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皱了皱眉。
她低下头，看向痛哭流滴的母亲，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你不反对让我离开了？”
玉儿母亲摇了摇头。她哽咽道：“不反对了，不反对了啊，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话锋一转——
“玉儿，你帮娘求一求这位公子！”
“让他帮帮你哥，帮帮咱们家吧！”
“你也知道张铁匠他逼得有多紧！”
“如今……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不然我们真是要过不下去了啊！”
玉儿：“……”
闻言，玉儿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她咬牙道：“好啊，这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卖了我拿好处！别说我跟他之间没有关系，就是真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求他帮你们！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是正经！”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
玉儿母亲微微一怔，随即再次号啕大哭起来：“玉儿，玉儿啊！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难道你真的就如此没良心！不顾你娘和老子的死活？怪不得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噗嗤——！”
一把匕首飞过来，直接贴着头皮插进了地里。
大片大片半黑半白的头发落下来。
感觉头上凉飕飕的，玉儿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愣愣伸出手来，结果摸到满手的血。
后边玉儿父亲和周成龙也惊得呆住了。
但他们都不敢过来扶，玉儿父亲挡在儿子前头，颤巍巍对玉儿叫嚣：“你这个不孝女，白眼狼，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扔河里淹死！”
周成龙有了父亲撑腰，也瞪着眼在后头大声附和。
玉儿只当没听见。
顾宴疏扬了扬眉，抬起头时果然看到少年满是不耐烦的脸。
他轻轻笑了一声：“你不是说要在前头等着？”
楚陵此时正坐在一根树枝上。
黑色衣角垂落下来，他靠着树干，懒洋洋把玩指尖一片树叶，无比嘲讽的“啧”了一声。
“我是说在前头等，但我没说一直等。”
“如此没意思的戏，你也能有耐心看这么久，我可真是服了。”
不愧是那小古板的师兄。
装君子也装得炉火纯青。
话音落下，楚陵将树叶随手一抛，轻轻巧巧从几米高的大树之上一跃而下，而后望向玉儿父亲和周成龙，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闭嘴。”
吵得他耳朵疼。
刹那之间，无形杀气漫过四野，叶子哗啦啦从树上落下来，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玉儿父亲和周成龙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玉儿母亲也不敢再说话。
认出这是之前要拿自己喂妖藤的那个少年，玉儿抿了抿唇，同样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对方好看到过分的外表下藏着兵戈血戾般的冷漠。
下一刻，手中蓦地一凉，一柄匕首被塞到了手中。
楚陵指指周成龙，笑意淡漠凉薄：“去杀了他。”
语气稀松平常到像是在跟人讨论明天的天气。但偏偏在场没一个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握着匕首，玉儿呼吸一滞。
周成龙吓得脸色煞白，第一反应是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逃跑。
楚陵嗤笑一声，脚下一勾一带。
一粒小石子飞起来，周成龙惨叫着趴在了地上。
玉儿的父母顿时急了。
玉儿母亲疯了一般扑在儿子身上，大喊道：“你要杀你哥，你就先杀了我！”
玉儿的父亲冲过来想夺她手中的匕首。
当然不可能。
有顾宴疏和楚陵在这，他想要近身都是做梦。
漆黑雾气四散开来，化作藤蔓，将玉儿的父亲吊了起来。
玉儿咬牙抓紧了手中的匕首。
她掌心出了一层薄汗。
她当然痛恨周成龙，但她没有杀过人。
更没想过要杀的会是周成龙。
她盯着楚陵道：“为什么？”
楚陵面无表情：“杀一个要你去死的陌生人，需要理由？”
他肯承认的才是至亲，不肯认的，就全是陌路。
玉儿又看了顾宴疏一眼。
从始至终，无论楚陵做什么，她都感不到这个少年对她的善意，但顾宴疏有。
她更信任对方一点儿。
见玉儿看向自己，顾宴疏温言道：“姑娘，你自己决定就好，如果你不愿意，他也不会逼你这么做的。”
就仅仅只是“不逼”吗？
然后呢？
玉儿恍恍惚惚的想着，竟然真的提着匕首向着周成龙走了过去。
楚陵无比漠然的瞧着。
见到这边的变故，站在旁边的楚云汐赶忙跑了过来——
“顾师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顾宴疏似笑非笑看向楚陵：“问他吧。”
楚云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