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洗砚踏入上一家“幸福小旅馆”时,对千岱兰今晚住酒店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现在看来,他准备还是不够充分。
叶洗砚从没有住过五星级下酒店。
勉强一次,还是多年前因公务去某小城镇,统一订房间,定位是老牌豪华型酒店。一推开门,看到被烟灰燎伤一个棕红色地毯,当即提出加钱升房,还让助理付钱购置了一套新床上用品。
千岱兰选择住宿标准,显然要比那个时刻险恶得多。
前台黄色木质柜台脱落了表面硬壳漆,露出里面蛀粉压制木板,有疑、弯弯曲曲如蚯蚓 孔洞。
前台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一脸未脚稚气,在看电视重播电视剧,声音开得很大,应当是一首电视剧片头曲。
“把你放在心上,虔诚地焚香;剪下一段烛光……………"
泡面特有油腥味和粗暴简单调料味又冲又重,晚上冷,房间不透气,闷起来让人窒息,叶洗砚紧皱眉头,看了眼有着不明污渍猩红色沙发,终选择站着。
杨全在车里等。
叶洗砚认为自己需要和千岱兰好好谈谈。
吁那个名为“红”服装店,从她母亲口套出来信息一
他意识到似乎并没有去学校读书。
“哐且哐且哐且哐且
火车鸣笛和声音清楚地透过薄墙,传入头脑聒噪得令人厌烦。叶洗砚等着前台小妹完电话,不到五分钟,就听到啪嗒啪嗒啪嗒声。
穿了白色恤千岱兰从昏暗?楼梯口露出身影,头发看起来刚洗过,干净又清新,雪白胳膊雪白脸,和周围脏乱格格不入。
叶洗砚清楚地从她脸上看惊慌。
包括她眼面无表自己。
“我们需要谈谈,”叶洗砚平静地说,“去你房间,还是上我车里?”
千岱兰选择了前。
从见到叶洗砚第一眼后,她就意识到露馅了。
小心脏一直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千岱兰还有些奇特难受和羞耻感,不仅仅是谎言被戳穿羞耻,还有些东西,朦朦胧胧她分不清来源。
什么时候出现破绽?叶洗砚怎么能找到这里?他去借了警犬吗?一路闻着她味找来吗?
千岱兰不知道。
她喜欢看别人热闹,不代表喜欢让别人看自己热闹,直到叶洗砚进了她那破旧小房间,上门,装好生锈防盗链后,她才转过身,叫了一声哥哥。
叶洗砚没看她,正在看这个房间。
他对这个房间观察让千岱兰潜藏在内心深处羞耻愈发严重。
她要不能呼吸了。
叶洗视线扫过看墙上过时海报,银色黑底传统热水壶,脚下还踩着什么东西,他挪开脚,低头看,发现那是一张从门缝里塞进来彩色小卡片,上面印着穿半透明制服女孩和酒红色吊带蕾丝裙丰腴姑娘,旁边是大剌剌、醒目加粗红
字。
「激似火学生妹,温柔似水好人妻」
下面还印有电话号码和小字,此刻被叶洗砚踩在干净到无一丝灰尘皮鞋下,他看都不愿多看,似乎多看一眼就脏了眼睛。
这旅馆?每一处,都让叶洗砚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除了千岱兰。
她新换发色很漂亮,一种温柔亚麻棕色,像刚刚熬出来蜜糖,洗过一次后,卷大卷消失不见,仍旧是她原自然卷发,晴天西湖水波似得卷发。
臂弯搭着能抵得上这栋楼半年、甚至一年房租羊绒西装外套,叶洗砚冷静地要千岱兰跟他走。
他语调一如既往平和:“我已经续订了酒店,杨全现在就在楼下,收拾好东西,跟我过去。明天杨全送你去机场??我已经替你订好明天下午回沈阳机票。”
站着聊天太严肃了。
千岱兰想请他坐下,这个房间太小,小到连容纳一张小桌子小椅子空间都没有,她好先坐在床上,然后拍一拍,和在老家招呼人上炕一招呼他上,床:“要不,咱先坐着说?”
