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跑村口晒暖的老头老太,早就见识过三爷爷家的生铁炉子。</p>
如今遇到壮汉夜敲门,不惊反喜,拿起提前准备好的贵重物品,拎包就走。</p>
至于家……</p>
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有啥好眷恋。</p>
再说,院子放在这,它也不会跑。</p>
不多时。</p>
村里的七个老太,八个老头,五个远房老堂叔,先后进了热腾腾的塑料大棚,连床带人,被安置在东南角。</p>
由于老人睡眠少,被这么一折腾,全都睡不着。</p>
余阳又找六叔,把他家的堂屋开了后窗,摆上大彩电,再连接DVD,启动家庭影院,动气大气,放起了欧美大片。</p>
而壮汉们则返回各个院子,飞快改造火炕,或建造火炕。</p>
[你占领一处房屋……]x20</p>
农夫:25/25,其中20人在赶来的路上。</p>
余阳忙完,眼看就要天亮。</p>
当即拿起菜贩子赠送的软盒华夏烟,来到省道边。</p>
随便拦一个骑自行车的,递根烟,让对方给十里营捎個话。</p>
“100个肉壮馍,送到余家村最北边的院落,到了喊余阳。”</p>
“如果他不信,就说我前几天刚买了50个。”</p>
……</p>
另一边。</p>
菜贩子连夜排队的动静,瞒不住村里人。</p>
丢爹和丢娘的村民,连同看热闹的,纷纷挤在余阳家院门外围观。</p>
瞅到那么大的棚子,还有上空滚滚青烟……</p>
“豆苗肯定不是从高速上捡的,是三元自己种的。”</p>
“我就说么,我在高速上蹲了三天三夜,没等到翻车,反而来来往往的汽车,以为我是劫道的,差点撞死我。”</p>
“好家伙,那么多人跑来批发,这豆苗很赚钱?”</p>
“两个手巴掌大的一块,顶多需要一小把黄豆,种出来卖两元,你说赚钱不赚钱?”</p>
“听余瘸子说,老六种了一火炕,昨晚连筐带豆苗,卖了三百二。”</p>
“嚯!怪不得他家又是炖鸡,又是炖鱼,又是卤牛肉。”</p>
“还有呢,老六昨晚喝多,跟陪酒的余瘸子透露,只要拿出1500块的技术费,余瘸子也可以把家里的火炕改造改造。”</p>
“1500?这也太贵了吧!”</p>
“你是不会算账,余老六三天种一火炕,去掉筐,能到手300块钱,一个月就是3000,再去掉成本、1500技术费,你每个月能赚1000呢!”</p>
“咋走了?”</p>
“回家拿钱。”</p>
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p>
“豆苗顶多冬天赚点快钱,等到开春,天暖和了,谁还买那玩意。”</p>
“是啊,现在卖得贵,天暖和了,自己就能种,两毛一斤我都不买。”</p>
“花1500改造火炕,这不是糟蹋钱吗。”</p>
“再说,马上降温,没了火炕,这个冬天咋过去啊?”</p>
“最重要的是,种豆苗要见太阳,万一遇到下雪天,花那么多钱改造的火炕,可就浪费了。”</p>
……</p>
余阳从省道返回,听到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微微一愣。</p>
自家1000块钱的技术支持费,啥时候变成1500了?</p>
当即喊来六叔。</p>
“昨晚余瘸子陪我喝酒,表示想种豆苗,我跟他说每个月需要1500的技术支持费。”</p>
“你也太狠了吧?”</p>
“技术员是你请来的,人家每个月要1000,但吃的、用的、住的,都是咱安排,这些可都要花钱。”</p>
“有道理!”</p>
“再就是,这赚钱的买卖,不能说谁想干就能干,咱必须抓人心,拧成一团,否则怎么齐心协力干大事。”</p>
“哎,我的老六叔啊,你咋就忽然就懂这么多?”</p>
“昨晚看了一夜黑手党电影,或许开窍了。”</p>
余老六说着,又悄悄道:“村里来了那么多外人,要不要趁乱把村长找个坑埋了?”</p>
“???”</p>
“绑块石头,丢东边湖里也行,就怕明年干旱,水少了被发现。”</p>
“……”</p>
“放心,这事我来干。”</p>
躲在人群里,暗中观察塑料大棚的村长,瞅到余阳跟余老六说悄悄话。</p>
