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乐低头笑了笑,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何局你这么问,那我也不保留了。质检科划出來,成立通港市工程建设用钢筋质检中心,然后建设局发问规定,凡是建筑用钢筋,都必须经过质检中心检测。”
“嚯,这样啊。”何连华似乎有些意外,“不显得霸道,”
“不霸道。”马小乐道,“不是刚好借这次工商局钢筋抽检事件的东风嘛,为了提高工程建设质量,是非常必要的,”
“哦。”何连华点点头,“打算怎么收费,”
马小乐犹豫了下,“一公斤一毛。”
何连华稍一思索,哈哈一笑,“干脆一吨一百块好了,还一公斤一毛呢。”
“听起來轻一些嘛,实质上一样。”马小乐咧嘴笑了,笑得很坦诚,“何局,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一点点,不过一旦明白过來后,会显得很不厚道。”何连华道,“你觉得高不高,”
“不高。”马小乐道,“现在钢筋每吨的价格,涨幅动不动就是一两百,这说明,对建筑商來说,一吨钢筋多个一百块钱的成本,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嗯,好啊,这个主意不错。”何连华看着马小乐,不由得佩服这个看似浮躁的年轻人來。
“何局,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马小乐微笑着。
何连华笑笑,“跐”一声,将面前的包裹推了推,“这个你拿回去,我不能要。”
马小乐的脸一下沉了,“何局,咋了,行不通,”
“呵呵,不是行不行得通的问題。”何连华推开座椅,两手背在伸手,踱步而行,“跟你这么算比账吧,咱们市这两年大开发大建设的势头很猛,建筑市场,尤其是房地产市场简直是火爆。如今,方市长力挺新区东扩,梁书记呢,又极力支持老城区改造,可以说,今后几年,我是建筑市场还将是一路飘红。”
“沒错,何局你说得对。”马小乐道,“多了不敢说,五年之内,咱们市的建筑市场还是比较坚挺的。”
“就是啊。”何连华道,“以去年的数据來说,单是商品房的建设,平均每个月就有三十多万平方,算一算,一年下來也将近四百万平方了,再加上商务、办公用楼等,保本也得有四百万平方。”
“这个,我倒沒统计。”马小乐这么说是在撒谎,他已经统计过了,跟何连华说的出入不大。
“沒统计,那好,刚好我帮你算算,也好有个底。”何连华笑道,“四百万平方是什么概念,按目前情况看,一平方米建筑的钢筋用量在四十公斤左右,这么一算,一年下來就是一点六亿公斤,十六万吨,你的检测费用是一吨一百,加起來就是一千六百万,马局长,是这么个数字吧,”
马小乐笑了,心里却苦得狠,暗骂何连华是个老狐狸,脑瓜转得这么快。“何局长,你算得倒是精细呐。”马小乐哼笑一声,点了支烟。
“还不够精细。”何连华笑道,“这还沒算市里的一些个重大工程呢,如果能把那些个项目的建筑用钢筋检测都拉过來,马局长,那可不是一般的数字啊,”
这下,马小乐心里才是那个叫苦,看來想糊弄何连华是难了,于是站起來走到办工桌前,摸摸金条,“何局长,直说吧,你想咋样,”
“我不要金条。”何连华笑得有些阴,“我要入股,暗股。”
马小乐看看何连华,叹了口气,“何局长,我算是服了你,说吧,怎么个入法。”
“呵呵,就按你说的操作是了。”何连华笑道,“把质检科划出去,而且保证你得到承包权,至少三年。”
“行,不过还得再加点。”马小乐笑道,“包括以后的运作,方方面面需要协调的,何局长还得加把力,比如发文强制性到质检中心检测,还有一些个重点工程建设,能出力的也别清闲着。当然,我这边也会通过种种努力跟你配合。”
“合适。”何连华微微点头,“那分成上,我可得高点。”
“何局,你尽管开口,不过可别大开口,毕竟我这边的开支也不是个小数目。”马小乐道,“承包费是不用说的,还有各种开支,包括人员费用、上面打点等,不算不知道,算起來也是会吃一惊的。”
“我不贪。”何连华撇起嘴角,沒笑出來,“一年保我五百万。”
“五百万,”马小乐念叨了一下,皱起眉头看了看何连华,“何局长,是不是有点高,”
“高,”何连华耸肩一笑,“刚才不是跟你算过了嘛,你这一年下來,起码是一千六百万的营业额,除去上缴三百万承包费,还有各种开支,起码得有千万盈利吧,这还是粗略的,如果再有几个重点工程,我这点还多,”
马小乐沉默了下,用商量的口吻道:“何局,三百万咋样,毕竟你说的还都是理论上的东西,现实运作起來估计不是那么顺当吧。”
“别谈了,五百万,这算是合情合理了。”何连华笑道,“再说个題外话,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反悔,像这种事,我一个人完全可以操作得过來。”
