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梨花被摧残零落,在风中肆意摇摆。
天旋地转过后,便是无穷尽的欢愉。
原来男女之情,如此令人飘然欲仙
青色床幔拂动了一夜,直至天微明,屋内才渐渐归于宁静。
“真好,月儿终于是本座的了。”他抱着我,哑声喟叹。
我吸了吸鼻子,把羞人的眼泪抹在了他的脖子里。
真好,终于骗他服下了丹药,也不枉我为爱献身舍己为人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二日我将他拉到梳妆台前,似往常一样给他梳发。
拿起灰白的玉梳时,我突然留意到他衣上的浅蓝光泽。
提心吊胆地抬眸,目光落在他仍残留几丝绯红的薄唇上,我猛地发现一件事。
我如今看世间万物皆是灰白,却唯有他是我眼中唯一的色彩。
这样,也好。
伸手欲给他取下眼前的遮光绫,他却蓦然轻叹,拿我没办法地说:
“你回来时,身上并没有庙会的香火气息,反而沾染了草木花香,还有泥土潮湿的味道,是去山上了。我昨日便问了长安,长安都交代了。”
我伸出去的手一抖。
“你找到了让本座复明的法子,是若浮华。但本座一点也不信,单凭若浮华便能让本座重见光明。
若浮华这种神花唯有有缘人方能采集到,花是你采的,可自古仙花神草若想用药,皆要有个引子。
本座不知道你用什么做了药引,本座察觉到此事时,你已将事情办成了,本座很生气,但,长安和本座说,你想看本座的眼睛,你说本座的眼睛,定是极好看
本座气你自作主张损伤自己,又怕本座拒绝你的心意你会难受失望。
本座昨夜将你压在身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毫发无损,本座该放心的,却又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月儿,你把自己给了本座,是在怕些什么吗”
我听完,悬着的心一寸寸,放了下去。
从后搂住他的脖子,我趴在他肩上心疼道:
“看来长安叔爷爷说得对,你这个仙,理智到可怕。幸亏你理智,不然,我辛辛苦苦得到的一丝希望,你若是亲手斩断,我会比死还难受。
玄霄,你为了我折了半生仙寿,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知道此事了长安那张破嘴你如果是因愧疚而这样做”
“不。”我歪头吻了吻他脸颊,凝声认真道:“我是因为爱你,才想让你复明。这个心愿,我十三年前就有了。折寿的事,我是在去找若浮华的路上,无意听叔爷爷说漏嘴的。”
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我心里五味陈杂:“你这个傻瓜,真是,让我怎么说才好呢。你竟然为了我,好好的仙人不做,做什么凡人”
他握住我的手低低道:“月儿,自从遇见你,就不想做仙人了。”
“玄霄”
“所以,现在愿意告诉本座,你到底失去了什么吗”
我顺势坐进了他的怀里,伸手帮他取遮光绫:“玄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眼中唯一的色彩了。”
他轻轻睁开那双深邃清澈的眸,只一眼,就惊艳了我的一生。
水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银华,眸中洒着璀璨的淡金色光泽,像清晨初升的第一缕温暖浅金阳光被揉碎散进了两处清潭,潭中深不见底,潭上金光潋滟
竟然是金眸
那双眸,仿佛生来便携着勾魂摄魄的神力,让人瞧见,便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融融温水好似要将我的神魂彻底溺进去这么美的一双眼,值了,特值
他见我看痴了,便小声询问了句:“喜欢么”
我讷讷点头,捧住他的俊脸,往他流光溢彩的眼睛上轻轻一吻,“很喜欢的,我的国师大人。”
经过多月流言蜚语的发酵,国师府的明鸾公主已经臭名昭著恶名远扬达到了提其名可止小儿夜哭的地步。
而国师府的月姑娘,却成了百姓心目中最完美温柔,善良大度,可与国师大人相配的神仙人物。
七月初八,明凰公主与陈世子大婚,帝王连下两道圣谕,请国师大人亲往皇宫为公主世子证婚。
帝王宠爱嫡女,甚至还把喜堂搬去了上阳门,遥满城百姓一同观礼。
本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那一对新人却是愁眉不展一脸苦相。
