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在循着本能,不再压抑那种饥饿,不再试图找回自己的人性??
然后就喷出了那些毒雾。
而在这期间,她的体力也开始迅速消耗。
字幕浮现出来的那一刻,无数次的训练起了作用。
赶在最后一丝理智崩溃之前,她放出了精神体,做了已经做过千万次的事,将负面情绪转移给它。
同时进行了改字。
??仍然要感谢先前的各种训练,让她得以在各种糟糕状态的影响下,继续使用这种能力。
不过危险的是,她确实处在濒临疯狂的边缘了。
哪怕在精神体出现之后,苏瑶也没能迅速全然清醒过来。
在被饥饿支配和赶紧找回人性的自我鞭策中,她反复横跳了差不多半分钟。
"?"
苏瑶眨了眨眼。
她发现自己嘴里咬着一块内脏,那东西被毒素浸入,半边都黑掉了,剩下的半边也在蔓延着黑紫。
它在她的口腔里不断跳动,甚至还撞击着她的牙龈。
苏瑶心情复杂地吐掉了又酸又腥的肉块,跌跌撞撞飞向了远处的光圈。
大鹏的身影已经向下坠落,摔入了山间缭绕的雾气里。
??对了。
还要继续抢旗子。
苏瑶振动着被烧得残破的翅膀,勉强落在了下方的山头上,没注意撞碎了一块凸出的假山, 碎石四散溅射。
她坐在低矮的山峰上,仰起头看向天空,发现刚刚毒雾已然散去。
匆匆喘了两口气,优先恢复了几处重要部位的伤势,感受到心肺功能再次回来时,她就又行动了。
"......EM?!"
在下方山麓的六角凉亭里,划定区域的白光闪烁着。
一个人站在光圈里,另一个人站在外面,还有一个人蹲在屋顶,同时投来了震惊又恐惧的目光。
他们都是谢伊的队友,刚刚也目睹了那一场战斗。
因为还要守着区域里的旗子,三人也不敢完全专注放出精神力去观战。
但天上的动静太大了,尤其是那一大团火,恐怕这几座山里的所有选手都能看到了。
旁人陷在战斗里或许无暇分心,但他们仨是看得清清楚楚,狮蝎几乎咬断了大鹏的脖子。
然后又正面吃了一大波火焰。
待到战斗结束,看得出是萨利克公爵输了。
一但原以为苏公爵比他好不到哪去,纵然不死也得残了瘫了,这会儿倒在哪里养伤甚至昏睡呢。
结果这就来了?
歇了有一分钟吗?!
黑发少女收起翅膀落地,踉跄着靠近过来。
她回归了人面,发丝有大半被烧毁,胸腹四肢上遍布着焦黑炭化的血肉,还有无数淤结的瘢痕。
趾行的双足踩在地上,每走一步都踩出殷红的血印,甚至腰腹处深深的伤口里,还能看到正在愈合的脏器。
?明显她选择了从内而外的愈合,而且至今仍在控制?!
“......话说。”
其中一个人喃喃开口,视线在奥莱公爵身上扫过,“你不疼吗?”
苏瑶叹息一声,声音听起来也像是破风箱,“我现在的感觉好像已经超越了“疼”的概念。”
三人面面相觑。
“虽然如此??”
另一个人沉声道,“谢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我们也不会白白将旗子给你。”
苏瑶慢慢点头,“你猜我为什么在这里和你说话呢,姐妹?”
话音落下,一缕淡紫色薄雾从染血唇畔吹出,在迎风的瞬间散落开来,眨眼就弥漫成了一大片。
在高空中尚且没那么明显,在山林里的效果就尤为恐怖了。
雾气翻涌着向前,掠过葱茏的绿树和潺潺溪流,欣然生长的植物瞬间枯萎。
凋零的花叶来不及坠地就在空中碎裂,不过刹那就只剩一星漆黑的灰烬。
被雾气沾染的水面染开了黑紫,溪底的鱼类翻着肚子飘了上来,身体迅速开始溃烂。
那三人及时闪避,没被毒雾突脸,却还是吸了一点,接着就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摇晃着栽倒,跪在水边呕吐不止,被另一个人揪着领子提到远处,然而后者也频频干呕。
其中实力最强的、也就是刚刚说话的人,反应最是轻微,只是面颊的血色褪了几分。
毒雾在凉亭周围滚动流荡,看起来越发浅淡,然而他们却都不敢再靠近了。
苏瑶慢吞吞地走过来,拿起被扔在光圈里的旗子,“如果你们想打,或者觉得我可能是强弩之末??”
