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示出现同时,四面铺满墙壁的巨大镜子上血迹恢复活性,猩红的痕迹,冷硬凝固的人体组织,铺满镜面的血色抓痕,全都涌动着凝聚流淌,仿佛回到它们出现的第一天。
剧烈的血腥气升腾而起。
流淌的血色向镜子聚拢,镜面变得光滑,映照出朦胧的身影,就在身影出现时,镜面上陡然睁开了无数只眼睛。
莫卡离镜子最近,他的蝠翼差一点就碰到了镜面,眼睛睁开时把他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
那些眼睛转动起来审视地、恶意地、挑剔地......陆续从镜子上睁开,万千冰冷的凝视落在三人身上,里面交杂着愤怒和恨意,以及对事态脱出掌控的不甘。
阿妮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那些目光越来越多地落在她身上,视线带来的威胁感冰冷刺骨,如有实质。
“关上了。”凌霄第一时间尝试重新拉开门。
舞蹈室的门紧紧闭合着, 原本的缝隙被无形的东西堵塞住, 他继续尝试了暴力破坏,无效,于是开口后就退到另外两人身边。
这些眼珠不断转动,目光具有强烈的评判感,就像是要给谁定罪一样。随着视线转动,四周响起“不合格”的幻听。
有一只眼睛盯着她的脸:“你不够妩媚。”
另一只眼睛盯着她的身体:“你不够柔弱。”
更多的眼睛聚焦在她的各个部位,靠视线给一位强大的狩猎者写满粗劣的注脚。声音一层层重叠起来,越来越多的声音汇成:
“你不合规??啊!!!”
阿妮的手臂覆盖上生物装甲,蛛族坚硬淬毒的刺从指骨关节延伸,她长着骨刺的手深入镜面,刺烂了面前的十几只眼睛。
毒刺晕染上血迹。
这种审判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是不同的,她是少见的,完全不受影响的类型,它们越是以为在攻击她的心理防线,这些语句就越不具备杀伤力。
甚至“不够柔弱”,成为了称赞。
镜子后面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阿妮把手伸进去,感觉像是刺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她的手在里面翻揽,忽然抓住了什么东西??
………………像是衣服?还是人类柔软的肢体?
来不及思索,镜子上面蔓延出一道裂纹,一般抵抗的力道把她弹了出去。阿妮后退半步,收回手甩了一下沾到的血。
此刻另外两人也先后挣脱了耳畔响起的语句。凌霄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小魅魔的脸色明显变了,他既愤怒又面露耻辱,死死地咬着唇,怕一不留神就会破坏性、发泄地叫出来。
被撕裂的眼睛复原了,随着血迹的凝聚,第一个恶意NPC出现在室内,一只眼睛化为了没有面庞的人形物,猛地向阿妮扑来。
直播间右上角出现一个小沙漏图标的倒计时。
这是限时八十分钟的隐藏任务,此刻时间为79分整。
阿妮本能地掐住人形物的脖颈,她明白最快杀死对方的方式,找指一扭,对方的脖颈发出喀嚓粉碎声。
人形物本该倒下的身躯却没有停,它执着地把近乎断掉的脑袋递到她面前,充满冒犯的视线附带着一阵令人眩晕的幻觉??
阿妮皱了下眉,捏碎它的喉骨,一把甩到地上,连同眼睛一起踩碎。
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连两秒都不到。但四周又从镜子里爬出更多的人形物。
它们面庞模糊丑陋,接二连三地爬出来,从四面八方接近外来者。
+R......
л+А......
上百只!
无限的人形物被生成,或者行走,或者爬行,顶着同样的眼睛靠近过来。阿妮扫了一眼周围,镜子已经完全被涌动的人形物覆盖了。
“这个数量是不是太多了!”解决掉其中一个的莫卡说,“而且还很难杀死,要完全破坏掉眼睛。”
魅魔尖利的指甲沾着血迹,他的尾巴焦躁地甩了甩:“我可不想魅惑这玩意儿......虽然是人的肢体......”