“不用了,”叶洗砚紧绷着脸,他注意到千岱兰匆匆丢在枕东西,是她洗澡前换下来小胸衣和小裤,薄薄粉,他没细看,视线在触到它们时便飞快移走,表哽严肃了,“走。”
千岱兰说:“我不要。”
叶洗砚问:“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付了房费,”她说,“现在这间房子完全属于我…….……今晚是。”
“属于你?”叶洗砚很难对这个小旅馆卫生?给出评价,他甚至将下一句“包括这里虫子?”一并吞入腹。
这个房间有着潮湿、闷闷味道,或许在桌子、床的边角就能发现肆意生长的霉菌。
对于一个洁癖人来说,在这里休息,仅仅是想一想都是一种折磨。
他不愿坐下,也不想让千岱兰坐在这里。
叶洗砚无法想象千岱兰如何在类似旅馆睡一晚,这里潮气和霉菌?令她生病,也让她皮肤起一层湿疹。
“那边酒店我也付过钱,叶洗砚不欲在这里久留,“今晚也属于你。”
“哥哥怎么找到这里"千岱兰转移话题,她觉察到叶洗砚绪异常,那是一种稳定愠怒,“你跟踪我了吗?”
“如果我跟踪你,昨天在你离开机场十五分钟内就该把你抓进车里,”叶洗砚问,“你来深圳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呀。”
“说谎,”叶洗砚酒窝并未如千岱兰预料出现,他说,“你是为了服装店。
千岱兰大脑卡了一下。
“………………你该回学校好好读书,”叶洗砚克制着声音,他说,“也没系,现在才十月份,还来得及;服装店不该占用你太多时间,你雇佣员工,还有你父母??”
“我已经雇了人,"千岱兰断他,“是我们附近大学学生,是她还需要学习??”
“你呢?”叶洗砚难得断她,“你算什么时候学习?”
千岱兰说:“店里没人时候,我其实都在学………………”
“你发给我成绩单是真么?”叶洗砚盯着千岱兰,问,“你和我说,你在学校里上课,测验;实际上,你在哪里做哪些题目?"
千岱兰哑口无言。
她不能反驳,也反驳不了什么。
她其实没想到今天叶洗这直接地戳穿她谎言。
千岱兰为对像之前那看透她谎言和小把戏,也继续心领神地陪她继续演下去。
这次为什么不一了?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扮演么?
现在叶洗砚看起来似乎很生气,千岱兰弄不太清楚他生气点。
她尝试去理解,放缓声音:“我不是不想好好读书呀,从高一读好像有点太慢了,现在老师讲那些东西,我都自学过了......而且我还通过了考,下一年就能参加高考。”
叶洗砚问:“你算用一年时间来准备高考?”
“嗯呢,”千岱兰点头,“熙京不是也跳级了吗?他不是初和高读了两年就参加考试?他还和我说,他高从来都没有晚自习。”
“他一直都有私人家教,高从没有晚自习是因为晚上要接受六个家教老师专门指导,叶洗砚说,这个时候提起叶熙京,令他有种恼怒烦躁,“你呢?岱兰?你算在开店业余时间外花一年来冲击高考?”
千岱兰再一次卡住。
“别浪费自己天赋,”叶洗砚深深看她,现在他成功地压下那种无名火,尽量温和地与她沟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话么?你说你是清华学生??你聪明才智,好好学习,考上清华有极大能,我相信你能力。”
千岱兰沉默了,她没说话,低头看自己?子。
是从上一个酒店拿一次性拖鞋,干净白色无纺布,消过毒。
叶洗砚给她预订房间是个酒店套房,在84层,卫生间都要比她如这个小房间大,浴缸侧落地窗能俯瞰深圳城景。
除了叶洗砚在北京家哪个卧室,千岱兰再没睡过那么大床,大到她自己为直径,张开胳膊双腿随意地转着圈儿画圆。
叶洗砚生活如此轻松,如此奢侈,如此......与这里格格不入。
近二十八年都顺风顺水人生,大约从未尝过贫穷困顿滋味吧。
钱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是个数字而已。
他不能理解她对钱财渴望。
没办法,人总是对自己拥有东西熟视无睹。
千岱兰努力地想,就像她,也不觉得貌是很稀缺东西。
因为她足够漂亮。
因为叶洗砚足够有钱。
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不是吗?
“跟我走吧,”叶洗砚向她伸出手,“就当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你回去后好好读书,不必担心钱事-
“为什么不必担心?”千岱兰抬起头,漆黑眼睛看着他,“我有什么资格不去担心吗?”
叶洗砚微微一怔。
千岱兰声音微微发额:“你为我不想好好地回学校读书吗?你为我不愿意和同龄人一读三年高、去考心仪大学吗?你为我很喜欢因为学历被瞧不起,被奚落、被辞退吗?你为我愿意自己努力被人一笔抹除吗?”
