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程明显没有来,说是平洲出了动乱,程家有一支商队驻扎在平洲,受了牵连,程明显亲自去料理,消息递来四房,夏芙松了一口气,?着两夜她也有些受不住。
毕竟与过去....不可同日而?。昨晚累得她腰都快断了。
她想象中往那躺一盏茶功夫就完事的事,并未发生。
快活是快活,可她并不是为了快活呀,她是为了孩子,夏芙心情五味杂陈,这一夜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失了神。
她想起了程明?,他离去时明明说好给她捎西北的果干回来,?果就这么死了。
夏芙??啜泣,垂至天明。
清晨顶着一双红肿的眼去见四房老太太,老太太忙问怎么回事,以为她是因程明显没来而着急,孰料是因为程明?,婆媳俩抱头又哭了一场。
次日,下了一日秋雨,天气凉下来,夏芙估摸着程明显不会来,闲来无事,便将那把旧琴寻出来,擦拭干净,吩咐老嬷嬷搬来一张琴案,坐在月洞窗下弹琴。
夏芙出生在姑苏富户,祖上曾是乡绅,也是诗礼传家,到了夏芙这一代,就得了她这个女儿,爹娘偏疼了些,就没给她立规矩,夏芙少时性子跳脱,又被爹娘宠惯,学琴辛苦,她不爱学,便停下了,针?上的活计还是在她及笄时被媒人催着学
了几日,至于厨?那更不用说,她压根没下过厨。
总的来说,夏芙手?很生疏。
但她自认有些天赋,与程明?成婚后,也偶尔弹奏曲,被程明?满口夸赞,是以弹得还很带劲。
弹得是《春江花月夜》,曲调?快,弹在兴头?,余光发现前方窗下迈过一道身影。
夏芙愣住了。
那颀长的身姿,清越的气度,不是家主又是谁?
家主来了?
夏芙慌忙停下琴弦,规规矩矩转过身,迎向来人。
满脑门子的官司,平洲不是离得很远么,怎么回来这般早?
夏芙悄悄看了一眼那面西洋钟,戌时初刻,前两夜他可是戌时四刻才来。
来的也比过去早。
“给家主请安。”
慌慌张张抬起眼,与他??撞了个正着,那好看的眉峰微微一皱,目光在她的琴案越过…………..
明白了,家主日理万机,定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料理”一下她,完事人家还有政务要忙呢。
她在这里弹琴,不是耽误他时辰么。
夏芙确实没准备,只得急急忙忙往床榻去,顺带抬手一比,“家主请进...”
她面颊微?,不敢瞧他。
不料那俊美的男人,却未往床榻去,径直走向琴案,指着小凳道,
“你方才?了几个音,你坐下,我来教你。”
程明昱方才一进院子,便听到这段琴音,短短一段路,?了好几?,他看不过眼。
夏芙愣住了,茫然以及吃惊看着他。
他过去可是匆匆来,匆匆去,跟她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今日却愿意教她弹琴?
夏芙?疑自己听?。
见她还站着不动,程明显眉宇带了几分?肃。
他这个人平日就不爱笑,这一作了脸色,越发显得锐利无比,夏芙吓坏了。
她曾听人提过,家主是音律大家,曾以一首《破阵子》助阵大晋将士,破了北齐铁骑的进攻,府里更是收藏了几把绝世好琴,亲自作的曲谱也不少。
这样的人物来教她弹琴,是她的福分哪。
她还迟疑什么。
夏芙咬了咬唇,默声坐下,这会儿身?站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夏芙手心都在冒汗,有一种被老师督促做课业的窘迫。
程明昱见她心思不定,无奈摇摇头,抬手移来一个锦凳,在她身?落座,
“你好好学,学好了将来可以教孩子。”
难怪。
不然以家主的脾性,怎么可能屈尊降贵来教她弹琴?
都是为了孩子。
夏芙明白究竟,立即端正坐姿,信誓旦旦说,“我一定好好学。”
程明昱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漂亮话他听多了,得看能不能做到。
“你再将方才那段弹出来。”
他?气如同那张脸,没有任何波澜。
夏芙吁了一口气,照做。
这是二人第一次做床榻以外的事。
弹到其中一段,夏芙自己都?得好像弹错了,有那么些没有底气,悄悄?了他一眼,那张脸怎么说呢,就如同一面毫无瑕疵的明镜,仿佛能照清世间一切奸恶邪诈,眼神清明镇定,盯着她的琴弦一动不动。
完全无视她的求救。
这老师太?肃了。
夏芙自来被人娇养,哪怕婆母对她也从无厉色,她只用皱个眉,程明?就要哄她了,还是头一回被人盯得头皮发麻。
话已出口,夏芙不能被人看?,硬着头皮弹完那一段。
听完....程明显当然不满意,方才还只是错了几个音,至少曲调是?快的,有些花月夜的意境,这会儿是全无意境可言,他一眼看穿夏芙的心思,语气微冷,
“后悔了?”
