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分离,倪思允的眼眶也被染上湿漉漉的水雾。
男人抵着她额头,轻轻喘息,粗粝的大掌摩挲她的脸颊,嗓音宛如浸过冰天雪地般喑哑:“受委屈了?”
倪思允还环着他脖颈,听见声音,胸腔顿时涌上一股炽热,滚烫至她眼角。
她摇头,大口喘着粗气,哽咽到说不出话。
缓了半天, 周璨宇也没说话,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安静帮她抚顺情绪。
“周璨宇。”
她小声啜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嗯?”
“是你吗?”
“你还记得我吗?”
漆冷的寒夜,倪思允勾住男人的双眼,脑海不断浮现十年前的画面,眼泪便又控制不住。
周璨宇并不明白她所问,“什么?”
话音落下,倪思允回头去捡她刚刚丢下的伞和手枪。
来时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直到她亲手将这两件东西拿过来,他才住身子,心跳随之起伏。
“你......”她几度哽咽到喘不过气,话也说不清楚。
她怕他不记得自己,想说出当年的情形帮他回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被抽泣咽肚。
周璨宇接过手枪,轻柔将她揽入怀,大掌按着她后脑,很快便感受到胸前的衣襟湿了大片。
他的声音在寒峻的夜风中被衬得温柔如水:“记得,我都记得。”
怎么会忘记呢。
她在他心里住了整整十年,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倪思允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一时间竟有些精神恍惚,仿佛此刻又置身于那场恐怖袭击中,周围是络绎不绝的枪声和尖叫,而她安然藏匿在男人怀中,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不再说话,只等倪思允情绪稳定下来,安静问一句:“回家吗?”
男人替她擦掉眼泪,动作很轻,顺势又接过她另一只手里的雨伞。
倪思允下意识以为周璨宇要送她回家,红着眼眶摇头。
“回我们的家。”
周璨宇知道她误会,又解释了一句。
女孩噎着鼻音,“现在回沪江吗?”
他摇头,替她理顺鬓边散乱的碎发。
两人一起坐周璨宇的车回家。
周璨宇的家在深水湾,坐拥一整座富丽堂皇的庄园,价值远在谢家在浅水湾的别墅之上。
车子停在偌大的车库,周璨宇下车替她开门,倪思允已经平复好心情,但还在抽噎。
一下车她就看见旁边停着一辆酒红色老爷车,车门在身后被关上,她怔愣盯着那辆车。
耳畔传来声音:“怎么了?”
见她一直盯着车看,周璨宇问道。
倪思允回头看他,发出疑问:“为什么之前不开这辆车?”
她说的是在小港台遇见的那次。
如果他当时开的是这辆车,她就不会找寻这么久才发现,一直以为远在天边的人,其实近在咫尺。
周璨宇默一秒,“颜色太艳了,我不喜欢。”
“那之前去南安寺?”
又是一段沉默。
这个问题考验到他,因为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天为什么会选这辆车。
但是好像真的是命中注定,那天他心情极好,连去南安寺都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倪思允。
似乎上天都在助力他们的每一次相遇。
就像当初在LA时,他原本也并不打算去参加派对,但仍隐约有一个信念支持他去。
周璨宇摇头,答不上来便不答,揽着她乘电梯上楼。
进到大厅,正辛劳工作的一帮佣人停下手里的工作,齐刷刷看过来,恭敬地弯身问好。
“欢迎先生回家。”
周璨宇没应声,牵着倪思允走出电梯,跟一个领头的女管家说:“挑一些冬季的女装送过来,秦锐会把尺码发给你。
“好的先生。”
说完,周璨宇又带着倪思允上楼。
庄园很大,每一层都有直达的电梯,房间也很多,如果是倪思允一个人在这里面走,大概率会迷路。
两人上到二楼,进到了周璨宇的房间。
他的卧室是另外的大平层,还有巨大的衣帽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高定西装。
这里也比茶苠公馆的别墅大得多。
以前她来深水湾参加过某位富豪家的宴会,路过过这座庄园,想过是什么人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她那时猜测,这里应该是某个世家大族的领地,如此高奢靡丽。从未想过,这么大的庄园竟然是周璨宇的私产。
“衣服一会儿就会送回来,要不要先泡个澡?”
刚刚在外面吹了风,泡个澡驱驱寒,还能顺便放松心情。
周璨宇将伞和枪放在桌几上,扭头看见倪思允正好巧地环顾四周。
听见问询,倪思允思考片刻,点点头。
随后,周璨宇亲自去浴室为她放水,教她如何使用里面的工具。
交代完一切,他走下楼去,女管家主动上前汇报:“先生,衣服大约还有十分钟能送到。
“嗯,备点低糖低卡的甜点,一会儿送到我的房间。”
“好的先生。”
彼时,倪思允舒坦地将自己淹在温热的水中,按摩浴缸振动起咕噜泡泡,既静音又温和,舒适感蔓延至全身。
她仰着脖子,阖眼静静享受。
直到有人敲响浴室门,“倪小姐,您的睡衣送到了,要我帮您拿进来吗?”
