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满头大汗地回来了,看到正弯着腰拖地的倪双影,非常感动。他对倪双影说:“哎呀,倪分队长,这几天让你跑前跑后的,我这心里真过意不去”
倪双影直起身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似乎比指导员更过意不去。她说:“指导员,我也没干什么,你太客气了。”
指导员说:“你还没干什么,这个家几乎就是你布置起来的。你就像对自己家一样”
倪双影一想,也是呀。自己对这个新房是不是太热心了点是因为这新房是自己领导的缘故吗这是不可能的以倪双影的家庭背景,一个连队指导员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她实在犯不上这样全心全意地投人。那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自己太渴望拥有这样的新房了哎呀哎呀,自己的事撇呢,自己喜欢的人还躲得老远的呢,还新房呢,想什么呢
幸福的指导员哪里知道倪双影心里的悲哀呢他脱下军装,挽起衬衣袖口,积极请战:“我来干点什么”
倪双影强打精神给他派活:“你把卫生间的镜子擦擦吧,好像有点花。”
指导员愉快地喊了声:“好嘞。”就冲进了卫生间。倪双影又叹了口气,心想:这要是孟勇敢就好了,孟贾敢要是能这么听我的招呼该有多好。
王技师问徐技师:“差不多了吧,咱们应该上去看看了吧”徐技师点头,说:“但愿能有什么收获。”
王技师信心很足地说:“孤男寡女的,只要多给他们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就不相信他孟勇敢能沉得住气。他是神不是人哪”
徐技师的信心不足,摇着头说:“我看够呛。你还不了解那小子,那家伙有些地方就是一根筋。”
王技师笑着说:“你还是我们的卧底呢,怎么老是向着他说话呢”徐技师害愁地说:“给你们当卧底,什么好处没有不说,还要拘惊受怕”
王技师更乐了,说:“怎么会没有好处呢,许兵能一点好处也不给你”
徐技师摇头,说:“那点好处,少之又少哇而且”
“而且什么”王技师停住脚问。
“而且,而且”徐技师吞吞吐吐地似乎不方便说。
“而且什么呀”王技师跺着脚追着问。
“而且,还要看她高兴不髙兴“徐技师终于说了。
“嘿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不会哄她高兴吗”
“是我当卧底,应该是她哄我高兴才对”
“理是这么个理,但谁让她是你的领导呢领导派你去卧底,你能讨价还价吗”
徐技师不高兴了,说王技师:“你是理他妈吧翻来覆去都是你的理”
两人轻手轻脚地上着楼梯,主要是王技师在前边虚张声势地蹑手蹑脚,好像怕打扰了屋子里两个孤男寡女的好事似的。徐晓斌在后边看她鬼子进庄似的架势,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技师转过身来,示意徐技师不要笑,徐技师笑得更厉害了。王技师着急地小声说他:“不许笑有什么可笑的”
上了四楼,听到了倪双影的笑声,这下王技师也笑了。她回过头来,望着徐技师,眼睛在问: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王技师推开虚掩的房门,见倪双影主妇似的正在擦饭桌。倪双影一看见她,就埋怨道:“王技师,你们上哪喝水去了,是去茶馆了吧”
王技师笑得一朵花似的,大声地编着瞎话:“他家没开水,临时烧的水。哎,那小子呢”
正说着,“那小子”从阳台上跑出来了。这小子不是那小子,王技师一见他傍了一下,问他:“怎么是你呢”
指导员被问得莫名其妙,说:“是我怎么了”
“孟勇敢呢”王技师问。“孟勇敢”指导员更是丈二和尚了。倪双影赶紧解释:“他早走了,挂上窗帘人就走了。”王技师不满地扭头去看徐技师,好像人是他给放走的似的。徐技师微微一笑,一副事前诸葛亮的样子。
诸葛亮在家里的饭桌上给老婆泼冷水:“我看你就到此打住吧,封建家长们做到你这种程度,也该打退堂鼓了。”
许兵重重地放下筷子,明摆着一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样子。果然,她抽出张纸巾揩着嘴说:“我是堂堂的共产党员,不是那些没有信念的封建家长。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打退堂鼓呢真是的”
徐晓斌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她,说她:“你呀,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你就撞吧,接着撞吧,等着撞得头破血流吧。”
许兵受到表扬似的乐了,赶紧表态说:“头破血流就头破血流。不付出血的代价,哪来的胜利果实呢”