听何连华这么一说,马小乐被激起了固有的斗志,立刻阴下了脸,“何局,你这么说就不讲究了,凡事都有个规矩,要是我不提出來,你自己随便搞就是,可你沒有,你当局长又年头了吧,咋沒想到,还不是想王样伏着沒动,现在我这么一说,你翘起來了,如果把你放我这位置,你有何感想,”
何连华感觉到了马小乐竖起的毛刺,随即呵呵一笑,“我不是强调了嘛,題外话而已,笑话,笑话。”
“呵呵,何局,你可真会开玩笑。”马小乐道,“題外话,往往是切入正題之前的一个过渡,我吃过亏,开不起这个玩笑。”
“看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不过跟我合作你尽可放心。”何连华道,“我有话都说到面上,比如五百万,真是一分不能少。”
“要不取个中间,四百万,”马小乐道,“要知道我前期投入得多少,承包质检中心,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承包吧,至少得成立个公司,找些具备相关资质的人员充架子,哪个地方不得花几个,”
“哎呀,怎么还跟我讨价还价,”何连华毕竟是局长,也得拿点样出來。
这次马小乐沒有立刻回应,轻轻一笑,“何局长,不是我讨价还价,而是我不能做亏本生意,亏本,不是说沒得赚,而是出了大力拿了小头,实在是看不下出小力甚至不出力的人拿了大头,我就这脾性,做事得秉承按劳分配的原则。”
“你这么说是怨我不出力,”何连华笑道,“有些力气,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出來的,比如,要是我不努力,质检科能轻易划出去,就算划出去,你就一定能拿到承包标的,”
“何局,既然你这么说,那也不瞒你,我不是沒想过你撇开我,自己搞个红红火火,赚得大便都拉油出來。”马小乐冷笑着,“可是我也想过,你肯定会考虑,那样的话,你能搞得安稳,”
“怎么说,”何连华道,“这是威胁,还是恐吓,”
“这就算威胁了,哈哈。”马小乐扭着头笑了两声,“威胁不是靠嘴巴,那得來个实打实的行动,工商局寇维广,不知道你熟悉不。”
“知道,副局长,还吃过几次饭,怎么了,”何连华不解。
“他那蛋子都被捣烂了,拣回条小命算是运气好,那也只能算是个小小的警告,还谈不上威胁。”马小乐此刻笑得很灿烂,“诶呀,这世道就这么回事,有些人偏偏不相信眼睛所沒看到的东西,这很不好,等看到了、相信了,也就后悔了。”
何连华眼愣愣地看着马小乐,半响沒回过神,“寇维广的事,是你干的,”
“何局,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只不过是提提,咋说是我干的呢。”马小乐笑道。
何连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沒等喘口气,马小乐又说道:“我只不过站旁边看看而已,绝对沒动手。”
“你,”何连华看着马小乐,突然觉得脊背发凉,看來马小乐是绝对不能惹的。不过也不能示弱,或者说换个方式來缓和下气氛,就此岔开话題也好。“马局长,还真有你的。”他轻轻笑道,“你还年轻,想想你的大好前途,搞那些个手段,不怕出事后影响了后半生,像我们就不同了,马上就退休的人了,豁出去拼了也沒啥遗憾。”
“哟,何局,我看倒是你在威胁我。”马小乐笑道,“你觉得老了,拼死也值了,”
“我沒这意思,只是举个例子说说而已。”何连华道,“其实是为你着想,你还年轻,有混头。”
“都说年轻是财富,狗屁啊。”马小乐笑道,“我活到这个份上,觉得一切都满足了,拼死也沒半点悔意。何局你知道么,之前我在农村老家是个啥,二流子一个,小学刚毕业,结果因为半路上拦截女同学,连他娘的初中都沒上完,回村种地了。回村也挺爽快,种地不累人,还能到处撒欢,女人下地干活,不留声就被我压倒在花生秧子上了,还有夏天半夜里,满村子跑,专门趴墙头看女人洗澡。后來混到村部去,开始打乡里女人的主意,搞來搞去,又到了乡里,之后一路撒欢,啥文凭也有了,一直到现在这位子,我觉得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事情干得爽,女人玩得足,奔跑过,跌倒过,爬起來再跑,酸甜苦辣咸都尝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别人用一辈子尝过的滋味,我半辈子就体验了,或者说,我这半辈子的境遇,别人一辈子都还遇不到,你说,我还有啥不能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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