“省省吧。”阿妮脸颊溅上了一滴血,她没有抹掉,“你要是魅惑成功过就不会这么纯洁了。
纯洁对他来说是贬义词。
莫卡眼瞳睁大,还嘴的念头被冲上来的怪物打断。他受不了地展开蝠翼飞上半空,然而一飞到上方,顿时感觉背后升腾起一股令人发毛的寒意。
他警惕的梭巡周围,没有任何发现。阿妮撕碎周围怪物的同时瞟过去,见到展开的蝠翼正上方,天花板的吊灯旁睁开了一只巨眼。
这只巨眼顶着莫卡的身形,不断鼓起,凸出,最后脱离了天花板,几乎贴上了魅魔的后脑。
“莫卡。”她面色不变,语气的命令感变得非常强烈,“下来。”
他抗拒被奴役,但阿妮的语气让莫卡的尾巴慌张地晃了晃??犹豫的瞬间,巨眼蓦然吞噬了他,闭上眼夹住夜行蝠的翅膀,立即要缩回天花板。
阿妮听到了他失控的高频声波。
周围的人形物有一瞬的迟滞,随后大脑伴随着逐渐升高的音波,连着上面的眼睛一起炸裂,成百上千,不断生成的眼怪瞬间被清场??阿妮立即扭头拉过旁边的凌霄,捂住他的耳朵。
这是一道无差别攻击。
凌霄的藤蔓没有完全收回,翠藤被无尽的怪物扯出几条裂痕,还断裂了一根。声波响起,他的防线在三秒内全盘溃败,脑海中一阵沸腾的白噪音,耳朵里只剩下剧烈的嗡鸣。
凌霄眼前都跟着骤然一白,仿佛有一道剧烈的白光侵吞了意识。他的意识伴随着捂住耳朵的手掌涣散起来......视线模糊地映照着阿妮的身影。
嗡鸣声中,他觉得自己应该快要死掉了。
这一刻他预想了很久,在参与这场有去无回的杀戮游戏时,凌霄就多次预想过死后的事,他在生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待无趣生活中死亡的降临。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却拼命渴望能留住任何思绪。但他实在太虚弱了,竟然只剩下刚才被无数视线凝聚时,响彻脑海的呢喃。
有一只眼睛盯着他说:“你太过平常了。”
“太弱。”“寡淡。”
“卑微贫乏。”谁会信任你这种小人?”
“她说过爱吗?还是你要美化这种亵玩?”
“其实只是践踏你比较有意思而已,干嘛露出那种被辜负了的表情。”
呢喃声最后变得跟阿妮的声音非常相似。他克制着挣扎出这些“审判”时,表情还很平静,但凌霄隐隐听见自己流血的声音。
只是不在外表而已。
轻蔑的语句最后也被沸腾的嗡鸣消融,凌霄以为他也会像那些人形物一样被声波击碎,最后一刻,耳鸣消失了。
有一种黏?的物质完全杜绝了这道声音。
周围的人形怪还在不断诞生,不断爆裂,像一个可怖的循环,他的视线等了两秒才再度清醒,视觉慢慢恢复。
他看到眼前的阿妮。
她变得有点不一样......她作战服外的脖颈渗出浅浅的一层粉色黏液。凌霄张了张嘴,发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停了一下,用口型问:“…….……你怎么了?”
阿妮的神情凝滞,她没空做表情管理,垂着眼睛看腰以下的部位。
凌霄也跟着看下去。
她的捂住自己耳朵的手臂融化了......也可以说是正在融化,黏?的粉色液体完全杜绝了声波,她的身体也明显在升温融化,躯体看起来软绵绵的,腰侧的血肉溶解,露出一条蜷缩的触手。
他霎时间瞳孔地震,盯着她的脸。
阿妮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她拥有的几个拟态,无论是虫族、还是鲛人,都已经是宇宙漫漫种族中排在前列的了,只不过这种声波攻击跟人类的热武器不同,这其实是魅魔求偶的声音??演变而来的。
她的沸腾是因为繁衍天性。
阿妮极轻地叹了口气,她抬起眼,说:“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是会更心动吗?”