徐晓斌也将筷子重重地放下,恨恨地说:“你愿撞你就撞去吧,我可不陪你一起撞了。我现在声明,我退出,我不给你们当什么卧底了。”
许兵“咯咯”地笑了,摇头晃脑地说:“徐晓斌同志,这就由不得你了。”
徐晓斌同志绝望地说:“你们难道是那贼船吗上去就不准下来了”
许兵更乐了,脑袋晃得更欢了:“你把我们当贼船也行,随便你,反正你是下不来了。”
徐晓斌试探地问:“我要是非要下呢”
许兵笑得愈发厉害了,一点都不像在威胁人:“那就诺阁下试试看”
“你们能怎么肴我呢”徐晓斌问。
“不用我们怎么着你,孟勇敢同志就替我们收拾你了。”许兵答。徐晓斌放心地笑了,说:“原来你们就这点幺蛾子呀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大卸八块呢,闹了半天就这点本事。告诉你吧,我会主动向孟勇敢同志交代的。我这是杏海无边,冋头是岸。我也相信孟勇敢同志的胸怀和肚量,他会伸出双手,欢迎我这迷途的羔羊的”
许兵不笑了,咬着牙骂他:“我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个叛徒”徐晓斌不以为耻,反而解脱似的笑了,说:“当叛徒也比当卧底强。给你们当卧底,我得什么好了”
许兵更骂他了:“你真是块天生舀叛徙的料,还是犹大级的叛徒。你快去刷碗吧,我懒得再看你了。”
徐晓斌说:“哎,这星期不是该你刷碗了吗”许兵说:“谁让你当叛徒了当叛徒就该多干活。”徐晓斌站起身来,说:“不该我刷,我不刷“许兵挡住他,伸出拳头来,歪着脑袋说:“那咱俩猜吧淮输了谁刷碗。”
徐晓斌站在那儿想了一会,他箅了箅账:如果不跟她猜这个拳,那这碗肯定又是自己刷;如果跟她赌一把,结果说不定自己就不用刷了。“好吧,那就猜吧”徐晓斌伸出了拳头,又补充道:“愿赌服输,输了别耍赖”
许兵高兴地跃跃欲试,嘴上很痛快:“哪能呢,我是那种人吗”
“猜丁壳”两人同时大喊,同时出了拳。徐晓斌的拳头还是拳头,许兵的拳头变成了剪刀,向然是她输了。“三局两胜”许兵喊。徐晓斌又让她:“好三局就三局,稗来”
“等一会”许兵又喊,“让我想一想。”
许兵坐在那儿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说:“好了,来吧”
“猜丁壳”
这次许兵还是剪刀,徐晓斌还是拳头。拳头砸剪刀,许兵又输了。许兵站了起来,显然要跑。徐晓斌一把扯住了她:“你想赖没那么容易”
许兵立在那儿并不挣扎,而是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对不起,我忘了通知你了,我来倒霉了,我不能沾凉水,我不能刷碗。”徐晓斌自然不信,拖着长腔问她:“什么时候来的”许兵说:“今天下午刚来。”
徐晓斌还是不信:“哪这么巧怎么偏偏周末来倒霉呢”许兵说:“这谁知道呢你说我该问谁去呢”徐晓斌一下泄了气,不光这刷碗的活跑不掉了,连晚上法定的活儿也干不了了。奶奶的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呀
晚上,徐晓斌躺在床上无事可干,心里烦躁,电视和书统统看不进去。一旁的许兵倒没事人一样,看着电视还“哧哧”直笑。
徐晓斌夺过遥控器,关了电视,理直气壮地说:“别看了,陪我说说话。”
徐晓斌的语气中,有明显的吃了亏要求补助的意思,许兵哪能听不出来呢想想人家又替自己刷碗、又什么事也干不成地委屈,许兵只好听话地配合了。
许兵转过身来说:“说吧”徐晓斌说:“你离我远点,别靠我这么近“许兵坏笑着问:“靠你这么近会有什么后果呢”徐晓斌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后果搞不好我会闯红灯的你让吗”
许兵赶紧往后靠,说:“我不让我哪能让你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我还是陪你说说话吧。”
“说吧。”
“说什么呢”
“随便。”
“那就说说孟勇敢的事吧”
“说说就说说,你以为我害怕说他”
“你都成了无耻的叛徒了,你还怕谁呀”
“哎,说真的,我劝你别再管了,别再折磨人家孟勇敢了。你这么上赶着逼人家,不但是对人家孟勇敢不尊重,也是对人家倪双影的不尊重。这要是传出去,对她影响多不好。她以后还能在这院里找对象吗”
许兵问:“准会传出去呢孟勇敢还是你”徐晓斌说:“你能保证王技师那张嘴吗平时就没有把门的,我看玄”
许兵不说活了,徐晓斌看到了希望,继续做工作:“他俩也的确不是一类人,很难进一家门。我看倪双影跟指导员倒像是一家人,今天他俩在楼上收拾新房,真像两口子呢”
许兵一听,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她说:“你别说,那两人还真是一类人呢,都是那种老实本分不好玩的人,他俩没准还真能过到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