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4章 不要自我感动
这件至宝本来就有化虚为实的能力，又要留在贺灵川身上经历红尘洗炼，大方壶就对它悄悄做了些改动。贺灵川对此毫不惊讶，原本存在于大衍天珠里的那座盘龙孤城，活活坑死了千幻真人和妙湛天，若说这不是大方壶的手笔，他才不信。
但在贺灵川开启闪金大计划的同时，大方壶出借三尸虫给他，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来送枕头，求之不得。
闪金平原上的这些土着，哪里料到三尸虫还能被人控制，还能当作不畏元力的秘密武器？
喀沙族丶隆野族，乃至现在的罗甸国，都被打得一头雾水，然后输了。
这个秘密杀器，从前大方壶只给红将军，现在则是由贺灵川全盘继承。
颠倒海之战，剩者为王。除了贺灵川，谁也享受不到这样的红利。
但他招出来的三尸虫还多了一重限制，就是它们能出来的数量有限，不像红将军在盘龙荒原放出来的那样铺天盖地。渠如海的三万多大军，中招者不足三分之一，并且致人癫狂的时间也变短了，最长也只有数十息，意志坚定如渠如海者，可能只被蛊惑个三五息就会夺回心志。
贺灵川推断，这大概是因为投放距离过远，三尸虫坚持不了多久就被大方壶召回。
如果在盘龙沙漠放出三尸虫，很可能就没有这种限制。
「你想用我对付王兄？没用的。」渠如海的嘴唇都乾裂了，「王兄性情刚烈，不吃你的威胁。罗甸曾被爻国打灭，后来经历艰难才成功复国，我王兄绝不会让罗甸灭于他手。」
贺灵川好笑：「哦，罗甸王打得过我？」
渠如海不吱声了。
黑甲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收喀沙丶隆野，再占走罗甸大部分领土，足以说明双方力量对比之悬殊；罗甸的精锐今日又折在赤陵山地，罗甸王连翻盘的希望都很渺茫，谈何胜利？
「他打不过又不肯降，罗甸国就一定会亡。你王兄性情再刚烈，能改变罗甸国的结局麽？」
国家会不会灭亡，这是罗甸王能决定的？
古今哪一个君王，会希望自己家国灭亡？
渠如海满嘴苦水，这回是说不出话。
「但是——」贺灵川要转折了，「即便罗甸国不在，但罗甸人还有机会活下来，还有机会改写自己的命运，也还有机会发展壮大！」
渠如海抬头：「你是说？」
「只要罗甸人从此效忠于我，听令于我，便可长存于世，就像他们一样——」九幽大帝微一侧首，隆野族的小牧首巫煦阳就向前一步，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如果罗甸人在我麾下英勇善战，未来的闪金，就有你们安居乐业之所在！如果罗甸人屡建奇功，一定还有封邑赏赐可以绵延后世丶荫庇子孙！」
「你去劝降兄长。」九幽大帝声音沉凝，「罗甸人能不能活，全系乎罗甸王一念之间。他或许感动于自己的牺牲，但闪金平原有这麽多家国势力朝生暮死，世人又何曾在乎过？」
这话虽然残酷，却是闪金平原上的真理。
渠如海深吸一口气，答应了。
贺灵川对他的软化毫不意外，自己从前就跟渠如海打过交道，这人看似粗豪，其实头脑相当灵活；他在天水城的表现也说明，这人很清楚什麽叫作「形势比人强」，该妥协时就要妥协。
罗甸国大势已去，万难再有转机。
作为掌权者，该为本族人以后考虑了。
渠如海知道九幽大帝说得很对，罗甸人的死活，只有罗甸人自己在乎。无论轻于鸿毛还是重于大山，对别人都毫无意义。
没了也就没了，消亡才是这片大陆上的常态。
……
是夜，黑云压城。罗甸都城大门紧闭。
郭野空空荡荡，但见兵马车辙。
过去两天，双方两度交手，最近那一次的夜袭，罗甸王派出的军队莫名其妙疯癫，连出几名将领都被打伤，甚至有两个被俘。
这一仗让所有人莫名其妙，信心大减。罗甸王不得已紧闭城门，急令渠如海和各地勤王。
不过罗甸王收到的都是噩耗，罗甸各重镇均陷战火，有的已经沦陷，有的自顾不暇，无力驰援都城。
都城内流言满天飞，人心惶惶。因此在市井说起龙神转世的，都被城军当场斩首。
城头兵见底下大军围城，兵甲森然，不由得手心出汗。天上划过几道闪电，照亮四野，被雷声震慑的城里人抬头一看，骇然失色：
闪电照亮天际，敌军上方的云海之中，赫然有龙影盘旋！
从地面角度看去，就像从海底仰望海面上的巨鲸，那光影衬得它更加伟岸。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何况这是龙！
粗壮丶庞大，懒洋洋地伏在云端俯瞰世人，威势无限。
「龙神！」地面无数人惊呼，不仅是罗甸都城，仰善大军也不例外。
闪电消失，龙影也不见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它还在那里！
罗甸王也很恼火，但相距实在太远，闪电每一次照亮的龙影只存在两三息，又有些模糊，即便他身负元力也看不出那是真是幻。
但都城里的平民和军队会当真，这就动摇人心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影自敌军阵营而出，孤身走向城门。
「站住！」城头兵发出警告，但这人充耳不闻。
两支箭射在他脚边，他也照样前进。
射箭的卫兵却被人掴去一边：「你瞎眼了，没看出那是左宗长？」
左宗长？
众卫兵一惊，低头细看，那不是左宗长渠如海还有谁？
这一刻，也不知多少人心头冒出两个字：
完了。
众人坚守不出，一直有个念想：
左宗长会带兵勤王，冲退敌军！
现在己方大军不知下落，左宗长却孤身从敌人阵营走出，这……
渠如海不管他们心里七零八落，径直走到城门底下。
早就有人飞传罗甸王。
他亲上城门楼一看，眉头却皱了起来，提气喊话：「你是什麽东西！」
在其他兵卫看来，那就是渠如海；但从罗甸王的视角看下去，渠如海的身形轮廓都有些许模糊，不像活人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