公主不想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与驸马成婚,登上城楼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还在同自己的好母亲撒娇
驸马心里应该恨不能立马结束婚典把公主带回镇国侯府吧,毕竟只有他娶了明凰公主,来日东窗事发,公主才可利用世子妃的身份,免遭帝王之怒判死刑。
可惜,玄霄哪里会让他如愿。
公主被赶鸭子上架站到城楼前,披着红盖头手牵红绸正要和陈清泽俯身拜天地时,玄霄忽然一招手,瞬间两排穿红袍的钦天监官员齐齐迈上了城楼。
钦天监总监更是凝重腔调在满城百姓的目光中,恭敬执起笏板冲向玄霄道:
“启禀国师,启奏陛下,臣率钦天监三十名官员连续三月夜观天象,见凰星移位,国内妖气动荡,此乃不祥之兆”
老皇帝该是早就料到玄霄会为了我整这一出,此刻出奇的平静,只是端茶的那只手忍不住的猛打抖。
倒是皇后先不乐意了,一拍长案站起身,冷冷训斥:
“张总监,你胡说些什么呢祥不祥的征兆可以回宫再说,今日可是公主的好日子,你来搅什么局况且,公主便在皇城,何来凰星移位,是谁教你这么污蔑公主的”
我晓得,聪明如她,多半会以为国师大人是为了我才故意做戏撒谎,意图往她女儿身上泼脏水,欺负她的宝贝女儿。
然尽管如此,楼下的百姓也还是顿时叽叽喳喳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了凰星移位的事。
张总监一身正气的郑重道:
“凰星移位,乃是国之大事且臣夜观天象,见凰星已移位五年只是有些小人用了手段,令凰星感应不到公主的存在,我等才暂时没有察觉。
陈世子打着国师徒弟的名号要给两位公主换血那日过后,凰星便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可见真正的明凰公主,已经恢复凰星庇佑,且,不在宫中”
“张大人你不要胡言乱语妖言惑众”陈清泽神情紧张地出声企图阻止。
公主也忍不住掀开盖头嚣张跋扈:“张震,你胡说些什么呢,再乱说本宫、本宫诛你九族”
皇后爱女心切,站起身怒目圆瞪望向玄霄,冷笑一声讥讽道:
“国师可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盘,让整个钦天监来陪着你说谎你就这么着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入宫享受荣华富贵
本宫告诉你,同样的招数,本宫不会上当两次墨玄霄,你身为大兴朝国师却如此欺君罔上,简直是目无法纪”
“够了皇后”老皇帝将手中茶盏狠狠往地上掷去,清脆一声裂响,却如有震耳欲聋之效,“不可对国师不敬”
皇后不死心的焦急反驳:“陛下,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如此欺负我们的女儿”
钦天监总监见状立即道:“陛下,如今宫中这个明凰公主才是祸星,凰星不归位,天下难安宁啊陛下,还望陛下莫要被奸诈小人蒙蔽双眼,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心寒啊”
话音刚落城楼下就有百姓义愤填膺纷纷呼喊:“张大人,既然宫中的明凰公主是假的,真正的明凰公主又在何处”
“是啊,陛下可以不要亲生女儿,我们百姓不能离了明凰公主”
“把明凰公主接回来,我们就要明凰公主”
眼见着城楼下百姓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老皇帝偏头深深看了冷着脸的墨玄霄一眼,随后同近侍道:“请明凰公主。”
提着拂尘的总管太监一头雾水地啊了声,随即欲哭无泪的用眼神请示墨玄霄。
我掐准时机,带着帷帽一袭白衣迈上了城楼。
“那是、国师府的月姑娘”
“月姑娘难道就是明凰公主。”
“怪不得,怪不得月姑娘还记得我们,当年我们那地方遭灾,就是明凰公主帮我们捡回来的一条命”
我在千万道灼热目光的凝视下登上城楼,面向百姓,又摘下了头上的帷帽。
百姓们在看见我和公主的面庞有口气。
“这是、国师府的明鸾公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披嫁衣的公主一见我便慌了神,心虚地往陈清泽怀里躲。
陈清泽反应倒快,先声夺人:
“鸾儿你怎么又这样胡闹,你就算嫉妒明凰公主也不能做出如此欺骗黎民百姓的事