凌霄辨认出了她的唇形,但他担忧自己认错了,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回应。
整整五分钟,足以摧毁一切的声波持续了五分钟,倒计时74:59,夜行蝠的叫声终于停下来了。
巨眼被摧毁,莫卡从天花板掉了下来,他浑身力竭,不顾一切的高频声波让他陷入无法自控的恐慌,他蜷缩起来,凌乱的紫发盖住了脸庞,蝠翼紧贴着并拢,半包住他的身躯。
声波消失后,阿妮的触手把他卷了过来。
莫卡嗓音极度沙哑,他发不出声音来,接触到触手时力竭到不能反抗,竟然浑浑噩噩地抱住了它,发着抖躲在阿妮腿边,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
阿妮渐渐松开了捂住凌霄的手。
“他的资料里有几次屠杀都是因为这个。”她道,“不过这种血腥的声波扫荡过之后,他也完全没有了攻击性。”
凌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蝙蝠,抬眸:“没有了攻击性?”
“嗯。”阿妮随口确认了一下,想说什么,忽然见到凌霄踩了一脚小魅魔落在地上的桃心尾巴。
莫卡浑身炸毛,握着触手的手臂无限收紧,受惊似的缩成更小的一团,贴着阿妮的腿,他因为剧痛而痉挛的肌肉压在阿妮融化了一半的皮肤上,里面的血管狂乱恐惧地跳动着。
阿妮停了一下,看了眼凌霄,凌霄擦拭了一下耳垂上的血,跟她对视。
他变得拘谨了一点,但并不后悔把自己的本性暴露给对方:“对不起,这是你的新战利品。”
阿妮咀嚼了一下这个形容:“没踩坏,还能用。”
凌霄转过头,不太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破坏到什么程度才算不能用。”
“你这个问题其心可诛呀。”阿妮的语气轻快了一些,她身上的流体黏液逐渐降温,恢复成正常拟态的样子,但触手依旧没有收回。
已经暴露了,再藏着也没有意义。她脑海中的辩词一闪而逝,面前亮起一个光屏。
是巨额打赏的礼物感谢,以及一个金额诱人的条件礼物。
礼物要求是观众留言的原句:把触手展示给所有人看,接下来的80分钟内不要收回去,掌握宇宙最新审美的果冻怪。??萌妹控。
看起来是来自某位财阀的报复。
那是一个既吝啬又诡异地大方,洁癖娇贵,而且厌恶黏腻液体的家伙。
阿妮在“果冻怪”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下,那是她的红网昵称。她挑了下眉,对着无处不在的直播数据流:“虽然我确实想让大家接受我是个触手怪的事实,但让全宇宙喜欢触手的那句话只是玩笑而已,我对观众的审美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还
有,给我打个码。”
光屏没有动静。
她再次道:“天使?......算了,起码别特写播放吧。”
天使格外安静。
阿妮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抓紧时间感谢了一下礼物,注视着新生成的怪物。
第一波眼怪全部死亡。更多的恶意NPC生成了出来。
镜子里爬出了四个精致的人偶。
人偶是那四位怨灵的样子,身形极为标准??毕竟是统一规格的人偶。它们的身体只有一个部位是鲜活的,那就是被挖出来的那部分。
室内陈旧的播音器响起了芭蕾舞曲。音质不高,随时会有一瞬的卡带,随着舞曲播放,第一位人偶闪亮登场。
它的脸非常美丽,但所有人长得一模一样。那双完美的腿镶嵌在了人偶身上,这双腿原本的主人厌恶被评判,她那双优雅的双腿在外界的凝视下成了评判她道德的工具。
人偶在教室内旋转着,舞曲的前奏在它完美的舞步中如鲜花盛开。
其余人偶陆续登场,但第一个离阿妮最近。她退后了几步,给人偶留出跳舞的空间。
阿妮一边集中注意力,略带欣赏地观看,一边思考到底是谁把这双腿挖下来的。
身体缺失部分边缘的红叉是谁打上去的?红叉体现出来的极致厌恶又是因为…………………
舞曲进入了崭新的变奏。
如果忽略地面被血液铺上一层红毯,那这其实是一场动人的表演。但进入变奏之后,黑影出现了,乌黑的手脚从虚空中冒出来,七上八下地抚摸着人偶的腿。
它的舞步开始变得急躁,节拍错乱,脚步也跟着释放着某种压抑的痛苦,人偶离阿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没有再后退了,跳舞扬开的手臂几乎触碰到阿妮的鼻尖,但她依旧没有后退,掠过眼前的痛苦气息变得更加沉浓,演化为了怨恨??
