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香之法
顶香之法
脚下浓密的荒草将小路淹没，视野拉远，参天巨木枝繁叶茂，即便是在这大中午的时候赶路，也不免感受到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听那位叫刘生的学徒说，野外都是这样，只要没人走，哪怕是怪石嶙峋的地方，要不了多久也会变得杂草丛生。
想来皆是由于四大门仙家的缘故。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一贯流程，香头看完事儿，事主得张罗着摆一场流水席。
但是当吕白将白十四爷的话转述给陶大爷后，这位老香头当即决定带着吕白和几位徒弟返回县城，甚至都没有在村子里过多休息。
吕白一开始倒是没什么的意见，反正他对那个村子也没有什么留念。
不过，他在赶路的时候，从陶大爷那得知了白十四爷的江湖地位，便隐约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有些蹊跷。
一下子出现两只胡门仙家来闹事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俩只狐仙难道会不知道这是白十四爷的地界么？
而且看到陶大爷通神召来了白十四爷，居然仍不跑路，还胆敢还击。
这未免有些过于不知死活。
可惜他能了解的信息还是太少，吕白思索了一番，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索性先当那俩狐仙疯了吧。
随着一行人深入林中，会注意到周围愈发寂静，鸟叫虫鸣都逐渐变得微弱。
吕白莫名感觉阴暗的林子里，多了一些窥探的目光。
陶大爷走在最前方，没有多说什么，默默从包袱里抽出一根香点燃。
他朝着四方拜了拜：“冤家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留个面子。”
这话一出，周围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片刻后，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果然消失。
陶大爷看了看吕白，挥手示意大家先继续跟着自己走，一边低声解释道：“别看咱这些香差在乡亲们面前威风，主要是仗着白十四爷的势，等闲别去招惹邪祟，如若撞上了，还是得先跟人家讲下礼数。”
吕白点点头，后又觉得不太对。
你跟我讲这个干嘛？
陶大爷当了这么多年香差，眼力见还是很好的，一眼就看出了吕白的疑惑。
当即笑着说道：“我自认还算了解白十四爷，可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想要见一个人呢，要不了多久，咱们肯定得成为同僚。”
其实很好理解。
既然白十四爷在现场的时候没有对吕白打杀，态度又那么好，况且吕白此前不认识白十四爷。
那见吕白要干嘛就很明显了。
“白十四爷不是有你这个香差了嘛？”吕白抚摸着下巴。
“光我一个人哪成啊。”
陶大爷乐呵呵地说道。
事实上，大部分道行高深的仙家都不止一个香差。
周边这几个村落，确实是由陶大爷来管事。
可白十四爷的地界，远不止这么几个村。
人家道场都在县城里，下辖大大小小几十个村子。
因此白十四爷目前手底下的香差数量，是二十有余。
多一个少一个对其他香差都没什么影响。
说到底，他们本来就没能力借用白十四爷的所有法力，顶多是通神的时候容易会冲突。
但问题在于，大部分香差都是能瞧香绝不顶香，当糊涂差的时候屈指可数。
吕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应该算是很不错，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排斥被仙家上身。即便知道白十四爷性子好，在世道乱起来的时候还保一方平安，可他依然无法接受身体被仙家接管。
……
走在幽晦的林子中，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会变得模糊。
吕白跟着陶大爷以及他那三个学徒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不过无需担忧会夜间赶路，一座不大不小的县城已在眼前。
“前边就是了。”
陶大爷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加快脚步。
沿着县城门口延伸出来的道路，吕白快步跟了上去。
该说不说，吕白觉得陶大爷没教三个学徒什么真本事，唯独脚力锻炼得很是优秀。
一晚上没睡觉紧接着又赶了这么久的路，结果那仨学徒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抖擞。
城门守将明显认识陶大爷这位香头，点头示意，连检查都懒得检查，直接放他们一行人入城。
在陶大爷的带领下，一行人径直朝着县城中心的白十四爷道场走去。
大概也是因为白十四爷坐镇的缘故，城内商业还算繁华，沿途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很少碰到死气沉沉的路人。
这些难得的人间烟火气，使得在林子赶路许久的吕白也是放松不少。
白十四爷的道场是一座府邸，朱红色大门颇有些富贵人家的阔气。
咚~咚~咚~陶大爷拿起门扉上的铺首衔环，有节奏地敲击起来。
很快，大门凭空打开。
陶大爷立马领着自己那三个学徒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随即转头对着吕白说道：“白十四爷就在里边了，跟我来吧。”
三名学徒停在大门外，一方面是他们还没有资格见白十四爷。
另一方面，也是防止被动“脱离”。
在来的路上，陶大爷大致给吕白讲述过成为香头的流程。
这个过程为三个步骤，拿法、渡入、开顶。
简单来说，就是先进行分隔仪式，以脱离原群体或环境。
这个脱离过程被称为“拿法”，这个阶段的人会突发恶疾，一般表现为昏迷、发烧、说胡话之类，总之会看到异样或者表现出异常举动。
问题在于，频繁接触仙家，也很容易导致这种症状，这种就属于被动脱离了。
绝大部分人根本抗不过这个阶段，要么死要么疯，最好还是少接触。
当然，天赋越好，这种表现会越轻微。
像陶大爷只是上吐下泻了三天就恢复正常，属于天赋很不错的类型。
院子里很静谧，空无一人，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往里走进大堂。
香坛摆放在大堂正中位置，神龛前摆满了瓜果菜蔬，三柱香升腾着幽幽青烟。
吕白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一张彩绘风格的绘画上面。
这绘像挂在神龛上方，内容是一张盘坐蒲团上的中年人，圆滚滚的脸带着憨笑，像个弥勒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