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立时拿着抹布擦拭,又小心地挪开苏念惜的裙子,轻声道:“郡主息怒。”
苏念惜朝后仰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片刻后,忽而笑了一声,狞声道:“好好好宋家,这分明是在试探我。”
夏莲又重新倒了一盏茶,送到她手边,道:“郡主且消消气,不必为这种龌龊之人伤了自己的身子。他们能拖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拖得了一世方才吴大人也说了会帮郡主去催促。”
苏念惜推开茶盏,摇摇头,坐起来,道:“你不知,宋家拖延,并非躲避,当是另有计划,想逼我低头。”
夏莲眉头一皱,将茶盏放下,“宋二公子与二娘子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他们竟还想强逼郡主进门他们不要脸的么”
声音也已带了怒气。
苏念惜哼笑一声,“他们是在试探我,看我到底敢不敢去圣人面前闹开。若是我不闹,他们便能肆无忌惮地压着婚约不放。若是我去,此事必然会彻底闹开,到时不止宋家,连我自己的名声也会被他们拖累。”
甚至搞不好,牵扯了苏家长房,逼得苏文峰为了自保,会拿出阿爹的那些书信来将功赎错,便得不偿失了
当真棘手
她说着,一边拿了一旁的月牙白绸绣竹纹边柄团扇用力扇了扇,却都散不去满心的怒恨,“他们宋家,存得就是我不敢真正鱼死网破的侥幸。”
“无耻至极”夏莲气得一掌拍在小几上,“奴婢去杀了宋沛河”
苏念惜见她眼底都红了,心底的阴鸷倒是一瞬松散了几分,摇了摇头,“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夏莲恨声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牵制郡主么”
苏念惜没说话。
她的担心成了真,宋康果然不愿意退婚,先前答应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他真正的图谋,定然还在后头。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这般拖延下去,不然还不知会有什么计较。
她如今前有大房这一家豺狼,后还有那赏莲宴上虎视眈眈的梁王,绝不能让宋家纠缠不清,以致进退维谷
必须得尽快解决了宋家
然而,她如今能拿捏宋家的,唯有宋沛河那见不得光的把柄
“方叔。”她忽而朝外唤了声。
马车很快停下,方叔跪在车帘外,沉声道:“郡主。”
“让你找的,可找到了”
方叔摇头,“宋二公子这几日不曾出过府。”
苏念惜黛眉微蹙,捏着团扇的手指微微收紧。
按理说,以宋康的性子,闹出这种丑事,便是她能带去巨大好处,宋康也不会为此而渎污了整个宋家的百年名声。文網
除非,这桩婚事,能带给宋家的利益非比寻常
嫣红丰唇在贝齿下轻啮。
这利益会是什么会是什么
夏莲看她眉眼森然,一双清露般的眸子里全是湛湛寒意,手指捏的扇柄连指甲盖儿都泛白了。
心里实在疼惜,轻声道:“不若明日我们再去礼部一趟侍郎大人总不能天天去梁王府”
梁王
苏念惜募地抬头
梁王为何会偏偏这个时候将能处理两家婚约的礼部侍郎给请去府上巧合
不,不可能
苏念惜的脑中忽而浮现出上一世,梁王从她身后追来时,落在她身上犹如将她剥光了一般赤裸恶心的目光
顿时一阵反胃,扭头便干呕起来
“郡主”
夏莲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方叔也急了,伸手却又不敢掀开那珠帘,只疾声道:“郡主可是不适奴才这就驱车去医馆。”
“别去,我无事。”苏念惜咽下口中苦水。
心下已有了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宋家为何能用这桩婚事请动梁王
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而宋沛河不惜放弃她,去勾搭苏秀清,又是为何
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慢慢凝了形。
她却闭上眼,不愿再去想。
只怕这重回而来的人间,竟比她所在的地狱,更加可怖。
“郡主”夏莲的声音传入耳中。
良久,她才缓缓睁开眼,对珠帘外的方叔哑声道:“方叔,将苏浩然在跟踪宋沛河的消息泄露给他的常随知晓。”
既然宋沛河不出府,那就逼他现身
宋家,若真的存了那般心思,那就别怪她,要拖着他们全家,一起下地狱了
皇城,东宫。
“殿下,您看,这宋家这么欺负苏将军唯一的闺女,根本就是在动您头上的土啊您可不能饶了他们”
纪澜抱着胳膊,一脸坏笑地看向前方坐在宫灯旁,正拿着一盒一盒胭脂盒子慢慢品闻的裴洛意。
他一身广袖云中缎大衫,夏日里也严丝合缝地扣到脖颈处。
周身不见一件饰物,素净如云,却不掩举手投足间飘渺贵雅之气。