本打算摸到俩人背后听一听,听到这句话当场炸毛。</p>
……</p>
招募20个农夫之后,人口上限达到25。</p>
由于每个壮汉持有1分地,农田上限也达到2.5亩。</p>
虽然新招的20个农夫尚未赶来,但现有的5个壮汉,却可以种植0.5亩豆苗。</p>
因此。</p>
上午10点。</p>
塑料大棚掀起一角。</p>
大哥等人继续种植,余阳带着俩堂弟,一个撕扯小方块,一个装筐,一个向外搬运。</p>
其实在村里人眼中,俩堂弟有点傻。</p>
这也是六叔一旦遇到事,总喜欢把哥俩委托给余阳的原因。</p>
但在余阳看来,俩堂弟不傻。</p>
或者说。</p>
人生下来,脑子就像一张白纸。</p>
父母需要在这张白纸上,不停的烙印,写下翻身、爬行、走路、说话、写字、算数、做人等等。</p>
父辈掌握的东西越多,烙印的东西越多。</p>
父辈掌握的东西越少,这张白纸也就会留下大片空白。</p>
98年是一个消息不怎么流通的时代。</p>
家里没有电视,学校没有太多老师,父母更没啥见识,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懂得很少。</p>
因此俩堂弟会种地,会驾车,会砌墙,很听话,也很孝顺,但涉及不懂的地方,就懵懵懂懂,看起来傻乎乎的。</p>
或许,这也是当前社会背景下,绝大多数农村少年的缩影。</p>
“你们俩啊,还是要上学,要走出去,要增长见识。”</p>
“俺听三哥的。”</p>
“喊我三元哥。”</p>
“嗯,三哥,咱啥时候把村长埋了?”</p>
“别听你爹瞎说,做那事犯法,会坐牢的。”</p>
一边闲聊,一边忙活。</p>
等到11点,20个壮汉先后赶来。</p>
对于这群人来自家的原因,余阳原本打算对外宣称技术员。</p>
问题是,咱没往外打过电话,也没写过信,更不知道壮汉怎么来的。</p>
而对外宣称高速又翻车……</p>
这么多人,怕不是翻了一辆大巴车。</p>
所以,余阳打算把这群人伪装成讨债的。</p>
“三哥,昨晚高速又翻车了。”</p>
“啊?”</p>
“听说有人蹲在上面,似乎打算劫道,大巴车没刹住,撞在了护栏上。”</p>
“车上的人没事吧?”</p>
“就一个返程的司机,头破了,被送往卫生院,应该没事,就是大巴车被一群早起放羊的给拆了,人已经被派出所带走。”</p>
“那劫道的人抓住没?”</p>
“没有。”</p>
余阳陷入沉思。</p>
一时间不知道该把壮汉来余家村的原因,说成高速翻车,还是说成上门讨债。</p>
算了,还是现实更离谱。</p>
翻车就翻车吧。</p>
忙活到下午2点。</p>
第一轮陆陆续续种出来的750筐豆苗,全部批发完毕。</p>
跑来要货的菜贩子,也少了大半。</p>
与此同时,25个壮汉,开启第二轮种植。</p>
为了不让人们起疑,余阳告知菜贩子,塑料大棚另一半,需要等到下午四五点才能交货。</p>
不过,谁都知道豆苗不是一天长成的。</p>
明天种出来的豆苗,包括后天种出来的豆苗,肯定不能对外批发。</p>
至少大后天,才能让菜贩子们再来。</p>
“那么明天的1500筐,加后天的1500筐,咱要自己销售。”</p>
“又或者,扩大塑料大棚面积,哪怕无法建造农田,摆在那里也能掩盖产量。”</p>
余阳想到早上罗列的增资扩产计划,当即兜起上午的货款,喊上大哥二哥,直奔村长家,商议划拉几亩荒地的事儿。</p>
本就炸毛的村长,看到这一幕,没敢回老家。</p>
借着排队的车辆遮掩身影,一溜烟跑进省道边的小洋楼,匆忙拿了存折,带上媳妇儿子,拧动摩托车,消失在省道上。</p>
“村长在家吗?”</p>
“村长?!”</p>
“村长人呢?”</p>
余阳在村里没找到,又来到省道边的小洋楼。</p>
喊了片刻没人回应,干脆打开村里的大喇叭。</p>
“喂?喂喂?”</p>
“村长,村长你哪去了?”</p>
“听到了快回家!”</p>
省道上。</p>
听着带有回音的喊话,摩托车跑的更快了。</p>
“回去?”</p>
“回去老六就把我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