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顾森落座,视线也缓缓落在台上,跟此刻神色稍显滞钝的宋蕴对视了一瞬。
接着跟侧的中年男性侧过脸跟他说话,他便像是没认出宋蕴似的,转而将视线收回,继续同人又聊起了什么。
中年男性同俞顾森两人间关系看得出来亲近,类似于亲信间长辈和晚辈的那种。
让她想起来在一起时一个周天,俞顾森带她过去一个酒会,她喝的多了点,俞顾森带她出来透气。灰暗的夜色里在背墙位置接吻,扯乱他的领带。
结果他手机响,只好停下接听的同时,不远处的会场口打电话的人也走了出来,问他在哪儿,找他问点事。
宋蕴没出去,晕红着脸颊,难为情的只推了俞顾森出去。
当时他就是这个神态同人讲话,从容里带着些肆意,没什么距离感。
宋蕴此刻没有心思多考量这个, 眼睫微闪, 努力控制着神态,压抑热起来的眼眶。毕竟,他好似都没认出自己。
不过也对。
没有结果的关系,无意间重逢,做陌生人,就是给彼此最好的祝福。
短暂相交的平行线分开之后,就也只会越来越远。
而且这里,也的确压根没人知道他们曾认识,曾熟悉。
这样挺好,宋蕴想。
不认识,才是既定的结局。
主持人在台上说了些邀请他们一行人上台的欢迎词,接着将获得的项目研究成果荣誉一并公布,最后手执台本伸过最前排嘉宾席位刚刚不久落座的地方,念了嘉宾名字,恭敬邀请人上台给颁发奖杯。
卫临做为部门领导,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那位,也正是他今天如此高兴的原因。
宋蕴就站在他旁边。
俞顾森随着邀请起身,抬脚走上台,一节一节的台阶踏上来,几乎同宋蕴的心跳节拍一致。
台下在座的这才注意到入场的几位人物。
原本嘈杂的会场,瞬时安静下来。
台下不知情的齐悦凑到同事小刘跟前小声:“颁奖的嘉宾看上去好有来头啊,都是什么人啊?”
“你居然还不知道呢?”小刘反问,接着冲台上抬了抬下巴跟人讲:“那个年纪五十来岁的,就是姚梁。”
齐悦闻言睁大眼睛捂了捂嘴,因为这个名字从来是只会在电视里听见看见过。
“至于他旁边那位??”小刘摇摇头,看着俞顾森方向,喷了一声,“我还真不清楚是什么身份。”但是跟姚梁一起谈笑风生,哪里会是什么池中之物,压根也都是寻常老百姓难以接触到的人。
况且就算真知道,真了解了,又能怎么样,也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任何交集。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八卦,邵纪舒挨的近,对于这些和齐悦一样,没渠道了解,听到后视线也不由得放到了两人身上。
宋蕴视线虽然是随着大家一起看过去,但一直是平的,落点一直在俞顾森的那件黑色西服上,没刻意去抬眼看他,更是避免对视。
可就算这样,随着人脚步逼近,西服外套上的细节开始在视野里无限放大,一点西服上裹挟的冷淡木质香强势袭绕,到最后,宋蕴自然依旧是避无可避。
“恭喜!”
