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红甲不见人,幽然立足暴雨之中,却是毫无声息。
马队前列的魏叔阳惊骇道:“当年南国符将红甲人早已消亡,据说是刺杀先皇,被那骂做人猫的大宦官用手连甲带人皮一同剥了下来,尸体与甲胄都挂在一杆王旗上,很多慕名前往的江湖人士都亲眼见到那血肉模糊的场景,那身鲜红甲胄天下独一无二,而且经过曹官子确认,作不得假。这尊红甲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舒羞和吕钱塘也先后来到了魏叔阳的身侧,看到那古怪的红甲人,他们便知道,徐骁给他们安排的差事可绝不简单。
单单地方这份正大光明拦路的胆识和气魄,便非他们能及。
徐凤年好奇地看着那红甲人,饶有兴致地兴致地询问魏叔阳这红甲人的底细,二人闲聊半晌,似乎无视了小道尽头那骇人的杀机。
随后便先令舒羞和吕钱塘去试试水。
他并不在乎这二人生死,纵是折在了对方手里,亦是无关紧要。
舒羞和吕钱塘虽然明知如此,却也不得不向那实力未知的红甲人出手。
只是舒羞心中的某些打算却是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她虽然渴求那白帝抱扑决,但若非徐骁手段狠毒,她也未必当真要以性命去博那半部功法。
二人御马冲刺而去的同时,后方马车之中,徐川淡淡道:“以如今明面上的局势,若是杀了徐凤年,徐骁必反,届时天下大乱,赵楷便有机会趁乱而起,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惜,仅凭几具活死人,可杀不了徐凤年。”
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目光幽然望向左前方,微微笑道:“久别重逢,若是再见,会不会很惊喜”
想到赵楷当日连夜从上阴学宫出走,他便不由得期待起了接下来的碰面。
赵楷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不过若是赵楷知道了自己在徐凤年的车队之中,为了完成目的,必然会去请外援。
只是不知这外援是龙虎山的那赵黄巢,还是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人猫韩貂寺呢
雨幕之下,吕钱塘最先动手,赤霞巨剑荡开层层雨幕,以霸气绝伦的姿态轰然劈落。
无数滴落在赤霞巨剑上的雨滴瞬间被高温华为了白色的蒸汽,一时间雾气缭绕,更令这一剑带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然而,红甲人却只是僵硬又迅疾地抬起一只手,径自抓向了赤霞巨剑的剑身。
刺啦一声,赤霞巨剑的剑身与红甲人的五指剧烈的摩擦,相交而过,迸射出一道道火星。
吕钱塘这一剑几乎毫无建功,不过却也没有被红甲人直接将剑身抓在手中。
舒羞紧随其后,心中虽有一丝惧意,但却也瞬间抓住了二人交手后的片刻空隙,翻身落下,身形如脱兔,丰满的娇躯在雨幕下荡漾出一个皎洁的弧度,瞬间将她那一双白皙的手掌印在了红甲人的胸口。
下一刻,内力激荡,以他们为中心,无数雨滴炸裂开来。
而在舒羞二品境界的全力一击下,红甲人终于轻微的摇晃了一下。
不过也仅此而已。
徐凤年知道如果有人想要他的性命,那么来的怕是不会只有眼前这一具红甲人。
他想了想,对魏叔阳说道:“魏爷爷,你去拦下宁峨眉和凤字营,我这里不会有事。”
他这里当然不会有事,李淳罡那日的出手他可是看在眼里,更何况,徐川就在后面,他本身实力便不必多少,更何况他那两个徒弟也都一等一的可怕。
莫说五六具红甲,就算是来个十七八具,怕是也拿他没有办法。
魏叔阳也清楚,所以点了点头就策马离去。
而此刻,随着那红甲人开始出手反击,舒羞和吕钱塘就有着招架不住了。
李淳罡是只要徐凤年没事,他轻易不会出手,如今又没有人用神符换他出手,他自是乐得清闲,径自窝在马车中不动弹。
后方马车中,徐川却非是如此,既然如今一道而行,便是同路之人,勉强也算是同伴,挥一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何必让人去拿性命来拼
他淡淡地说道:“前面这玩意是符将红甲人里的水甲,西南方向三百米的树上有一具木甲,东北方向六百米有一具火甲,金甲土甲可能在幕后人身边守着,也可能去找凤字营的麻烦了,你们去把它们解决了,别耽误了行程。”
比起他和自己两个徒儿的实力来说,这伏将红甲着实有些落伍了,自然无需太过在意。
话落,徐乐早已经按捺不住地一跃而出,有架打,她算是最开心的那个了。
红色的剑影刹那间破空而去。
就在那水甲先后两招将舒羞和吕钱塘击溃的同时,剑身也眨眼而至。
剑影极快,几乎在雨幕下练成了一道红色的匹练,横贯了数十米的距离。
落下的刹那,水甲竟根本反应不过来。
噗
本表现得坚固无比的红甲竟瞬间便被红色的剑身直直的没入了躯体。
徐乐嘴角浮现一丝妖媚的笑意,剑气喷吐之下,轰的一声,之前还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伏将红甲竟当场爆开,化作了一地的碎片。
徐乐一把收回修罗血剑,立身雨幕之下的她仿佛一位铁血杀神,令吕钱塘,舒羞,徐凤年瞬间看直了眼。