??叶洗砚,你没有在15岁时经历过职校校园霸凌,你没有在16岁时在深圳电子厂被3、40岁猥琐老伯尾随过,你没有在17岁就经历被初恋朋友羞辱,你没有在18岁就背井离乡、独自去北漂,没有在19岁时学对所有人脸相迎,应付同事
间勾心斗角。
??叶洗砚,你没有经历过饥饿,没有连续一周都吃那种又冷又便宜面包和馒头夹咸菜,没有
经历过吃到吐还强迫自己痛苦;你没有经历过在学校食堂菜都舍不得,和朋友拼一份窘迫。
一叶洗砚,你试过冬季和靠一件丝绵都结块棉服过冬吗?你也被同学捂着鼻子嘲说一件衣服穿一个冬天吗?你感受过唯一一件过冬棉服不小心被划破时难过、窘迫和焦虑吗?
你都没有。
生下来就在北京叶洗砚,知道她想留在北京需要付出多大艰辛吗?
早看惯浮华喧嚣叶洗砚,知道她为了触碰到那一点点繁华边角需要多努力地去踮脚吗?
所为“穷”是一种状态。
你不知道“穷”也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必须赚钱,"千岱兰说,她咬牙,看叶洗砚,眼神倔犟,"Now or Never,我不放弃任何赚钱机也不让它从我眼前消失;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地,无论什么东西??我舍弃其他所有东西。”
“岱兰,"叶洗砚沉沉,“你年龄还小??”
“我不小了叶洗砚!”千岱兰愤怒地站起来,她说,“我父母现在有我了,他们都需要我,你还不明白吗?叶洗砚,我爸爸妈妈身体不好,我现在是家里赚钱主力军。”
她能感受到叶洗砚眼心疼和怜悯。
他在同她。
她不想要同0000
现在千岱兰完全不因为这些垂怜而感到沾沾自喜,其实她之前很擅长依靠装怜来博取垂爱、获得利益,是今天,她断然不想在叶洗砚表露出任何难过。
她甚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那些窘迫又潦倒生活,听到也不行,它们就像做错题目一被遮盖,千岱兰必须死死地捂住它们,才能在叶洗砚保持一种站着、平视他自尊。
她必须自尊。
绝不能流泪,绝不能脆弱,绝不能潦倒。
否则霉运来尝试将她倒。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对你资助?”叶洗砚问,“我一直不能理解这点。”
“因为它太像被包养,“千岱兰一字一顿地说,“我接受不了。”
“那为什么愿意接受殷慎言帮助?”叶洗砚平静地问,“他对你而言很特殊?”
千岱兰迷茫了一下。
这点迷茫让叶洗砚心重重一沉。
他仍旧保持着克制礼貌,西装外套下手已经慢慢地握成拳头。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资助,”叶洗砚停了一下,“我换成其他式,公司也有固定慈善支出,我考量将你??”
“和你直接资质没有区别,”千岱兰生硬地说,“我说过,我不想要接受你伽金钱援助。”
叶洗砚问:“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接受想睡我人给我钱,“千岱兰说,“就这么简单。”
她说那些柔软、甜蜜谎话太多了,突入其来直言显得更为尖锐,尖锐到叶洗砚呼吸一停,旋即,脸上添了份愠怒。
叶洗砚第一次发现她那好看、叭叭叭小嘴能说出这么冷漠、冷淡、让人伤心话。
枪一呱哒哒哒地冲他精准射击。
“千岱兰,”叶洗砚叫着她名字,“别说气话。”
“什么气话?这是真话,难道我说是假"千岱兰已经无法压抑,直直地问,“难道第一次见面,你就没有想过对我这那第二次对我又亲又抱又又止坚,动作那么熟练,难道不是因为你早在梦里做过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别忘了那个时候我还
是熙京女朋友,你敢说你对你亲弟弟女朋友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你敢说你劝熙京和我分手,劝我和熙京分手时候,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我们稍后再聊这个话题,”叶洗砚说,“我记得我说过,因为我曾嫉妒熙京,所对你也产生类似占有欲,我知道它很卑劣,应该不难理解??”
“不难理解什么?”千岱兰问,“不难理解你对我一直产生星谷欠,还是不难理解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严重]管控欲?钱,我都已经还给你了,也说清楚了。现在,我想不想读书是我自由,就算我现在完全不想上学了,全心全意地开服装店,也都是
自由!!!"