人偶的腿开始不受控制。
两者连接的裂缝冒出了鲜血,这双腿拒绝做镶嵌在人偶上的一部分,冲天的恨意冰寒刺骨,那些乌黑的手脚被恨意逼退,人偶倒在了地上。
其余几个也一样倒下,属于真正舞者的部分化为漆黑的怨气,积蓄的幽能压迫着神经,而人偶被这股恨意充斥的能量驱动着站起来,喃喃着说:“我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还不够?”
阿妮道:“只要压榨你不会付出代价,那各种名义的压榨就会一直存在......呃,抱歉,我这时候应该打扰你吗?”
人偶抓住了她的手臂。
阿妮随时准备正面应敌,但她却被第一个人偶拉入这场舞蹈。
凌霄下意识地想跟过去,被第四个人偶挡住了。这个人偶顶着一张人类的脸,她的眼神空洞麻木,看起来懵懂又无知,但在漆黑的眼底却偶尔闪烁出一道痛苦的沉思。
第四个人偶只是挡住了他,双手叠放在身前,什么也没有说。
凌霄被迫跟失去控制的魅魔待在一起,他的目光越过人偶的肩膀看向场中,藤蔓焦急忧虑地探向阿妮的方向。
但他知道自己一旦擅自行动,可能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阿妮被冰冷的手牵入场中。
她始终不确定对方的威胁性,而且她也不会跳舞,所以就算有一位优雅的芭蕾舞者拉着手,阿妮也只是跟着移动而已。
对方的手酝酿着浓烈的寒意,极度的怨恨充斥着它的躯体。似乎怨灵的恨意才是力量的来源,它的腰部以下被漆黑的能量缠绕着,虚空地跳起舞来。
阿妮听见它喃喃说:“她恨自己的这部分。她把我从身体上挖了出来。”
阿妮想了想,如实道:“我觉得很美很漂亮,不过她这么做应该有她自己的道理。”
人偶似乎无法交流,它的口中不断溢散出破碎的语句:“为什么憎恨我,我不是你的一部分吗?”
阿妮跟它聊天:“我觉得还是冲着别人泄恨更好,不过就算厌恨发泄给了自己,那也不是她的错。”
“......谁能懂我的痛苦……………”
阿妮有点词穷了:“当然没人能感同身受,我只能说让我杀谁?”
旋律攀升到一个小高峰。
在这一节最后一拍,人偶拉着她的手优雅旋身,阿妮的后背贴上了镜子,这一拍的末尾,她身后的镜面骤然碎裂,周围无数碎镜分散,人偶握着她的手跃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变成了下着蒙蒙小雨的薄雾天,眼前的人偶变成了一个穿着芭蕾舞服的清秀少女,她还没有变成怨灵,她的脸还那么红润,一双笑眼,脸上充斥着勃勃生机。
阿妮有一瞬的恍惚,听见她低低地问:“你能陪在我身边吗?”
音乐没有停,小雨中,两人在学校的天台继续跳了下去,这场景有一种幻觉或回忆的朦胧感。阿妮沉思了一下,谨慎道:“多久?”
