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烫金也来这套想来她何止要懂,简直必须要精呢,不然的话,一个女人在外头,怎么过得这许多寒暑女人所可以利用的,也不外是男人原始的冲动。
“真的吗”我问女儿,“你见过唐晶阿姨撒娇”
“见过,还有一次她跟爸爸说话,绕着手,靠在门框上,头斜斜地柱着门,一副没力气的样子,声音很低,后来就笑了。”
“是吗有这种事”我竟然不知道。
安儿说:“妈妈,你眼睛里除了弟弟一个人外,什么都看不见。”
我怔怔地想:我倒情愿引诱史涓生的是她。
我真糊涂,我从来不知道别的女人会垂涎我丈夫,而我丈夫,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难经一击。
门铃响,安儿去开门。
她扬声说:“是唐晶阿姨。”
唐晶这死鬼永远是漂亮的,一样是事业女性,一样的时髦衣裳,穿在子群身上,显得轻佻,但唐晶有个标致格,与众不同。
我长叹一声,“只有你一个人同情我。”
唐晶看我一眼,“你并不见得那么值得同情,此刻持dss身份的女人,不知有多少,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社会不会同情你。”
安儿在一旁听见、比我先问:“dss那是什么”
唐晶笑答:“divored sge的女人。”
我喃喃道:“真鲜。”
唐晶脱去脚上的皮靴子,把腿搁在茶几上。
我问她:“今天早下班”
“去看医生。”
“什么病”
“整容医生,不是病。”
我吃惊,“你要整哪里”
“别那么老土好不好”唐晶笑,“整容又不是新闻,”她啜口茶,“整眼袋,免得同事老问我:唐小姐,你昨晚又没睡好我受不住这样的关怀。”
“可是整容”
“你想告诉我只有台湾女歌星才整容”唐晶笑,“女歌星也吃饭呀,你还吃不吃饭令自己看上去漂亮一点是很应该的。如今时装美容杂志每期都刊登有关详情,如买件新衣而已。”
我发呆,“我真跟不上潮流了,唐小姐。”
“你又不经风吹雨打,不需要整顿仪容。”
“说真的,”她放下茶杯,“于君,你不是说要见一见辜玲玲”
“是,我说过。”
“她也想见见你。
我站起来,“你仿佛跟她很熟。”我瞪着唐晶,“你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是人还是鬼”
唐晶指着我鼻子说:“若不是跟你认识二十多年,就凭你这句话,我还照你就是小狗。”
我说:“对不起。”又坐下来。
“你这个标准小女人。”她骂。
“她在什么地方我去见她。”我豁出去。
“她在家里。”唐晶说。
“涓生也在那里吗”我忍不住还是问。
“涓生哪有空他在诊所。”
“马上去,我看她怎么个美法。”我悲凉地说。
“她长得并不美。”唐晶说。
起先我以为唐晶帮我,但后来就知道唐晶最公道不过。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她把我带到中上住宅区一层公寓。
来开门的便是女明星辜玲玲本人。
开头我还以为是菲律宾女佣,跟咱们家的美姬相似。烫着短发,黑实的皮肤,平凡的五官。
到唐晶称呼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辜玲玲,我诧异极点,故此表情反而非常自然。
这样的一个人
跟我噩梦中的狐狸精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太普通太不起眼,连一身衣服都是旧的,活脱脱一个阿巴桑。我真不知是悲是喜,就凭她这副德性,便抢走了我的涓生
涓生真的发疯了。
这辜玲玲要比我老丑三倍。
她招呼我们坐,笑脸是僵硬的。
她大概是不肯称我为“史太太”,故此找不到称呼。
她双手很大很粗,像是做惯了活,指头是秃的,也没搽寇丹。
如此家乡风味的女人。
她开口:“听说你答应离婚。”
我点点头。
涓生竟会我取她,难道我比她更不如
她松一口气,“我跟涓生说,受过教育的女性,不会在这种事上生枝节。”算是称赞我
但说的话也很合情合理。
“我自己也是过来人,”这么坦白,“离婚有一年。”
这时候一个跟安儿一般高大的女孩子自房内走出来,冲着辜玲玲叫声“妈”。
这大概便是安儿说过的冷家清。女儿长得跟妈差不多样子,黑且实,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比起她。安儿真是娇滴滴的小安琪儿。
听说她还有一个儿子,史涓生敢情有毛病,这跟他自己的家有什么两样他却舍却自己亲生的孩子不要,跑来对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倘若这是爱情,那么爱情的魔力也太大了
他目前所唾弃的生活方式跟他将来要过的生活方式一模一样,旁观者清,我知道他是要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