说到后面,她已经说了气话:“我愿不愿意考大学,能不能考大学,都是我自由。”
“堕落不算自由,”叶洗砚闭一闭眼,他其实并没有对付叛逆期女孩经验,毕竟叶熙京皮糙肉厚,一顿骂一顿就好了??岱兰不行,他尽力控制着自己语速和声音,“好了,我们换家酒店谈。”
“是换家酒店谈还是换家酒店干?”千岱兰说,“刚才我说那些话,你没有一个否认,我认为我们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非常危险。”
“我们现在就是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
“因为我知道洁癖叶洗砚叶先生绝不在这里开干,"千岱兰说,“现在,这里对我来说很安全。
说到后面时,她眼睛已经有点发酸。
对比太明显。
太明显。
千岱兰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在这里看到叶洗碗时,除了不自然外,她身体还有其他异表现??手指发麻,头脑像缺氧一空白,心脏震颤,呼吸不畅??原来,那都是让他看到自己贫穷不堪。
两人间贫富差距犹如天錾,它一直存在,是大家都在努力将它视而不见。
现在,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简直就像是将自己穿底裤翻开给他看。
如此难堪。
如此难堪。
“我保证不碰你,”叶洗砚说,他似乎想发个誓或说些确定话,对于不惯常立誓赌人来说,有些太难了,他终放弃这点,缓缓说,“相信我。”
千岱兰闭了眼睛,她感觉到,从叶洗砚主动找她、踏入这个房间时,两人之间那用谎言维持平衡,暧昧与对等[假象,就已经被破了。
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当机立断,断不了就赶紧滚蛋。
千岱兰对自己说。
幸好她从未对此奢望过什么。
“你走吧,”千岱兰对叶洗砚说,“哥哥,对不起,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这句话令叶洗砚不怒反“从来没认识过你?”
他表冷静得吓人。
千岱兰看到他唇,不知是被她气还是怎么,此刻微微发抖。
看上去还是那好亲。
他嘴唇说出柔软温和话,像她曾在杂志封面上第一眼看到那这是一个连脏话都不说人,就连屎尿屁之类粗鄙之言都不说。
绝对、属于绅士嘴唇,现在也因为和她争论而气到发抖了。
“岱兰,”叶洗砚说,“这个时候说谎并不好。”
“你不就喜欢我骗你吗?”千岱兰问,“你不享受大家都捧着你吗?尊贵叶洗砚叶先生!”?
她声音大了,绪彻底无法自控,就像开闸洪水,一旦奔流向前,就再难回头:“我知道你很享受当皮格马利翁感觉,也知道你很喜欢培养人才。当你自己在事业上取得巨大成功后,尝过那快乐滋味后,其他成功让你感觉到乏味无聊??
所?你想再养成我,将我培养成清华大学学生,世人眼优秀人物后,想必让你感受到无与伦比欣悦与成就感吧叶先生?”
她从未见到叶洗砚表如此难看过。
“岱兰,”他缓缓说,“我很失望。"
“我也非常非常失望,"千岱兰硬邦邦地回答,“就像你能没想到我对钱这么渴望一我也不理解你对钱毫无欲望。为什么比尔?盖茨和斯蒂芬?乔布斯从大学辍学就被人称赞说是主动抓住机遇,我现在仅仅是选择不学习为重就要遭受质疑?就因
为我现在还没有成功吗?谁敢否认我不是下一个比尔?盖茨?谁能说我不是国斯蒂芬?乔布斯?"
“斯蒂夫?乔布斯,”叶洗砚说,“是斯蒂夫。
千岱兰因为他此纠正而愤怒,她伸手,用力一推,想要将叶洗碗从自己房间推出去??推走,让他离开自己贫穷小屋,就让她自己在这小房间里默默地哭一阵。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丢脸地哭出来。
才不要。
外面又是一辆火车经过,发出悠长而颤抖鸣笛,“嘟
呜
",载着满满口货物离开广州,驶向全国各地二批市场和实体店店主呼。火车经过令房屋震颤,千岱兰发现自己手臂和叶洗砚身体都在发抖??
他发抖地握住她。
闭窗子后,这狭窄[房间异常地潮热,沉闷空气热燥地滚动地发酵,发酵出激烈又压抑矛盾。
叶洗砚声音低低,语速很快,越来越快:“我尝试理解你做出这一决定,无法容忍是,你愿意接受殷慎言资助,而不是我。”
千岱兰感觉到他失控。
他捏得她手腕都要碎了。
“我无法理解,”叶洗砚说,“你和他系,我记得你们是从小到大朋友,这很正常,从小一起长大小伙伴,比亲兄妹还要亲。”
“我和他不是什么亲兄妹,“千岱兰说,“我喜欢过他,叶洗砚。”
她感受到叶洗砚呼吸一滞。
他握住千岱兰手在抖,剧烈地抖。
“如果窦初开、第一次爱人,才算初恋话,叶熙京也不是我初恋,"千岱兰说,“殷慎言才是。”
叶洗砚忽然一“你又在骗我。”
“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千岱兰说,“哥哥,还记得那次你止坚我那个晚上吗?当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是我走错了房间,也是哥哥喝多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为你是熙京,所??”