你不能仗着国师大人爱慕你,就意图混淆公主身份,明凰公主才是真正的凰星神女,你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皇后更是疯癫地抓起一盏滚烫热茶便砸到了我身上,咬牙切齿的怒瞪我:“滚,你给我滚”
若不是皇帝拦着,她怕是会拔侍卫的刀来砍我。
我掸了掸身上的茶渍与茶叶,扭头直视陈世子心虚的目光,端庄平静地勾起一抹淡笑:
“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混淆公主身份这事,不是五年前,陈世子干的么
用蛊虫修改我的记忆,让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明鸾公主,你与明鸾公主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这一切,偷梁换柱,不正是你的杰作吗”
再望向那位早已与记忆中的慈母判若两人的皇后,我笑着道:
“我四岁那年染上了风寒,起了高烧,我娘亲坐在我的床前守了三天三天。
我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听见她像菩萨忏悔,她说她年轻征战沙场,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自知罪孽深重,只希望一切报应,不要报应在我身上,若我能安好,她愿折寿三年”
我瞧着面不改色的皇后,再问那位红衣公主:“还记得皇后当年抄录的是什么佛经么”
红衣公主慌张不已:“时、时隔这么多年,我哪里记得好、好像是法华经不、不,母后,你知道的,我不能受惊吓,一受到惊吓就会记忆错乱”
她向皇后求助,皇后当即便给她撑腰:“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件事,但凡宫内上年岁的宫人都还记得”
我挑眉,接着说:“不是法华经,是往生经,是我娘用舌尖血抄录的往生经。我还听见我娘说,玉贵人、皇子”
此话一出,皇后霎时像被抽走了神魂,痴愣住。
皇帝亦是诧异地看向她,“玉贵人和你有关”
“那时我只是很心疼娘亲,因为我知道,娘亲也是迫不得已。
我大好了,就去家里那棵百年老树下许了愿,我愿为娘亲承担一生苦痛,只愿我娘亲,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从那往后,我每天都偷偷往娘亲的汤羹里加蜜糖,我娘亲喜欢吃甜的,我娘亲前半生过的太苦,我希望她后半生,能够甜多一些文網
时隔多年,民女早已不知娘亲如今可还记得,那块蜜糖,是从何时消失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表面很平静,内心却绞得又疼又酸。
而皇后,则陡然双膝一软,三魂没了七魄的瘫软在皇帝怀中。
我继续向城楼下的诸位百姓说道:“青花子,蓝花子,种在地里结苗子,初一栽种十五发”
“三十结出青瓜子,青瓜子,送娃子,娃子开心摘花子。”城楼下有人接出了剩下半段歌谣,不久,人群中就有老幼纷纷跪了下来,含泪替我证明:“是公主,是公主回来了”
京城百姓不解问道:“你们怎么认识公主”
跪下的老幼哭得伤心:“只有我们这些被公主救回一条命的人,才懂这首歌谣于公主,于我们意味着什么”
“不、妖言惑众,都是假的,陛下娘娘,她是明鸾,她在骗你们”陈清泽还不死心地搂着心上人狡辩。
恰在此时,天上凰星现,一道金色光泽投落在我身上。
我昂头,见天上风云聚变,凰星熠熠。
人群里的老太太哭着喊出了真相:
“那年,病死的人太多了,村长奶奶去世那晚想听这首歌谣,公主跪在她的床头,唱了一夜,嗓子都唱哑了。
公主回京的时候,我们曾答应过公主,想她的时候,就唱这首歌谣,她还会回来,听我们唱的”
我那年轻潇洒的长安叔爷爷也适时带人闯了上来。
“得了,这桩冤了五年的皇家冤案,结了,来人,陈清泽偷换明凰明鸾两位公主身份,还企图为两位公主换命,让明鸾公主彻底顶替明凰,险些害了明凰一条性命,谋害皇族,打入大牢,好好伺候至于那位假公主,一并送进去,让他俩做一对患难鸳鸯。”
皇后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伸手想抓住我,却被我有意闪身躲开。
墨玄霄来到我身边,牵住我的手,褪去一身寒意,温润如玉的问:“夫人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我考虑了一下:“想吃,芙蓉豆腐,桂花鸭,还有莺儿亲手做的珍珠芙蓉排骨汤”
