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周怀夏趴在病床边上干呕,整个大脑天旋地转,像扭紧打结的麻花,天灵盖鼓胀,后脑勺闷痛,她一只手紧紧握着床栏,根本没有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田弘进来倒了杯温水,等周怀夏稍微缓下来,弯腰扶着她坐好,将水杯递过去:“喝点。”
周怀夏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头晕恶心:“谢谢。”
她只抿了抿,根本喝不下。
“医生等会过来检查,你脑震荡看起来比沈亦严重。”田弘道。
“田队,这么晚你还等着?辛苦了。”周怀夏扫了眼手表,双手捧着水杯,忍着恶心勉强道,“......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靠坐在病床上,人单薄苍白,像是大病一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原本田弘候在外面,已经准备了一堆问题,但现在突然有点问不出口。
说到底,她又不是罪犯。
“我暂时还没有通知你父母。”片刻后, 田弘开口道。
周怀夏一愣,想起失去意识前自己说的话,她笑了笑:“谢......”
实在头晕,她停下等那股恶心缓过去,才继续道:“谢谢田队,我父母从小对我比较紧张......不太想让他们担心。”
田弘坐在对面:“既然不想让父母担心,就不要总往危险的地方钻。”
周怀夏垂眼看着手中水杯,杯面的水因为自己稍稍一动便轻微荡开,她沉默片刻后,像是自言自语,低声道:“可以袖手旁观吗?”
她不想掺合进危险复杂的事情当中,更不想连累身边人。
报警?
很多时候,她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还是说自己有特殊的能力?
周怀夏并不想被当成怪物。
也许,独善其身才是最优解。
至于那些相关的人……………
原本便与她无关,不是吗?
只要能隔绝或者忽略来自四面八方的奇怪感知。
田弘望着坐在病床上的年轻女生,良久后开口:“吕谨和沈亦说和歹徒一照面就被打晕了。”
周怀夏还在看水杯中的水,手握稳不动后,水面重新恢复平静。
田弘:“研发实验大楼的火警警报是你按的?”
周怀夏:“………………是。”
田弘顿了顿道:“六个人。”
周怀夏抬眼看向他。
“没有那道警报,詹英博士整个团队将因为高浓度氢气爆炸而丧命。”田弘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周怀夏,你救了六个人。”
周怀夏怔了怔,半晌后道:“......是吗?”
这时,病房外医生推门进来,见到田弘犹豫了一下。
田弘回头起身道:“医生,她还有恶心呕吐的症状。”
医生点头:“那先做个认知测试。”
“周怀夏,我回局里了。”田弘朝门外走去。
“田队。”周怀夏喊住他,“您......不问了?”
“该问的都问了,吕谨和沈亦说得很详细。”田弘握着门把手,停了下来,又转头看着她,“周怀夏,你有我联系方式,私人的。”
最后三个字,他特意加重了。
几天后,最先出院的吕谨来医院接周怀夏,顺带还有沈亦。
医院门口,两个人并排坐在定制电动轮椅上,场面十分之滑稽。
吕谨看了看轮椅上的周怀夏:“你这是......腿也断了?”
周怀夏一只手撑着脑袋,虚弱道:“头晕,医生建议使用辅助工具。”
吕谨目光移向旁边的沈亦:“那你这又是......”
他身边围着四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还穿着笔挺黑西装。
沈亦无奈摊手:“父母塞的保镖,我正在和他们强烈抗议。”
“有保镖挺好的。”吕谨认真点头,“危险的时候能救你。”
“不喜欢。”沈亦扬手,边上一名保镖立刻拎过来一个黑色,他拿过来放在腿上,“回校。”
两名保镖去开了两辆不同的车,沈亦三人坐上了后一辆。
沈亦坐在后座右边,他升起隔断玻璃,从包里翻出三部新手机:“喏,新手机。”
吕谨:“......我刚买了手机。”
“拿着吧。”沈亦丢给她,“里面有几个特别的功能。”
他又摸出三块手表:“带定位的,按旁边按钮,手机上有警报,也联了我家系统。
不是电子表,容易被人警惕,所以他专门定制了三款不同的石英手表。
“高级。”吕谨接过来戴上,惊奇感叹,“电视里也是这么演的。”
周怀夏:“……..……你们还准备继续下去?”
她以为经过这次死亡威胁,两人多少会有恐惧。
沈亦脑子奇葩就算了。
当初吕谨在工地被绑匪按倒,甚至没有怎么受伤,回来当晚就做噩梦,发高烧。
如今医院都住上了,她还这么兴致勃勃?