俞顾森声音低沉,惯有的淡漠,从头顶落下,同时一份象征荣誉的奖杯也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
宋蕴嗓子随同呼吸一起发紧,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大到几乎掩盖了周边任何。视线从俞顾森衣领的那颗扣子上移开,垂在那份她日夜兼程努力得来的奖杯上,抬手接过,指尖尽量的挨着边际位置,避免碰到他的手。
之后各归各座,宋蕴一颗心从如大浪翻搅渐渐被压入深海。
俞顾森他们一行人稍坐了片刻后就离开了。
而宋蕴握着奖杯,一直在位置上又看了两个小时的演出,坐到年会表演结束。
但演的是什么,到最后落在她脑袋里的其实印象不多。
年会结束,人陆陆续续往外走,领导在群里直接发消息,说休息放假三天,之后回来单位有一个年度总结的时间,然后今年工作就全部结束。
再之后不用猜,就是放年假了。
宋蕴随着大家一起,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
“恭喜啊,小宋,咱们部门都跟着脸上有光呢。”部门同事有人起头道贺。
接着是别的人接二连三的道喜。
宋蕴回应的谦逊。
齐悦则是直接走过来拍了一记她的肩膀,诶了声问:“给你发荣誉那嘉宾长什么样?”因为坐的位置远,齐悦也只是看了个背影和大概年纪,单单从背影来看,就不是俗人。
宋蕴尴尬笑了下,敷衍了句:“没注意那个。”
齐悦啧了声,转而抬手往楼下指了指:“那个??邵经理在下边等着送你回去呢,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打你手机没接。”
宋蕴闻言从包里摸出手机,果然有两通未接来电在上面。
收拾完东西,下来楼。
这边邵纪舒看见人从楼栋里走出来后,从原本坐着的车上下来,过去给宋蕴打开车门,喊她:“小蕴,这里。”
邵纪舒俨然有种已经带入了男朋友的角色里,宋蕴想了想,走过去上车,但是已经有打算准备等下跟人说清楚这点。
毕竟没有真的交往,他没必要做这些。
如果不说开,也会徒增心理负担。她是有想过开始发展一段感情,但总归要循循渐进,贴近自己的心理预期。
“今天是不是很紧张?我看你从台上下来坐到位置上后一直也不说话。”邵纪舒一边开着车子一边问宋蕴,跟人找话题聊天。
“是有点。”宋蕴扯了下干干的唇角。
“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再回去,你觉得怎么样?时间还早。”邵纪舒提议。
宋蕴想了想,应了声好,说:“我请客。”总归有些话要说,刚好上次邵纪舒给她弄了邀请函,礼尚往来,她要回赠一下。
邵纪舒闻言气息舒展,想着宋蕴请客多半也是因为今天得了荣誉,开心,索性就遂人愿应下,“好,你请。”
两人进了一家清粥店里,宋蕴请客,也就没跟人太客气,随自己心意的选择。
很清淡的饭菜,宋蕴自己也经常会光顾这里。
原本天就不好,雾气很大,饭没吃完,就黑压压的又压下一层云,要下雨的样子,明明还是白天,店老板却不得不把灯打开。
不过宋蕴选的饭馆距离公寓原本就不远,几步路的距离。
吃完出来邵纪舒自然也没再说要开车,而是直接行动上要同宋蕴一起往公寓的方向走着,送她回去。指了指停车的位置自顾自解释说:“没事,不远,我等下几步路就能过来。”
宋蕴没有拒绝。
同他一起,踱步往前走着。
在公寓前面一条街的胡同口,她选择停住脚,然后看着邵纪舒尴尬笑笑。
而旁边,相隔他们一面墙的画栋庭院里,被招待落脚此处的俞顾森一行人吃过饭,正是休息时间。
随意谈笑。
长辈姚梁看一眼自己刚将事业重心转回国内的亲外甥,纳闷的问了句:“顾森,今儿怎么有清闲,有时间来陪我,前两天我说得了个好东西,让你过去家里看看,一推三阻的。难不成今儿台上有你稀罕的?”
姚梁是个老北京,口音重,捏着腔似的。
问这话,倒也不是没有出处,知道几年前他这外甥在国外跟一女学生纠缠,就是之后没了音儿。具体是怎么断的,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是今天他看台上那领荣誉的小姑娘眼神可真是不一样。
俞顾森两腿交叠,靠坐在沙发里,盯着捻在手里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寒风凄冷的提了提唇,看一眼姚梁,端过旁边茶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您老惯会取笑我。”
姚梁没由来的来了句:“长的是挺标致,能力也挺突出。”
接着啧了声,又叹了口气。
之后两人又聊了点时政,七七八八的闲谈了会儿。
屋内封闭,别的人还在屋内谈笑,俞顾森摸出一支烟,咬在嘴角起身出来抽烟,一并去停在外边的车内拿掉在上面的手机。
下来阶梯,垂眸立在院落里点燃,接着抬眼,点烟的动作还没完全落,便看见大门外不远处立着说话的两个人。
俞顾森没抬脚,就立在了那,视线眯起,略过宋蕴,锁在了她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