她耸了耸肩,“欢迎你们来试试。”
一边说还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活像是得了绝症,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走起来也是步履蹒跚的。
偏偏随着那一声声沙哑的干咳,越来越多的紫色雾气从口中流泻出来,在她的身畔逸散弥漫。
三人眼睁睁看着她走远了。
??他们的处境就像是之前面对毒火的自己,或者比那还要糟糕一点,因为他们对毒的抗性,可能还不如自己对毒火的抗性。
苏瑶飞走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咒骂声。
但那三人也没有迟疑,立刻去找重伤濒死的谢伊了。
反正旗子被夺走,他们这一局是必定无法取胜的。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不如我们来打赌吧。”
江灏趴在栏杆上远眺山城,视线穿过纷飞漫舞的黄叶。
“赌苏瑶多久能赢。”
“你应该专心一点。”
姚樱放出感知触角侦查着,“否则苏瑶费劲抢回旗子,这边搞砸了,你就自杀吧。嗯,来人了。”
话音落下,大家都感受到了逼近的陌生精神力。
三道身影由远及近,停留在了半空中,在山涧飞瀑的正上方,也就是它们所在的连廊外面。
六个人对视片刻。
江灏挑起眉,“……………所以没人想说点什么?”
那三人显然是来抢旗子的。
他们的视线在走廊的光圈上扫过,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其中一个金发男人冷笑起来,对着江灏投来蔑视的目光,“不在水里,你什么都不是。”
江灏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在乎。”
说着背过身去坐在了栏杆上,似乎都不想理他们了。
“你们把旗子藏起来了。”
另一个金发女人扬起下巴,目光紧盯着秋彤。
因为它是唯一一个在光圈里面的。
一头红白色鬈发的青年瞥了她一眼,看起来也不打算和她多说。
金发女人吸了吸鼻子,接着轻声冷笑,“你们这些脏东西就只配烂在路边??
苏瑶在返程的路上联系了主办方。
她问了一个刚刚就好奇的问题,“………………你们是不是找人用某种空间能力,将某个高度之上的毒气都转移走了?”
“是的,公爵阁下。”
接听语音的员工毕恭毕敬地说道,声音里还有一丝颤抖。
苏瑶只以为他是在害怕,无论是怕她还是怕她和谢伊折腾出来的致命毒气。
也都能理解。
等她回到自家区域时,一切也乱套了。
横跨山壑的仿木质连廊上,遍布着被通红如火的菌柱。
密密麻麻的红茸像是瑰丽的珊瑚丛,又像是放射的火焰,几乎填塞了廊桥里的每一寸空间。
从缠绕金丝的木地板上,一直延伸到横梁与屋顶上,还爬满了檐下精致的玻璃灯笼。
那些彩色丝绸灯身和水晶骨架都被黏腻的菌丝覆盖,再不复先前随风摇曳的轻巧。
远远望去,那些火红而丛生的宛如肉|棒的菌子,将整座廊桥完全覆盖,乃至连接着山路的两端入口,也都被完全填满。
乍看也像是无数只竖起的手指,就被胡乱地堆在了一起。
在下方的山壁间,一条横生出的粗壮树干上,趴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的胸腹被树干抵住,脑袋和四肢都向下垂落着,像是被对半折了起来,长长的金发被血染红在风中舞动。
苏瑶从旁边经过,发现她的身体正在化掉。
就像不断融出油的蜡烛。
金发女人的眼窝仅剩下两个空洞,周边血迹已然干涸,口中还不断吐出血流,混合着各种脏器的碎块。
她不是在反胃呕吐,而是完全失去了意识,那些东西正自行从嘴里滑落出来。
腰间的伤口里也掉出了一截肠道,肠子的末端看起来正在自行溶解。
"......$700."
苏瑶摇了摇头。
她知道是秋彤觉醒了。
放开精神力只感觉到江?和姚樱在远处。
她晃晃悠悠地飞过去,停在一大片火红的菌棒前,“旗子还在你那里吗?”
