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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苒离开医院的时候眸色很深,深到几乎可以与夜色融为一体,倚在豪车旁等待的韩冥远远就看到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走上去轻声问道:“韩太太,怎么了?是不是惠妈妈她身体又出现不适?”
两天前的这个时间点,舒惠因为饭粒梗在喉咙,呼吸不畅时导致心脏病发,又进了一趟抢救室,这可吓坏了慕苒,以至于韩冥现在条件反射般想到这一可能性,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不是,惠妈妈她没事。”突然被韩冥的到来打断思绪,慕苒抬眸后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一些事。”
在冷风阵阵的夜空下,慕苒的声音似乎与长发飘扬般轻然,韩冥抿嘴沉默片刻后抬手将柔软发丝捋到耳后,“快要下雨了,坐进车里。”
韩冥不经意的一个轻柔动作,总是让产生一个温柔的漩涡,慕苒一不小心又陷入了一阵恍惚。
慕苒坐进了车里,清澈的水眸里还带着一丝恍惚,浅淡的目光望向了夜空——
今晚的天色阴沉沉的,带着大雨欲来的那种沉闷,而天气预报早就在两天前陈述这个即将到来的气象了。
不知为何,慕苒感觉到了丝丝入扣的压抑,像此时的夜色阴沉得让人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身体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在临发车之际,韩冥温声问了这么一句,深邃黑眸里映照着慕苒略带躁郁的姣美脸蛋。
“没事。”慕苒将刚刚打开的窗缝关上,对视一眼后轻轻回答,“不太喜欢这种天气。”
“……”
将慕苒眉宇间的淡淡愁绪看在眼底,韩冥抿唇不语,唯有引擎发动的声音代为回应。
在车子刚平稳驶过闹市区那段路后,慕苒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突然想起,我还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呢!”
慕苒原本一直在挂心舒惠究竟有意隐瞒何事,再望向车外时一路略显寥落的景象,才恍然想起还没做好庆生充分准备。
结婚近两年时间,虽说与韩玮朝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慕苒对其并无好感,但碍于对方是韩家的长辈,不能失了该有的礼数。
慕苒面露忧虑地看向韩冥,而后者则是淡然安抚道:“放心,大伯的礼物我准备好了。”
听到这话,慕苒有些惊诧于韩冥在这方面难得的细心,随即黛眉微拧,“一份?”
“不然呢?”韩冥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答反问,“你我准备一份礼物难道说不过去?”
“得看送的是什么吧…”慕苒弱了语调,垂眸思虑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珍贵古玩,大伯喜欢收藏。”韩冥风轻云淡地说道,“不用太拘谨,大伯为人随和,即使你两手空空,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我这也是担心长辈觉得我不懂事,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
“把你领回去一放,就够给我长脸了。”
“……”
慕苒只是聊表顾虑,却不想被韩冥自豪的接话弄得直接语塞,微烫的温度静悄悄地爬上脸颊。
又是静默了好一会,慕苒的低落情绪因着韩冥一句话稍稍缓和,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疑问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大伯…没有成家?”
印象中,热衷旅游的韩玮朝总是行踪不定,年近六旬却并未成家,而且听闻身边近三十年来没有任何女伴……
“去掉‘你’字,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沉浸在各种猜测中,慕苒用好奇眼神看着可能的唯一知情人,而韩冥则是一脸严肃地答非所问。
“……”
回想了一会刚才所言,再看了一眼傲娇卖关子的某人,慕苒表示很无语。
这种小细节都要纠着不放,也就只有这个幼稚爆发的男人会如此而为了……
“作为我的太太,不要总是把‘你’‘我’分那么清楚。”
韩冥低醇的话语在安静车室里别具穿透力,还带着让慕苒心悸的震撼力,呆愣两秒后不自觉地点头应承:“嗯。”
“下不为例,不然别怪我按规矩行事。”
“什么规矩?”
“分分钟让你下不了床。”
“……”
慕苒本来还是一头雾水,在听到韩冥简单粗暴的回答后立刻清醒,狠狠地刨了眼厚颜无耻的某人后再次被逼无言以对,刚散去的一抹红晕又爬了上来。
就在这个暧昧隐隐滋生的时刻,细密雨滴砸在车窗上发出声响,让慕苒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唇角溢出一句低喃:“下雨了。”
同样眸光渐深地看着窗外的雨况,韩冥开始启齿回答慕苒刚刚的问题:“大伯其实是爷爷领养的。当年奶奶的身体不太好受孕比较困难,家里逼得紧就去领养了,后来我爸出生,爷爷也一视同仁。
爸他不喜欢企业管理,早年公司都是由大伯打理的,两兄弟也没什么外人眼里的争权纠纷,在我印象里感情都是很好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成家,具体理由我也不知道。不过听爷爷说过,大伯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女人,是爷爷原本给爸特意订亲的女人,不过后来爸和那个阿姨各自婚娶,也就没了下文。”
慕苒安静地听完,在一个停顿后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个女的是谁?”