男人特意的挨近,因为距离问题,俞顾森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
只看见聊了会儿,男人便?更近,应该是要拥抱。
拥抱宋蕴。
俞顾森指尖烟灰燃了长长一截,两只眼睛就那样淡淡看着邵纪舒。他没记错的话,会场里,他们也是坐在一起的。
而宋蕴也是在准备侧过身躲开邵纪舒动作的时候,看见了一墙之隔,身在院内的俞顾森。
神色顿时一僵。
邵纪舒便更轻易的抱了她。
宋蕴从怔然里回神,往后退了退脚,声音低缓却言辞恳切的说:“邵经理,对不起,我刚说的应该挺明白的。”
原本也只是刚虚抱上去,邵纪舒尴尬的将动作收回,叹口气,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又不想真的把关系搞,笑笑,说:“没事,怪我,让你有压力了。”接着拉开距离,指了指过来的另一边,“那??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邵纪舒缓着步子离开,责备自己太冲动。
这边宋蕴手指捏紧在包带上,视线不由得又看过旁边院内。
然后便看着俞顾森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俞先生,”宋蕴率先开的口,跟人寒暄:“今天真巧。”她做不到跟人不认识的模样。
俞顾森停了停脚,嗯了声,没说什么,鲜少有点端架子的样子,转而看了眼停在门口的那辆车,他手机在上面。
宋蕴意识到他是恰巧出来办事,此刻也方才隐约听到院内传出来的交谈,随即说:“您忙,”然后指了指旁边另一边通往她公寓的街巷,“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宋蕴转身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
俞顾森看过人一眼,转而抬脚几步过去旁边的车上,将手机拿在手里,给蒋叔拨着电话,手机贴在耳边,另一手搭在方向盘,视线却是透过车前玻璃,落在越走越远的宋蕴身上。
交待完事情,眼前的人也消失在了巷口,俞顾森像是某根紧绷的弦终于断开,丢开手机,发动起车子,一脚油门踩了上去。
天下着雾,依旧没散,两分钟后,黑色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车子就那样撞在了路边,宋蕴也被车上走下来的人堵在墙角。
宋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没别的去路,只能退在墙角,没话找话问他:“俞先生怎么回国了?”
“就是他?”俞顾森声音淡淡的,貌似没有什么情绪,话却有点让人听不太明白。
“什么?”宋蕴抬眼向上看他,神色疑惑。
俞顾森盯着她的眼神深暗,“你说的要挑选的结婚对象,男朋友。”
风吹乱额角发丝,宋蕴眼睛顿时睁大。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明明只在跟Eson教授的通信里提了。
接着,在宋蕴还未完全吸收掉俞顾森最后那句话囊括的信息量时,俞顾森低过头抬手捏过她下巴,便用力吻了过来。
这个吻,没人知道魂牵梦绕了他多少次。
俞顾森一改从前温雅,将人强势拉入怀中。
宋蕴腿软的站不住脚,一手推在他肩膀,一手扶着身边的墙壁。俞顾森的吻又深又重,长驱直入,扫剐着她的牙齿,口腔,沉浸不舍,宽大学心熨贴在脊背,将试图后退的宋蕴拖着腰一次又一次重新按回来。
宋蕴到最后从一开始的不适应,终于选择妥协闭眼接受。
周边几近入冬的冷气压根降不下浮涌在两人间的滚烫,甚至于还生出些细细密密的汗在额头,宋蕴的眼角不多时便生出些被吻出来的生理湿涩。
路旁途径一辆车,倏忽而过。
将已然被带偏神智的宋蕴重新拉回了位,用了点力咬了俞顾森。
血腥蔓延。
俞顾森皱了皱眉,却是依旧没松,只是放轻柔了些。
宋蕴已是整个被挤在墙角,只能任由左右。
俞顾森退出来后将吻一路沿着辗转在耳垂上时,宋蕴方才得以颤着频繁重重的呼吸,娇恼的低着嗓音出声:“俞、俞顾森,这是国内!”是提醒,也是告诫:“你想做什么?”
没了刚刚的一声接着一声的“俞先生”俞先生”的喊,愤恼的开始直呼其名。
宋蕴自认说的是重话,但听到俞顾森耳内,软音如同撒娇,稚气甜?,没有丝毫的震慑力,反倒磨平了她刚刚视他如陌生人的距离,重添了些亲昵。
“你说我想做什么?”欺负完人,得到满足,原本低哑声音里裹挟的冷淡,消融了些。
说话间呼出的炙热气息,更是一丝一缕的往宋蕴脖子和领口衣服里的皮肤渗入。占据。
“不明白你的话。”
“你明白蕴蕴,别装。”
俞顾森声音低沉,如同此刻天气一样阴闷,“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回国?”
索取过后,俞顾森唇角还依旧贴着人耳垂,压着起伏的气息继续低声说:“听话,离开他。我们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