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疏行事有不妥之处吗？
当然没有。
他再冷清，作为师兄，作为仙门弟子也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今日之事，在任何人看来，无理取闹的人都只会是她。她作为师妹，为了一只有可能四处伤人的厉鬼，指着鼻子数落自己师尊座下大弟子，说得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若是放在昆山派别的大弟子身上，高低也要请她吃顿鞭子，可顾宴疏却还能和和气气的跟她讲道理，从头到尾也没有指责她半句不是，单只这份胸怀，就是大部分人比不上的。
楚云汐有些艰难的勾了勾唇角，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她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了。
上辈子的事再如何放不下，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就算她真要计较，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拿到这辈子来说。毕竟上辈子那些事儿如今都还没发生过。
至于此刻……
左右都是争不赢的，她何必与顾宴疏争辩呢？
“对不起，顾师兄。”
楚云汐深吸一口气，稍稍缓和了语气道：“是我态度有些过激了，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顾宴疏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摇头。
他道：“不会。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师妹。”
开元逐月弓威力巨大，此时女人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小了，原本凝实的身体也渐渐透明起来，叶星澜本可以像对待沈如眉那样再发一箭，直接杀灭对方的神魂，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走到了顾宴疏身边：“顾师兄，她身上的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可还是没办法恢复神智，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顾宴疏还没来得及回答，楚云汐先问了一句：“做什么？”
叶星澜刚才一心忙着对付那个女人，没留神楚云汐对顾宴疏发表了一番多么言辞激烈的话，闻言随口道：“刚刚顾师兄跟我说，要试着帮这女人恢复一下神智。”
楚云汐：“……”
楚云汐愣了下，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什……什么！？”
“可魂魄化作厉鬼之后除非超度，否则不是无法恢复神智的吗？”
而且实力越高，超度起来越难。
在修真界，只有实力最低的那种有超度成功的先例，顾宴疏怎么会……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她刚才那一出岂不更是成了无理取闹。
少女心情异常复杂。
她抬眸看向顾宴疏：“顾师兄，你……”
顾宴疏语气还是没什么变化：“不保证成功，试试而已。”
这辈子由于楚云汐态度改变，顾宴疏对她基本没有上辈子的亲昵态度了。
楚云汐紧紧咬住唇，面色有些苍白。
“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说？”
叶星澜有些疑惑：“说什么？”
江问轩拉过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叶星澜同样面露诧异之色：“这话是云汐对顾师兄说的？”
动手的是他，阻拦楚云汐的是江问轩。
结果楚云汐所有火气都是对着顾宴疏发的？就连指责也只是对着顾宴疏一个人？
江问轩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几乎没见楚云汐发过脾气，更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尤其这事如果真要说有一个人做的不对，那也绝对轮不到顾宴疏来承担责任。
楚云汐到底对顾宴疏有什么意见？
江问轩侧转头，不着痕迹瞥了自己这个师兄一眼。
拂掉一片落在指尖的桃花瓣，顾宴疏低声对楚云汐道：“还没有来得及。”
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师妹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对他一顿炮轰。
如果说以前心中还抱有一丝不确定，那么现在他已经毫不怀疑……
这个师妹是真的很讨厌他。
楚云汐同样心乱如麻。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抱歉，顾师兄，是我错怪你了。”
顾宴疏摇头道：“说了没关系。”
话音落下，他缓步走至奄奄一息的女人面前。
背影有些寂寥。
叶星澜忽然道：“顾师兄。”
说他冷血也好，冷漠也罢，他就是把至亲至爱摆在第一位，其实他不希望顾宴疏担风险来超度这个女人。
如果在从前，他们就只是关系不远不近的同门，顾宴疏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插手。
可经此一事，他才终于明白……
君子之交淡如水。
顾宴疏和江问轩都是可以托付之人，远远胜于某些所谓的“过命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