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灵芝说完返回驾驶舱操控飞机，甘一凡看着她的背影仔细思量，不知不觉冷静下来。他闭上双眼，一道虚影从他头顶飘出，虚影睁大双眼巡视四周。
阳光下，蔚蓝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云海，却没有发现西方母龙的踪迹。
至少在他神识感应范围之内，他没有发现异常。
他不由回想姚灵芝说过的话，综合眼下形势，他得出和姚灵芝相同的结论：西方母龙没打算要他的命。
他开始思考，自己重要的东西都放在玉牌空间内，而空间内的东西外人察觉不到，哪怕对方是一条龙，也不可能察觉，所以西方龙想要的东西不在空间内。
难道是玉牌本身？
他摩挲胸前玉牌，感受玉牌表面那条五爪金龙，尽管不知道玉牌确切来历，但甘一凡知道这条刻画在玉牌上的五爪金龙就是小虫本体。
这一刻，他忽然特别想问一问小虫，关于这面玉牌来历。
不过，他忽然触碰到圆珠，双眼顿时微微眯起。
胸前这颗圆珠让他心安，但心安的原因并非圆珠本身，而是圆珠内的小小金龙。
尽管他不确定这条微小的金龙，到底是不是小虫剥离出来的一缕龙魂，可每当静下心来细细体会，总能闻到圆珠内小虫熟悉的气息，所以有这条小金龙在，他便心安。
脑子里灵光一闪，联想到詹妮与西方母龙的关系，詹妮在结界山的异常举动貌似有了答案。
他下意识想要把圆珠收入玉牌空间，但转念一想，他缓缓松手，没有把圆珠收起。
实力和信心从来都是正比关系，当实力不济时，面对远超自己的对手，信心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表现，可当实力提升，特别是大幅提升之后，再次面对强劲对手，信心就是字面意思了。
很重要。
如果放在以前，甘一凡会第一时间把圆珠收进空间，但现在不会，尽管他仍然十分紧张，却打心底不愿意继续逃避。
在面对地心来客之前，他迫切需要一场大战来检验自己实力。
他重新在座位上坐下，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并以一个放松的姿态闭上双眼。
神识无形无色，肉眼不可见，只有同类型的精神力可以发现。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睡去，九成九遭到精神力偷袭，如果没有姚灵芝在场，自己的圆珠必然丢失。
刚才使用精神力探寻周围，并没有发现西方龙，也没有发现西方龙释放的精神力，但不能由此推断西方龙已经离开。
更大的原因，是对手在等待合适机会。
甘一凡想明白了，在这样一个全球备战地心来客的大局势下，哪怕西方龙也不敢任性妄为，真当热武不顶用么？
都说越老越精明，那是因为知道越多胆越小。西方龙至少活了上千年，冷兵器时代可能无往不利，可在当下，长枪短炮可能杀伤力不够，导弹核弹呢？在这些能毁灭世界的武器面前，什么龙也不敢挑衅人类。
所以西方龙不会明目张胆对付他。
不过如果真如他判断西方龙是为圆珠找上他，那么西方龙很可能更早来到洞明湖，只不过因为找不到身在湖底洞府的他，所以一直潜伏，直到他露面才跟上来。
“几点到？”甘一凡闭着眼睛问。
“下午四点半前。”姚灵芝头也没回，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更快，全速飞行，大约提前四十分钟左右。”
“没必要。”甘一凡说，紧接着也补充道：“你最好背上降落伞。”
他说完不再分心，全神贯注操控神识在机身留下几道神识标记，这种好比切割神识的运用相当耗费精力，他也只能在距离较近的地方留下几道印记而已。
不过这种方法对于警戒非常高效，不论有形的身体还是无形的精神力，只要接近标记范围，他立刻就能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五个小时……
中途在川省境内降落加油，又飞了两个多小时，早已进入藏区范围，却一直没有异常发生。
甘一凡都要以为自己判断有误的时候，姚灵芝忽然说：“前方出现雷暴天气。”
她操控飞机变向，解释道：“暴雨范围较大，我们要绕过去，正常时速飞行，预计延迟十二分钟左右到达目的地。”
甘一凡抬眼望去，远处天空昏暗，以他的超强目力可以看见一道道水汽凝结而成的漩涡，正在无规则摇摆，伴有电弧乱窜。
见到这一幕，甘一凡眉毛微挑，重新靠在椅背，平缓呼吸。而他的注意力密切关注几道神识印记，分出一份注意力放在空间内静静悬挂在侧的黑刃，随时准备拔刀。
