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差不多敲定的时候,王女士跟陈再提了一下。
陈苒惊讶。
她先问了一下系统:“去景区给剧组打工,这个应该也算是打工的吧?”
系统给出了一个字【算】。
她赶紧谢谢王女士:“谢谢您每次都帮我找地方打工!”
而且,王女士每一次找的地点都很棒,这次的派出所也让她学到了很多。
“应该是我谢谢你,让我吃到了那么多美食才对,”王女士的话一直不多,毕竟人很忙,“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试着去看看那档综艺。”
前几天,派出所还在餐厅装了一台电视,中午吃饭的时候打开,正好在重播上一期的《桃花源》。
“看这个行,我闺女也爱看,听说挺下饭的。”
《桃花源》的常驻人员一共有三个,喜欢讲故事的大厨吕熠,能言善辩的主持人敬,还有歌手顾一枫。
整个节目的氛围也很符合《桃花源记》,定期更换不同的外景地,在山水潺潺之间做饭聊天,让人看着就觉得生活节奏也跟着放慢下来。
吕熠在圈内的地位颇高,他本身就是影帝出身,拍过不少经典的片子,经常出入各种电影节。
柏敬也是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主持风格如同春风化雨。
这样的组合,也经常能请到一些影视大咖和流量明星。像是这期来的就是一位国民度极高的笑星,在场没有一个人没看过她演的小品。
不过,这期节目好像有点古怪。
陈苒一边吃饭,一边奇怪地看着电视里的吕熠大声地问豆角为什么这么老。
刘诗涵在一边爆笑:“这期我看剪辑了!这个豆角没做熟,最后两个人都食物中毒了哈哈哈哈。”
王长海脸上挂着的表情,颇有点一言难尽:“这人不是一直号称被表演耽误了的大厨吗?豆角都做不熟,还说自己是大厨呢?”
作为一个东北人,豆角这东西做不熟有毒,对王长海来说是基础常识。他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到处营造金牌厨子的人设,居然连豆角不做熟有毒都不知道?
“可能就是因为不经常吃所以不知道吧?”
刘诗涵还是挺喜欢这节目的,她一边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最后一碗汤,一边想象:“不知道吕大厨做的菜,跟陈苒做的,谁更好吃呢?”
“那肯定是陈苒,”王长海对豆角的执念太深了,“你尝尝陈苒做的这小干煸豆角,这滋味,啊?她做的饭菜能比不上一个豆角炖不熟的人?”
明天要离开派出所了,最后几天的午餐和晚餐,陈再做得都很用心。
今天的晚饭是酸萝卜老鸭汤,干煸豆角,肉酿包菜卷,还有一个炝拌菠菜。
最后一根干煸豆角被宋一凡抢着来过去了,他筷子上提溜着豆角:“但是我觉得,吕熠那厨艺不是很多明星都在夸吗?明星肯定什么好吃的都吃过吧?”
王长海一筷子把那根豆角抢了过去:“那你去吃没做熟的!做熟的不给你吃!”
这种比较自己和其他人厨艺的话题,陈苒就不方便参与进去了。
她捧着酸萝卜老鸭汤慢慢喝,眯起眼睛打开系统面板。
今天做了个干煸菜,在颠勺过程中,陈苒的翻勺技能终于升级到了B。
听到了系统的叮声提示,她当时还没来得及打开系统面板看。
现在的陈苒,除了一个系统继承的调味技能A之外,所有的基础技能都是B。在做菜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了和之前的差别。
虽然提高的只是翻勺技能,但做起来,有种格外圆融合一的感觉。
这还只是全技能B,等到全技能A呢?她那个厨神老祖宗全系3S的话,又得是多强大的能力?
她一边期待地点开系统面板,一边忍不住遐想了一下当年陈家厨神的风姿。
不过,刚点开系统面板,她就眼尖地发现,主线任务居然更新了!
【主线任务:恭喜宿主厨艺终于入门,接下来,就是正式学厨之旅了】
【任务目标:请努力把各级厨艺提升至A级】
【任务奖励:厨神菜谱随机一道】
厨神菜谱?那位陈家老祖宗的菜谱吗?
陈苒一边出神,一边又看了一下锅包肉的风味特效任务。
【任务要求:得到四次真正发自内心的真诚称赞】
她的锅包肉之前已经得到过很多次称赞了啊,为什么任务完成度连一次都没有?
陈苒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了,难道她的锅包肉做得很难吃?
