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
湿黏的水汽弥漫天地,黏得人浑身不适。
皇夫休整了两天,便从床上爬起,去伺候武皇坐月。面对风继的阻拦,他也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别人照顾,我不放心。”
休息的两日没让他恢复,反而使得他的脸更加苍白。他的腿足足跪了三天四夜,乌黑的淤青遍布小腿,现在仍不能利索的行走,除了在凤鸾宫,其余的路都是坐轿辇接送。
望着轿辇远去,风临攥紧了风继的衣袖,小声道:“长姐,我怕。爹爹看起来很不好,我好怕”
风继牢牢抓住妹妹的手,轻声安慰:“不要怕,有姐姐在,不会有事的。”母皇虚弱,父亲备受磋磨,二人皆是自顾不暇。满宫里无人顾念这两个小孩,风继攥紧她的手,妹妹而今能依靠的,唯有自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露一点点怯。她折回殿中,开始检查近几日的宫务。
天色渐晚,凤鸾宫烛火摇曳,武皇批完手中的奏折,接过皇夫递来的补汤。她一边喝,一边暗暗打量他,并不是她的错觉,皇夫确实愈加憔悴,话也越来越少。
这几日他如往年一般照顾自己,还是无微不至,事事亲为,可武皇仍是心中不安,只因为,他太过安静了,无论是对这件事,还是对自己。
他一句都没有提到过那个孩子,问也不问。那孩子被皇太夫接回慈安宫,自出生起他一面也没见过,可他全然不好奇一般,从未和武皇提出要见。
武皇喝完汤,握住了伸来接碗的手,分明的骨节膈得她掌心微痛,她轻轻地,似是抱怨一般道:“南玉,而今私下里,你怎么不唤我朝云了”
皇夫木然盯着她的手,没有回答,抬起另一边的手拿过了碗,默默坐在床前。
“你在怨我,是不是”
“没有,陛下。”
武皇指腹摸着他的指节,试探道:“我没醒这几日,皇太夫为难你了,是吗”
“陛下,为您产育祈福,本就是臣的职责。”
听到他这样回答,武皇隐隐有些怒气,手也用力了几分:“南玉,你不要骗我。我都听说了,你足足跪了三日,你为何这么傻装晕回宫避一避都不会吗”
他叹了口气,道:“陛下,避能避多久何况臣也不愿为了这点小事,顶撞皇太夫,惹得满宫不宁。您那几日状态不佳,若是宫中因此生出事端,要如何收场臣选择了承受,自然是无碍的,您不必为此上心。”
“南玉”武皇的声音猛高了几度,“你非要这样吗你若是不满,就直接说出来,你为什么”
“说了就有用吗”
他安静地注视着武皇,轻轻开口:“说了,事情就会有所改变吗”
会改变吗这个答案武皇比他更清楚。
“陛下何必说这些呢”皇夫缓缓起身,抽出了自己的手,“臣再去给您盛一碗汤。”
殿门缓缓关闭,武皇坐在床上神色不明,一旁的刘育昌也不敢做声。武皇幽幽道:“他不说我。”
“皇夫是个识大体的人,这样不好吗陛下”
“不好。”武皇叹气道,“朕情愿他怪我,骂我。撒泼打滚都好。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朕朕看着心痛”
出月那天,满宫人都齐聚凤鸾宫,风临风继站在一旁,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弟。小小的,软软的,被包的像个小粽子,安安静静打量着周围的人。
皇夫站在武皇身侧,目光幽深,直直盯着那个小皇子,表情无波无澜。
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儿子,便是将他送人的那一天。
武皇对着王嘉士招了招手,啊,不对,现在应当称为王修容了。王修容上前,满面喜色接过小小的皇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武皇也在笑,皇太夫也在笑,满凤鸾宫一片欢乐,几乎无人注意到一旁沉默的皇夫。??
