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即将掀起的大战暂时放到一边,南朝则是度过了平静祥和的一年。
去年干掉了嚣张跋扈的军部第一人侯安都,没有引起任何波澜,风平浪静地处理了此事。
陈蒨自己都觉得顺利的出乎意料。
亏得自己还小心谨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各种准备。
先是在正月壬辰这天。
授平西将军、郢州刺史章昭达为护军将军,原来的中护军孙瑒改任镇右将军,把京师护军一营的兵力完全掌握在自家心腹之手。
同时提拔仁武将军、新州刺史华皎进号平南将军,让其够资格担任大州刺史。
罢高州隶入江州。
授镇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高州刺史黄法氍为镇北大将军、南徐州刺史,以观侯安都对此任命的反应。
然后等到二月庚戌。
足足过了十、司空、征北大将军侯安都为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
庚申,又过了十日,以平南将军华皎为南湘州刺史,准备替换徐度回京。
三月辛未。
再过十一日,以镇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度为侍中、中军大将军,镇压京畿,以防不测。
四月乙卯。
以侍中、中书监、中卫将军、骠骑将军、扬州刺史安成王陈顼为开府仪同三司。
让统管中军的亲弟弟开府,加强兵权。
然后才派前军将军沈君理前去南徐州,监州事,敦促侯安都赴任。
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朕容易吗
至此,陈霸先的旧臣中,能够担任方面统帅的还剩一个徐度。
徐度镇守南皖口时为自己副将,此人虽嗜酒好博,不拘小节,恒使僮仆屠酤为事,但在大关节上还是靠得住的。
收拾侯安都之前,徐度的湘州刺史说是秩满。
呵呵,实际才刚好两年,征入朝中,防备侯安都铤而走险,他也乖乖领命了。
要是徐度的态度暧昧,拖延着不奉诏回京,朕还未必敢发动。
还有那个威望不足,难以服膺众将的吴明彻,不妨提拔他做个镇前将军,放在朝中做个摆设。
自己的潜邸旧人如到仲举、章昭达、华皎、骆牙、韩子高等,不是出任吏部尚书等人事要职,就是赋予精锐、委以重任、给予立功提拔的机会。
大局已定,朝中如今唯朕乾纲独断。
而地方的割据势力中,临川的周迪已经在山里过上流亡的野人生活。
晋安的陈宝应、留异龟缩于一隅之地,在章昭达的讨伐大军威胁下瑟瑟发抖,想必很快就会传来捷报。
广州交州的欧阳頠,那个老头终于也死了,继任的儿子欧阳纥没有他老子的威望,岭南相隔又远,暂时寄放他处,过渡一下便是。
等解决了陈宝应、留异、周迪,腾出手来再徐徐削之。
桂州的淳于量是个识相的,屡次主动请求入朝。
那便顺应请求,授其中抚大将军、散骑常侍、仪同、鼓吹如故。
淳于量的所部将帅,大多留恋故土,不愿随同入朝,都宁可逃入山谷。
这样更好,单身进京没有党羽,届时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令华皎率兵至衡州界黄洞,前去迎接他,免得寻故拖延。注1
各地豪强也逐一削平。
外交方面,北周、北齐都遣使来聘,欲与本朝保持通好。
甚好,坐观其斗,我自休养生息。
还有朕的那个亲弟弟,回来之后就安分守己。
让出征就出征,凯旋回来之后没有派任新职,让窝着就窝着,成天忙着和他那群姬妾生孩子,真是个憨厚之人哪。
朕让他给儿子都以“叔”起名,自家儿子都以“伯”起名,以示长幼有序。
他也乖乖听话,立刻送了二十几个候选的名字过来。注2
瞧这弟弟多老实,再多送他几个美女,做个太平闲王就好。
陈蒨对当前的形势满意极了,唯一遗憾的是,身体感觉有些不适。注3
军事方面也不太给力,六万多大军出征都快一年了,章昭达还没把陈宝应打下来,周迪也还没抓到。
之前侯安都讨伐留异,兵不过两万,时间才用了三个月,没见打成这样啊。
算了,臣下的能力是次要的,重在忠诚听话,再给他们些时间吧。
天嘉五年,九月。
周迪收集旧部,复出东兴岭。
宣城太守钱肃镇守东兴,举城投降。
假节、都督吴州诸军事、仁威将军、吴州刺史陈详为都督,率水步讨伐周迪。
官军至南城,与周迪相遇,行军途中仓促应战,指挥又不得力,大败。
主帅陈详和虔化侯陈訬、陈留太守张遂战死沙场。
周迪的声势重振。
使持节、都督南豫、北江二州诸军事、镇南将军、南豫州刺史周敷率所部击之,至定川,与周迪对垒。
