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念和尚的掉落
贪念和尚的掉落
当裴千户想到了自己的搬钱小鬼儿时,竟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搬钱小鬼儿有种奇特的能力。
只要在子时烧一炷香,就能帮他弄一枚铜钱来。
裴元还借着那小鬼儿给的一枚“续株钱”,让未来的首辅大学士张璁欠了他一个人情。
裴元可以凭借这个人情债,不断的在张璁那里刷友好度,直到可以彻底拿捏。
但是裴元这会儿想起搬钱小鬼儿,却不是为了铜钱的事情。
而是他突然间想到了,之前并未注意的关键。
如果说这些老鼠能把钱拖入二次元实属逆天,那么,那个能无声无息把铜钱丢到瓷瓶中的搬钱小鬼儿,岂不是突破次元的存在?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来看,那玩意儿虽然看着弱鸡了点,但是力量的本质却不低啊。
那么自己能不能用搬钱小鬼儿,把朝廷的税银从壁画里偷出来呢?
如果说它的能力,只能拖动三次元里一枚铜钱那么重,那么对应到二次元里,它又能拖动多少呢?
裴元看了看那些银钱,又看了看那个装着老鼠的麻袋。
卧槽!
不敢想不敢想啊。
可越是这么着,裴元越是觉得心里像是有猫儿在挠。
他立刻向程雷响询问道,“那个云不闲的品行如何?”
程雷响听裴元这么问,立刻回道,“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卑职和他一直处的不错,卑职的品行,大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裴元听了,不住地点头,但仍旧多问了一句,“此人贪财吗?”
程雷响一愣,连忙答道,“云不闲的老子在大慈恩寺多年,捞的油水很是丰厚,恐怕就连一般的府台都比不了,他怎会贪财?”
程雷响说完,反应过来,“大人是有事情要云不闲去办?”
裴元点头道,“不错!”
程雷响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那大人放心就是了。您是千户所里的副千户,是他们一家的顶头上司,哪个不长眼的敢图谋您的财物。”
裴元听了,心里踏实不少。
他不动声色的向程雷响询问道,“若是本官愿意用他,他多久能赶过来?”
程雷响听裴元露出话风,顿时大喜道,“扬州是大府,锦衣卫在扬州的坐探,必然有紧急联络用的信鸽。只要花点小钱,消息很快就能送到京师去。”
“等云不闲接到命令后,若是直接走军中传信的急脚递,最多也就十天半个月,就能快马赶来了。”
裴元算算时间,完全来得及!
淮安的事情还在酝酿中,韩千户那边也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了,至今还没出现。
哪怕单纯为了求稳,多布置一手也没坏处。
壁画中的那些银子,可不止是打了苏州织造衙门印记的商税银子,还有其他银钱呢。
再说,要是能把那个老鼠口袋拿到手,那这掉落就完全超预期了!
裴元果断道,“天亮你就去帮我传信,一定要让云不闲尽快赶来。”
“若是他十日内能赶到,我就在韩千户面前保举他一个总旗。若是十五日内赶到,那就是小旗。若是超过十五日没到,老子就给云唯霖挪挪窝,让他去边镇看守个破庙。”
裴元加重了语气,“韩千户可不会为了这点事情,驳我的面子。”
程雷响凛然,连忙道,“卑职一定好好地叮嘱他。”
裴元唤了一个亲卫过来,“你去把司空碎叫来。”
等司空碎来了,裴元便将那道散灵符交代给司空碎,让他留在这里镇压那贪念和尚,自己则去和程雷响书写密信。
信中,裴元给云不闲说了自己藏匿青釉瓷瓶的地方,又郑重叮嘱道,一定要把那些天子御用的香烛黄纸多带一些过来。
之后便是程雷响给云不闲的话。
除了交代了裴元的那些许诺,又反复叮嘱云不闲切莫耽搁。
裴元拿过密信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还给程雷响。
之后,他又去了宋春娘那边看了看。
银箱已经被搬到了运银车上稳稳放着,两队锦衣卫正紧张的把守在四周。
院中还倒扣着一个瓮,有一个专职的锦衣卫正随时监听着。
再看四周的墙壁,也都被用凿子凿开不少,确定没什么猫腻。
裴元不由满意点头,不愧是锦衣卫,认真起来还真是专业。
出了院门,裴元见崔伯侯带人守着四下的院门,上前询问了几句。
崔伯侯恭敬道,“有些人听到了咱们那边的动静,想要出来查看,都被卑职赶了回去。现在所有人都留在自己院子里,大人要不要进去搜查盘问一番。”
裴元之前倒也疑心过,是不是这驿站里有人暗中捣鬼。
但是既然线索引向了贪念和尚,裴元又觉得,这件事的偶然性因素,可能更大一些。
裴元虽然不怕留下点恶名,但是也没必要把自己的路走窄。
他便吩咐道,“给各院里说一下,就说这驿站里有妖物作乱,让他们谨守门户,不要随便进出。驿丞那里,你也交代一句。”
澹台芳土已经快把那院子里里外外翻烂了,没点交代的话,只怕会引来更多猜测。
与其那样,反倒不如实话实说。
裴元四下确认无误后,这才疲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才厮杀了一阵,身上出了不少汗,还沾了些血污。