他捏了捏我的手:“都依你。”
临走前,我又向城楼下的百姓们说道:“感谢各位父老,愿意为弦月作证,请受弦月一拜。”
端平双臂向众人行了个礼,随即告知满城百姓:
“宫中的明凰公主,诸位便当她已死,如今站在诸位眼前的是国师府墨弦月,世间再无明凰,只有我弦月,此后余生,弦月只想追随国师,一生不离。”
皇后哭晕在了皇帝怀中。
皇帝拧着眉,满眼泪水的望着我。
短短几月,他好像苍老了几十岁。
“追随国师,一生不离。”他温柔看了我一眼,揽住我的腰,满意勾唇:“本座,亦一生不弃。”
说着,便搂着我直接从城楼上飞身而下,落在一只雪白仙鹤的背上,让它载着我们回府。
自城楼那场闹剧结束后,满城百姓皆知真明凰公主被囚在国师府五年,而宫中享尽荣华富贵的却是生来被视为灾星的明鸾公主。
一时真假公主的戏码被编成了整个皇城最热门受欢迎的话本子,茶肆酒巷乃至于数家青楼,俱是早晚两场不间断的说着这则故事
“说回大公主,若非国师提前出关在假山匪的刀下救了公主一命,公主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公主与国师那是幼时便定下的情缘,国师疼爱公主,山中疗养那段时日,熬药喂药,皆是亲力亲为。”
“只怪那遭天杀的陈世子遇见了下山的公主,歹毒地将公主掳回了皇宫,强迫公主换血,皇后娘娘不识亲女,甚至为了情敌女儿欲要杖杀亲女儿
公主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时,是国师闯进皇宫,救下了公主,戳穿了陈世子与明鸾公主的谎言。”
“皇后娘娘啊,终归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被假公主身上的胎记给骗了,逼着真公主再不许踏入皇宫一步,真公主绝望下跪,发誓以命还生身父母,以名还大兴王朝。
因此,公主才会在城楼上宣布,世间再无明凰公主,只有国师府的月姑娘,那是因为公主知道,真正在意她的,唯有国师大人”
“据说啊,那明鸾公主入狱后日日喊冤,嚷嚷着要见皇后娘娘,还对陈世子动辄打骂说陈世子废物。
前几天明鸾公主突然发疯,嘴里不停喊着:不该是这样,明明该做明凰公主的是她,她连容颜都舍弃了,神仙明明都答应她,会让她顶替明凰公主,为什么她还是失败了,她不甘心,她要让明凰公主死无葬身之地。”
“而那宫中的皇后娘娘啊,知道一切真相后,又悔又恼,日日都在责怪自己为何没有早点相信亲女儿,还把亲女儿打个半死,就连女儿最后一次出现在眼前,她还用滚烫的热茶砸自己女儿,这时日长久,积郁在心,已经病一个月了。”
“皇帝陛下倒是总去国师府求见,可都被拒之门外了,前日月姑娘让人给门外的父亲送了张纸条,陛下见到,哭得撕心裂肺,瘫坐在国师府外半个多时辰,最后,还是跟着宫人们回去了。”
这些精准真实的剧情,不用猜,便知是我那位安王叔爷爷传出去的。
一切事了,恩怨纠葛皆有了了断,秋天,我终于盼来了与玄霄的婚礼
那时,他一袭织金溢彩的大红喜袍,墨发如瀑,眉眼温情地出现在我目光里从此,我的眼中、生命中便只唯有他一人。
他揽我入怀,温存缠绵的吻我唇,眸光深深,“月儿,为夫终于娶到你了。”
我亦搂住他的腰,在漫天花雨里,笑眼弯弯的看着他:“此生何其有幸,得遇如此良人,唯愿岁岁人常在,执手白头数流年。”
“会的,你我会有很多孩子,等我们老了,儿孙绕膝,我就抱着你,坐在院内秋千上,陪你赏清月花。”
“好。”
我俩牵着红花喜绸,在满堂宾客的祝福声里,拜了诸天福神,拜了后土娘娘。
夫妻对拜的前一刻,我还在想,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可万万没料到,第三拜被闯进府门的菩提观主与宫中总管太监给打断了。
“公主,国师,大事不好了,镇国侯反了陈世子与明鸾公主越狱了”
“玄霄兄,妖孽现世,就附身在镇国侯的身上”
于是为了大兴朝的安稳,我与他,放弃将成婚仪式进行下去。
大婚之日,他不舍地凝望了我一眼,便披着喜服赶上了战场。
而我,则留在国师府,开始了日日盼望他归来的漫长等待
整整十日,我都没有他的消息,京城已经开始被怪异的黑雾笼罩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想去问问长安。
然,我走到长安的房门口,却听见了老观主与长安的对话。
“凰星克妖孽,玄霄兄早就算到,此次妖灾只有明凰公主能化解,可他,偏舍不得让公主身处险境”
