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亘山于西北,而蔡郡所属的江州则偏西南些,因而云桑二人要向径直往北,过了延州这最后一程,便可看见巍峨霜白的长亘山岭。
经过一段时日的车马劳顿,两人进入了雍州地界,天色不早,他们在雍州城外的林子里停下马车歇脚。
“娘子,今晚就在这歇息吧,出来透透气~”
江见本是不会驾马车的,但好在他是个学东西快的,三两下便学会了,那速度看得云桑乍舌。
江见唤她的时候,云桑正在马车里睡得迷迷瞪瞪,听到声音,只是唔了一声,没有立即起来,而是扭了一下身子翻个面继续睡了。
今日天气阴沉,云桑不仅精神萎靡,午后睡觉更是睡得又沉又多,直到黄昏还在马车里昏天黑地地睡着。
江见喊完后见没有动静,更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探出来,江见轻笑着嘀咕了一句。
“真能睡,跟个小猪仔一样。”
若是云桑此刻醒着听到了这话,定是要跳起来与他辩驳的。
哪有说姑娘家睡觉像小猪仔的!
然无知无觉的云桑什么都不知道,只睡得双颊红,无比香甜。
江见将马车慢悠悠停在树下,探身进了马车内。
天色昏暗,但这丝毫不影响江见视物,半身探进去,就看见睡得微微启缝的红润唇瓣。
江见现在可不是什么都没尝过的愣头青,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当下便眸光闪烁着覆了上去。
压抑着内心想要将人吞吃下去的冲动,他极尽轻柔地辗转着,舔舐着,只觉得嘴里含着的东西像是一颗美味多汁但又极其脆弱的浆果,勾起他食欲的同时又狠狠压制着他不可放纵乱来。
尽管已经用着最轻的力道了,但喷涌而出的情.欲还是将熟睡的少女搅扰得睁开了眼。
云桑前脚还在做梦,忽感唇上麻痒湿热,还总有软绵绵的东西抵进来作怪。
还未清醒的脑子一时没搞清出这是什么情况,只下意识咬了一口那又滑又软的东西。
“暖,娘子怎么还咬人啊?”
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痛感伴随着还未消散的情潮余韵,两相叠加,竟让江见感受到一种古怪的爽感。
云桑清醒后便听到了这句有些可怜兮兮的痛呼声,再联系自己唇间的异样,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起来了。
点了点自己微微有些肿胀的唇,云桑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爬进来偷亲自己的江见,哭笑不得道:“谁让你做这样鬼祟的事,活该。”
说完,云桑轻哼了一声,用恼火掩饰自己的羞意,然面上的酡红却是掩饰不住的。
江见了然含笑的目光在云桑面颊上扫过,也不揭穿,只嬉笑地附和了一声:“是我活该,所以现在娘子该起来了吧?”
云桑推了他一把,本想将其推出马车的,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只是将人推的一歪。
“知道了,你先出去,别堵着门。”
“哦。”
随口应了一声,临走前,就在云桑掀开身上的毯子时,江见又飞快扭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速度很快,但是动静不小,让刚静下心的云桑再度心绪激荡了起来。
“什么人啊!”
兀自在车里碎碎念了一句,云桑只觉拿江见这种人没办法。
探出马车,外面清新的空气让人浑身透彻,精神抖擞,原本还有一丝昏沉的头脑也彻底清醒了。
天际边缘残阳微弱,林子里的光线已然昏昏发黄,怕是再过一会便不能视物了。
不过这仅仅是对云桑来说。
出行在外,云桑也没什么心思去拾掇自己的发髻,仍是像之前那般编成一股斜在胸前的麻花辫,虽然简单,但很是自在舒适。
落脚的地方仍旧选的靠近小溪,方便洗漱,云桑蹲在溪边朝脸上拍了两把清水,清爽宜人,还带着野外才有的草木香气。
江见在后面将白马也松开了,使得人休息的时候马儿也能松快一晚。
云桑给那匹白马也取了个名字,唤作流云。
她见过这匹白马肆意奔跑的模样,在阳光下就像是就好像会流动一般,随风飘散。
听到云桑也给白马取了个名字,江见又说出了他的好点子。
“娘子看起来很喜欢给东西取名字,那感情好,日后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娘子随便取,一定好听极了!”
