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先帝去世,她依然是众星捧月的郡主,哪怕她刚刚才当众扇了人巴掌,此刻身旁依然没人敢置喙一句。
店中掌柜小心翼翼把周书方才挑好的东西递到小厮手里,一行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簇拥着周书禾。
只是再没人提起“传言”二字。
从满翠阁出来后,身边全是笑脸,只有周书禾自己沉着脸,身边有人提议去看戏,但她没心思再去旁的地方,直接乘着马车回了公主府。
“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传出来?”
沉寂中,周书禾突然睁开眼,看向身边一直跟着她的丫鬟。
“是宫宴上那个和尚吧。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京中多得是人嫉妒郡主您,他们怀恨在心,众口铄金,说着说着他们自己都信了。''
周书禾嗯了一声,道:“应该是。”
她眼眸阴鸷,又道:“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丫鬟给周书禾添了杯茶,安慰道:“郡主您消消气,依奴婢看,殿下自会为您解决。
“可她根本没动静。”
丫鬟道:“郡主您太心急了,先帝是殿下长兄,听说从小就护着殿下,突然崩逝,您该给殿下一段时日调理心绪。”
“而且您是梅大人带回来的,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周书禾靠在车厢,凉风掠进来,扫弄她的脸庞,她没有回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了很久,她突然问:“你觉得我跟我母亲像不像?”
丫鬟抬眸看向她伺候了好几年的主子。
周书禾的相貌她闭着眼都能想象的出来,皮肤白嫩细腻,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
但除却皮肤,五官却乏善可陈。
甚至她鼻梁太高,嘴唇太薄,眼尾狭长,总给人一种刻薄的映像。
而长公主则不然。
公主有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哪怕上了年纪依然能叫人看痴了去,况且公主相貌偏典雅端秀,高贵归高贵,并不让人觉得刻薄。
两人毫无相似之处。
“当然像。”
“郡主您忘了吗?您刚回来时,大家都说您眼睛很像殿下。”
周书禾碰碰自己的眼皮,心头松了几分,她低声道:“对,我像她。”
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忧令人发笑,显而易见的事,她在担心什么?
这么些年,扶循事事以她为先,她们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一个传言就轻易能影响的。
而且扶循本来就对不起她,今日旁人都欺负到她脸上了,扶循反应过来只会愧对她。毕竟她早年丧夫,如今生命里只有她这个女儿了。
“所以郡主您放心吧。”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周书禾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小厮手里拿着她才从满翠阁带回来的东西。
她盯着那几件东西,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再漾跟她母亲。
说起来,她长那么大,还没给扶循送过什么东西。如果突然送她,她会很开心吧。
“把东西给我。
小厮依言奉上,周书禾从里面挑了个玉镯,临时改主意打算去找扶循。
公主府位于皇城北侧,是先帝亲赐,里面有一处园子种满了杏树,一到季节满府的杏花花瓣,那是公主最爱的花。
周书禾没让下人跟,自己阔步去了母亲寝殿,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急急慌慌做什么,拿到了吗?”
扶循面色烦躁地倚在美人榻上,一手撑着太阳穴,听见推门声就不假思索地开口。
话音才落,她与周书禾对上目光。
女人话音一滞,强烈的惊慌与心虚同时涌上心头,以至于她面色突兀的变了变。
周书禾停住脚步,盯着扶循骤变的脸色,问:“母亲,你在说什么?”
扶循错开她的目光:“没什么。茴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听说你出去见朋友了,今天还好吗。”
周书禾摇头:“不好,碰见冉漾了。”
扶循眉头轻微一动:“她怎么了?”
周书禾走上前来,道:“她跟夕落走得很近,两人一起欺负我。”
扶循道:“别开玩笑,谁能欺负你。”
周书禾道:“谁都能欺负我娘亲,你知道最近那些传言愈演愈烈了吗,她们俩用这件事羞辱我。”
扶循沉默片刻,“那你想怎么办?”
周书禾道:“我想让再漾来给我做丫鬟。”
“冉漾什么都会,还能不顾性命救我,虽然她有时候会惹我生气,但我还挺喜欢她,如果她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扶循抿住唇,神情复杂地看她。
沉寂中,周书禾突然笑出来:“我开玩笑的,娘亲,你怎么这副表情?"
扶循心口一松,这才道:“茴茴,冉漾她不是丫鬟,你不能这么羞辱别人。你若喜欢她,可以跟她做朋友。”
“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冉漾那个孩子不是会随意羞辱旁人的人,我看她有时虽死板了点,但总体是不错的。”
周书禾静静听她说完,有点意外,她笑着道:“娘亲,你怎么突然为她说话啊。”
扶循:“我......”
