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的地下停车库,薄宴西肩膀僵硬伫立在那,他几次给南桑回拨过去,那边都传来忙音。
只有车库内空旷的凉风拂过,刺刺扇在他面庞上。
上车后,他神情严肃的坐在后座。
前方的利唯问道:“薄总,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楼?”
他声色冷冽,“查南桑的定位,去她那。”
利唯稍微愣住,通过后视镜瞥见他脸色如浓墨般乌青,瞬时揣测到什么。
原本在德国的行程还有两天才结束, 他们刚到那边一日, 很多工作都没处理完, 薄宴西却让他提前买票回国,现在看来必定是和南桑吵架了。
利唯没敢多问,只是照做。
南桑在医院内悉心照顾着南正庭,连续换了几瓶吊水后,南桑守着对方入眠后,才疲惫的从座椅上站起。
她捶打了下肩膀,想要去走廊处透透气。
南桑垂着脑袋往病房外走去,没有留神,恰好撞进某个结实的胸膛里,对方伸手轻轻的拖住她的腰。
她抬眸,瞧见那张下颌线锋利的面庞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瞬间有些恍惚。
南桑错愕的张开红唇,道:“你怎么来了………………”
她和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
此刻已是晚上11点左右,医院内除了值班护士,狭长的长廊显得空荡荡的,拐角处的那盏灯坏了,时不时闪烁着。
南桑没有看他,两只手搁在膝盖处紧紧的攥着手指。
距离她和薄宴西通话可能有三个多小时,南桑以为他还在德国,没想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速度让她诧异。
身旁的男人声色沉沉的问道:“薄叔叔怎么样了。"
她一板一眼答道:“已经脱离危险。”
话音落下,他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想使得她离自己的距离近一点,但南桑却有点不适应。
他柔声,“别担心,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刚在来的路上,利唯已经找人了解清楚具体的缘由,他看见那些诬陷南正庭的新闻持续发酵,现在也已经涉及到了南桑。
不用揣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怪就怪他这段时间实在太过忙碌,连续轴转,没有关注到这件事,是他的疏忽。
南桑轻轻的将肩膀脱离他手臂,和男人拉开些许距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吞声道:“嗯我知道你是薄总,能够处理所有的事情。”
薄宴西眼神晦暗的朝她凝去,目光全聚拢在她侧脸上。
她顿了顿,道:“可是,我们只是个普通家庭,经不起这么折腾。”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桑有些哽咽,她能够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人捶打着,有些闷疼。
南桑眼睛红润的朝他说着,“我爸有严重的心脏病,昨天做了搭桥手术,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他差点就没了。
这句话使得男人眉头紧紧皱褶。
他知道事态很严重。
南桑:“也许对赵等,对你们这种上层人士来说,在背后搞动作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这一句话的事情会毁了一个人一辈子积攒来的声誉,也会毁了一个家庭,和一个人的生命。”
她再次提气,努力不使得泪水从眼眶中夺出,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宴西,这两日我想的很清楚。”
男人腮帮拧紧。
他眼底如化不开的暮色深深的攥着她,那几个字很刺耳,“想的很清楚”,他意识到某种危机来临。
南桑说道:“我也很想和你一直坚定下去,但如果涉及到我亲人安危的话。”她摇着头,“我真的不可以,那样的话??"