云桑气他这个总能联系到羞人话题上的嘴,但一错再错的她丝毫不敢反驳什么,只讪笑着附和。
流云被松开后便在周围悠闲散步,快活地吃着地上新鲜的野草。
也不知江见是如何驯马的,不过短短时日,流云便俯首帖耳的,完全不担心它野没了。
虽然此行他们从蔡郡也带了不少干粮和吃食,但如果能吃上新鲜热乎的饭菜那当然更好。
于是在云桑洗漱好后,就见江见一副等待的姿态,说要去打些好吃的回来,还要带着她一道去。
大概是吃了上次那条蛇的教训,江见不放心她一个人了,正巧云桑也是,无论怎样,跟在江见身边总多了几分安全感。
搂紧了江见的脖子,江见抱起她,穿梭在愈发黑暗的林子里。
眼观六路的江见很快发现了下方的异动,轻手轻脚地落下了地,将云桑放在身后。
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扑腾,仔细听还能听到类似于禽畜的咕咕声。
“大约是野鸡一类,娘子别乱动,我去把它逮了。”
云桑神情肃然地点点头,怕打草惊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夜色愈发浓稠,云桑只能看见江见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有不远处草丛间忽地窜出一个色彩斑斓的不明物。
那东西跑得很快,可惜快不过常年游走于刀锋上的少年,黑暗中,云桑只见江见手腕翻转,似乎是弹了什么锐利的器物出去,那色彩斑斓的不明物倏地发出一声粗噶的鸣叫,一整个僵在了地上。
如此的轻而易举,甚至给了云桑一种错觉,好像她也能做到似的。
“成了,娘子快过来看看~”
昏黑的夜里,少年一身白袍仿佛被镀了一层光晕,如此的清晰夺目。
“来了~”
去看好吃的,云桑自然是乐意之至的,扬着笑脸,脆生生应了句,人就提裙跑过去了。
过去一瞧,果然像江见说得那样,是一只野鸡,羽毛五彩斑斓的,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江见那一镖给得很痛快,直接切断了这只野鸡的脖子,它应当是全天下死得最快最利落的野鸡,云桑心想。
将那只飞镖拔出来,用野鸡的那身斑斓的羽毛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江见一手提着野鸡,就要抱起云桑回去。
汨汨的水流声传入耳中,更惹人注意的是水流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江见揽着她腰的手立即顿住了,远远瞥了一眼那在月色下泛着银光的水流,起了些兴致,扭头问云桑道:“那里面大概有傻鱼,听动静应当还挺肥,娘子想吃鱼吗?若是想我们抓几条回去~”
随着江见的话语落下,云桑的舌头立即回忆起了鱼肉的鲜香柔嫩,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云桑想说些什么粉饰一下也来不及了,就听到江见被逗乐地笑出了声。
“娘子就该这样,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尽情与我说,千万别见外!”
说完,便拉起了云桑的手,朝着那片溪流而去。
事到如今,云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声不吭跟着去了。
到了这条溪水边上,云桑看着眼前不时跳出水面的肥美鱼儿,心道江见说得一点没错,都是些傻鱼。
尤其是这里的鱼还不怎么怕人,就那么直勾勾地停在云桑一手都能触到的地方,勾得她心痒。
只见江见将手里的野鸡一扔,顺势拔出了腰间的霜叶,快狠准地扎了下去。
虽然但是,霜叶似乎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扎鱼工具。
扎那么傻的鱼,简直是浪费了江见这个人和剑,云桑在一旁看着,心中碎碎念。
无所事事的她目光在四周游移着,原本涣散的,却在看见一个不明物而瞳孔紧缩起来。
因为在那一刻,云桑看见了一个白衣飘飘,长发覆面的......人影快速在她眼前闪过。
像是魂灵一般,轻飘飘地,透着十足的诡异。
虽然在蔡郡见识了那个可怕的幻术女鬼,但她已然有一颗胆怯脆弱的心。
不管是真鬼假鬼,看起来可怕都是实打实的,云桑浑身一激灵,忙喊停了已经扎了两条肥鱼的江见。
“江见,江见,那里有鬼东西,你快上来!”