“我只知道那个阿姨复姓慕容,是以前A市一个大财团的千金,后来她们举家搬离。”韩冥搜寻着回忆一五一十地回答,“对了,当年的慕容家和现在的顾家是世交,只不过后来闹翻了。”
听到这话,慕苒暗暗思忖间眸色闪动,从菱唇吐出两个字:“顾家?”
按辈分来算,应该跟顾弘庭扯上关系,只是其中渊源到底如何?慕苒对韩冥口中牵扯了多层关系的‘慕容阿姨’有了浓厚的探究欲……
敛眸沉思片刻,慕苒倏然话锋一转:“所以大伯是为了那个慕容阿姨终身不娶?”
说这话时,慕苒的语气颇沉,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目光投向路灯昏暗的雨夜前路,韩冥轻声给出回答:“估计是,大伯一生就爱过一个女人。”
“看不出来呀……”
脑海里浮现出有关韩玮朝这个男人的所有片段,慕苒吐出一句低语。
如若真是这样,韩玮朝也算是个痴情种,连带着对其改观不少……这种男人,哪怕心思再沉也不会坏到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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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进展得怎样了?”
不大的房间里,供佛台前几盏橘黄色的烛光随着沉厚的男声——轻轻摇曳。
“还在进行……”
“那就是没有进展。”
相对低醇年轻的声音还未落尽,背光的男人倏然打断,不温不愠的语调。
“是没什么进展,但我知道她过得不开心。”
黯淡的烛光洒落在年轻男人英气十足的俊脸上,与眸底低落情绪相得益彰。
“看样子得我出面了。”
“请您不要伤害她。”
男人伟岸的背影在香烛前绷直,逆射的光线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发脚的鬓白和冷厉的骤变气场尤为清晰,惊得身后的男人心头一滞。
“煜楠,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气场稍稍趋于惯有的平和,音色沙沉的男人缓缓转过身,“跟你妈一样。”
似是适应不过来对方的沉冷指责,又或许是震惊于最后的寥寥几句,被指名的陆煜楠神色猛然一愣,“我妈?”
“韩先生,您认识我生母?”
此刻抬眸望进一双犹如深潭的眼睛里的年轻男人正是陆煜楠,而那双眼的主人是-韩玮朝——韩家现今唯一的长辈,也是陆煜楠多年来的资助人。
很小的时候,陆煜楠就知道自己是弃婴,在他所有的记忆里,都无法找寻任何关于父母的线索。
韩玮朝的突然提及,让陆煜楠眼底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光亮,不过很快又黯淡无痕。
能够残忍把亲生孩子抛弃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寻根问底!
“认识。”韩玮朝语气淡淡地回答道,视线定格在陆煜楠英气逼人的俊脸上,“当年A市最富盛名的酒吧女郎,舞技超群,貌美如花。现在看来,你长得倒有几分像她。”
屋内弥漫着淡淡檀香,在话音落尽的一瞬间带着令人窒息的味道,扑入陆煜楠的鼻腔,慢慢涣散了眼神——
他的生母竟然是个舞女,难怪可以随便将他抛弃……
“那我…父亲呢?”
稍稍拉回一点思绪,陆煜楠艰涩地吐出一句轻问,声音带着丝丝飘渺。
“……”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陆煜楠只感觉盯在身上的眸光愈发冷冽,甚至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莫明其妙间僵直了脊背。
“韩先生,我对他们不再感兴趣了,当我什么也没问。”
对于一直资助点拨自己的韩玮朝,陆煜楠一直以来都是怀着十二分的感激和敬重,尽管近来发现这个男人一改往日随和变得深沉难测。
“慕苒的事就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沉吟片刻后,韩玮朝的视线终是从陆煜楠身上挪离,连带着回忆的深色一起泯灭,黑沉眸光掺杂着暗黄烛光,衬得愈发深不可测,“你先回去,他们也快到了。”
“嗯。”
许是经历了鲜明的情感起伏,陆煜楠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犹豫片刻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