最后一行字极其刺耳的落入他耳膜,“我会牺牲掉我的爱情。
男人沉静的坐在昏暗的走廊中,静听着她口中的话,下颌线紧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低沉。
她最后道:“我不敢拿父母的安危来赌,你责怪我不坚定也好,脆弱也好,反正怎样都好,我觉得我们可以暂时先分开。”
南桑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只是强忍着冷漠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妈他应该不太想看见你出现在这。”
他沉默很久都没说话。
隔很久,直至南桑想要起身离开,他开口的嗓音如棉絮拉扯般嘶哑,“你先好好照顾伯父,我会处理这件事情。”
仍重复着刚刚的话。
仿佛对南桑刚刚讲述的所有不在意。
她欲开口,他更是先一步堵住她的嘴唇,伸手把她那只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捂着,“对不起,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是我不称职,只顾着工作忽略了你。”
他亲吻着她的手背,那双窄迫的眼睛周遭染着淡淡的薄红,“没有在宝贝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桑桑骂我好不好。”
南桑被他的这个举动给稍微震慑到。
这一刻,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卑微和乞怜,素来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这么低声下气的自我检讨,讨好她。
对他来说可能不易。
南桑虽然意识到,这刻却无法接受这份“讨好”,她把自己手抽回,低着头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有能力继续陪薄总去赌未来。”
“你回去吧。”
留下这句话,她站起身直接走进病房内,直至那道“啪''地关门声响起,空荡荡的走廊内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只剩下男人独自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回到车内。
他疲惫不堪的将头仰着,倚在后座,手指揉捻着眉心,太阳穴里的血液突突爆裂着,额角青筋频频凸起。
利唯不敢说话,只能静候对方的指示。
男人隔很久才沉声道:“现在舆论是什么情况。”
利唯回应,“本来前段时间这件事因为热度不够被压下去了,今天不知是怎回事,突然有大批的营销号又把这条新闻给搬出来,并且......挖出南桑小姐和学术造假的教授是父女关系,现在网络舆论都在骂南桑小姐。”
车内的空气陷入死寂。
利唯忐忑的看了一眼后座,小心翼翼问道:“那薄总,现在我们是回公司还是回檀楼?”
凌晨。
赵管处理完最后的工作,准备敷完面膜再睡觉,她站起身往浴室内走去,先在镜柜里取出玫瑰香薰点燃。
今晚的心情很舒坦,下午那会她就看到了网上的舆论风向,再加上前几天和王云的交涉,她相信这家人肯定不会不识抬举。
赵箐洗完脸后,刚撕开面膜包装纸,有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家里的阿姨站在浴室门口对她说道:“小姐,楼下有人找您。”
赵箐疑惑地转过身,“这么晚了,是谁?"
阿姨说道:“是希云的薄总。”
赵箐先是愣住,她手指敲打着脑门,思忖着现在已经是凌晨,为什么这个点薄宴西会突然上家里来找自己?
不管这么多,赵箐走出去,从衣柜里左挑右选,拿出件黑色的真丝睡衣外套套上,走下楼。
客厅内,赵箐见到他,面容展开笑意朝他徐徐走去,“薄总怎么晚了还来找我,是不是甚久没见,太想我了?”
她靠近那个男人,食指轻轻的勾起对方的下颌,许久未见,她觉得眼前的男人还是这么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却没想下一秒,她突然被猛烈的力量强力往后推搡,腰部狠狠撞在沙发边沿。
薄宴西单手反掐住她的下巴,力度丝毫不手软,赵箐的脖颈直接被掐出红印。
她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快要折断,那股窒息感促使胃部有种翻江倒海的冲动。
男人眼睛如利刃喷射着火光,怒声,“这些事都是你搞出来的?”
即便这股窒息感只得大脑缺氧而有些晕眩,赵等仍然绽开暗红色的嘴唇和男人对峙道:“惊不惊喜?”
几个字道出,他再次加重力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赵箐顿住,她能够从薄宴西的眼神中看出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厌恶。
但想起过往她对他一往情深的付出时,赵箐瞬时觉得有些可笑。
她嘴角漾起奇异的笑容,悲愤的说道:“你想娶南桑,也要看看南桑家同不同意。”
女人嗓音嘶哑,“我去找她妈谈,她妈二话不说立即服软,求着让我放过他们家,想必她女儿也应该找你提分手了吧。”
她看着男人逐渐扭曲的表情,心中的快感愈来愈甚,持续激怒着对方,“怎么样啊薄总,是不是被你的女人甩了,这个点才会跑到我这儿来出气啊。”
赵箐癫狂的笑着,“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让她继续信任你,和你坚定不移的站在同一战线呀,这点事情你做不到吗?”
面对男人的无言,她意识到自己戳中对方痛点,继续猖獗的说道:“你觉得他们有能力和我斗吗?你惹怒我,让我不开心,我就会持续让南桑的父母不痛快。”
“只要南桑的父母不痛快,南桑啊就会扎你的心。”她伸出手戳着对方的胸口,“薄总,被扎心的滋味好受吗?”
“如果你还觉得不够,下次我会直接拿南桑的母亲开刀,原本温馨和谐的家庭到时候就会因为你家破人亡,你觉得南桑会不会恨你?”