木桶中的水早已经凉了,裴元也没心思再让人去烧,直接脱了衣服倒浇下来,将自己冲刷干净。
或许是冷水刺激了疲惫的神经,等上了床后,不免又胡思乱想起来。
裴元首先便是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若不是那个梦示警,让裴元梦到银子自己长腿跑了,裴元根本不可能惊醒。
也不会大半夜了,又跑去检查那些银子。
更不会心血来潮的,临走还要踢那银箱一脚。
只要稍微再耽误些时间,说不定那些银子就全被偷光了。
等到事后,若是那贪念和尚让老鼠破坏了那些坑道,裴元根本就无从查起。
说不定这笔钱就彻底成了个悬案。
裴元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侥幸的事情,只是他想了半天也依旧茫然。
一直到了后半夜,裴元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的从虎贲左卫查起。
扬州差役的搜捕,自然搜无可搜,捕无可捕。
大几百人的虎贲左卫都被人杀光了,何况是他们这点只能维持治安的人手。
那些差役就连过场都不敢走,生怕会被有心人误会,每天一出城门就一窝蜂的聚在城门外。
至于那些偶然路过现场的行人和商人,更是嘴巴闭的严实,没人敢多话。
再加上裴元这么一大堆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住在官驿里,还明目张胆的给扬州府县行文,说城外官驿出现妖物,吞了朝廷的银两,让他们支援人手、物资云云。
于是离谱的一幕发生了。
一时间,竟没人知道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算市坊间有些谣言,甚至大声到差役们都觉得有些吵了,但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我怎么上报?
至于对虎贲左卫的调查,才算是真正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
首先,虎贲左卫死了四、五百人,这件事总要和虎贲左卫的大小武官对接吧。
结果公文四处乱飞,整个虎贲左卫除了南京城留守的小猫三两只,竟然找不到人接手此事了。
奔走此事的兵部员外郎焦昆,先是发现虎贲左卫的武官都没了,接着顺势往下找,又发现虎贲左卫的军营也空荡荡的。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代表着,大明的虎贲左卫已经消失了。
这可是整整一个卫!
这该怎么给上面交代?
等到兵部员外郎焦昆想继续追查下去的时候,那些齐聚扬州,嗅到风声的军头们,都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他们立刻找到王敞施压,要求坚决不能再查下去了。
有的人苦口婆心,有的人疾言厉色,还有的人语带威胁,直接告诉王敞,再这么弄下去,谁都不会好过。
这些人的表态,让王敞松了口气之余,也对裴元的判断大为佩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裴元才让人稍微往外透了点风,把虎贲左卫和外人合谋,出卖南京锦衣卫的事情传了出去。
之后,不等那些齐聚扬州的军头有什么反应,裴元就在官驿中,公开提及了对虎贲左卫的报复!
能住进扬州城外的官驿的人,多少都是有点官场身份的。
裴元当众放下的狠话,自然不胫而走。
等到扬州城内和此事直接相关的那些人知道此事后,一时间都陷入沉默了。
一是,没想到这个裴千户像疯狗一样,报复的手段如此酷烈。这让同属江南卫所的其他人,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二是,越发觉得此事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虎贲左卫勾结人暗杀锦衣卫千户,想要谋夺官银,这本身就是一桩大罪。
若锦衣卫把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一心要查,足够把虎贲左卫上上下下都牵连进来了。
事情真要到了那种地步,那这些军头说不得,还得力保虎贲左卫,以免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事情牵连到他们身上。
但,现在问题来了。
锦衣卫的人吃亏之后,直接对虎贲左卫展开了报复,关键还做成了。
直接把虎贲左卫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
如此一来,别无选择的这些卫所军头,反倒需要竭尽全力的保护锦衣卫的这些加害者。
因为……
他妈的受害者不能查啊!
因为受害者不能查,所以导致凶手也不能查。
这件事的离谱程度,有力地冲击这些军头的三观。
一群聚在扬州的指挥使和都指挥使,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心情都十分难受。
这种感觉,就踏马的像被人按着强奸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