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一凡在雪地坐下静修，他并没有立刻进行封印，委实途中与西方母龙那一战消耗太大，需要时间恢复。
宁北枳和许菀站在左右，这对原本的师徒，貌似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不知是宁北枳脑子里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还是许菀越发清冷，总之两人都没有交流的意愿。
老教皇与两位老僧站得稍远一些，与前两人形成一个圈，将甘一凡保护在中间，三人也没有交谈。事实上，从半年前宁北枳召集他们到此时此刻，三人之间的直接对话少之又少，估计不超过五句。
时间在静谧中过去，一轮明月爬上来，夜幕降临。
这边天黑要比内陆晚，这个季节一般八点半左右开始天黑。
甘一凡仍然静坐雪地中，急性子的郑光大不耐烦了，嘀咕说：“怎么这么久？换成我大战一场，就算累虚脱，最多两个小时恢复过来，现在快四个小时，一凡怎么还没好？”
童峰也在一旁蹙眉，“按道理来讲，确实不应该这么长时间。”
何一璇轻声说：“他会不会直接吸收？”
“不会！”段红缨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又不傻，直接吸收太危险，先封印看情况。”
“就担心那小子不按套路来。”李大川也走到前排观望。
这个时候，甘一凡那边好像出现状况，原本甘一凡修炼过程中，身上始终环绕一层淡淡紫炎，紫炎燃烧很稳定，不过这会儿，紫炎忽然跳跃起来，没有规则无序跳动，甚至有的地方紫炎蹿起一米来高，看起来就很不对劲。
一直站着没动地儿的宁北枳和许菀都快步靠近甘一凡。
段红缨轻“咦”了声，诧异低语：“好像不对劲，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大川自然也看见这一幕，却苦笑摇头说：“老宁留下我的意思你还不懂么？”
段红缨颇为同情拍拍他说：“你现在金贵，留下看家，我去瞧瞧。”
她说完纵身跃出，百米距离而已，几个起落的事，倒是没有展开羽翼。
与此同时，身后和两旁都有人从人群中跃起，段红缨回头扫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两人是朝元道长和茗玉真人，段红缨自然放心这两人。而两旁跟来的是伯德戴维斯、老杰克与玛西亚等五六位顶级，看出他们没有恶意，段红缨也就没有出声阻止。
短短百米距离，两位老道与六七位老牌顶级强者速度都不慢，也就两三秒时间而已。却不曾想，当他们接近二十米范围的时候，忽然一个个惊呼着向后飞退。
不过在外围人眼中看来，他们不是主动飞退，而是被崩飞，好似身前存在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所有人头顶上空响起，声音苍老浑厚，带着几分恼怒与焦急：“不要动他！”
正在靠近甘一凡的宁北枳与许菀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抬头看天，随着声音传来，高空云海翻腾，一个巨大龙首从中探出。
无形威压降临，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真龙现世。
传说与现实终归存在差距，对于绝大数人而言，龙都是传说中的虚拟生物，可在一小部分人眼中，龙真实存在。
很难用言语形容此刻众人心情，那无与伦比的强大压迫感，使得在场众人在短暂仰视后，全都低下头不敢正视。
哪怕没少与西方龙打交道的前代教皇，也同样如此。
真龙探首，口吐人言：“我终归慢了一步。”
声如洪钟，在雪原上空回荡，震得远近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掉。
那些原本在现场拍摄的无人机，也在此刻全都掉落地面，更有坐在电脑前通过卫星监控地面的画面，也在这一刻全都一片模糊，信号全无。
没有人理解真龙话里的意思，包括宁北枳也是一脸懵逼，正想开口相询，忽然听见不远处黑洞漩涡内传出动静。
“早来晚来都是一样，命数如此，你我皆无法逃离。”
突如其来一道并不洪亮却摄人心魄的声音，从黑洞漩涡内响起，似乎在回应真龙，话里却有太多玄机。
众人无比惊愕，兴许很多人幻想过地心人归来一幕，但当地心人真的出现这一刻，众人依然措手不及。
哪怕地心人没有真正出现，只是声音传了出来。
甘一凡仍然端坐雪地，刚刚躁动的紫炎此刻平复下去，看起来跟刚坐下的时候没有区别，不过依然没有醒转。
当然，这些只是大多数人见到的表面现象，在精神力强大的几人感知中，又是另一副画面。