而另一边,姜泥推开车门站在车架之上,一袭白衣飘飘,无数雨水落下,却都自然地避开了她。
一道银光从她发梢而起,瞬间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西南方向的那一尊木甲。
所过之处,无数雨滴相随,神符还未至,周身便聚集了一道极其恐怖的水剑覆体。
远远的某一处,忽地察觉到水甲失去联系的赵楷,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水甲的实力,哪怕在金刚境中也不算弱了,居然如此短的时间就被人宰了。
徐凤年的队伍里居然有此等高人
正思量着,忽地他神情又是一变。
因为就在同时,木甲也直接断开了联系。
神符之利,天下皆是罕有,以养剑驭剑之法用之,更是锋芒无匹。
再加上这驭剑之人乃是天象境,拥有天生剑骨的姜泥,天地之力汇聚之下,不过三两剑,那木甲就被斩成了七八段,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楷刹那间感觉到了不对,没有犹豫,他直接召回了火甲,同时还一并召回了土甲和金甲。
情报有误,行动失败。
明确了这一结果之后,他当即便带着三具伏将红甲迅速远退,动作熟练的似乎经过了无数次演练一般。
马车上,姜泥本打算继续斩了那六百米外的火甲,结果才灭了木甲,那火甲的气息便迅速消失远去,她也只能暗哼一声,一念间召回了神符。
银光轻易破开的层层雨幕,轻飘飘地落飘飘地落回了她的发梢。
她径自回身进入车厢,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跑了一个。”
徐川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那家伙见势不妙跑路的本事堪称一绝,跑了便跑了吧。”
这时,徐乐也回到了马车,巧笑倩兮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方才杀气腾腾的冷厉姿态。
“老师,那玩意也太不经打了,我还没用力,他就倒下了。”
姜泥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一个金刚境的傀儡,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徐乐呵呵一笑,凑到姜泥身前,道:“大师姐这模样,不会是失手了吧,天象境打两个不过是金刚境的傀儡,也会失手”
姜泥脸色涨红,怒道:“要不是他跑得快,我才不会失手。”说罢,她气哼哼地道:“下次见到了,我绝不会让他还有跑的机会”
姜泥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清的仙女模样,也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如此小儿女的姿态。
眼见徐乐还要继续挑逗自己这个平日里冷清的大师姐,徐川连忙拉过徐乐,道:“好了,你这丫头,纵是撩拨姜泥做什么”
徐乐顺势倒在了徐川的怀里,仰着头,带着笑容,道:“奖励”
徐川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武当山三年的经历,那时他教授完姜泥三人,每有人完成一门课程,都会想些法子给她们一些奖励。
比如去山林里玩上一日,打个猎,做个秋千,或者其他什么小玩意之类的。
不过如今徐乐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徐川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该给她什么奖励。
毕竟,他对这几个徒弟,不论生活还是物质上,或者武学上,他能给的几乎都给了。
眼见徐乐昂着头,明眸中闪亮,他心头一动,索性直接将头探过去,在徐乐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徐乐脸颊瞬间通红,仿佛蒸熟了的虾仁,红彤彤的诱人无比。
见此,一旁的姜泥也凑了过来,半是羞涩半是坚定地说道:“我的”
徐川见姜泥眼中期待之色,又被两个妙龄少女的身躯紧贴着,搞得有些心猿意马。
一时间心头压抑许久的火焰瞬间释放,他一把揽过姜泥柔弱的腰肢,瞬间吻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那额头。
一时间,唇齿相依,尽是甘甜。
马车外,魏叔阳已经回归,因为并无其他红甲人出现袭击凤字营。
徐凤年倒是大致猜到是为什么。
无外乎是徐乐和姜泥的出手吓到了幕后之人,这才果断地迅速撤离。
事实上,此刻的徐凤年安全感爆棚,他觉得,此行有马车上的四位大佬保护,怕是很难出现什么生命危险了,江湖虽大,他又有何惧之
一时间,上武帝城取回老黄剑匣之事,似乎也变得容易了起来。
稍作整顿会后,车队便重新启程,不过这一次,舒羞却是戴着雨笠骑着马走在了徐川的车架旁边。
她知道徐乐这一次出手必是徐川指派,比起只会让她和吕钱塘试探送死的徐凤年,徐川这位深浅难测的大佬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本就谈不上对北凉有什么忠心,无非是畏惧徐骁手段。
