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诚的数十名同伴们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拔出剑来冲着洪五他们怒吼。这些日子,他们给这批混账们带来了精良的武器和丰富的物资,没想到临到最重要的一刻,却遭遇这样的背叛。
“要不是你们送来武器和粮食,还用得着听你们这群杂种指挥”洪五的目光在夜色中闪动着激昂的狂喜。
当地人人多势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从南方海上来的数十年轻人包围住,一阵砍杀。那一群曾坚信自己是英雄的人,挥舞着刀剑无力反抗了短暂的一瞬,便被埋没在了疯狂的砍刀之中。
炙烈火光下,鲜红的血浆在泥地中缓缓流淌开来。
女人们从各自的屋宅中跑出来,见到眼前的一幕,惊恐地大叫着,没有方向地四散奔逃。
“一个都不准出村”洪五大刀一指,就有弓箭手将不远处逃窜着的女人射倒在地。
场面愈发混乱,夜空中满是喊叫,箭矢在月下飞舞,人们在慌张奔跑中踢翻了火堆,有屋子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天地。
“快跑快跑啊”一个好心的女人猛地拽住怔在原地的清月,带她一同往村外的方向跑。她在邓诚被砍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再也不受控制,只是愣愣地呆站着。
“封村啦杀人啦”不断有人高声喊叫,喊叫声却又立即戛然而止。不断有人倒下。
“主母”清月这才稍稍缓过神来,甩开好心的同伴,逆着刀斧箭矢冲回屋宅,在一片混乱中将老太太搀出来,领着手无寸铁的人们往村外奔去。
各地燃起的火光之下,女人们带着老人幼孩四处逃窜。
很多平民男人她们的丈夫与兄弟们,包括那些前几日刚回村的劳役们意识到了失控的局势,企图去抢夺武器与洪五他们拼命,可又哪是那帮全副武装的恶棍的对手。
清月搀着老太太,望向远方各地村寨的火光,这才绝望地意识到,那些火光根本不是希望的星星之火,而是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点起的欲望之火。
南疆各处村落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谁都别想逃出这座熊熊燃烧的炼狱。
“一个都不准逃”洪五高举着大刀,疯狂喊叫,“凌晨时分,那群海上杂种会和朝廷军一绝死战,咱们就等在这儿,等他们打得你死我活从今往后,南疆就是咱们的王国,就是咱们的朝代”
全副武装的人们一同举刀,高声应和,热浪一阵高过一阵,让他们所有人的血液沸腾了。
这些日子,那些装腔作势的杂种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自由。
这些日子,当邓诚他们对着村民高唱自由的时候,洪五与众人佯装听着,似乎颇为虔诚地接过对方送来的武器与物资,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发出讥笑
他们哪懂什么是自由
自由就是随心所欲,自由就是锦衣玉食,自由就是妻妾成群,自由就是当皇帝
不,他们明明也是那么想的他们一定也是那么想的却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群该杀的伪君子
“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全杀掉”洪五大声嘶吼,他们这么多年来被当作社会上游手好闲的底层败类而瞧不起,此刻,压抑在心中的怨恨与软弱早已化作狂喜与力量。
这些日子,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国号。在自己的王国中,有哪些严明的等级,王侯将相、后妃美人、当然还有太监必须要有太监每个人又该如何听命于他
这才是自由
跑到一半,清月猛然发现,傍晚山丘上那个将匕首递给她的小妹妹不在身边。女孩与主母同住,此时大家一块儿逃走,她又怎不在一处
后面满是人们的惨叫,还有爆裂的火光,一同奔逃的一个女人边跑边哭:“她今日是给那位送饭去了现在肯定已经被”
“那位”
“就是那位啊一直关在榕树后的宅子里报应啊”女人痛哭着,“谁叫我们听了那群海盗的鬼话,让他们进了村,鬼迷心窍要造什么反前几日,丈夫兄弟们明明都被放回来了,我们这是图什么呀”
“大王饶命我们不过是想好好过个日子而已,什么都不求”
洪五得意洋洋地坐在一张露天长椅上,陶醉地听别人跪着直呼他大王。他旁边是一张摆满酒肉的木方桌,大刀明晃晃摆在桌上。他闲适地翘着腿,就像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神祗。
全副武装的人们将赤手空拳的平民男人们用粗布捆绑住手脚,排成一条长龙,一个个挪动上前,接受“大王”的审问。其中“合格”的人,将被吸纳入他们的队伍。
