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气温已经有些低，就算是在大太阳下面，还是觉得寒意逼人。
层林尽染，一团团绚烂的红色，黄色，橙色，铺开在黑黝黝的山崖上。
远处寂静的山谷里传来悦耳婉转的鸟叫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有人问：“诶，这是什么鸟儿。叫声还挺好听的。”
董庆军停下，望着远处，好一会儿才说：“红嘴相思雀，属于雀形目。就是我们常说的相思鸟。都说红豆是相思，其实此物也相思。”
大家面面相觑：平时这家伙疯疯癫癫的，忽然文艺起来，大家有点受不了。
董庆军眨了眨眼，龇牙一笑：“这小玩意虽然漂亮，叫声也好听，但是现在已经是国家二级保护鸟类，不能抓。最要紧的是，这种鸟很有意思，虽然是野生的，却喜欢小群活动但是很亲人，如果在山里看到有人来，会飞到近处观察人的行动。一句话总结就是喜欢群聚围观吃瓜。”
有人笑说：“董厂长真是博学多才。”
董庆军说：“不是，只是以前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来山里观鸟，就研究了一下。其实这些知识没什么用途。”
有人对着前面那个说：“喂，你是不是走得太慢了。”
“领航员”回答：“穿那么多怎么走得快。”
因为“领航员”走得慢悠悠地，机器人也跟着他不紧不慢。
就连“领航员”落脚的每个位置，机器人都严格跟随。
董庆军说：“没关系，慢就慢点。慢点好观察。”
眼看前面快到水库，董庆军说：“so-easy。”
话音刚落，从旁边窜出一个身影来，从机器人和“领航员”之间蹿了过去。
那个穿着泳裤的人，快得出残影。
压根反应不过来。
那身影一边叫着“呦吼”，一边跑向水库。
“麻烦了。”团队里有人嘀咕了一句。
那个机器人只停顿了一秒，立刻把刚才那个身影认作跟随对象，转向加速跑了。
董庆军反应最快，拔腿就追，一边跑一边喊：“取消指令，取消指令，原地待命。”
研发团队的人追着他们：“回来。错了错了。”
“组长，语音指令已经取消。对它叫没有用的。”
“前面那个光着身子的人站住，别跑了。”
“千万不要往水里跳，求求你了。”
那老头压根没听见，在岸边抬手做了个奇怪起手动作，然后起跳，“噗通”一声落在水里。
团队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不！！”
机器人站在岸边犹豫了一下，学着那人比划了一下，也跳入水里，激起漫天水花。
看得出来，它并不是犹豫要不要入水，只是犹豫要不要学那起手动作。
大家终于都陆陆续续赶到了。
水面泛起泡泡“咕咚咕咚”。
不一会儿，浮上来几条被拍晕了的鱼。
有人喃喃：“完了。草，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
董庆军揪头发大叫：“遥控面板呢？这特么都叫什么事。”
“没带。早上说要让它自主判断，就放在山脚的车上了。”
远处传来尖叫声和欢呼声：“呀吼吼！！”
大家打了个哆嗦，这会儿才发现岸上还有好多穿着泳衣泳裤的老头老太太。
原来是冬泳协会的在举行活动。
其实李文军在水库修建好后就发布过公告，说这里是饮用水源，水太深，为了安全和卫生考虑，禁止任何人在这里游泳，游玩。
就算是现在，岸边也到处立着醒目的告示。
还有人巡逻。
可是这些人从来不听，几道门岗都拦不住，偷偷摸摸，翻山越岭都要来。
巡逻的一来，他们就躲起来。
巡逻的一走，他们又跑出来。
夏天比价多，还有携家带口来玩的。
这会儿，那些老头老太太一个接一个跳到水里。
董庆军走到机器人入水的地方，蹲下来往下看，问：“你们说，它会不会继续跟随，然后学会游泳。”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个，完全有可能。”
“就算学会游泳，它也浮不上来，因为太重了，所以只能潜泳。我们也看不到。”
“而且有一个问题，我们只做了最基本的防水设计，但是不知道潜水行不行......”
防水设计是指没有压力的水落在表面不会渗透进去。
但是潜水的时候，水是有压力的。
有人挠头：“就算学会了游泳也麻烦。这么多人在水里，水里还有鱼，机器人下去以后会不停地换跟随对象。”
董庆军也挠头：“没错，啧。人游泳的时候，从后面看，跟其他动物区别不大。比如大王八。”
“那怎么办？就算电池耗完了，它也沉在水底，没法找。”
董庆军叹了一口气：“去申请一台小型无人潜水器来，找找看。要带水下摄像头那种。”
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所以也没有给机器人加定位。
一个小时后，潜水器被调来了。
遥控面板也拿来了。
董庆军试了试遥控面板。
如果机器人没有走出遥控距离之外，还有电，就能让它自己走回来。
结果没有任何效果。
小型无人潜水器被从机器人落水的地方放下去，开始沿着湖底慢慢搜索。
这个季节水藻的繁育比较少，水质相对夏天要更清澈，所以视野还算清晰。
一边看监控画面，一边有人嘀咕：“上次我听人说，壁炉那个鬼打墙是我们的无人潜水器。不知道是真是假。”
董庆军：“不知道。”
大家交换了个眼神：越是回答得快，越是有问题。
毕竟平时他看到一块奇怪的石头都要研究半天。对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却这么冷淡。
这就叫欲盖弥彰。
找了一圈没有任何线索，因为水库太大了，这样找下去无异于海底捞针。
有人嘀咕：“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机器人跟着这些冬泳的人其中一个，跑到很远地方去了，然后没电了。游泳的人回来了，它就停在那里了。”
远处又传来红嘴相思鸟的叫声。其实刚才这鸟儿就一直在。
董庆军忽然停下来，把控制面板拿出来。
虽然控制面板一直放在山脚的车上，讲道理，这个距离不妨碍人形机器人把镜头的实时画面传回给控制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