“我那侄孙女的确生来便肩负除妖使命,可古往今来,凰星现世每次诛杀妖孽,都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法子。
天知道这段时间主子的心里有多怕,主子拼命提升修为,甚至以缩减仙寿为代价提升灵力,就是想,在事发的时候保住我那侄孙女”
“但以玄霄兄的修为,根本无法与食了大兴朝龙脉的妖物相抗衡,第一战已经败了,更可恶的是那个明鸾公主已经彻底入魔,竟在玄霄兄重伤意识不清时假扮明凰公主吸取国师的仙气,还用淬了妖毒的魔刀捅伤玄霄兄的心脉,若不是陈世子出现的及时
玄霄兄如今已是穷弩之末,强行开启诛邪阵封印妖物,非但治标不治本,恐还会搭上玄霄兄一条命”
“主子现在还昏迷着呢,应该暂时不会开启诛邪阵,当务之急是如何给主子解毒”
我听完这些,二话没说一把推开了叔爷爷的房门,冷声向惊诧不已的二人道:“我有办法,凰星可渡妖毒。”
长安心虚的结巴:“你、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我说:“之前在灵帝那本秘籍上,有过关于妖毒的记载,上面说,凰星可渡妖毒。”
老观主捋着胡子为难:“可渡妖毒,却不是可化妖毒啊孩子那只是个一命换一命的法子。”
“我知道妖毒入仙体有多可怕,弦月既然本就是为了化解妖灾而生,而玄霄是为了庇佑大兴国而生,那我们,就该各司其职。
从玄霄打定主意要保护我替我去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又何尝不是在以命换命即便凰星现世,次次都是用同归于尽的法子消灭妖星,可至少,妖邪彻底死掉,消散了。
可玄霄就算把命搭进去开启什么诛邪阵,不也如道长所说,只是治标不治本么,所以无论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玄霄,我都应该让一切重回正轨,不是么”
长安与老观主相视一眼,想再劝我,却无话可劝。
我说服了老观主带我上战场,当夜老观主便驾仙鹤送我和长安去了毒障笼罩的澜水军营
我再见到他时,他毫无生机地躺在主帐木床上,俊美如玉的脸庞苍白的可怕。
我跪在他的床头,伸手心疼的抚摸他面容,眼泪一颗颗止不住的往下掉。
温柔的在他眉心印上一吻,我用老观主教我的方法,念诀,施术,将他体内的妖毒,渡进了我体中
我不知道陈清泽是什么时候进大帐出现在我身后的,妖毒窜进我的四肢八骸在我体内游走冲撞折磨得我寸寸肌肤如被刀剐时,是他出手用法力遏制住了我体内的妖毒发作
“就这样喜欢他吗,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我没理会他,继续把玄霄身上的妖毒抽回来。
“鸾儿她对我,意义非常我承认,这一世我是对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宠溺偏爱,因为,那是我欠她的。
我不是故意要折磨你欺骗你我对你,有过情,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账,分明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爱的是鸾儿,却还是忍不住对你动心。
换命那会,我是真的向陛下讨了恩旨,那是最后一次换命成功,我便放你自由,再也不伤害你”
“我知道,现在和你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了。公主你要好好的,我会为你研制出妖毒的解药。”
妖毒被我全部渡进自己体内,我虚弱地趴在玄霄身上,心痛窒息的喷出了一口黑血。
他临走,还满眼祈求地看着我:“鸾儿她,其实也曾是个很好的人,是这个尘世改变了她,不怪她。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有过一段感情的份上,你可不可以放过鸾儿。”
原来是讲条件来了。
夜深,我裹上白披风,在长安的搀扶下去了一个偏远营帐休息。
为了不让玄霄怀疑,我求长安隐瞒我在这里的消息,毕竟妖毒一解,以他的谨慎性子必然会好奇是谁有能力给他解毒
他若知道妖毒被渡进了我体内,必然,接受不了。
战前,最忌分心。
我还想,等他回府娶我呢
事实也确如我所料,他醒来后一直在查探自己是如何解毒的一事,多亏军营里的将士们演技好,又加上普济观观主绘声绘色的大吹特吹,他才相信妖毒真是被一个过路神秘仙人出手化解的。
