震惊于前田利家的分析,斯波义银头脑有点混乱。他低头思索,整理逻辑。
从前田利家的说法来看,斯波家与织田家的关系是和睦还是敌对,主要取决于斯波义银对织田信长的态度。
织田信长野心勃勃,织田家上洛之事已经无可阻挡。斯波家是站出来螳臂当车,还是合作共存
斯波义银只要愿意合作,织田信长就不会与他为敌,甚至还会继续保留尾张斯波领这个倒刺一般的外样藩,将来反噬再扎自己一回。
从政治角度来看,匪夷所思,织田信长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赶紧撤藩,不留后患。但从情感而言,斯波义银相信前田利家的判断。
其一,前田利家从小跟随织田信长,她非常了解织田信长,她的思路有参考价值。
其二,斯波义银知道自己太帅了,这份颜值气质来自系统,那是完全不讲道理的真牛b。
织田信长再厉害,她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感情,就会犯错。因为人不是无血无肉的机器,那么纯粹理性。
斯波义银想着想着,不禁感叹。帅是原罪,我果然是帅无可恕的罪人。
莫名自信得接受这个逻辑,斯波义银便知道该怎么做。无非是做好绿茶刁最擅长的事,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暧昧一天是一天。
义银看了严肃的前田利家一眼,他心中虽然已有男表子之心,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圣洁无邪的人设崩塌,该演还得演。
在前田利家的眼中,斯波义银的脸色渐渐难看。她心中一突,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男人对于贞洁的重视。
她慌忙想要解释,却被义银伸手阻止。义银勉强笑了笑,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三年过去了,原以为我能够抬头挺胸回到尾张,原以为我可以保护你,不用再受织田信长掣肘。
没有想到,织田信长如此厉害。这三年时间,她也没有闲着,织田家的发展远远超过了斯波家。
这次回来,我还是要对她低头呀。”
前田利家头上冒汗,她只想着保留尾张斯波领的好处,却一时忘了主君曾经遭受过,身为一个男人难以忍受的羞辱。
斯波义银用自己的贞洁,换来了这块领地。前田利家竟然要用这块地盘勾着织田信长的妄想,这是往斯波义银的伤口上撒盐啊。
前田利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还想再打,却被义银一把抓住手腕。
义银摸了摸她抽打的脸颊,心疼道。
“疼吗都红起来了。”
前田利家哽咽道。
“我混蛋,我不是人,我竟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这尾张斯波领,我不要了。御台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结结巴巴想要挽回错误,义银却不愿意。不就是和织田信长保持暧昧吗最惨不过再陪她喝几次茶,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看织田信长爱征服的逆反心理,也许义银高冷一点,不让她轻易得手,效果反而更好。
前田利家的策略有用,斯波义银怎么肯放弃,他坚定摇头道。
“不行。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没有和织田家翻脸的底气,那么就必须维护好关系。
尾张斯波领,我就交给你了。利家姬,拜托了。”
望着斯波义银真挚的目光,前田利家心里泛酸。自己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王次得把这个少年往火坑里推。
上一次,自己带着他来陪织田信长喝茶。这一次,又是自己出谋划策,让他对织田信长委曲求全。
前田利家喉间发出一阵低吼,就像是野兽受伤般的哀鸣。
斯波义银抱着她的头,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别难过,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一切,都是为了斯波家的生存延续。