她尝不到味道,做菜的时候最多只能尝个口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从别人的称赞来判断。
陈苒问系统:“有没有说明文档?这个真正发自内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之前夸我的人都是......都是骗我的?”
可是想想大家恨不得舔盘子的劲儿,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啊?
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没必要啊?
系统弹出一行说明。
【真诚,是需要对比来凸显的】
“但是你这样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好不好吃了啊?”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她没有味觉啊。
作为一名没有味觉,调味暂时只能靠系统技能来解决的厨子,陈苒只能靠别人的反应来确定自己做的菜是不是真的好吃。
“我尝不了菜,只能依靠食客的反应来判断啊。”
陈苒又追问了一句,系统没说话,默默弹出一道窗口。
【主线任务:学厨之旅】
【恭喜宿主厨艺终于入门,接下来,就是正式学厨之旅了】
【任务奖励:鉴定技能】
【技能说明:使你对一道菜品的效果有客观的了解】
可以!
陈苒发现,自从上次陈庭威要收自己为徒之后,系统越来越上道了!
由此可见,垄断市场不可取,良性竞争方能可持续性发展。
她迫不及待用了一下技能。
冰箱里她还留了两只有特效的狮子头,想留给请了病假的小李。
她试着用了一下系统的鉴定技能,狮子头上立刻浮现了一行小字。
【一份吃了可以回忆起童年快乐的S级红烧狮子头】
可以!甚至连特效都能鉴定出来!
陈苒在房间里到处找其他可以鉴定的菜品,不过,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被派出所的民警们吃得干干净净,她只能又对着冰箱里剩下的米饭使用了一下。
【一份勉强合格的C级隔夜米饭】
她煮了这么多年的米饭,还是B级火候的加成,才是勉强合格吗?
系统的判定标准是不是有点高啊?
不过,这个技能让陈苒第一次产生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对她来说,自从失去了味觉,做菜就从过去的快乐享受,变成了让她觉得有些痛苦的煎熬。
是的,煎熬。
味觉还存在的时候,根本想象不到,原来随手一酒的调料,定量居然是那么艰难。
尤其在中国菜的烹制中,有着大量的“少许”、“适量”、“稍微”。
虽然她做菜并不需要每次都尝,但是失去了味觉就像是摸黑走路??有光的时候,觉得根本不用看路,没光的时候,每一步都磕磕绊绊的。
在幼儿园的时候,哪怕有着系统的A级调味技能,她做好的时候也总是找个借口让袁国忠先尝试一下,看看对方的表情。
如果袁国忠尝着没什么问题,她才敢放心继续。
现在有了系统的鉴定技能,她终于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晚饭做完,简单收拾收拾厨房,就是陈苒下班的时间了。
她突然有点遗憾,今天是她最后一次用这间厨房的时候了吧?明天,王女士就要来接她前往阳连山了。
是不是该跟大家道个别呢?
不过,派出所的民警似乎还没到下班的时候,陈再看了一眼,连请假的小李都被喊回来了。
“李哥,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儿了吗,我能帮上忙吗?”
“没什么大事儿,不过苒苒你等会儿,你再在那边坐会儿。”
陈苒有点茫然,什么事儿叫她坐在这?
不过,小李一向都是很靠谱的,之前他做的探测器,现在还在陈苒的包里放着。
她坐在桌旁,看着派出所里的人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打几个电话。一直到过了正常下班时间半小时,一辆车停在门口,刘诗涵才开心地过来拉陈再过去。
“走!去所长办公室!”
“什么事儿啊?”
“哎呀,你上去就知道了!”
高所长的办公室并不豪华,除了正常的办公桌之外,只摆着一只长沙发。
陈苒进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大家都已经站在办公室里了!
高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王长海扶着他的肩膀站在一边。
还有刘诗涵、小李…………………
门被敲响了,宋一凡满脸笑容地领着一位黑衣服的女士走了进来。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龙律师,是我妈妈以前的同学。”
在派出所待久了,跟大家的关系熟悉起来,聊的事情就多了。
陈苒听宋一凡说起过,宋一凡的妈妈在法院工作,已经是某法院的审判员。
她隐隐约约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了。
宋一凡又朝着陈苒伸手:“龙姨,这就是我说过的苒苒,这次就是希望您帮忙看看这个案子......"
陈苒有点手足无措。
她没想到,她一句话都没提到过,但是派出所的大家,居然把整件事都放在了心上。
“这孩子呆着干啥呢,叫人啊!”王长海有点着急了,他大跨步走过来,拍了陈苒一把,又转脸跟龙律师赔笑,“不好意思啊龙律师,这孩子这是有点呆住了。’
“是啊,这么大点儿个小孩,叫家里撵出来了,她那亲爹也不是个东西......你不知道,那小三的孩子比她还大三岁!”