周迪欺骗周敷道:”吾昔与弟戮力同心,岂会相互伤害今愿伏罪还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
周敷相信了旧日老上级的话,就在登坛准备盟誓之时,被周迪背后一刀砍杀。
周敷啊,朕说你怎么跟侯安都一样,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呢
周迪的声势大振。
十一月。
以左卫将军程灵洗为都督、中护军,从鄱阳别道攻击周迪。
周迪大败,全军覆没,又与十余人逃窜于山穴中。
关键时候,还是跟随先帝的这帮老将才顶得住唉。
同月,历时一年,晋安的战事终于也有了结果。
年初,陈宝应据建安、晋安二郡之界,在湖边水陆为栅,以拒王师。
章昭达与陆子隆各扎一营,韩子高也从安泉岭来会,诸将中人马最为强盛。
章昭达先与陈宝应开战,不敌,丢下鼓角溃逃。
陆子隆听闻,率兵来救,大破陈宝应,夺回了章昭达丢失的羽仪甲仗。
章昭达初战失利,据陈宝应的上流,命军士伐木带枝叶为筏,设拍杆于其上,缀以大索,相次列营,夹于两岸。
陈宝应数次挑战,章昭达都是深沟高垒,按甲不动。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终于等到了暴雨,江水大涨,章昭达顺流放筏,冲击陈宝应的水军营寨,发拍猛击,水栅尽破。
章昭达又出兵攻其步军。正要开战,恰逢余孝顷从海道来到,前军由程文季率领,乘坐大舰金翅,所向披靡。
诸军并力攻之,陈宝应军大溃。
陈宝应逃奔山野,至莆口,与留异一起困窘被执。
其子弟二十人送往都城,不分长幼皆斩于建康市集,唯有留贞臣因为尚主获免,宾客皆死。
闽中平定。
至此,南朝建国之初的地方割据势力,只剩下周迪还流窜于山间,尚未伏诛。
十月长安歌不歇,如今侯胜北的耳中,听到的却满是金鼓之声。
就在南朝的军队在闵中的丘陵水泽之间苦战的时候,他重新踏入了阔别一年多的军营。
风带凉意,片片落叶,地面如同铺了一层金黄甲片。
马作的卢,弓如霹雳,沙场秋点兵。
侯胜北作为客将,陪同那罗延,属于其父柱国大将军普六茹忠的部队序列。注4
一日欢饮,那罗延说起即将出征。
他深表遗憾,不能陪着一同上阵,祝那罗延旗开得胜。
经历过之前的患难,那罗延不疑有他,哈哈大笑说那还不简单。
这次和北齐作战,侯兄弟不妨随军,咱们一起痛揍那帮关东人。
侯胜北自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声言正好见识一下北周军容之盛。
最早的八柱国已经凋零大半,如今的二十四开府之中,隶属于普六茹忠的有四个,每个开府下辖两个仪同,每个仪同领兵千余人,所以主力为八千府兵。
加上所辖六州厢散和羌、胡内附之兵,军力达到一万五千。
深吸一口带着西北独有黄土气息的新鲜空气,侯胜北觉得相比起案牍文书和酒宴佳肴,还是金戈铁马来得更为亲切。八壹??
他仔细观察这支部队。
左右两翼是各州郡征集的厢兵,从征的羌胡骑兵在最外侧,作为游骑。
阵型杂乱,队列歪斜,嘈扰不堪。
州郡兵从十余岁的少年,到五、六十的老人皆有,即便有若干丁壮夹杂其间,也是体格不一,不乏瘦弱矮小之人。
北周承继北魏,戎服尚黑,若不是这些州郡兵统一着黑衣,简直看不出像是一支军队。
扎黑色头巾、膝盖处缠着绑腿,这就是戎服了。
武器装备多为木杆长枪,有人持短兵,但是并非统一制式的长刀。一队百人之中,只有数人背着弓箭,弩则是一具都没有看到。
披甲率不到二成,且多为皮甲,基本看不到铁甲,偶有几人持着木盾。
汉武之时,不仅京师有南北二军,地方州郡兵的人数、训练、装备之强,同样冠绝天下。中央集权,举国为兵,所以才能发起对外的大规模征战。
可惜日益废弛,到了新莽昆阳之战,四十二万大军竟被刘秀不到二万所破。
到了汉末,这种畸形的庞大军力,更是难以维持,产生了两极分化。
边郡镇戍如西凉军、幽州兵和外族不时交战,依旧保持实力,其他各州的郡兵简直就是一群缺乏训练的农民。
北魏以六镇鲜卑起家,以骑驱步,步兵多为征服的他族营户和汉军,本就不重视步军。
北周建立府兵后,抽调精壮良家子加入中央军,地方州郡兵的素质更是再下一个台阶。
北朝若都是这等士卒,不足虑也。
羌胡骑兵的装备更是简陋,盔甲戎装就不用想了,穿着厚厚翻出毛的羊皮袄,有些人在胸口挂了一面护心铜镜。
寥寥数人,披着不知从哪里获得的皮甲。
木棍削尖做矛,铁制的枪头都看不到几个。弓箭倒是人手一把,挎四袋箭,马匹也颇为高大健壮,配有至少一匹从马,带二三匹马的也不少见。
侯胜北稍微看了一下,心中大致有数,将视线转向中军主力。
中军乃是府兵精锐,乍一望去胡汉各半,步骑约为三比一,六千步兵两千骑兵。