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云桑就差下水去拉人了。
衡量了一下两人的胃口,江见觉得两条肥鱼加上一只份量不轻的野鸡够了今晚的口粮,正要上来的他恰好听见了云桑慌里慌张的话语,果决地上了岸。
“又是什么鬼东西敢吓我娘子,待我去拧下它的脑袋…………”
江见丝毫不将所谓的鬼东西放在眼中,说着既随意又凶残的话,面上是云桑见惯了的亲和笑意。
云桑又打了个冷颤,刚才被那个鬼东西吓到的惊厥感瞬间削减了大半。
这里可是有个比鬼更凶残的恶鬼呢。
然那种被鬼盯上的凉飕飕感觉还是让云桑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刚才,我看见一个白衣黑发的影子飘过去了,你说这荒郊野外的,会不会有什么野鬼什么的?”
将扎到的两条鱼串在剑上,江见慢条斯理地坐在地上穿着鞋袜,云桑就怯生生地蹲在他身边,惴惴不安地诉说着心中的忐忑。
这在江见看来,就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在向他寻求安慰,心尖都开始发软。
穿好鞋袜,江见站起身,两手掐着少女软绵绵的腰肢将人带起来,话语正色道:“真是野鬼也不怕,我还会捉鬼,来一个捉一个,来一家捉一家,娘子放宽心吧。”
“真的啊,你会的真多,那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救我。”
云桑一向信赖他,很轻易便信了他这一套说辞,心里稳当了许多。
“自然。”
江见提起今夜的鸡和鱼,翘着唇角应声道。
一阵风驰电掣后,两人回到了马车旁,江见手脚麻利地架起了火堆,将处理好的野鸡和肥鱼架在了火上,左右开弓地烤制着。
将随身携带的盐巴和不知名的香料均匀的抹在已经开始滋滋冒油的肉上,霸道的香味立即就弥漫了这片天地,勾得云桑肚子里的馋虫躁动不已。
不怪她馋了,只怪江见这人手艺甚好,总是将食物做的那么美味。
乖巧地坐在一边,云桑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见娴熟的动作,心中如是想到。
盯火焰盯得太久,云桑眼睛被烤得有些干涩,刚扭过头远望了一下,身子却又是一僵。
因为她又看见了刚才的鬼东西,且比刚才的情状更可怖。
穿着白森森长裙的人影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虽然看不清脸,但能看出是直勾勾看着她这边,阴森诡谲,让人遍体生寒。
“江、江见......”
胆小的云桑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颤,呼吸急促起来。
“嗯?怎么了?”
正专心翻转着手里快熟的野鸡和鱼,江见百忙之中抽出空子应了一声,察觉出云桑语气中的异样,他抬头,顺着云桑眸光所在的地方看过去。
待看清楚那是个什么鬼东西,他皱了皱鼻子,眼眸微眯,冷笑了一声。
“就是这个鬼东西?”
江见还未停下手里的活计,扭头看向明显惊惧瑟缩的少女,笑着确认道。
“嗯嗯,就是这个,它想,它想做什么?”
因为害怕,云桑说着话的同时挤到了江见身边,紧挨着不说,两手更是紧拽着他的衣袍。
若不是此刻情形不对,江见都能放下手里的活将人抱个满怀。
可惜总有个不长眼的来找死。
冷哼了一声,江见江目光转向形态愈发可怖的鬼影,只见鬼影忽地匍匐在了地上,四肢扭成了一个诡异的,正常人无法扭成的姿态,像个怪物一样往他们这边爬行着。
云桑看得呼吸都停滞了几息,要不是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她此刻怕是要喊出来。
这样怪诞的一幕,光是看着云桑便头皮发麻,生出逃走的意图。
但巨大的惊惧下,云桑双腿如灌了铅般,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扭成麻花一样的鬼东西朝她这边过来。
“它想做什么不重要,现在是我想做什么了。”
“是人是鬼给它一剑就老实了,娘子看好了!”
紧扯着的衣袍脱手,少年倏然间站起,身形颀长俊挺,呛的一声拔出腰间雪色长剑,身形如鬼魅,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那鬼东西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