“在。”
那些蘑菇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
苏瑶松了口气。
还能正常说话就行。
“那你解除一下觉醒?”
“......我正在这么做。
大约又过了半分钟,一道菌柱慢慢地裂开了,从中爬出了赤身裸体的青年。
它精瘦苍白的脊背上沾满了黏液和粉末,红白色长卷发散落在腰间,赤红的细丝还连在手臂与肋间。
“呃……………”
秋彤坐在连廊的屋顶上,背靠着几株巨大的蘑菇,“我不想用精神力了,下面那个人还在?”
“嗯,没带走她,不过应该快了??"
话音未落,头顶响起无人机的嗡鸣声。
苏瑶知道是机器来接人了,也不再多言,只是走了过去,“你感觉怎么样?”
话音未落,大家光脑里也传来提示音。
“半决赛通过了。”
苏瑶低头看了看,“所以很明显,只要我们和光圈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就相当于两个旗子都归位了。”
这应该是防止人把建筑打烂而区域毁掉的可能性。
如果光圈存在的范围是不限制高度的,那只要别把星球打烂就没问题。
“我没事,稍微有点头疼,过几分钟就能好。”
秋彤捂着脑袋,“你看起来比我糟糕。”
“其实我也没那么糟......”
苏瑶停了一下,忍不住道:“你是怎么把她弄成那样的?难道她上来啃你了?”
“是。她很快后悔了,但是来不及了。”
“挺正常的。”
还没聊几句,忽然有一阵砭骨寒风吹袭而来。
苏瑶回头看向蜿蜒百里的山城。
同一时间,主办方控制塔里。
“你说什么?!”
“那真的是陛下吗?!”
“当然,我还从来没见过亲王殿下向谁欠身行礼的??"
在缤纷缭乱的投影画面里,负责监控记录工作的员工们,正在交头接耳。
他们刚刚看到了芬里尔亲王。
鉴于这里有不少都是玛纳加尔本地人,更何况那位殿下威名赫赫,许多帝国人都认识他。
作为赞助人之一,亲王殿下慷慨地提供了这处场地,承包了赛场建设等等一系列经费,做出了这次赛事最漂亮的古典山城。
更何况芬里尔的双胞胎也在这里参赛,所以他本人亲自前来,也并不奇怪。
然而??
他们看到也不止是那位亲王殿下。
尽管被帝国亲王行礼的黑发男人很快就离开了,而且也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
但给人们的印象却是十分震撼。
他们只是遥遥看着他,都觉得有种难以喘息的沉重压迫感。
在控制塔楼里的高桥上,白发蓝眼的男人直起身,低头说了句什么话。
黑发男人微微颔首。
员工们并不清楚他们的交流,那两位很快也都消失了。
“所以......”
过
了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C区的毒气是怎么处理的?我们那些仪器根本用不了吧?”
“你傻啊,应该是亲王殿下带来的高手,或者......亲王殿下本人亲自出手了吧?不是说他也有很多能力吗?”
员工们沉默了几秒钟。
没有人会认为一群年轻人的战斗不值得亲王殿下动手。
??那可是接近完全觉醒的S级!
就算只有十八九岁又怎么样?
“......哈,说不定是陛下出手的呢。”
“草啊,这你也敢编排?”
“......兄弟你不会不知道吧,陛下和苏公爵是那个。”
"???"
那群玛纳加尔本地人都蒙了,唯有几个消息特别灵通的,此时暗中交换了眼神。
“说起来也不能是那个??”
另一个经历过小犬座二号事件的组长叹息道,“苏公爵好像还不知道,所以......大概是暗恋吧?”
"? ? ? ? ? ?"
尚未听闻过这条消息的员工们,此时顿时如遭雷击。
“卧槽??”
有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该让我老公过来一趟了,应该是需要抚慰了,怎么会幻听到这种离谱的东西。”
旁边同事锤了她一拳。
“不是你的问题啊喂!清醒一点!我们都听到了,等等,或许我才是疯了的那个?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象??哦不,我可讨厌上次那个神疗师了,他特别能叭叭,可是我就和他效率最高呜呜呜呜呜......”
控制室里一瞬间乱成了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