织田家势大难治,足利义昭她们引狼入室,已成定局。我必须在之后的风暴中,保护好斯波家。
谢谢你,利家姬。谢谢你的爱和支持,我真的很感谢你。”
前田利家不断摇着头,泪流满面。
“御台所,请您不要再说了。”
义银捧着她的脸,轻轻贴上她的唇,一触即离。
“利家姬,我是一个男人,我不可能成为将军。既然足利义昭这么想当将军,这位置就给她吧。
织田信长太厉害了,我需要更多的朋友,而不是制造更多的对手,才能抵御她的威胁。
你愿意冒着危险,替我看护尾张斯波领,替我稳住织田家,不让织田家臣团对我再起敌意。
我真的很开心,利家姬。”
义银抱着前田利家,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感谢的话,心中思索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织田家上洛的障碍已经被拔除,来势汹汹。足利义昭与斯波义银争相上洛,结果便宜了这个立志成为天下人的织田信长。
义银不得不面对现实,开始考虑拉拢足利义昭。正如他自己所言,在这个女尊世界里,他不可能去当足利将军,因为性别不允许。
足利义昭与斯波义银的幕府权力冲突,在野心勃勃的织田信长威胁下,已经变为次要矛盾,他的策略也要跟着改变。
抓住织田家这个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可以先放一放,那么足利义昭就值得怀柔拉拢。
前田利家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她痛恨自己的谋划错漏了义银的伤痕,为义银的真情而动容,百感交集,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在心爱的少年怀中哭泣,将这三年的痴情,守望,忍耐,向往,全部发泄出来。
两人相拥在一起,任由时间飞逝而不知。
前田利家离开之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她在居馆中留得太久,为了避嫌不能再呆,便告辞而去。
送走恋恋不舍的前田利家,斯波义银这才知道织田信长来过。
望着一脸恭谨的蒲生氏乡,义银问道。
“你把她拦在了内庭之外”
“嗨”
“你知不知道她是坐拥一百四十万石的大大名你连一声通报都不肯,不怕她迁怒于你”
蒲生氏乡鞠躬后,斩钉截铁说道。
“御台所有令,在与前田利家大人会晤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蒲生氏乡不敢违背您的意志。”
义银心中好笑,简直扯淡。
任何人不得打搅哪次议事遇到紧急情况,你没有进来敲门通报过今天的前田利家就成了例外
义银望着蒲生氏乡肃然的表情上,仔细观察想要寻得一丝端倪,却一无所获。
他苦笑着想,一个个都聪明过了头,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氏乡姬,难为你了。”
蒲生氏乡伏地叩首,一头砸在榻榻米上,砰的一声。
“御台所才是真的煎熬”
义银吓了一跳,见她一脸咬牙切齿,不禁摇摇头,这孩子真被自己给忽悠拐了。
回想前田利家走时的扭捏不自然,义银只能无奈给系统点赞。
这生涯不犯的效果,是真特么的牛b。事实不重要,反正义银怎么做,都是完美受害者。
他摇摇头不再纠结此事,寻思织田信长的来意。
以她的性子肯主动前来,已经是放下面子寻求合作。自己若是不能投桃报李,刺激得她凶性爆发,只怕会不可收拾。
义银说道。
“明日请织田殿下前来品茗,再知会前田利家一声,让她来陪席。”
“嗨”
义银说完有些疲惫,今天与前田利家喝茶喝得有点猛,想要休息一下。但他看见蒲生氏乡没有识趣的退下,便问道。
“还有事吗”
蒲生氏乡低声说道。
“百地三太夫到了。”
义银目中精光一闪,说道。
“让她进来。”
“嗨”
蒲生氏乡出去叫人,义银闭目养神等着。
当初在关东,他听闻将军被弑的噩耗,惊愕万分。便派遣百地三太夫带领精锐军同组忍众,冒雪回归近幾,探明情况。
原本说好了,等回到近幾再听取百地三太夫的汇报。