后来四五日,他都将全部心思放在那个诛邪法阵上。
至于我,则被妖毒摧残得每日都要吐几十口黑血。
长安频繁来见我生怕我这么吐把自己体内那丁点血全部吐光了,我怕他总往我这跑会引起玄霄的怀疑,把他推出去好几日,还放狠话若再来见我,我就和他断绝叔爷爷与侄孙女的关系。
他被我这么一通威胁,才勉强安生些。
他本来想把莺儿也偷偷带过来,好贴身侍奉我,可我知道莺儿那姑娘爱哭,我现在啊,最听不得哭声。
觉得烦。
观主怕我撑不到与妖邪大战的那天,疯了般把手里那些救命仙丹一壶连着一壶地往我帐中送,我都怕自己没被妖毒熬死,要先被观主的仙丹噎死了。
至于陈清泽,身为整个大帐最不受国师关注的罪将,他倒是在我帐中来去自由且不受怀疑,算他有些良心,会在我疼得受不了时,用自己的灵力帮我缓和痛楚。
可玄霄分明没教过他法术。
第六日他来我帐中偷偷给我渡灵力的时候,替我解了惑。
他说他和明鸾都是神仙转世,他入世,是为了保护明鸾,他与明鸾此生的姻缘本是他找司命星君求来的。
他转世后保留了做神仙时的记忆,明鸾没有,但前二十多年他并没有恢复法力,所以也没察觉到自己的父亲是从何时被妖邪夺舍的。
明鸾中了妖魔诡计逃狱那天,曾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他因此才勉强恢复两分神力。
可这两分神力太少了,根本无法与仙山逃出来的妖孽敌手
他虽有为神者降妖除魔的心,却帮不上玄霄什么忙。
神仙转世,我听罢却苦笑。
“神仙转世如果不能体验人生之苦,反而要踩着无辜人的尸骨为自己谋荣华求富贵,靠着践踏她人来让自己一帆风顺,视人命为草芥,只求自身安然无虞,如此自私自利,那转世修行渡劫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她,还配为神么神有大善大爱之心,你和明鸾又有什么”
陈清泽羞愧低头,“我知道,我为明鸾牺牲你的行为很龌蹉下流。这些肮脏事都是我做的,所以上天最终会报应在我身上的
你不必气恼不平,我的所作所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上苍都一笔一笔给我记着呢,待我此生寿尽,重回神界,我逃不掉上苍的重罚。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她曾是个心怀苍生的神仙,她曾至善至美,她庇佑芸芸苍生数十万载,如今也该苍生为她做些什么了。
我虽不知究竟是何处出错令她此生性情大变,不过我会拼了我这条命,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保护她,直至她重回归吾山
三世也好,三十世也罢,我都想守着她。每个神仙转世历劫都有自己的历法,此乃天意,她即便此生作恶多端,也终会有回头是岸的一天,她是神,我信她。”
真是,诡辩
若神灵下凡历劫转世为人作恶,回头是岸就能弥补错处,那老天也忒是不公了。
人的命便不是命了么
世间万物皆有灵,只因其渺小力弱,便要被肆意虐杀
凭什么好人做一千件好事,只因一件错事便会身败名裂。
而坏人做一万件坏事,只需在结局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凭什么神仙下凡历劫就能踩着我们这些无辜凡人的性命往上爬。
而我们这么努力想活下去的普通人,老天爷,却不给一条活路呢
那天之后,我连陈清泽也不想见了,我宁愿每日被妖毒摧残折磨也不要见这么恶心的转世神
给我送饭的士兵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国师好像发现了异常,最近两日闲暇时总喜欢站在主帐门口向这边张望,好几次意图偷偷过来,幸好长安和观主发现的及时,这才勉强用各种奇葩借口给拦住了
我知道,军营是不能再住了。
原本留在军营就是为了能随时得到他的消息,确认他安好,可如今他身上重伤已痊愈,我若再留下来,只会让他分心
可我还没来得及让士兵转告观主借他仙鹤坐骑一用送我回去,附身在镇国侯体内的那只妖孽便统领百万妖兵与玄霄开战了。
我拖着病弱萎靡的身子被副将扶去战场时,一条百丈高的黑色巨蟒正挺立在妖雾黑气深处,天空乌云蔽日暗云涌动,玄霄设下的诛邪阵正闪烁着强悍的熠熠灵光。
只奈何,那诛邪阵并不能屠杀巨蟒,甚至连囚住它都困难。
