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健儿欲报恩
石村健儿欲报恩
“侯爷，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老村正退到屋外，单膝跪地，抱拳道：“侯爷对我等恩重如山，无以为报，这些后辈娃儿，打猎耕种都是一把好手，早就想跟着侯爷。”
“我的追随侯爷，并非为了建功立业。”
其中一个石村健儿大喝。
“非是为了建功立业，那是为何？”
萧寒看着他。
“侯爷护我石村男女老幼，人有衣穿，有粮食，有朝一日，侯爷若有危机，我等愿意以命换命。”
“刀兵箭雨，我等替侯爷来挡，刀山火海，我等替侯爷来趟。”
“日后，若有战，我等必然先行，若要亡，我等必先亡于侯爷。”
这些石村儿郎一个个目光如注，神色决绝。
“你们不怕死？”
他挑眉。
“不怕。”
虎痴儿摇头，手里握着一把扑刀，摇头：“奶奶说过，我这条命是大人就回来的。”
“虎儿虽然脑袋不好用，但也知道有恩必报，就算今日大人不来，等服侍了来来，我也会去衙门参军。”
“侯爷，手下他们吧。”
老妇人转身，跪在地上。
萧寒有些犹豫，“据我所知，你们石村青壮不足两百，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若是他们跟了我，将来你们如何耕种。”
“侯爷放心。”
老村正保证，“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饿到他们的家人。”
“侯爷，收下吧。”
“万金易得，忠勇难求。”
宁熙劝道：“以后每年从侯府私库中拨一些银两和粮食送到这石村来便是。”
“回禀夫人，不用侯爷的私库接济。”
老村正摇头：“我等有手有脚，饿不死。”
随即看向那跪拜的百余健儿，“还不快谢过侯爷和夫人。”
“多谢侯爷。”
“多谢夫人。
百余石村健儿大喝，难掩心中的激动。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西汉目光扫过他们，微微点头。
“痴儿。”
老妇人拿着自家的孙儿的手，告诫道：“以后侯爷让你往东，你便不可往西，若是侯爷有半点损伤，你也别回来了。”
“奶奶放心。”
虎儿拍着胸脯，“有孙儿在，谁也别想伤侯爷半根毫毛。”
“听到没有。”
老村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着村内的后生晚辈，“日后跟着侯爷，别丢了咱们石村儿郎的脸面，谁若是当了菘瓜，村子的老幼妇孺一人一楼唾沫都要把他淹死。”
“大叔公放心。”
“以后我们的命便归侯爷了。”
“谁若是怂了，无需大叔公动手，我第一个便宰了他。”
看着这一幕，宁熙胸膛起伏，忍不住道：“壮哉我西凉健儿，壮哉我石村儿郎。”
来到时候，数骑卷风雪，去时候，百骑相随，石村的男女老幼，纷纷走到石牌坊下，目送着自己纯种的健儿跟着萧寒离去。
他们知道。
这一去。
将来能活着回来的人很少很少。
可那又如何？这世上，有些事情总归要人去做，总归要有人去赴死。
若是人人怯战，人人畏战，那些北魏人，咋湖人的铁骑便又要在西凉内烧杀抢掠。
“都不许哭。”
老村正看着那些眼眶微微红的老叟新妇，和懵懂无知的孩童，板着脸道：“要是我再年轻十岁，都轮不到那些后生晚辈。”手里的拐杖跺了跺地面：“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追随侯爷，却没有这个机会。”
“以前咱们村子里每年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可自打侯爷来了以后，短短几年，谁家饿死过人？谁家缺粮食吃？谁家缺袄子穿？”
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老村正恨铁不成钢道：“难不成你们还想要过以前那种日子/”
“侯爷来的第一年，打薛延部的时候，我家的大娃就战死了，可他死得值，杀了五个杂胡。”
“就在刚才，我把我家的二娃也交给了侯爷。”
老村正道：“老子都没哭，你们哭什么。”
“把马尿给我擦干，明年能喘气的全都下地干活，不能让其他村子看了笑话。”
“咱们石村穷是穷了些，但咱们有骨气，有志气。”
风雪漫漫。
让虎痴带着石村的百骑前往西凉候府，萧寒则是带着几人继续往西而去。
一次走遍了东原数县，然后是下邳郡，除开原本的薛延三卫之外，有新增了三个卫所，安置各地的流民和东迁的杂胡部落。
一路向西。
最后从乱石城横渡疏勒河，进入上党郡。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
狂风卷着暴雪呼啸，白茫茫的一片，天上地下，唯有风雪。
“今年，咱们可能要在上党过年节了。”
风雪中。
萧寒策马狂奔，大笑道。
“无妨。”
少女骑马相随，“以后有的是时间过年节，不缺这一次。”
大半个月周转于西凉之内，顶风冒雪，宁熙的心底多了许多东西。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东西，是她生长在皇宫大内从未见过的东西。
走过西凉的每一寸土地，和许多西凉百姓交谈，她的心底愈发的喜悦。
似乎。
自己在这里找到了归宿，她非但不讨厌这里的风雪，反而极为喜欢。
京城每年也都会下雪，而且很大，丝毫不比西凉的雪小，可京城的雪却和西凉的雪不同。
之前她不知道哪里不同。
可现在。
她找到了答案。
京城的雪洁白无瑕，泛着贵气，无数文人士子，以雪为题，做出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可京城的雪太冷。
西凉的风大，可雪却是热的。
吹到身上，怎么都不冷。
因为西凉的人心是热的，这里的雪，就像一床袄子，底下盖着种子，等春暖花开后，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而这一切。
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
一袭白袍。
顶风冒雪。
策马狂奔。
“前面就是上党城了。”
萧寒大喝：“咱们快些，马上就能入城。”
这还是上党城自筑城之后，他第一次踏足。
“呼呼。”
风雪愈发的猛烈。
北魏的大雪寒风从草原吹来，铺天盖地，转过矮小的山脚，白茫茫的飞雪中，隐约可见一头巍峨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