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老太太和宋卿过来劝过商鹤几次,让他给沈枝一点消化情绪的私人时间。
但商鹤并未听取,固执地守在门外。
有些事情,并不是独自一人就能消化的。
商鹤不愿沈枝躲起来黯然失色。
即便隔着一堵墙,他都希望自己对于沈枝而言,能起到一丝安慰的作用。
月上梢头,落在地面的影子毫无声息,映衬得夜晚静悄悄的。
夜深了个彻底,商鹤都没听屋里出传来任何动静。
他终究是没耐住心里的无尽躁动,起身再次敲响房门,特意放低声音。
“乖乖,你都把自己关了好几个小时了,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商鹤俯身弯腰拨开挡在门前的甜品,语气轻缓,“吃饱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不是说好了吗你往后的喜怒哀乐我都陪着。”商鹤贴上房门,低语,“你想哭我陪着你一起。但我希望你让我知道,你在哭。”
“虽然我无法拥抱你,但我的灵魂,我的心脏,我的意识,都会代替我拥抱受伤的你。”
在商鹤的一番深情对白里,屋里终于有了动静,还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随着细微动静的接近,商鹤知道,沈枝就在门背后。
他几乎是贴紧门板,声线稍许急切,“乖乖,我说过,在我面前,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在意。”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商鹤呼吸颤抖了下,继续道:“我会陪着你。半个月也好,半年也罢,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一直会在你身边。”
“吧嗒”
是房门被打开的响动。
商鹤还未看清沈枝的面容,沈枝便扑进了商鹤怀里,嚎啕大哭。
沈枝撕心裂肺的哭声全数砸进商鹤心里,揪得深疼。
他几乎是将沈枝占有般给镶嵌在身体里,紧紧抱住,垂头亲吻她的发,她的泪。
极其窒息的拥抱让商鹤的体感、体温随着皮肉渗进沈枝冰凉的身体里。
不仅暖了她一身,还给足她安全感。
就好像在通往美好未来的沿途里,遇到了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她顶着糊眼的暴雨,在黑暗中不停徘徊迷茫。
可她越想离开向前迈步,黑暗蔓延得越快,甚至是拦住她的去路,将她包裹在窒息的空间里。
而当沈枝放下向前走,缓一缓的急促心理时,暴风雨骤然褪去,露出了沿途的风景,与耀眼的、只属于她的太阳。
直到这一刻,沈枝才彻底明白商鹤那席话。
原来,岛屿不仅仅只提供她栖息,还为她遮风挡雨,指明方向。
被人玷污了又怎样
这种事情并非她想,也不受她所控。
天塌不下来,海水依旧,地球不受任何影响,生活也照旧。
唯一受影响的,是她的爱人商鹤。
以及那些爱她的人。
“对不起”沈枝嗫喏着向商鹤道歉,抬手抱紧他,“害你担心了这么久,也让你受委屈了。”
商鹤大掌扣紧沈枝的后颈,将脸埋进那日思夜想的颈窝里,亲昵地蹭着。
淡淡的体香,抚平了商鹤躁动不安的心脏。
他呢喃,“我的乖乖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话落,商鹤温柔到极致的眸眼染上一抹阴戾,但转瞬即逝。
“乖乖,我会还你一个清白,我保证”
经过一番深入交心,沈枝过激的情绪才渐渐有所好转。
可她还是不愿意出门,也只见商鹤。
不过,这对商鹤来说,是件好事。
清晨,沈枝慢慢从睡梦中苏醒,入目的是搁置在窗台上的花环,和一枚用草根编制的指环。
昨天是荷叶项链,前天是鲜花手环,大前天是石头积木
这是商鹤逗沈枝开心的第六天。
花环和指环歪歪扭扭的,实在是算不上好看,可沈枝喜欢得紧。
她掀开被子爬过去,手还没碰到花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落在窗台上。