“我听一凡说了,”龙律师的笑容带着一点镇定人心的力量,她伸手抚了一下陈苒的肩膀,带着她坐在沙发上,“你妈妈在吗?这件事不能你起诉,得让你妈妈起诉才行。”
“她不在,我今天就叫她过来......明天就能到!”
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每次想起陈家的事情,陈苒都觉得无限担心。
幸好还有系统,还能做菜,还有因为她做了几道菜就结缘的大家们。
系统叮了一声。
对,还有系统。
她坐在沙发上,听龙律师细细地问她:“当时那个借款是怎么签的,你知道吗?”
这件事陈苒倒是知道,她把前前后后都说了。
龙律师蹙眉,借款合同当时确实是夫妻一起签署的,这有点麻烦。
小李嘿嘿笑了一声,把一沓文件摔在桌子上。
“嘿,龙律师,你看看这转账记录呢?”
这些天他请假可是没白请!
隔壁兄弟所有个帮信案,里头有个姓陈的搅了进去。小李这几天一直在那边没白没黑地查,在其中一个嫌疑人的来往记录里找到了陈苒的父亲,光明正大地查了对方的资金来往记录。
“还有还有!”
陈诗涵掏出手机,给龙律师看:“这是我去调的监控,这是陈苒她爸给那小三在商场买包的录像……………这个能用吧?这个角度拍得好,清清楚楚的!”
“还有这个,这个是陈苒她爸去给儿子开家长会,邻居都证明了,还以为俩人是两口子呢......”
“这能证明重婚罪了吧?”
陈苒感觉眼前有点模糊......她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整个派出所的七个人,都在这里了。
“哭啥,”高所长掏出纸巾递给陈苒,“虽然是临时工,但也是咱派出所的临时工!派出所的人叫人欺负成这样,那像话吗?”
王长海端了杯水过来递给陈苒:“咱们苒苒也不容易,刚毕业才......碰见这样的事儿,还知道安抚她妈,自己出来打工。你别担心哈,别看你就在咱桥头路派出所一个月,那以后也一直是咱的人,再碰上啥事儿,就回来找高所长。”
“对,你别担心!"
浩哥也开口:“之前拒绝给幼儿园供货涨价的那几个供货商,前些天我也叫物价局去找过了,你不用担心,没人会再敢给幼儿园提高价了。”
高所长语重心长地总结:“苒苒,你得相信,咱们这是法治社会。”
那个陈家,确实生意做得很大。不光是开饭店开酒楼,还垄断了国内几乎半数的调料和半成品市场。
他听说,还搞了什么洋标准,号称要重新整治国内的餐馆评级。
那些怕得罪陈家不敢雇陈苒的商家,他不好明着警告,但是这些直接触犯法律的事儿,必须一抓一个准!
临时工,那也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
宋一凡早已不复刚来派出所时候的沮丧样子,现在的他晒黑了一层,但声音更响亮,人也整个更挺直。
“苒苒你别担心,咱平时都会给你盯着的,早晚找到他们的小辫......”
他这话才说到一半,被王长海一把捂在嘴里了。
“瞎说什么!”
龙律师微笑:“我刚刚耳朵有点痒,挠了一下,什么也没听到。”
她看着小茶几上厚厚一摞资料,想了想宋一凡妈妈的地位。
虽然打过很多起恶意转移财产、制造债务的官司,但是有这么多民警帮忙准备的仗,她还真是第一次。
这要是还能输,她以后不用干这一行了!
宋一凡在旁边继续帮腔:“苒苒,你别担心,我龙姨,那在沪市都是这个!”
他竖起一只大拇指。
“真的能行?”
如果是让她比拼厨艺,陈苒不会有半份心虚。
她的整个童年加上学生时代,都一直在厨房里度过,握住锅把菜刀的时间,甚至可能比拿笔的时间还长。
“不用担心了。”
龙律师远道赶来,这会儿肚子倒是有点饿了。
她看着小姑娘惴惴不安的样子,问她:“你父母是不是还没离完婚?”
陈苒点点头:“冷静期还没到呢。”
“行了,那就别担心了,”龙律师夸张地捂了捂肚子,“听一凡说你厨艺很好,给我随便做点什么吃吃?”
冰箱里还有两只狮子头呢!
而且,这律师既然敢叫她做饭,想必一定很有把握吧?