而对于“不合格”的人,洪五只消将右手食指悠悠一抬,身后的随从便提刀上前,对落选者一刀劈去。
有时候,遇到看不顺眼的,一刀还不够呢。
又是一个求饶的人。
“想回家还是想留下”洪五翘着腿,居高临下随意一问。
求饶的人跪在地上,紧张得没听懂对方的问话。洪五身后的喽啰上前对他狠踢一脚:“大王问你想不想留在咱们的队伍里”
喽啰已经将大刀举起,似乎准备好,只要听他说一句“想回家”,便立即会用那盏大刀送他回家。
看到前面密密麻麻不成形状的尸体,求饶的人连忙大声道:“想、想、想留下”
“有老婆孩子吗”
“有、有”求饶的人答道,期待“大王”因为他有家庭而心生怜悯。
洪五微微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眼神一闪,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温情:“想他们吗”
求饶的人脸一红,腼腆一笑:“想”
他还没说完,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大王”嘴角歪斜的笑意与上扬的手指,身后一把利刃已划空而下,只见自己的血在空中飞溅。一瞬剧痛之后,一切都停止了。
鲜血,脑浆,肚肠看着一地的残渣,洪五兴致勃勃地啐一口,继续抓起桌上的大鱼大肉喝着酒津津有味吞下。
村寨到处都是熊熊烈火,所有宅子都被搜刮抢掠得什么也不剩。
对武装者来说“没有用”的人都会死。老幼们被扔进河中。四处传来女人的叫喊她们的丈夫与兄弟已经无力救她们有人被利刃穿身当作取乐,有人被抓住头发拖进屋宅。不论在看得见的地方还是看不见的地方,布衣撕破声与嚎啕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后那惨叫声往往戛然而止,伴随着久久不去的畅快淋漓的疯狂笑吼。
武装者们越发尝到杀戮屠虐的快乐,望着残破的尸体,他们回顾起自己从前残破的人生:今夜比过往人生的所有时刻都要快乐此前真真是白活了
残月下,烈火中,河流染上了可怕的浆红色,绵延不绝,流向那湾自由的海洋。
清月带着幸存的老幼女人们往村外奔跑,可是所有人心中都很绝望。因为四处临近的村寨都已是类似的炼狱,逃得出这座,也逃不出另一座。
她们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又是在何时,打开了这座罪恶的魔盒。而那魔盒,是否还能被关上,自己,又是否能活着看到它被关上。
烈火与血河中,惨叫与疯笑里,清月忽然一怔,浑身发麻战栗。
脑中嗡嗡一片,世界颠倒错乱。
面前闪过的是父亲的脸,还有声声惨叫悲吼。一个小女孩,被一个没有血缘的好心老妇人藏在人群背后,眼睁睁看着父亲痛苦死去。
她心悸地闭上眼睛,头痛欲裂。
母亲离开后不久,父亲也不见了父亲去哪儿了
绵延的血浆,支离破碎的尸体眼前一片鲜红,往事骤然变得清晰可见。
一瞬,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泪流满面。
十多年的那场南疆叛乱中,带领当地住民反抗朝廷的父亲被杀了。
不是被朝廷军,而是被自己人。
一刀一刀。
就像今晚。
自己人对自己人;自己人被自己人。
一刀一刀。
残破的尸体,与其说是被迫臣服而向朝廷的献礼,不如说,是丑陋人性为了释放快感的祭品。
在罪恶的狂欢下,一切纯洁都被玷污,一切理想都被讥笑。
是否值得,是否值得。难道所有人不会扪心自问:此前的人生,难道不是,真真白活了
浑身上下血液奔腾,清月瞪大了眼睛,正要疯狂地往杀戮的村中奔回去。冲过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正在此刻,又一伙全副武装的流氓将她们团团围住,他们满脸血污,面色带着狂喜与纵欲的笑意。其中一个带头的人,一条丑陋的长疤斜跨整个面颊,一脸肮脏痞相,让人看着直想作呕。
主母一把抓住清月的袖口,让她不要冲动,就像她当年在人群中藏护住幼小的清月那样。老人的双眸在月色下闪烁超脱生死的慈爱之光,低声道:“你一个人拼不过他们的。你有你的本事,想办法逃出去”
“逃”清月痛苦地摇着头。
周边村落都已失控,一个女子即使会些皮毛功夫,又怎可能逃得出层层武装地痞的搜罗何况,即便逃得出去,她又怎能抛下她们
“逃出去”老人目光坚强如炬,“去找朝廷军求援说不定,还有人能得救”
武装恶棍的团团包围之中,老人回过头去,看向身边那些手握着手一路互相扶持逃亡的女人们。大家眼中都闪着同样的光,嘴角扬起悠远恬淡的微笑,对清月坚毅地点点头。
下一瞬,有人将清月往后面用力一推,所有女人们同时大喊着扑向那群恶棍的尖刀利刃。夜色下,场面混乱,你我难分,空气中充满了惨叫与砍杀的声音。
清月泪流满面,趁着大乱,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反方向村外的密林中拔腿奔去。
夜深,凌晨还未到来。远离村寨的南疆海岸,营火雄壮,与远处海面上越来越近的星星之火遥相辉映。
军队已经在海岸列队齐整,严阵以待。
营帐之中,副将以上的将官做着最后的商议。所有人都一身肃穆铠甲包括慕如烟,她今日并未坐在座位上,而是和众人一同围站在帐中央的图纸模型之前凌晨之战已经做好部署。