不过,只要她投了一位不惧徐骁地下家,自然也不必在北凉拿着身家性命讨一口饭吃。
只是,此刻徐川这马车寂静无声,她有些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不过片刻后,她还是咬了咬牙,策马上前,走在车窗旁,轻声道:“方才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沉默了片刻,方才有声音传出。
“无妨。”
舒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先生这般轻装简行,行程中多有不便之处,终归是缺了一个身旁服侍之人,您看我如何”
她知道以对方这等恐怖的强者来说,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怕是就只有这一身还算过去的姿色了。
而且,她也丝毫不拒绝能够成为这等强者的女人,她甚至希望能够借此一朝翻身,再也不必过那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所以,她开口便说得几乎相当直白,因为她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
马车内,徐川搂着两个瘫软如泥般的徒弟,呵呵笑了一声,来到此世十余年,主动来投的似乎也就舒羞一人。
毕竟也是二品,有他的帮助,突破一品应是无虞,也算是一份不弱的力量,他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便缓缓地说了句:“可以。”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
马车外,舒羞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成功了。
她有些迟疑地问道:“不过,徐晓那边”
马车内,徐川淡淡地说道:“无妨,我的人,他无力置喙。”
闻言,刹那间,舒羞竟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她不确定在徐川麾下是否会比徐骁更好,但仅仅能够脱离徐骁的掌控,便已经令她如释重负,仿佛重获新生。
不得不说,徐骁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舒羞转换阵营的举动很快便被徐凤年知晓,徐凤年虽然有些不爽,但比起一个他本就不甚在乎的江湖人士,徐川这位先生自然重要得多。
他并不打算因此而跟徐川翻脸,当然,他其实也并没有这个本事翻脸,所以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少了个使唤的人也就罢了。
未过多久,车队便到了颖椽县城,而在徐凤年的意思下,车队避开了早就迎在大路的一众文武,自小路入了城。
当即把那一众文武气得心肝疼,暴雨下苦等半日,竟是白等
不过再多的怨言他们也无人敢发,自徐骁意向不明以来,皇室都一个劲地安抚,这天下官吏,尤其是北凉边上的这些,更是几乎已经将徐骁当成了土皇帝。
当夜,各自安置了院落,徐川与两个羞得不行的徒弟稍作分别,刚回院中不久,舒羞便是径自上了门,说是要尽一尽服侍的义务。
娇媚的容颜尽显风情,徐川今日浅尝辄止,这般送上门的自然不会拒绝。
一夜辛劳过后,舒羞堂堂二品高手竟也一时间下不得床。
不过舒羞体力虽然耗费得多了些,一身实力却是涨了几分。
若是按这个进度,最多七品。
这让她在难以置信的同时,跟添了几分跃跃欲试。
这自然是徐川有意为之,杀了轩辕大磐之后,他在问鼎阁看了不少武功秘籍,其中有不少轩辕大磐生前收藏的双修秘法。
不过也是他体内血液异于常人,几乎不弱于佛陀真血,这才有此等功效。
当然,他也并未真个将此当成什么妙法,无非是增添些闺中之乐的噱头罢了。
休息了三两日,大抵是徐凤年应付完了这颖椽县城的一众官员,车队再次启程。
期间虽然发生了些事情,不过于徐川而言都是些入不得眼的小事,也无需赘言。
一路行去,半路上徐凤年又打算要绕开大道,走小道去一趟青城山脉。
为此,他专门跑到后面的马车去询问徐川的意见。
徐川微笑道:“行程由世子定即可,无需再来问我。”
徐凤年谢过一声,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车内的三个美人,心头竟忽地涌起一丝艳羡,纵是之前不被他看在眼里的舒羞,此刻竟也是灵气动人,妩媚更胜曾经数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也没有多留,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开始赶路。
青城山大小六十四峰,诸峰环绕如城池,古木终年青翠,绿意重重,故名青城。
此地人烟不密,若是不加紧寻到山上的宫观寺庙,今夜便只有在荒郊野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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