玄霄带来的大兴朝士兵们已经被毒气妖灵屠杀得差不多了,地上血流成河,森冷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普济观主与长安也被打倒在地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独留玄霄还在拼命施法抵抗那巨蟒。
陈清泽抬手化出一柄银光神剑,提起体内残留的一丝丝力气,飞身停在一袭白衣的玄霄身畔,剑指巨蟒厉声呵斥:
“当初你祸乱人间,帝尊将你压在仙山的炼狱内,本是念及你修行万年不易,又是蚺族统领,想关押你几万年磨磨你的心性好引导你改邪归正,却不想你竟趁帝尊不在山中私逃下界
如今收手本神还能饶你一条小命,若再执迷不悟,本神定斩你头颅”
不料那巨蟒听完却是哈哈大笑,不留情面的挑破:“本侯的好儿子,你现在都是凡人了,神力还没恢复呢,就想砍老子的头
本侯告诉你,就算是那女人她亲自前来了,今日也不能奈我何关押几万年磨磨性子
呵呸说的倒是好听,老子都被关在山下多少个几万年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就是想将老子囚到死。
她怕她的小后辈初登蛇皇宝座稳不住蛇族局势,就把老子给压在了自己修炼的神山下,别人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我可清楚着呢
都是她的后代,为何她如此偏心,我不服,我不服”
“和蛇族又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你在阳间为非作歹被帝尊发现,帝尊才将你收押本神警告你,帝尊的转世就在人间”
“你不会以为那个贪心不足的小丫头片子就是她的转世吧你瞎啊,她哪里像那位了,那位心怀苍生法力高强,你身边那个,是赝品。
你还别不信,我身上和那位流着同族的血,她是不是我最清楚。清泽啊清泽,枉你自诩对她情深似海,没想到你瞎到这种程度,捡了个破烂货还放在手心捧着
你还不如人墨玄霄呢,他至少从前是眼瞎心明”
“什么、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着司命的提示,按着她转世命格的提示找到的她”
巨蟒没了耐心,一尾巴便将陈清泽给甩飞了出去:“你滚吧,老子瞧不起你,别来烦老子剩下的账,墨玄霄,老子和你慢慢算”
它扬起蛇尾欲要攻击玄霄,我见状按耐不住的挣开副将的搀扶,提起长裙拼命朝墨玄霄跑去
恰在此时,凰星突然出现在天空,光芒破开浓密云层,洒落在我身上
我脚下一轻,竟直接飞身而起,轻飘飘的往墨玄霄身前落去。
扑进墨玄霄怀里的那一刻,一条巨物狠狠甩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趴在他肩上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月儿”
他声嘶力竭的将我抱住,胸口的起伏跌宕剧烈裹着难以自控的颤抖。
“凰星现世哈哈哈呸,老子修炼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活人魂魄妖物精元,还怕什么凰星就算凰星来了又怎样,老子一点都不带怕的等等,老子的尾巴
血,金色的血别、别祖宗,祖宗救我啊祖宗,我不要灰飞烟灭,我不要清泽,快、快把我押回去,山里有禁制我不会灰飞烟灭
别对我这么残忍,啊,我不要神魂俱散,我不要”
那条妖物,竟然离奇的、自爆了
陈清泽狼狈的趴在地上不敢相信的吐着血,全身发抖,脸色煞白:“怎么可能,竟然错了,都错了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差点,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师姐、师姐”
普济观主与长安带着还活着的士兵们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八方天空渐渐褪散的乌烟瘴气,终于能放下心展露笑颜。
“没想到,凰星竟然是这样用的凰星血能净化邪祟,快,我得记下来”
“早知道这么简单还费这功夫做什么,直接把侄孙女前几天吐的血收集起来打架的时候往他身上一泼”
“胜了,我们胜了,国师威武,夫人威武”
他抱着我缓缓从天上落下来,心疼不已的氤氲了双眸,大手轻轻擦去我唇角的污血,嗓音很轻,很柔,带着责备:“傻月儿,你来做什么”