外面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周书未进来时没关门,外面的人便直接跑了进来:“殿下??”
话才出口,看见周书禾又突兀地停了话音。
周书禾还没说话,扶循就立即道:“你跑什么,滚下去。”
“是。”
“等等。”周书禾突然道
“你手里拿的什么?”
扶循握住周书禾的手臂,制止道:“不是什么要紧事,茴茴你刚刚......”
周书禾抽出自己的手臂,敏锐道:“娘亲,我只是好奇,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难道真有事瞒着我吗?”
她笑着道:“拿过来我看看。”
扶循沉下脸:“茴茴,别不听话。”
周书禾闻言笑意慢慢收敛,她面无表情走到那名下属面前,朝他伸出手:“给我。”
“殿下......”
周书禾觉得烦,强硬地从他手中去夺,争执间那叠纸张洒落在地。
第一眼,她就看见了冉漾的画像。
她目光一顿,道:“冉漾?”
她蹲下身子,发现发现画像后是从户部传来的籍贯资料,记载详细。
她动作慢了几分,抬头道:“娘亲,你为什么派人查冉漾生平?”
"......"
扶循掐紧掌心,周书禾直白的目光像一根利剑,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心虚和自我厌弃一同涌了上来。
周书禾这段时间一直被传闻所扰,可她身为母亲在做什么?
她也在怀疑她。
情感上的信任在此刻完全盖过了理智上的怀疑,她只觉自己实在对不起女儿,痛苦道:
“你别多想,我只是......”
周书禾推开她,语气有几分荒唐,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扶循,眼泪砸落,她听见自己道:“......娘亲,那些传言你也信了?”
“你说话啊!”周书禾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她声音颤抖,眼眸发红:“你信了是不是,派人查再漾,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扶循:“茴茴你别这样……………”
“你难道怀疑她是你女儿?我说娘亲,你是不是疯了啊?你见个没娘的姑娘就要怀疑她是不是你女儿?你是多不喜欢我!”
“你别说了。”
“我偏要说!”
砰的一声,周书禾骤然把自己手里的盒子摔向扶循,镯子从里面飞出来碎了一地。
盒子没砸中扶循,摔在她脚边,女人吓得身体一僵,愣住了。
“你好令我失望。”周书轻声道
“她有自己的母亲,我今天还看见她带她娘亲在街上买东西,你查她,人家母女俩好好的,有你什么事啊。
“我没有那个意思。”
周书禾匆匆扫了一遍那些东西,果真没什么特殊的。
她越发生气,把纸张全部捡起来塞回扶循怀里,怒极反笑道:“你看,你好好看,你这样查有什么意思,你直接把她叫过来叫过来好了,你当面问!”
“你别说了,我不问......”
“问,怎么能不问?你不是怀疑我吗,要问就问到底,还是说你想跟人家母亲当面对峙?”
周书禾后退两步,极致的愤怒令她全无理智,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她道:
“好啊,我帮你,我今天就让你问个够。”
说完她转身就冲了出去,扶循喊了两声未果,面色空白的跌坐在椅子上。
她脑中一团乱,怀里是刚送来的关于冉漾的东西,她慢慢低头看了眼。
双亲俱在,父亲好赌,母亲在五年前带她独自离开去了桃峪。一年前她去投奔拙州季家,因为打伤官员被季云澹所救,带回京城,以表姑娘名字借住季家。
单从这些来看根本没有疑点。
这世上两人相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周书禾说的对,她是疯了吧。
她怎么能单凭那个女人一句像,就放着正处在煎熬中的亲生女儿不管,去费心思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冉漾把冉蝶送回家后就独自回了季家。
天空压的很低,她心中一阵烦躁。
季绪很少跟她讨论关于她身份的事,所以她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形。
一方面她要担心梅念怀疑她,另一方面口说无凭,她又没法把自己就是当初那个孩子的证据直接交给长公主。
就算给了,结局也未必是好的。
公主有多溺爱周书禾她是看在眼里的,说不定她根本不在意血缘。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枉死的人,她宁愿一辈子不出现在长公主面前。
她低着头,在踏上台阶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呼喊:“冉姑娘。”
冉漾回头,是照顾冉蝶的丫鬟。
她心头一沉,“怎么了?”
小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姑娘,夫人被带走了!”
冉漾握住她的手臂道:“被谁?”
“郡主刚刚突然亲自过来,说想请夫人去喝茶,夫人拒绝了,但郡主还是纠缠不休,夫人就跟着走了。”
丫鬟说完,看着冉漾的神色,又小声补充道:“姑娘,您别担心,郡主是来请人的,我瞧言辞都很客气,说是她母亲想见她,夫人一听是公主,才同意过去的。”
周书禾是怎么知道她住在哪的?