夏芙心里委屈,惧怕,却又尽量装出镇定。
偏生没有什么城府,一点风吹草动皆在脸上,灵动的眸子怯怯望着他,离得太近,那一脸的娇嗔艳几乎是扑入眼帘,程明显移开视线,告?自己要耐心,
“第三弦,八徽,右手这个调该这样……”
夏芙见他语气放缓,立即认真盯着他的手,听他运音。
程明昱右手搭在琴弦,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手,白皙修长,筋骨如玉,上苍到底有多厚待他,给了他一副举世无二的容颜,一身纵横古今的才华,还赋予了这样一双天生弹琴的手。
手稍稍一滑,那音符仿佛簇拥在他指尖,流畅地滑出来。
明明是同一把琴,明明是同样的琴谱,被他弹出来便成了天籁之音。
明明方才她弹这一段,手忙脚乱,但程明显信手拈来,手腕甚至没怎么动,琴音如行云流水。
这还是她那把并不怎么样的琴嘛?
难不成琴也欺负人?
夏芙挫败地想。
程明昱纠正了她第一个错音。
“来,?一??”
话落却发现夏芙打了个激灵,连忙回神。
程明显察?后,脸色微凝。
所以说她方才在走神?
要知道这些年求他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除了族中擅长音律的子弟,他罕见外授,也没有功夫。
而眼前,他这是在求着她......
好吧,一切为了孩子,程明告?自己,
很有一点无可奈何的语气,他再度道,
“你试一试。”
夏芙试了一段,有好转,但还是不太对。
程明昱再教,夏芙再.....如此来回几次。
夏芙觉得自己那颗心都快被颠碎了,而程明即便很克制地保持风度,但脸色已然很不好看了。
夏芙怕他被自己气死,弱弱问了一句,
“家主,我学不好,您就不给我孩子了是吗?”
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清澈的杏眼已隐隐蓄了一些泪花,一簇簇浓黑的鸦羽轻轻颤动,仿佛只要程明昱点个头,那眶泪水瞬间就能滑下。
程明显还是头一回遇着这么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甚至连说也说不得的“徒弟”,他有多想不开要教她.....程明显其实已经后悔了,但话已出口,不能半途而废,他摇头道,
“不会。”
夏芙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听见他说,“但你还是得好好学。”
夏芙小脸一垮,闷闷嗯了一声。
素来认真严苛的程明昱立即指出第二个错处,
“来,纠正第二个错音……”
话一说完,却见夏芙眼神乌溜溜往西洋钟?了一眼,再次弱弱道,
“家主,时辰不早,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办正事?
程明显被这三个字砸地脸色变了变。
君子六艺,弹琴什么时候成了“不务正业”了?
回想二人之间的约定,夏芙所说,他竟然寻不出半点错处。
那事着实是他们俩的“正事”。
程明昱服气地抿了抿唇。
再看她羞得面颊都垂到胸口去了,程明显无话可说,手臂从琴弦滑下,起身说好。
夏芙连忙去浴室端来一盆水,伺候他净了手,便吹了灯,乖巧上了塌。
程明显看着她麻溜的身影,再度失语。
夏芙在榻上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程明昱进来,二人在这种事上从未有过任何交流,夏芙不敢吭声,他若不给,她也没法子。
好在程明显也没让她等太久,可能因为方才那点“小插曲”,这一回二人进入状态有些慢,
夏芙思绪有些飘,程明显也有点心不在焉,他是被夏芙气得,偏还做不得声。
弄了半晌,程明昱停下来,调整心情。
夏芙脸都被烧红了,兼祧一事,她是求的那方,是她央求长房的庇护,求个孩子傍身,所以这种事无疑该她来迎合。
夏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般做的。
回想过去与程明?,有几回做这种事,程明?在痛快地卖力,她无甚感觉,便神游太虚,被程明?抓个正着,男人有些不快,最后夏芙是怎么哄的?
她缠紧他的腰身,玉足踩在他后腰处,那程明?便如打了鸡血似的。
程明昱吃不吃这一套,夏芙心里没有数,眼下只能试一试了。
于是夏芙??巍巍这么做了,做的时候那张俏脸偏向外侧,连眼尾那点怯色也艳丽如血。
程明昱身子果然一僵,二人无疑贴得更严丝合缝。
前两回,程明昱只想着快些完事,不会对她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想将这事当作欲望的纾解,尽管达到了这个?果,但程明显素来克制自己,甚至都不敢进得太深。
只要他倾泻了,她就有机会?孩子。
其余一切皆是多余。
但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举动很容易撩拨男人的火。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夏芙察觉到效果显著,轻轻松了一口气,比起前两夜的回避,这次夏茉用心去感受,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到得更快,任务才能圆满完成。
结束得很晚。
程明昱回到书房,随意看了一眼铜漏,再度揉了揉眉心。
原念着今日早些去,早些回来处理公务,怎料被弹琴耽搁,反而又晚了。
快些,快些怀上吧,程明显心口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