黑洞上空的螺旋状青气正在缓缓下沉，丝丝缕缕青气蔓延在甘一凡身周，更恐怖的是青气末端如青龙龙首，此刻正向下低垂，已经接近甘一凡脑袋，似乎下一刻青龙就会张开大嘴将甘一凡吞噬。
宁北枳很想站出来阻止青气下沉，可此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老教皇与两位老僧大致相同，他们三人也如石化，一动不动。
只有许菀，看起来僵硬当场，唇齿之间却微微开合，似乎在念诵某段心法口诀。
两位道长与段红缨几位被弹飞的顶级，此刻状况好一些，他们没有被完全限制行动能力，可他们也不轻松，无形的压力宛如惊涛骇浪，让他们直不起腰。
反而百米之外的一干年轻顶级，他们受到的影响最小。
而面对此刻突然爆发的状况，各国之间也有预案，行动人员在最短时间到位，一门门各式各样的武器露出狰狞外表，纷纷将炮口对准黑洞漩涡。
云海之中，真龙沉默，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忽然云海中传出真龙鼻息吐气动静，听起来好比怒哼，真龙再次口吐人言：“你没赢，我可以选择放弃。”
真龙话音刚落，黑洞内传出一阵大笑，笑声张狂，却不是第一个人的声音，就听这个苍老的声音说：“龙族向来自私自利，眼里除了金灿灿的物件，就是对你们摇尾求欢的骚娘们，换成龙族其他任何一条龙说放弃的话，我相信，可你不一样，你是龙王，昔年你能为救火老儿坑杀地光九元府满门上千人，如今你也能为救打小带大的甘一凡杀光眼前人。”
这人的话似乎戳中真龙命门，云海之中再度陷入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而随着真龙沉默，地面众人无不骇然，特别是华夏众人。
尽管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地光九元府”，但他们却知道“地光九元大阵”，大阵未启动初始，深潭没有水，乃是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而在深渊断层，堆满了各种死状的骷髅，以及古武。
如果此刻黑洞漩涡内的人所说真实，那么真相就太骇人了！
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思考，往昔岁月，真龙可以为了一个人杀死上千人，此刻同样可以为了一个甘一凡杀死在场所有人。
而此刻陷入长久沉默的真龙，让众人更加心颤。
“唉！”黑洞漩涡内传出一声长叹，长叹过后，前头摄人心魄的声音继续说道：“璇玑，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你我朝夕相伴几百年光阴，经历太多磨难，彼此为了对方没少拼尽全力，你当知我不愿与你为敌，但原谅我不得已而为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黄石！”云海之中突然传来怒喝，真龙震怒，“你我交情早在几千年前就已恩断义绝，你是你，我是我，我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休要再提起。”
“哈哈哈……”黑洞内再度传出笑声，苍老声音响起，“往事不提不代表不存在，龙王大人，你璇玑之名亦是火老儿所赐，你们之间很难划清关系。”
“清幽老儿，你闭嘴！”摄人心魄的声音大喝，紧接着说：“璇玑，我不想为难你，也不希望你救人，只要你离开，日后我把命补偿给你。”
云海之中又一次沉默。
而地面的众人渐渐听明白一些事。
仿佛可以摄人心魄的声音主人，大致就是真名黄石的火工道人，第二个苍老的声音来自清幽老儿，清幽可能是名号，也可能是同音字的真名。
几千年前，真龙与火工道人相交莫逆，彼此都为对方拼过命。某一时刻，真龙为救火工道人性命，不惜坑杀地光九元府满门上千人。而在另一个时间点，真龙与火工道人因为一些事情突然交恶，从此恩断义绝。
众人思绪纷飞，很快来到眼前，貌似只要真龙不管不顾离开，甘一凡会死，火工道人那些前往地心避难的人重见天日。
而真龙不愿离开，无法眼睁睁看着甘一凡死亡，可如果真龙救援甘一凡的话，那么在场所有人都会死。
很玄，很多人想到这些，却都不明白个中缘由，直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黑洞内响起。
“宁北枳、李大川、段红缨、伯德戴维斯、老杰克……”
这个女人一连叫出好几个人的名字，甚至不止使用中文，另用英文喊出伯德戴维斯和老杰克的名字，众人无比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