“不需要你带我回忆这些多余细节,谢谢,”叶洗砚说,“请直接说重点。”
“重点在于,那天晚上,哥哥问过我,有没有对其他人做过类似梦,”千岱兰仰脸看他,“我当时说做过,那个人就是殷慎言。”
叶洗砚闭上眼睛。
他说:“为了让我走,你开始故意让我生气了。没系,我离开,等等儿让杨全送你回酒店,这里有虫子,火车站周围也危险,不适合??”
千岱兰用力将手腕挣脱,两手被他失控地握到发红,她用着满是指痕手捧住叶洗脸,强迫他睁开眼看自己。
然后她从叶洗砚眼看到抗拒。
还有他紧皱眉。
千岱兰说:“我没必要骗你,那个时候我说是真话,现在也是真话。我确确喜欢过殷慎言,我第一次纯梦对象也是他,梦里面,他对我做也远远比你那晚对我做得要多??”
叶洗砚沉沉地说:“别说了,岱兰。”
“为什么不说?你不是想知道吗?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更愿意去借他钱吗?”千岱兰说,“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他,因为我现在借他钱毫无心理负担!”
??你不行,叶洗砚。
千岱兰有点绝望地想。
你不行。
我现在借钱有心里负担。
她今天突然间变得不说软话,变得不撒谎,变得不能再游刃有余地解决问题。
千岱兰明明知道,要向叶洗砚服个软,认个错,再哄哄他??她现在掌握了给这骄傲孔雀顺毛法,也知道怎么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舒舒坦坦,继续维持着这种假象。
今天她偏偏不愿意了。
她、不、口、愿。
“这就是你答案?”叶洗砚问,“说够了吗,岱兰?"
“不够,还不够,这些怎么能够?”千岱兰说,“还因为我不用对殷慎言说谎,不用在他面前继续扮演??"
叶洗砚说:“别说了。”
千岱兰感受到他愤怒,她手下,这个人脸正在发烫,发热,他脖颈上缓缓爆出青筋,这个非常有涵养绅士,一个骄傲又有礼貌孔雀,被她激怒了。
她还要继续说:“??不用担心不一句话就惹得他不开心,不用担心他突然间又主动和我保持距离,不用担心无法回报他给我好意??”
“闭嘴,”叶洗砚生硬地说,他第一次对千岱兰说这话,这个晚上,在这个属于她、破败小旅馆,这潮湿阴暗又封闭空间他们有了太多太多第一次,“你算怎么回报他,我都不想听,不用告诉我,谢谢你。”
“管你听不听,我都偏要讲!”千岱兰咬牙切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殷慎言帮我这么多,我当然要好好地回报他??唔!!!"
后面话没有说完,因为忍忍叶洗砚按住她后脑勺,径直吻了上去。
千岱兰突兀地睁大了眼。
除却那晚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清醒状态下接吻。
它没有任何温柔,粗暴,粗鲁,粗俗,粗糙,粗砺。
毫无技巧和章法,压抑已久蓬勃愤怒,痛苦纠葛,千岱兰感觉绅士化成了野兽,孔雀变做了恶龙,这个吻不像吻,更像是一种进食。
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千岱兰感受到叶洗砚看起来像是要吃掉她。
原捧住他脸双手在此刻落空,千岱兰狠狠地攀住他脖颈。手指感受到他后背那坚实,因为发怒而颤抖肌肉,它们几乎要撑破了衬衫,彻底堕落成兽。
她成功地将一个明人逼成彻头彻尾,还强吻人野兽。
她该为此兴奋吗?
她要为此兴奋吗?
千岱兰想哭。
濒临窒息之际,叶洗砚结束了这个吻。
他表颓然而痛苦。
全然失掉平日冷静理智。
他似乎不愿相信,自己刚才在盛怒之下强吻了她??此刻皱着眉,满是懊恼;千岱兰不知他懊恼是强吻这件事还是强吻她这个人,她不想在乎,心因此被紧紧攥住。
千岱兰感觉叶洗砚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答应她分开,也或许是其他??
她忽然在此刻对叶洗砚才表感同身受,至在这一刻,她想晚点听到那些决绝话,或用什么东西堵住他嘴,教他口永远都说不出让她难受话??
尽管他确没让她难过。
千岱兰希望永远不听到。
永远不要。
在叶洗砚张口之前,她用力一推,将他重重地推倒在床,叶洗砚头重重地落在千岱兰枕边那些没来得及收拾小胸衣小裤前,千岱兰什么都顾不上了,翻身跨骑,扯住他衬衫,俯身,再度强吻住他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