这声后,只听“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回旋在偌大的客厅内,赵等被这巴掌给打蒙,整个人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耳朵嗡嗡作响,有刹那的失聪感,脸颊那股阵痛让她不可置信的转过身,蹬圆眼睛看向那个男人。
赵箐嘴唇颤动,“薄宴西......你敢打我!”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徒手掐住她的喉咙,另只手狠狠地揪住她头发往后一扯。
赵等只觉得头皮快要剥落。
他眼神从未有过的狠厉,如枪口直直瞄准她,声音沉如钟,“如果你再敢做什么小动作,杀了你也有可能。”
赵等不可置信的和他对视,在看见那个泛着血色的眼神后,后背顿时毛骨悚然,她从未有见过薄宴西这种目光。
她意识到这次是真的激怒到对方,而且有可能来真的。
男人手指用力抓扯着她的头发,痛感使得赵等拧紧牙齿,他就这样用力的把她从地下拖拽着。
旁边的阿姨见到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前来阻止,“薄总您这是做什么啊!小姐!小姐!”
阿姨被利唯拦住。
薄宴西直接把赵扔到桌边,她后背硬生生的撞上去,背部神经的刺痛感让她叫出声,男人则是直接越过她,拿起水果篮里那把冰凉的水果刀。
刀片尖锐那方对准赵箐光滑的脸颊,如果男人握着刀把的手再使点力气的话,她的脸皮就会被划开,血珠噗啦往外冒。
赵箐斜倪着泛着寒光的水果刀,眼睛瞪如核桃,她连声道:“薄宴西!你你敢动我的脸试试!”
男人阴鸷的凝视着她,牵起唇角,将那把刀翻转过来,“啪嗒”地在她刚刚被掌掴的区域拍打着,“赵小姐想嫁给我啊。”
他靠近女人耳边,压低声音沉闷的说道:“怕不怕我每天都这样对你。”
赵箐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说话。
薄宴西:“这只是给你警告,我说过的话向来会做到,如果你再敢去找南桑的父母,下次我会让??”
后面的一行字在赵箐耳边蹦开时,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对方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下颌线锋利得仿佛能够刀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股墓地般的寒气。
赵箐相信他敢做到。
全程她都没再发出任何声响,直至那把刀清脆的落在地上,薄宴西和他的秘书离开这里后,赵等才全身软塌塌的瘫坐在地面上。
脸颊被刀片刺破小面积的伤口,火辣辣的印记像是被撒了盐进去,一时间心中各种恐惧屈闷和不甘心涌上胸口。
赵清奋力的捶打着地面。
刚刚遭受到的屈辱是她这辈子以来从未有过的,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对待她,她难以纾解心中的愤怒。
那边的阿姨连忙走过来想要关心自家小姐是否有事,赵等却是头发凌乱,满身狼藉的站起身掀翻着桌上的东西。
她红着脖颈,怒声道:“薄宴西!你为她打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近段时间,南桑推迟了进组的时间,她在医院里悉心照顾着南正庭。
舆论的事情只仅仅停留在网上十几个小时候就已经被火速清理,薄宴西以最快的速度摆平南正庭被诬陷的事情。
并让京大那边发布新闻通报此事,还给南正庭一个清白。
一切都风平浪静,仿佛回到了事发前的状态。
在南正庭住院修养这段时间,薄宴西也时不时来医院里陪南正庭下象棋,半个月过去后,南正庭的身体逐渐康复,也有了精气神。
经过南正庭多次的劝说,南桑在父亲的支持下才逐渐和薄宴西和好如初,但王云仍然反对这件事。
医院病房内,薄宴西在里面陪南正庭下棋。
南正庭对南桑说道:“桑桑,你去泡点龙井茶来。
薄宴西见状,对利唯说道:“利唯,你去。”
南桑阻止,“还是我去吧,反正这会都没有什么事,病房里的空气不怎么好,恰好出去透透气。”
薄宴西点点头,眼神却追随者南桑离开病房的画面。
这边,南桑走出去后,却撞见恰好来病房这边巡查情况的王云,南桑知道薄宴西这会在里面,王云见到了肯定会不满。
于是对王云说道:“妈我能不能去你办公室泡点茶?”