“敌船到岸还有多长时间”
“最慢两个时辰。”
她清冽坚毅的眼神扫过诸将,众人一齐点了点头。
传兵从帐外奔入:“报”
一个衣着肮脏褴褛的男人被带入营帐,他一脸痞相,面庞上有一条斜长的刀疤,令人作呕。
帐内一名南疆当地出身的副将一眼认出这个长疤男子:“他是出了名的地痞秦季,平日里就游手好闲,四处生事”
诸将还未对秦季侧目鄙视,只见他当众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道明来意
村寨被武装暴徒起乱屠杀,请求朝廷军赶快前去施救。
听秦季描述完当晚的情形,所有将领瞠目结舌。
“这”
“我说的是否属实,火速派几个侦察兵前去一探便知”秦季抬头望向众人,大声驳斥他们眼神中的质疑。
所有人垂眸不语。那个南疆出身的副将紧紧握着双拳,浑身颤抖,却是第一个喊出来的人:“不能救”
秦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破了嗓子吼了起来:“你们是朝廷兵,竟然不救自己的子民”
说到一半,好像有什么卡住喉咙,让他再也无法义正辞严说下去。
子民
他不得不讥笑起自己下意识中的第一反应:子民
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做一个反抗朝廷的战士,临到危急关头,不仅还是要来寻他们求助,而且第一反应脱口而出的,竟是:子民
秦季绝望地低下头,眼中含着泪嗫嚅道:“若你们也不去救她们她们还能指望谁”
副将亦含着泪,望向立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慕如烟:“我也有父母妻儿在村里如何不急可是,不能救敌船很快就要登岸,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分给他处了若敌人占领海岸,长驱直入北上,死的就不只是南疆人了只能等海岸这场仗打完,再去救。”??
等
每个人心中都知道,每多等一刻,多丧失的就是一条平民的生命。这种等待,与让他们等死无异。
从前同属镇南军的方子扬在一旁静静听着同伴的话,心情同样无比沉重。
副将将眼泪硬生生吞下,定了定决心,对诸将同伴道:“因为我们不仅是南疆的军队,也是整个国家的军队”
万籁俱寂。
没有人说话,因为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目前他们集结了所有的兵力,也未必能保证打胜海上的敌人。若分散兵力,只会导致两边战场具败,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让战火延烧到全国各地。
人命本不能计算。但战场的残酷在于,人命有时却不得不计算。
“小兄弟,”骆珏的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重的静寂,他对着地上的秦季道,“怎么这么巧,眼看敌船马上登岸,村寨里也乱了起来”
秦季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云淡风轻的笑颜,头皮一阵发麻:他是看出什么来了么
在场的所有将领被骆珏一提点,都警觉地望向秦季,有人握住腰间佩剑,正要拔刀出鞘。
慕如烟将手一抬,令所有人都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她目色清冷镇定,踱步走近秦季,并未嫌弃那地痞一身的脏陋与脸上的长疤,而是伸出手去扶起他的臂膀,让他站起身来。
“你”刚凑近握到秦季手臂的时候,慕如烟双眸一怔,认真地望向他的眼。
秦季亦直直与她对视,两鬓冷汗不由淌下:她
可慕如烟只是凝视了他片刻,并未多说什么,目光与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慕如烟再次道,她将秦季扶起来,双目坦荡并不躲避他的眼神,“救不了。何况,他们手上有人质。”
秦季瞪大了眼。回想起当时从村子里逃出来的时候,身旁的女人哭着说:“就是那位啊一直关在榕树后的宅子里报应啊”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慕如烟冷静的双眸: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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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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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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