沈亦耸肩:“有备无患,万一呢。”
坐在中间的吕谨点头:“沈亦说得对。”
沈亦不知道周怀夏情况,但她知道她不能自控,那些奇怪的感觉会影响她本身状态。
周怀夏摇头,心中却决定以后不再去做危险的事。
“换上。”沈亦身体往前倾,将手表递给周怀夏。
周怀夏抬了抬左手,露出那块黑色旧表:“我有手表,不换。”
沈亦啧声:“你那块便宜手表得有十几年了吧,都褪色了。”
“戴习惯了。”周怀夏靠在车窗上,慢吞吞道,“不换。”
沈亦手往包里掏出一把,仿佛街头兜售人员:“那你要项链、耳钉还是扣子?”
周怀夏扭头:“......”
到最后,她还是拿了一粒可别在身上的纽扣。
最近,吕谨深感自己体能平凡,于是决定每天傍晚跑一个小时,强健体魄。
不光如此,她还敦促周怀夏和沈亦动起来。
“朋友,我的腿,它正在骨折!”沈亦十分震惊,他被叫来操场,听到吕谨的训练计划,感到极其不可思议。
他再三保证以后会小心再小心,加上一个月的安分守己,好不容易才把父母派来的保镖退了,吕谨居然又开始了。
吕谨点了点头:“我看过你的病历,知道情况。”
沈亦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这什么玩意?”
只见吕谨从旁边拿出两根拐杖,杵在他面前。
“你只有一条小腿轻微骨折,而且快好了,两只手和另外一条腿是好的。”吕谨认真道,“用这个多走走,还可以锻炼臂力。”
沈亦:“?”
“虽然打不过专业人士,但逃跑的时候能快一点也行。”吕谨用拐杖戳了戳他,“动起来!”
沈亦不情不愿从轮椅上单脚站起来,笨拙地将拐杖放在胳肢窝下。
吕谨满意点头,目光移向另外一台轮椅上的周怀夏:“你四肢齐全,就别坐轮椅了。”
周怀夏手撑着头,虚弱道:“我脑......”
“你脑震荡早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睡得多香!”吕谨严肃道,“天天除了睡就是吃,周怀夏,你这样下去不行!"
不知道是自己心理暗示成功,还是学校同学们心态平稳了,周怀夏最近确实都没有乱入别人的噩梦。
沈亦杵在旁边,无比赞同:“周怀夏,你也得跑起来。”
不能他一个人受苦。
周怀夏叹气:“………………行,我跟着你们跑。
吕谨终于满意了,她理了理身上的冬季运动装:“我先跑个十圈。”
“十圈?!”沈亦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大的苦。
吕谨原地热身完,催着他走:“动起来!”
沈亦只能杵着两根拐杖走,但经过开始半圈的不熟练,他很快发现杵着拐杖能荡老远。
于是,操场上一道杵着拐杖的身影开始健步如飞,荡如泼猴,口中嚷嚷:“吕谨,你能不能快点?”
吕谨:“?”
她步调一慢,无声跟着后面,拨动遥控器并驱使轮椅跑的周怀夏一不小心就超过了吕谨。
此时再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周怀夏回头对上她眼睛,义正词严道:“我替你去追,坚决不能助长这种人的气焰。”
吕谨:“?”
半个小时后,轮椅没电了,某猴人瘫在地上,两翅火辣辣地痛。
周怀夏点评:“这轮椅电池不太行。”
沈亦评价:“拐杖应该包上软垫。”
路过的吕谨冷冷呵了一声,极尽嘲讽:“两个没用的东西。”
周怀夏鼓掌:“加油,有用的小吕医生。”
沈亦也鼓掌:“加油,有用的小吕医生。”
吕谨:“......”
两个烦人精!大懒虫!
“快到寒假了,你有什么计划?”沈亦双手撑在操场塑胶地上,转头问坐在轮椅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周怀夏。
周怀夏靠在轮椅上:“回家睡觉。”
沈亦:“睡一个月?”
“如果可以的话。”周怀夏望着夜空,“睡一个月也不是不行。”
“一直没问过你。”沈亦没有看她,也望向高处深空,“你当时怕吗?”
怕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周怀夏反问他:“你不怕?”
沈亦笑了声:“怕啊。”
过了会,周怀夏问:“后悔吗?”
沈亦扬眉,转脸看她:“你呢,后不后悔?”
“后悔。”周怀夏几乎不假思索道,“每一次回想都会后悔。”
“我不后悔。”沈亦收回双手坐直,面朝着她正色道,“人生难得能做有意义的事。”
“我只是为了自己。”周怀夏垂眸,望着红色的塑胶跑道,“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周怀夏。”沈亦吹开额前的白金碎发,眼睛带着笑意,“一直是我自己要强行加入,有什么事不怪你。”
周怀夏瞥他一眼,慢吞吞道:“……..…怪我也没用。”
沈亦哈哈大笑:“走,去买烤肠,在终点迎接我们小吕医生。
1月15起,S大正式开始放寒假。
周怀夏考完最后一门试,也飞回A市,等待新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