微微抬眸时,露出一双如潭双目,点衬在这张雪玉之面上,幽若清月,隔人千里万里,天人之姿,仿佛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尘。
人间的七情六欲皆与他无关。
疏离静冷,不可高攀。
他拿起一个描金浮雕的小盒子,淡声问道:“你何时操心起苏无策的女儿了”
纪澜嘿嘿一笑,走过去,拿起一个盒子打开,道:“这不是看人家小姑娘一人可怜,被一帮子人模狗样的东西欺负,实在气愤么”
话没说完,见裴洛意朝他睨了一眼过来。
那眼神虽淡漠无波澜,却分明是在说你还会这般好心
纪澜撇撇嘴,一边将那胭脂往鼻前送,一边笑道:“这事儿梁王可是插了一脚,我看礼部那意思,只要梁王施压,他们能拖是拖,给宋家转圜的时机哈欠”
忽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欠哈欠哈欠”
顿时一脸惊恐地将手里的胭脂盒子盖上丢了回去,迅速后退,“这哪儿来的胭脂水粉里头加了什么玩意儿哈欠”
裴洛意又拿起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盒,打开,一边问:“梁王缘何要插手宋苏两家之事”
纪澜揉了揉鼻子,见他拿着盒子,心有余悸地后退,嘀咕道:“这谁能知道呢总不能是看上平安郡主了吧”
裴洛意长眉微蹙,想到那个还是多年前见过的小姑娘,朝他看了眼,“休要胡说,坏了平安的闺誉”
忽而话音一顿,看向手中的胭脂盒子,幽香冷冽,与那晚在湖边朦胧时闻到的那惑人香味极其相似
他募地想起那一夜,那只手,勾开他衣领时的肆无忌惮,只觉脖颈处的血脉被无形的压力再次遏住,本是服帖的领口莫名发紧,勒得他呼吸一瞬凝滞
喉头下意识吞没了剩下的话音。
纪澜好奇地瞅了眼,却不敢靠近,只说道:“那这事儿,您说要怎么处理呢”
裴洛意缓缓松开捏紧瓷盒的手指,仿佛这样,才能让那缠绕自己命脉的香线能远去几分。
垂眸,不见半分波澜地说道:“苏无策只这一个女儿,他为国捐躯,不可叫人寒心。你这两日抽空再去礼部一趟,拿着我的玉牌,让赵彤写了解除宋苏两家婚约的折子,不必走中书省,直接拿到东宫来,我会批准。”
“还是殿下大气。”纪澜顺口逢迎了一句,又道:“那梁王府的赏莲宴您去不去”
“不去。退下吧。”
“遵命。”
待纪澜离开东宫正殿后,裴洛意将受伤那盒胭脂放在了桌上,静默地盯着那盒瓷瓶,片刻后,刚要开口,忽而闷声咳了两下。
本就霜雪之色的面容愈发苍白羸弱。
“殿下。”玄影走进来,手里捧着个药碗,“该用药了。”
裴洛意伸手,熟稔地一口喝下,褐色药汁染过淡色薄唇,垂萎的破碎气度里,又增添了几分靡色。
仿佛凌霄之花,盛开在野,即将凋零,有种冰冷放肆的美,却最终抵不住风月的流逝,走向生命的末端。
看得人惋惜又叹息。
“殿下,那千眠香之毒太损身子,周先生让您需得多加休息,不可再操劳心神。”玄影微微拧眉,奉上帕子。
裴洛意接过,擦了擦嘴后,却问:“千眠香的配方,周先生可找到了”
玄影摇头,“此物恐是摄政王独家之秘,周先生说此番若非殿下误打误撞解了毒,只怕性命垂危,便是他也束手无策。”
“咳咳咳。”裴洛意忽而捂住嘴再次咳了起来。
等拿下帕子时,已是鲜血一片。
玄影顿时色变,“殿下”
裴洛意垂眸,眉眼中的神色却清淡如烟云,只将帕子随手丢在一边,递过那盒胭脂,清声带着血淹后的生涩,缓声道:“去查此物出处。”
玄影不忍,“殿下,您当真不能再操劳了。”
裴洛意看着他,琉璃色的双眸静深清冷,“找出这解毒之人,方能有应对千眠香之法,也可防止沈默凌再动手脚。这南景的朝堂,不能被此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控。”
玄影咬咬牙,还是想劝。
裴洛意已抬眼看向殿外,目光落在那被如水宫灯洒曳的大理石雕凭栏上,见着几个小宫娥说说笑笑地从长廊内走过去。
语声慢缓却毫无动摇地说道:“只要我活着一日,就该护住这南景一日,不必多说。去查。”
“是。”
玄影眼下微涩,看了眼裴洛意虚弱的脸色,接了瓷盒,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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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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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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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提供最快的姝色娇宠更新,第29章 一起下地狱免费阅读。: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