与此同时，昏暗的天空下，一团团水汽漩涡中央，一条粗大的尾巴富含某种神秘韵律震动，更多的水汽形成更多的漩涡扩散开来，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
时间又一次变得漫长，如粘稠的液体流动。
运输机以一个漂亮的幅度绕过一片雨幕，银灰色的机身映照出雨幕中肆虐的闪电。
如电蛇飞舞。
姚灵芝依然稳如老狗，那双年轻的眼睛熠熠生辉，却更像古井不波的深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忽然，她眼波流转，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残影，那似乎是某种生物的尾巴。
还没等她分辨清楚，机身剧烈摇晃起来，仿佛只是一瞬间，狂风暴雨席卷而来，飞机在空中解体，而她也被抛飞空中。
这一刻，沉稳如她也忍不住心里打鼓，极速下坠的过程中，全身上下瞬间湿透。
恰在此时，一道人影从她身旁掠过，她只感到身体一紧，被带飞了。
太过快捷的速度好悬没让她当场昏厥，等她清醒过来，已经身在雨幕外围，入眼便是甘一凡略显消瘦的高大背影。
他悬停高空，手握黑色长刀，身上紫炎升腾。
而在他身前，那片狂暴雨幕突然有了形状，从姚灵芝的视角看过去，就像一条正在煽动翅膀的超大蜥蜴。
然而下一秒，烈焰铺天盖地，紧随而来大片大片的浓雾将姚灵芝的视线完全遮挡，她再也看不见高空情形。她甚至提前打开降落伞，就希望能够借助风力拉升高度靠近一点，可惜依然看不见。
姚灵芝落地后，第一时间联系上级，相距并不太远的宁北枳很快接到消息，他迅速来到信息中心，卫星画面很快传导过来，屏幕上却只能看见被强劲气流不断冲击的破碎云雾。
云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时而染上火焰的颜色，时而染上紫炎的颜色，变幻莫测，却没人可以看清内里情形。
“我需要一个交代！”宁北枳一个电话打出去，只说了一句话。
距离不远的老教皇缓缓放下卫星电话，抬眼看向身前相同布满云雾的电脑画面，他也拨出一个电话，说：“宁北枳需要一个交代。”顿了顿，他盯着电脑屏幕补充道：“更需要给甘一凡一个交代。”
十月二号这一天，当代教皇很头疼，他一连打出十几通电话。
越来越多各国头头脑脑的目光关注这场大战，却始终没有人可以看清战斗走势。
而随着时间流逝，宁北枳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那张已经爬上皱纹的脸也渐渐显出笑容。
他现在已经不是很关心谁胜谁负的问题了，因为他可以肯定甘一凡绝对不会出现生命危险，只要甘一凡没有性命之忧，时间越长代表甘一凡实力越强。
半年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仅仅半年时间过去，双方再次交手，却已经超过半小时，足以证明甘一凡的成长速度太惊人。
当双方交战的时间来到四十分钟的时候，几乎所有关注这场大战的人纷纷眼前一亮，只因屏幕里变幻莫测的浓雾之间，有一个刹那，一道斑斓色彩在浓雾缝隙中闪现，那是一只五彩凤凰。
许菀出现在现场。
五彩凤的速度非常快，比起甘一凡乘坐的小型运输机起码快了几倍，当许菀视线所及远空出现大片浓雾，不到两秒，五彩凤已经带着她来到眼前。
熟悉的紫炎，不用分辨，许菀立刻确认其中一方身份。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她凌空一脚，身形猛然拔高，古镜出现在她手中。随着她指向浓雾，五彩凤发出一声高亢鸣叫，煽动翅膀刮起飓风冲入浓雾中。
刹那间，翻天覆地一般，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在浓雾中闪现，好像光刃切割，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浓雾彻底切割分散。
浓雾碎裂散去，渐渐显露对阵双方。
甘一凡衣衫破碎，体表紫炎几近于无，嘴角鲜血流淌，握着黑刃的手臂颤抖，不过目光依旧坚定，死死盯着对面庞然大物。
反观西方龙蓝金曼卡迪，庞大的身躯烈焰升腾，一股股黑烟从其口鼻喷出，若仔细看，能看见左边脸颊有一道刀痕，可能因为皮太厚，只有刀痕未见血。
其宽厚肉翼出现几道利刃割开的明显裂缝，煽动之间，好像漏风一样。
看起来凶威依旧，却已显狼狈。
特别是见到许菀之后，蓝金曼卡迪似乎收敛气焰，庞大的身形虚化，渐渐露出蓝金凯丽的人形模样，脸上竟然浮起牵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