南桑跟随王云来到外科诊断室内,现在是中午1点左右,医院里正值休息时间,不看诊。
南桑在饮水机旁泡茶,王云却突然说道:“你待会去给他说,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医院看你爸了。”
饮水机的绿灯亮起,南桑将刚刚从病房内拿出来的崭新茶壶盖子掀开,热水缓缓注入茶壶内,冒着奶白色的雾气。
她声音细弱的回应,“宴西不是已经摆平了爸的事情吗?妈你不用担心的,学校那边已经说了,只要爸出院后就能正常复职。”
王云转过身去,看向自己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南桑你真的只觉得这次事情只要摆平就行了吗?
她语气加重,“我给你说这不是意外,它是个定时炸弹,如果你没有和薄宴西交往,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南桑把接好的茶壶放在一旁,回应道:“妈你想的太严重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的。”
王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拿什么保证?”
南桑说不出话来。
王云的担忧她完全能理解,这段时间南桑内心也很挣扎,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情况,如果让她彻底放弃心爱的人,自己做不到。
但也无法去违背王云。
就在两人僵持不休的时候,门突然被叩了,俩人目光一同朝那边望去。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矗立在那,他饶有礼貌的对王云说道:“抱歉伯母,打揽了,我是否能进来?”
南桑看见他出现,心徒然揪了起来。
王云没吭声。
南桑对他使了使眼色,男人徐徐说道:“那我就不请自进了。”
办公室内,气氛有些凝固。
南桑为难的站在那。
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边是母亲。
薄宴西率先掷地有声的说道:“伯母,这次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伯父受到牵连,十分抱歉。”
南桑知道这件事并不能责怪他。
毕竟他工作繁忙,也是后知后觉才得知,并且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已经尽全力的去处理了。
办公室内,王云迟迟没有回应。
男人再次态度陈恳的说道:“不过我再次想向您解释,我和赵女士并没有什么婚约,并未以后不会再让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他看向南桑,道:“南桑是我最爱的人,我不会让她以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受到任何的威胁和遭遇不安的境地。”
“请您给我个机会,相信我。”
南桑见王云不作答复,忍不住替对方说说话,“妈,宴西他已经很努力了,你可不可以别再为难他?”
王云沉重的发出叹息声,“算了,我管不着你们,爱怎么怎么地吧。”
她站起身,“我要去病房巡视,你爸那边的吊水快输完了,记得让护士换药。
王云离开后,南桑刚刚还沉重的表情顷刻间舒缓开来。
办公室内,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弥漫进来,她立在男人身旁,手指搭在对方的掌心里,南桑对他迟迟吞吐道:“宴西,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其实上次她主动向对方提出分开后,南桑心底异常难过,但好在的是对方情绪稳定,从容不迫的处理好这件事情,最终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现下王云松口,终于不再阻碍他和自己。
南桑只觉得有种如负重释的感觉。
薄宴西指节摩挲着她的手指,腮帮拧动着,说道:“委屈的是你和伯父。”
他一把拉住她,南桑稳妥的落尽对方的怀中,和他紧紧抱在一起,鼻尖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根草混合皮革的男士香气。
南桑大脑神经觉得有些放松,果然,只有他才能够使自己感到安心。
南桑突然有些后悔前阵子和他说出那么冷漠无情的话,她吸了吸鼻子,略带歉意的说道:“宴西对不起,谢谢你包容我。”
“假如真的失去你的话,我不知道未来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了。”
男人肩膀微僵硬,“是么,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对桑桑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南桑点头,“很重要,你不在身边我根本处理不好任何事情,我??”她鼻尖有些发酸,“我觉得好像很依赖你。
他细嚼着她的话,笑道:“哦?依赖我还想要和我分开。”
“我们之前说过的互相信任,发生什么事情都先告诉我,不要自行解决,这些你一样都没有做到。”
南桑垂的低着脑袋,说道:“事出有因,这个情况我不得不......”
她那双乌黑的杏眼朝他倪去,俩人视线撞在一块,南桑微微顿住,她瞧见他窄迫幽深的眼睛泛着红色。
男人喉结滚动,目光紧紧攥着她,掷地有声的说道:“以后不准再说分手。”
南桑点头,和他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