她想做什么。
冉漾轻呼出一口气,她抚着心口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这个变故完全在意料之外,周书禾可能是在报复她,此人性情怪异,拿她母亲下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早该有预料的。
冉漾指尖颤抖,想也不想就道:“你知道刑部衙门在哪吗,去给季绪传个信,让他待会来公主府接我。”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季家,从马厩中牵了马直奔公主府。
她一路脑中几近空白,不愿去想倘若冉蝶遭逢意外,只担心自己倘若根本进不去公主府该怎么办。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只在门口等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个小厮出来迎她。
廊腰缦回,曲曲折折走了一刻钟才抵达,在踏上台阶之前,冉漾听见里面传来冉蝶的声音。
僵了一路的手终于放松下来。
冉漾进门,周书禾眼底还红着,但她神情看不出半点异样,看向扶循讥讽道:
“来了。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看我待你好不好,今日我把她们俩都带过来了,你且看个够吧。”
扶循脸色难看,她没想到周书禾还真的把冉漾跟冉蝶带了过来,这样强制性的让她见他们俩,根本就是在羞辱她,
冉漾走到冉蝶旁边站着,弓身给扶循行了个礼,然后道:“殿下突然叫我母亲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冉漾的语调不可避免带了几分冷淡,冉蝶拉拉她的衣袖,低声道:“殿下喜欢你,就叫我来随便说说话。”
冉漾没有出声,直勾勾望着扶循。
周书禾靠在椅背上,道:“冉漾,你怎么这副神情,我母亲要见你你不该开心吗?”
“为什么见我。
“当然是因为??"
扶循终于受不了,她低着头道:“够了。”
方才冉蝶过来,她跟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根本无话可说,也不可能当着周书禾的面去问再漾是否是她亲生这种问题。
她知道,周书禾时故意的,每一瞬沉默的尴尬都是她给她的惩罚。
周书禾道:“你不是要问吗?”
“娘亲,人都在你面前了,你怎么不问?”
扶循低声道:“你一定要这样吗,就为了跟我赌气,兴师动众地把不相关的人带来,你这样娇纵的性子能不能改改。”
周书禾面无表情道:“你也知道不相关。”
扶循不想被人看笑话,她站起身来对冉蝶道:“......我派人把你们送回去,今日是个意外,两位别放心上。”
冉蝶哪跟公主走这么近过,她受宠若惊,连忙也跟着站起身来,想起再漾方才的冷淡,又小心道:
“没事没事,冉冉她跟我一样,有时不懂规矩,殿下您别放心上。”
扶循望了再漾一眼,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沉默地看她。
她刻意避免自己去想那个男人,但越不去想他的身影就越清晰。
她知道自己没有把周书禾教好,女儿如今的阴暗,娇纵,任性甚至残忍有她一半责任。
如果他还在,大概是另一番景象。
这个叫冉蝶的,明明看起来很普通,她怎么就把冉漾养的这么出众呢。
善良,正义,不卑不亢。
但她不能怪孩子,只能怪自己。
“殿下。”冉漾突然叫住她。
扶循动作顿了一下。
“您知道今天郡主在满翠阁里出手打了一位姑娘呢。”
周书禾脸色变了变:“冉漾。”
冉漾没理,她道:“那位姑娘明明没有任何冒犯郡主的意思,就被她随心所欲地当众打了两巴掌,受伤事小,此事传出去,她日后该如何自处呢。
扶循皱起眉,“茴茴,你做了?”
周书禾摊了摊手,“做了。”
“她羞辱我在先,为何不能打?母亲,那些谣言你不管,还不准我自己杀鸡儆猴吗。”
对上扶循不悦的目光,她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
“怎么,你要为了再漾训斥我吗?”
说起这件事就眉心一蹙,心?感再次涌上心头,最终她只是对再漾道:“我会派人去安抚她。”
冉漾其实不算太意外。
毕竟之前待她也是这样处理的,高高在上地施舍点补偿,但是从不会道歉。
她扶着冉蝶的胳膊,道:“走吧。”
冉蝶一直没说话,她此刻就算再傻也能看出冉漾跟这位小郡主关系不好了。
其实她今日之所以过来,一半是因为周书禾她见过,态度又和气。另一半则是因为,她说她娘是长公主。
那
可是公主,是皇帝的妹妹。
正儿八经的皇室中人。
冉蝶手指虚虚碰了下自己的衣袖,面露犹豫。她心里其实有点忧公主,而且当着再漾的面问,她定然要生气。
可随即她又想,今日过去,她这种小老百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遇见“皇室”中人呢。
费尽心思的让冉漾来京城,倘若毫无所获,这一年的辗转又有什么意义。
冉蝶回头,公主还坐在太师椅上,她一手抵着太阳穴,神情疲倦的轻揉着。
“娘,你怎么了?”