对方轻轻地、愉快地笑起来。在朦胧的雨中,阿妮再次见到了她那双腿??这是属于女孩子自己的、天然的双腿,没有因为外界的审判而变得消瘦,没有涂抹过极多保养品显示出皮肤的光滑,她健康的肌肉随着舞步紧绷,舞服下的轮廓充斥着
生命力。
淅沥雨声与舞曲中,世界仿佛只有她们两人。女生说:“我不想放你出去。我不想。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吗?”
阿妮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你别看我说得很好听,我是个可怕的泛性恋,连植物和鱼都不放过。”
女生惊讶地小小吸了一口气,过了几分钟,她现学现卖,说:“你一定有你的道理。”
......是不是善解人意得过头了。这样也会变成怨灵吗?
“我报复了所有人。”她说,“这其中包括曾经屈服的我自己。”
她血淋淋地挖出了被凝视的地方,但却一直没有原谅自己当初的不反抗。
“你很快就要见到它了,我们对它无能为力。”她喃喃地靠近阿妮的耳畔,“帮我杀死它,帮我杀死………………”
她轻轻地在耳边说了几句话。
阿妮聚精会神地听完,声音落下后,女生抱住了她,在音乐跳动的某一个翩然侧身,阿妮重新回到那间教室里,面前依旧是人偶。
倒计时62:32。
第二个人偶靠近了她。
这似乎是一场纯粹的表演,仿佛没有威胁。但只有被她们带向某一个幻想秘境的阿妮才清楚,她们每一个都想把自己永恒地留在镜子后的世界里。
阿妮面前一直出现各种各样的提示。
【芭蕾舞社集体好感度+1】
她们四个可能思想互通,连好感度都一起飘,在不断的好感度提示下,阿妮数到第二十五道提示后,舞曲的声音结束了。
倒计时53:20
【芭蕾舞社集体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35】
舞曲结束这一刻,附着在人偶身上的幽能被抽离大半,蕴藏在它们身上的怨念也消失了,人偶失去驱动力,瘫倒在地上。
阿妮扭头看向另一侧,凌霄面前的那位也安静地跪坐下来,头颅消散。
凌霄确认了两秒:“你搞定她们了?”
阿妮道:“我觉得怨灵同学可能只是没有朋友像我这样。我是个很可靠的朋友,你没发现吗?”
凌霄顿了一下,说:“你确实是很可靠的朋友,我行我素,不受影响,而且非常爱自己,自信到想要改变全宇宙。”
“......那真的只是说说看的。”阿妮道,“但你要是诚实地说你也为我这么可爱的触手迷恋,也是情理之中。”
“这已经是到自恋的程度了。”凌霄矜持平静地说。
不过真的很可爱。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这个思绪泡泡刚冒出来,还来不及清除,室内就生成了新的怪物。
倒计时结束前,这里是不会消停下来的。
阿妮格外认真地重新扎了一下头发,说:“你完蛋了,我要为我的新朋友完成遗愿??不是,这对吗?”
她流畅的话语到结尾拐向了另一个方向,阿妮睁大眼,看着面前那个乌黑的影子,影子扭曲地扩张,居然凝结成了纯黑色的触手,浓稠到化不开的阴暗面爬行过来,伴随着无数的、模仿出来的咕叽声。
阿妮想起女生在她耳畔说的。
“它能了解人的内心,激发出最幽暗的一面。我本来已经清醒过来报复了所有人,却在它的蛊惑下依旧憎恨着自己......”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脱,它太了解我的所思所想,它就是我的另一面,失去控制的另一面......帮我杀死它,帮我杀死它……………”
这个乌黑的影子汲取过许多人的内心幽暗面。
它攀爬过来,模拟着阿妮的外表,纯黑色的触手涌了过来。
墙缝开始渗透出漆黑的黏液。
“比起这个,”凌霄忽然低声说,“你的确实要好一点。”
阿妮深深为他不合时宜的冷幽默感到无力:“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