步兵的方阵排得紧密,骑兵阵形间隔较宽,由于配有从马,实际数量看起来更多一倍,骑兵方阵的大小,还超过了步兵。
无论步骑,都是阵列整齐,除了战马嘶鸣之外,近万人的队伍竟是安静无声。
骑兵头戴尖顶兜鍪,中起脊棱,额前伸出冲角,两侧有护耳。身着甲片为长方形的铠甲,外罩黑色披风,带角弓,使长槊,配腰刀。
两千骑中有二百骑左右的战马,戴面罩、护颊板、护唇片,身披鱼鳞状铠甲,甲片之间以铁销连接,活动自如,乃是甲骑具装。
步兵几乎全员披甲,这让侯胜北暗暗心惊。
此前自家的部曲算得南朝军中精锐,披甲率也不过将将过半而已,当然这也和南方水战较多,水军作战不披铁甲有关。
普通军士统一都着黑色戎衣,头戴宵、身穿铠、脚著靴、手持长矛和盾牌。除了弓箭和刀具为自备,其他的装备,甲槊戈弩,皆由官给,实现了武器的基本统一。
至少三分之一的军士带弓能射,每队配有重弩一,轻弩十。
再仔细看,六千步兵的铠甲大致分为三类,两裆、筒袖、明光,看来北周还做不到完全的铠甲统一。
两裆铠以皮革制之,缀结甲片,肩带连接胸前背后两片,空裸肩膀和双臂,最为简陋。
筒袖铠是皮制札甲,胸部有四排甲片,腰下有四至七排不等的甲片缀成,一路垂至膝盖。背部亦有甲片,肩脾处有护肩,护肩上缀以长条状甲片。
明光铠多为军官所穿,坚固耐用。肩上有披膊,护住肩脾和项颈,一圈小钉将铁甲铆在护肩的皮革之上。
铠甲正面分为左右两片,各在胸口部位装有一片圆形护镜,甲绊在胸前系结,然后左右横束,绕到背后。
腰束宽带,腰下的铠甲又有五至六排的鱼鳞状甲片,下著宽口缚裤。
高级将领的甲胄则是更为精美考究,或为明光或为筒袖。
甲身以小块的鱼麟纹甲片或龟背纹甲片穿缀而成。装有护肩,同样多缀以甲片。
腰束宽带,下著战袍。
头上戴有兜鍪,两侧护耳垂至肩部,缀有甲片,在颌下连成带状。
前额正中处下垂,护住眉心,胄顶竖有长缨盔枪,既能防御兵刃,又不遮挡视野,便于指挥作战。
那罗延也搞了一套将甲给侯胜北。
见他都不需要有人相助,熟练地穿上,披上二十余斤的甲胄之后混若无事,丝毫不影响行动,喜道:“侯兄弟不愧出身将门,甲胄一上身,立马就看出气势来了。”
接着用肘捣了捣他胸口,开玩笑道:“看得那么认真要不是你我相交已久,都要怀疑你是南朝细作,前来窃取我朝军情了。”
侯胜北回过神来,半真半假道:“离开军营许久,见此雄师感慨颇多,不由走了神。”
那罗延深有同感:“是啊,这次动员了二十万大军,我也是首次参加这等规模的战役。你我同心协力,此番定能立些功劳。”
他随后又道:“按以往旧例,老爷子在出征的时候总要讲古,可有意思了。你我军帐就挨在一处,到时候叫上你一起去听。”
侯胜北面现迟疑之色,犹豫道:“我是客将之身,是否方便”
那罗严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放心,不涉及军机。老爷子都快六十岁了,每次一出征,总有一大堆陈年旧事要讲给我们听。听的人越多,老爷子越来劲。”
侯胜北见那罗延确实是诚心邀请,也就答应下来。
普六茹忠,这位壮年能够手格猛兽,生撕其舌的勇士。
十年前,仅以轻骑二千突袭,击败生擒柳仲礼,尽夺我朝汉东之地。
半日攻陷汝南,擒杀邵陵王萧纶。
截断江津退路,把元帝萧绎逼入绝境死地。
这样的一员北朝大将,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可是侯胜北完全没有料想到,普六茹忠过往的人生轨迹,竟然会和南朝奇妙地交织在了一起。
而这个命运的线团在抽丝剥茧之后,居然又绕不开他心目中的那个传说。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地名对照
东兴岭:今黎川县和光泽县之间之间的山岭
东兴:今黎川县
吴州:今鄱阳县
南城:今南城县
定川:今抚州市临川区大岗镇雷坊村
建安:今建瓯市
晋安:今福州市
安泉岭:今衢州市南百里,有泉岭山,疑为此处
莆口:今莆田市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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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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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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