除了风临风继,她们站在那,将父亲满眼的悲戚尽收眼底。
这一幕很快结束了,父女三人乘轿回宫,开始用午膳。皇夫没有吃多少,安静看着两个女儿吃完碗中的饭,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二人的头,起身道:“我累了,去歇一会儿。”
两人点点头,接着喝手中的花茶,只听得不远处“噗通”一声闷响,接着便是文雁焦急的呼喊:“殿下殿下”
风临的茶杯一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皇夫倒在不远处,面色如同死人一般。
淅沥沥,淅沥沥。
窗外的雨滴砸在屋前,带起一阵萧索,满宫的落叶残花,飘在水洼之中,静听雨声。
门窗紧闭,还是挡不住那秋雨的寒气,直直钻入脚底,风临的眼睛哭得桃子似的,豆大的泪珠随着雨水落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父亲他,已经五天没有醒了。
风继在一旁吹药,原本圆圆的脸颊也消瘦了下来。这几日她课业全推,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夫,连煎药也亲自盯着,生怕像之前混进了不该有的东西。
皇夫昏昏沉沉,时常喃语,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风临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啜泣道:“长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爹爹总说这句话”
稚嫩的童声混杂着雨声,听得风继心猛然一抽。什么意思呵。
她平复了很久,端着药走到榻前,开口答:“我不知道。”
风临还太小,她不明白是好事,而我也永远不会让她明白。
暗下了决心,她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开始给皇夫喂药。窗外闪过一抹黄影,在昏暗的天地格外显眼。风继自然也没有错过,对风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喂药。
门一阵响动,扑天湿寒气灌入室内,风临忍不住一个寒颤。
武皇沉着脸走进来,下巴滴落几滴雨水。她想伸手触摸皇夫的脸庞,却在近前停下了手,拿帕子仔仔细细将手擦干净,又暖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触上他的脸颊。
这一摸她的脸色更沉了些,皇夫的脸凉的吓人,刺得她指尖微痛。两个女儿望着武皇,也不知说什么,退到一旁给她腾了地方。
武皇垂眸望着他,刚想询问情况,只见皇夫嘴唇微动,声音细不可闻。
“什么”
她俯身侧耳,静待了许久,终于听清了他呢喃的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武皇触电般弹起,狠狠倒退了两步,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色。她死死盯着皇夫布满血痂的唇,眼眶渐红。
风临再也忍不住,开始啜泣起来,不顾姐姐抓着的手跑到武皇身前,哭问:“爹爹什么时候醒”
武皇没有回答,沉默着走出了殿。站在门外,不知想些什么。
这场雨连绵不绝,下了十几日。
武皇眼下是掩不住的疲惫,她用手撑着头,静静听完御医委婉的话,眼中杀意四起。
“拖出去。”
“陛下陛下饶命啊”
惨烈的求告声骇得其余的御医面无血色,不受控制地跪成一片。武皇淡淡道:“若还有如此无能之人,朕不介意送去陪他。”
心中再哀叹,嘴上也只能连连保证。可众人心中何尝不知,皇夫十几日未有好转,已是不好。早死晚死都得死,不过是比那人晚几天罢了。
不仅是御医,宫内外无不气氛低迷,武皇借着这个由头把吕家狠狠整治了一番,又跑到慈安宫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太夫待她走后砸得满地狼藉,已十几日没出过慈安宫了。
武皇满心烦躁,写了几个字便把笔一摔,方才好不容易在人前压下的怒火,此刻尽数爆发出来。刘育昌跑到老远的位置跪着,低头看着四处横飞的物件两股战战。
等到书房内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武皇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对着刘育昌笑问:“他说皇夫时日无多,你怎么看”
刘育昌浑身一颤,赶忙道:“他是一派胡言皇夫殿下吉人天相,自是逢凶化吉不多日便能好起来”
“没错,没错。”武皇抬腿跨过满地狼藉,“摆驾栖梧宫。”
风继黑着眼圈,没精打采守在床边。床上的皇夫气若游丝,已不再呢喃。
忽然问道一阵甜腻的香气,风继木然回头,却撞上了风临的小手,拿手里攥着两块果糖,直往她面前伸。
“姐姐,吃。”她仰着头,努力把哭肿的眼睛睁得大一些,爬上了风继身旁的椅子。风继愣愣接过了糖,往嘴里放了一些。
头忽然一歪,撞进了一个小小的怀抱。风临站在椅子上,把她的头用力抱在怀里,学着她的语气,道:“不怕,姐姐不怕。”
风继睁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感受到手上落下几滴水,她低头去看,却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她再怎么装的稳重,成熟,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很多人都忘了这一点,但风临没有忘。风临就这样抱着她,一声一声地安慰。
风继再也忍不住,搂住她嚎啕大哭起来。这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她第一次落泪。
“临儿我好怕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照顾,父亲还是不醒他连一句话都不和我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嘶吼的委屈红了风临的眼眶,她也不知说什么,只把姐姐搂得更紧了一些。稚气的声音轻轻软软,不知是在安慰姐姐,还是在安慰自己:“很快就好了,很快”
武皇站在窗外,久久没有进屋。她默默听着风继少有的哭声,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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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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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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