听声音应该是刚刚的女管家。
倪思允回头,外边有磨砂隔门,看不清里面,便直接同意了,“拿进来吧。”
话音落下,外面的门便被人推开,随即便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外面动作,“衣服给你放在门口的平台了,伸手就能够到。”
“麻烦了。”
倪思允又让自己往水里沉了几分。
雪白的泡沫随着按摩频率蹦出清莹的水花,她伸手捧起一把,香醇的气味,和周璨宇身上相似。
泡完澡出来,她穿上管家送来的睡衣,这一套和她在沪江穿的也很像,看来是周璨宇挑的。
走出浴室,男人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仔细端详着那把手枪。
见倪思允出来了,他招招手。
倪思允挪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顺势被男人搂进怀里。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他视线一直盯着手枪,好奇地问出口。
倪思允也如实交代:“最开始是因为那次在南安寺拿错了伞,我在伞上看见枪柄上一样的标识,我开始找人调查那天我在听台山看见的车子,但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也不算是我找到你,只是有个人点拨了一条思路。因为想起来那天在南安寺见到的人戴着手串,联想到你也是盘串的习惯,然后想起了很多细节......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但是当我产生可能是你的想法时,我就想立马见到你。”
甚至在去见他的路上,连记忆中一直没看清的少年的脸庞都变清晰了,似乎见过无数次,又似乎是第一次。
她想起某次做梦,梦里少年的脸就是周璨宇。那时并没当回事,现在想起,原来冥冥之中都是定数,只是她太迟钝,愚笨,现在才明白。
她也有疑问。
“那你记得我,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我?”
周璨宇沉吟须臾,低声道:“这段记忆并不美好,甚至是很多人的伤痛。而且你见到我时并没有认出我,我想过你可能是因为受过刺激对这部分记忆有所缺失,如果已经忘记了,那就没必要再记起来。”
“反正,我们重新认识了。”
那一天是连周璨宇都不愿提起的过去,虽然他拼尽全力挽救了不少生命,但也眼睁睁看见了许多生命消殒在自己眼前。
倪思允直勾勾盯着男人的侧脸,他双眼仍锁在那柄手枪。
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男人回头的刹那,女孩便热烈地吻了上去。
倪思允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舌尖不甚灵活地乱窜,毫无章法地轻吮,她处在混沌中,很快便被男人夺去了主导权。
周璨宇单臂绕过她后腰,稍一用力便将人提坐到自己腿上。随后探舌缠住她的,大学轻抚在她的脸颊,拇指抵在她的下巴,试图扩大攫取的领地。
不一会儿倪思允就被吻得面红耳赤,呼吸凌乱,就连身上的睡衣都被揉得乱七八糟。
她清晰感受到臀下抵着坚硬,并不抗拒,甚至主动伸手去解男人衣衫的纽扣。
周璨宇在接收到女孩的动作后愣了愣,心脏以稳定加速度迅速跃动。
等他反应过来,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扒得只剩两颗扣子了。
他赶忙制止身上人的动作,嗓音也变得沙哑低磁:“别乱来。”
手被男人扣住,倪思允委屈地抿唇,双眸被浸得潮湿温热,“我没乱来。”
周璨宇沉沉叹息,唇抵在她唇边,濡湿相贴。
“家里没有......,忍忍。”
倪思允听得脸红,心虚地低下头。
怎么说得好像她很饥渴难耐似的。
男人很满意她的反应,低声笑了笑,又亲了亲她的额,“我去洗个澡,你先吃点东西。”
说完,他手伸到女孩胳肢窝,轻而易举将人提起,轻轻放在沙发。
倪思允乖巧地盘着双腿,静静看着男人衣衫不整走进浴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同样整洁不到哪去。
女管家端着备好的甜点来敲门,倪思允赶忙整理好衣衫,“进。”
“倪小姐,这是先生交代的甜点。”
她恭敬地将餐盘放在倪思允面前的茶几,“还需要什么可以用床头的内线联系我们。”
倪思允微笑着颔首,“谢谢。”
周璨宇身边的人做事都十分周到妥帖,效率也是一等一得好。
这个甜点看上去和外面五星级餐厅卖的差不多,她好奇问了一嘴,女管家回复说:“庄园里有聘请的国内外最顶级的厨师,倪小姐想吃什么都可以。”
倪思允含着一口蛋糕说不出话,虚着眼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