正好,冰箱里还有刚刚鉴定过的剩饭。隔夜的剩饭,拿来做炒饭是最棒的了!
看着陈苒甩着高马尾一跳一跳地下楼去,王长海又重新问了龙律师一遍:“真的能行吧?这孩子太难了......”
失去味觉,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个能让天塌下来的事情了。更别提还有这么多家庭变故。
“没问题的,类似的案子我也做过很多起,更别提这次还有这么多资料。”
一行人下楼去到厨房,手脚极快的陈苒已经开始炒饭了!
她做的是最普通不过的蛋炒饭,不过,就算是蛋炒饭,也要分是谁做的。
在已经到了B级的翻勺技能下,每一粒裹满了蛋液的米粒,都准确地在空中沿着同样的轨迹华丽地翻了个身,然后再落回到锅里。
蛋香味葱香味混合在一起,大火爆炒,米粒在锅底受热跃起。
刚刚在楼上大家聊得太专注,一时间没注意时间。窗外,早已经是华灯初上。
在这样的夜晚,刚刚长途跋涉过来的龙律师觉得,这样一锅蛋炒饭,恐怕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能更加慰藉她的心底。
蛋炒饭出锅了!
陈苒看了一眼米饭,上面浮现出系统给的鉴定结果。
【一盘色香味俱佳的A级蛋炒饭】
陈再忍不住偷偷在心里问系统:“B级的技能,就能做出A级的蛋炒饭吗?”
A级蛋炒饭,就可以被评价为色香味俱佳了吗?
或许是因为陈苒现在的眼圈还有点红,哭过不久还微微带着点抽噎,系统罕见地多说了几句。
【技能等级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厨师的熟练度和专注程度,都能影响食物的评级标准】
【对美食的热爱,对食客的尊重,才是厨师最应当具有的宝贵品质】
对食客的尊重啊。
陈苒想起来,过去在陈云从身边听过很多次对方的言论。
“老百姓是没有自己的品味的,营销到位了,给什么都觉得好吃。”
“你们厨艺好,就做高端私厨就行了。只有把握住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胃,才能占领市场,才能赚更多的钱。”
“那个名厨录有什么用?中国人自己做的又怎么了,有米其琳出名吗?有米其琳赚钱吗?”
不是这样的!
一盘蛋炒饭,就应该只是一盘蛋炒饭!
里面可以加胡椒粉、加葱花,加厨师的专注与快乐甚至悲伤,但是唯独不应该也不能加那些利欲熏心。
冰箱里剩下的狮子头已经用微波炉加热过,陈苒端起一大盘蛋炒饭,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龙律师挖了一大勺。
刚刚下楼的时候,她看见了小姑娘做饭时候的神情。
专注,甚至带着点虔诚。
一大勺蛋炒饭放进嘴里,龙律师意外发现,这蛋炒饭看着泛着油光,可是实际吃进去,却一点也不油腻。
裹着柔嫩蛋液的米粒软硬始终,咀嚼起来满嘴生香,很快就抚平了她的饥肠辘辘。
她又尝了一块狮子头。
即使是微波炉加热,也丝毫没能让这份S级的狮子头的味道有丝毫损伤。
这样华丽的口感,这样细腻的味道.......
宋一凡得意地看着龙律师:“怎么样,是不是不错?比沪市那家醉仙居的强吧?”
狮子头确实很好,但是龙律师却觉得,她好像是更偏爱这个蛋炒饭的味道。
这盘子蛋炒饭的味道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怀。
就好像她小时候,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会亲自给她做的那个味道。
妈妈也是律师。
龙律师微微擦了擦眼睛,迅速抬起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陈苒啊,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一定会做好的。”
陈苒用力点头。
她看着龙律师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炒饭,最后优雅地擦了擦嘴,朝她笑道:“你接下来不要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事情有大人们呢。等到官司赢了那天,你再给阿姨做一盘蛋炒饭。”
陈苒讶然:“不是狮子头?”
龙律师微微歪头,好像重新回到了还在妈妈身边的少女时代。
“不,就是这个蛋炒饭。我更喜欢蛋炒饭。”
陈苒的心,好像突然被填满了一大块。
她想起刚刚系统说的话。
对食客的尊重、对美食的热爱,才是厨师最宝贵的品质。
派出所的人们都围过来了。
“苒苒啊,明天就去剧组了,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事儿就发消息!”
“给你的探测器你别忘了用!”
刘诗涵塞给她一张照片:“记得帮我要个签名!哦对了,到时候尝尝看吕熠做的饭菜,到底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