冉蝶摇摇头。
冉漾没有多问,途径周书时两人目光交汇,周书禾倚在门框幽幽道:“冉漾,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看在季绪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轻易走出这个门。”
冉漾脚步顿了顿:“哦,那你想怎么样?”
周书禾恶劣的裂开唇,露出一口白牙,故意道:“当然是折磨你。”
“我就算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冉漾已经习惯了周书禾这样的说话方式,她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冉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去。
女人瘦弱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冉蝶被那番话吓得不轻,警惕的望着周书禾,一反常态地浑身竖起尖刺:
“你这小姑娘在胡说什么!”
“你......你还有没王法,就算是当官的也不能随便杀人!”
周书禾愣了一下:“呦。”
像是逗人一样,她故意朝冉漾伸出手。冉蝶目光惊慌,想也不想就要去拦,只是在她朝周书禾抬手的一刹那,离周书禾最近的丫鬟就冲上来推了再蝶一下。
冉蝶身子不稳,往后倒去。
“娘!”
冉漾扶住踉跄的冉蝶,怒骂了一声道:“周书禾你有病吗!”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扶循,仿佛一场闹剧一般,在火势烧的更大之前,一阵清脆的声响突兀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玉石接触到木制地面,被弹起又落下。
所有人都看向那枚从冉蝶衣袖突兀滑出的玉佩,今日是个阴天,房内昏暗,但那块玉依然仿佛裹着一层流光。
它被包括在一块白布里,此刻已经完全展露。玉佩上的镂雕着三只螭龙藏在浮云间,首尾相连,曲线流畅,一抹蓝色水纹在横亘玉佩首尾。
这抹独一无二的蓝,让它绝无被仿造的可能。
扶手脚僵硬,愣愣盯着那抹蓝色,端庄的面庞少见的出现几分无措。
一切如梦似幻。
这块玉佩原先是驸马遗物,当年女儿被匆忙送走时,她只来得及把它系在襁褓上。
这不是什么认亲凭证,她递玉佩时是希望她那早死的夫君能保佑他们唯一的孩子。
周书禾被接回来时,说玉佩丢了。
虽然这块玉上是螭纹,又有独特标志,一般古玩铺子不敢收,但架不住兴许也有胆大的,所以她对此丝毫没有怀疑。
只是偶尔会让人留心珍玩市场,想把它赎回来,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
冉漾也有些发愣。
她望着那枚玉佩觉得恍若隔世。
她记得很清楚,她扔了。
当着冉蝶的面,扔在山谷里。
EL......
她缓缓看向冉蝶,不过片刻的功夫,再蝶便匆忙从她怀里跑出去,小心捡起玉佩蹲在那检查有没有破损。
气氛一时死寂。
只有周书禾,她从没见过那枚玉佩,所以一时片刻没有辨认出来,问了句:
“这是什么?”
扶循忽然站起身来,她浑身发冷,冲向冉蝶从她手里抢过玉佩,女人蹲在地上,肩头微颤,清贵的面容在此刻显出几分破碎来。
她死死盯着冉蝶,张开唇差点发不出声音,半晌才道:“......你从哪弄来的。”
冉蝶想去抢,但玉佩被扶循紧紧握在手里,用力到指节发白。
“殿下,你......”
“我问你从哪弄来的!”
冉蝶被这摄人的威势吓住,慢吞吞看了一眼再漾。
冉漾抿住唇,没出声。
扶循蹲在地上,目光一寸一寸向上,再次看向那双黑白分明却分外镇定的眼睛。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心中仿佛有一堵坚不可摧的石墙,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她不是......你生的吗。”
她
听见
自己问
。
冉蝶道:“我不是,冉冉是我捡的。
她低声道:“我捡到她的时候她才堪堪五岁,当时她身上就带着这块玉,我觉得贵重,心想应该是她家里人给的,好好保存日后没准能让她找到亲生父母。”
“你在哪捡到她的?”
“在榆山方集。”
方集是榆山附近最大的镇子,她刚成亲头两年因为夫君做生意,在那里短暂的生活过几年,后来他们又举家南迁回到祖宅。
直到数年后,她才心灰意冷抛弃丈夫带女儿跑到桃峪定居。
“殿下,您是不是认识这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