可是世态无常,因为织田家即将上洛一事,他不得不改变计划,紧急从东海道快马回归。
在越后出发之前,义银已经通过雾隐才藏的关东军同组,向近幾军同组传讯,让百地三太夫前来迎驾。
这几天,义银待在清洲城。一方面是等前田利家到来,另一方面也在等百地三太夫回报。
可能是因为茶后疲惫,义银变得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睁开眼,已经是华灯初上。
望见下首跪得恭恭敬敬的蒲生氏乡与百地三太夫,义银问道。
“怎么不叫醒我”
蒲生氏乡鞠躬道。
“您太操劳了,我不忍心打搅您的休息。”
义银察觉蒲生氏乡眉间散不去的哀伤,就知道这误会越来越深。自己陪前田利家喝了大半天茶,在她眼里应该是惨不忍睹的悲壮吧
义银叹了口气,感觉这事是解释不清了,干脆转移话题,问向百地三太夫。
“事情搞清楚了吗”
“嗨”
百地三太夫鞠躬行礼,然后变得有些犹豫。
当初离开关东,她是信心满满想要借此机会,彻底解决掉藤林姐妹,吞没中同组忍众,成为斯波家情报部门唯一的首脑。
查清京都事变的真相,出乎意料得简单。她意外抓到犯傻的藤林杏,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只是在她最得意的时候,却被明智光秀一个巴掌狠狠抽醒。
足利将军之死,那就不是简单的弑君大逆,而是幕臣,地方实力派,近幾大藩,甚至斯波重臣一起默契做成的滔天大案。
百地三太夫不敢相信明智光秀的话,她仔细想过,斯波义银这位仁义主君绝对不可能是参与者,明智光秀那混蛋是在吓唬自己。
但问题是,这个大案真正参与者们,她百地三太夫也得罪不起。
斯波家外的有力武家,她可以不管。吃斯波家的饭,她不在乎得罪外藩。
但是,明智光秀,前田利益,高田阳乃这些斯波重臣都不干净,让她怎么敢随便开口咬人
当狗要有当狗的觉悟,斯波重臣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这些人真要记恨上自己,百地三太夫想要死个痛快都难。
斯波义银见她沉默不语,顿时皱起眉头。一旁的蒲生氏乡鞠躬告退,将房间留给两人独处。
见蒲生氏乡离开,百地三太夫还是不开口,义银冷哼一声。
“怎么是没查出来,还是不想说”
百地三太夫浑身一颤,伏地叩首说道。
“非常抱歉,我只是在思索该从哪里说起。”
义银冷笑道。
“怎么查得就怎么说,百地三太夫,你难道还要考虑,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百地三太夫连声不敢。
义银这诛心之语她哪里接得住,忍众要敢隐瞒主君,这等鹰犬还准备留着过年吗
她咬咬牙,说道。
“我通过中山道的伊贺众密径,回归近幾,正巧撞上逃忍藤林杏。”
义银愕然道。
“逃忍藤林杏”
“嗨藤林杏擅离职守,逃亡信浓山区,正巧被我撞上捕获。随后,她对我吐出京都大变的真相。
我带着她回到伊贺国内的中同组据点,藤林椋竟然杀死了她。”
义银更加惊讶道。
“藤林椋杀死了藤林杏”
“嗨我拿下藤林椋前往明智光秀大人座前,却被要求待在伊贺国内,拿着藤林杏的口供,等候主君回归。”
义银越听越不对劲,问道。
“明智光秀阻止你继续查探藤林椋呢口供呢”
百地三太夫掏出一份文书,双手奉给义银,说道
“明智光秀大人说,近幾大乱,她需要藤林椋做事,我便放了人。”
义银拿过文书,发现这是抄录的复件格式,问道。
“口供的原件呢”
百地三太夫低声道。
“被明智光秀大人烧了,原件和抄录都被烧了,这份口供是我事后根据记忆重新默写的。”
义银心中波澜起伏,明智光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压抑疑惑,低头看起这份口供。
百地三太夫不敢抬头,低头盯着眼前的地板,头上的冷汗一滴滴顺流而下,砸在榻榻米上。
房间内只有义银翻越文书的声音,和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忽然,翻纸声与呼吸声同时消失。
百地三太夫目光游离,正在思索是否抬头的时候,砰的一声响起,吓得她心肝一颤,小心偷看。
只见斯波义银双目赤红,手边案牍被掀翻,口供文书散落一地。
“明智光秀我槽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