我吊着最后一口气,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努力朝他扯出个乖巧的笑容,“玄霄我想你。”
他把我按进怀里,素来不染纤尘的白衣上污迹点点,一点也不好看。
也有可能是血。
抬手,帮他擦去他唇角的黑色,我凝望着他那双漆黑深邃、柔情似水的眼,克制不住的话带哭腔:“玄霄,疼不疼”
一滴晶莹的泪掉下眼睑,划过他的脸颊,坠进我的脖子里。
他将头闷在我消瘦的肩上,嗓音浑浊:“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月儿,疼不疼才半个月没见,怎么瘦成了这样”
我知道,我的大限要到了。
我连看他,都是黑白两色了
长安与观主闻言陡然面色大变,长安意要冲上来说出真相,却被观主捞住手腕,摇头阻止了。
我晓得观主的意思,他是希望我能和玄霄好好告个别。
我抱着玄霄的腰,不觉已是泪盈满眶,娇声责备:“还不是你,把我一个人放在府中不管不问,月儿想你,哥哥”
“乖,哥哥也想你。你不该来这里,多危险。”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深情的把我搂得很紧很紧,“我先给你疗伤。”
我抓住他的手,倚在他胸膛上,低声央求:“回家再疗伤,好不好我想家了,玄霄,想我们的家了。”
他拗不过我,望着我眼含泪水的可怜样,最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遮在了我肩上。
他知我受着伤,不敢驾白鹤回去,便带我上了一辆三匹马并驾齐驱的马车
长安和观主不敢跟上来。
路上,驾车的士兵扬起鞭子飞快赶路。
我靠在他的怀里,努力压制着体内那股子快要撑炸我五脏六腑的霸道妖气,将他的手越抓越紧。
“记得,初次见你,你清风霁月,高贵出尘,站在皎月梨花下,一点也不像尘世中的人只那一眼,万年难忘。”
“玄霄,从小,我心中就藏了一轮明月,终于,在我十八岁这年,我拥有了这轮明月”
“玄霄,我不该拉你入万丈红尘的。”
“你若是能一直做无情无欲的神仙,该多好”
他急着带我回去,抓着我的手用力握在掌心,哑着嗓子耐心温柔的安抚我:
“夫人这是在说什么傻话,是不是很疼等回府我便给你疗伤,月儿,月儿你要听话,明日我便给你补上那场未完的婚礼,我们还有夫妻对拜,没有拜”
我疲惫的枕着他的心跳,有气无力,努力咽回涌上嗓门眼的血,抱住他的腰,苦笑着回应他:“好,回去,想喝鱼汤了,让莺儿给我做。”
他拍着我的肩痴痴地哄:“都依月儿。月儿想要什么,哥哥都给。”
我咧嘴一笑,滚烫的血液沿着唇角蜿蜒溢了出来,“哥哥,你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哥哥有你,自然长命百岁,哥哥还要陪着月儿,长长久久。”
“哥哥,你身上好香,我想睡觉”
是真的,很想睡了。
整整半个月,我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他将下颌倚在我的额头上,哽着声应允:“好,月儿乖乖睡觉,等回府了,哥哥叫醒你。”
我扯了扯唇角,点头:“嗯。哥哥月儿,心悦于你别忘记了。”
“傻夫人,为夫也悦爱你你是为夫放在心里,惦记了十几年的小月亮啊。”
这一路,我们谁都没敢看对方的眼睛。
我听罢他的话,终是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睛
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国师大人,到家了”
“恭迎国师夫人回府”
老管家激动欢喜的前来掀开轿帘时,却见墨玄霄面色如霜的搂着我。
我的血,顺着袖口浸湿了他的雪白流光衣袖。
他满脸泪痕的用力搂着我,一动不动,如同失了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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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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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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