两指以走路的方式越过花环,来到沈枝面前,欢快地舞动着。
躲在窗户外边的商鹤捏着嗓子,朝沈枝打招呼,“早上好,我是枝枝公主的精灵骑士。”
“今天特地为公主殿下准备了花冠和戒指,不知道公主殿下喜欢吗”
沈枝被商鹤幼稚的举动给逗笑,眉眼弯弯。
她也竖起两指,学着商鹤两指走路的动作,靠了过去,“喜欢的。”
商鹤这才从窗户底下冒出头来,下巴搁在台沿上,笑语,“那公主殿下可以给我一个服侍公主殿下的机会吗”
经过那晚的交心,沈枝已经不怕和商鹤对视了。
她靠过去,和商鹤四目相对,“一直都给你留门的,你什么时候进来都可以。”
商鹤捏了捏沈枝没多少肉的脸,语气温柔,“我家乖乖给我留门,可不是让我胡作非为的。”
沈枝亲昵地侧头去蹭商鹤的手指,轻声浅语,“你没有胡作非为。”
两人隔着窗台粘腻了片刻,商鹤拍拍沈枝的脑袋,拿上花环和指环,消失在窗外。
几分钟后,房门便被推开,商鹤端着早饭走过来。
商鹤手里的端盘还没放下,沈枝就半跪着环住商鹤的腰。
脑袋还从端盘和商鹤胸膛间穿过去,仰头望着商鹤傻笑。
“怎么傻乎乎的。”商鹤无奈地点了点沈枝的小敲鼻。
他怕端盘被打翻,于是单手将端盘搁置在梳妆台上,双手捧住沈枝的脸往怀里按。
端盘里的早饭渐渐变温,安静相依偎的两人才缓缓分开。
喂沈枝吃完早饭,商鹤又开始给沈枝梳头发。
平滑的木梳凑够头顶梳到发尾,一路畅通无阻,然而商鹤指间,却多了一把头发。
明明情绪有所好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饭有好好吃,可头发却一直掉。
这是他最近给沈枝梳头时发现的,就连沈枝枕头上都沾满了掉发。
他怕沈枝知道自己掉头发,心里的情绪加重,所以都会趁沈枝不不注意偷偷拿掉。
商鹤不明白,这中间,到底还遗漏了什么。
镜子里,沈枝见商鹤垂头不知在想什么,微微仰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商鹤莞尔,继续替沈枝梳头发。
头发梳顺时,地面一片乌黑。
商鹤趁沈枝垂头把玩花环,俯身将那把掉发念起来,揣进兜里。
沈枝注意到商鹤的举动,再次回过头疑惑发问,“到底怎么啦”
“我在捡”商鹤寻了一个优美的借口,“枝枝偷偷给我的爱。”
“什么啊。”沈枝笑得合不拢嘴,将花环放进商鹤手里,催促,“快给我戴上。”
“遵命公主殿下”
在鲜花花环的映衬下,沈枝的脸色都显得健康了些许。
商鹤又拿过指环,戴在沈枝的左手无名指上。
他托起沈枝的双手,分别吻着沈枝的两根无名指。
轻柔的吻落下,酥酥麻麻,似那温和的阳光抚摸她。
“要出去走走吗”商鹤知道沈枝不愿见除自己以外的人,便解释道:“祖母一般都在自己的屋里,母亲今天也跟父亲出门了,只有我们两个。”
商鹤单膝跪地,仰望着沈枝,“我悄悄带我们公主殿下去荡秋干,好不好”
沈枝抿唇,没应声。
“我保证没人。”商鹤坚定的神情安抚住了沈枝不安的心。
她犹豫着点头,穿上软拖鞋,小心翼翼跟商鹤迈出了房门。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人,但沈枝还是把自己藏在商鹤马甲外套下,不愿面对外界。
两人走得极慢,花了十多分钟才抵达老太太的专属花亭。
商鹤本意是带沈枝来荡秋干,沈枝的心思却放在其他事情上。
只见她扯来藤蔓,蹲在花丛中开始编制花环。
商鹤倒也没在意,负责给沈枝打下手。
没一会儿,精致的花环便于沈枝手中诞生。
“我们公主殿下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啊,要戴两个花环。”商鹤打趣着拿过沈枝手里的花环,正想给沈枝戴上。
却不想,沈枝夺过花环,反手戴在了商鹤头上。
她甜甜一笑,“礼尚往来公主的骑士理应也有一个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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