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门口,已经过了凌晨一点,蒋南舒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接过宋野递过来的打包袋,“麻烦你帮我把小贝带出来,我就不进去了。”
宋野嗯了声,开门进屋,很快提着小贝出来。
蒋南舒低头接过笼子,也没看他,低头看着笼子里的小贝,说:“明天我就不把小贝送过来了。
“为什么?”宋野语气很冷淡,皱眉看着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怕欠我人情?还是怕我拿猫威胁你什么?”
*M*: "......"
她其实不怕欠宋野人情,毕竟小贝已经放他家几天了,再多放几天也没差别。她现在只是在生气,至于气什么?
可能是气他第一次说喜欢却不是在她最要得到的时候,气他一句“我后悔了”就轻轻揭过这些年她的耿耿于怀,气自己不争气,竟然这样还会为那句“喜欢你”而心动。
之前信誓旦旦的发誓,这么轻易就被动摇。
“我不是怕这些,我是......”
“不是说你难追吗?”宋野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无奈,“我从来不会逼你做什么决定,你不用故意躲着我。”
蒋南舒愣怔, 终于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迷茫。
她还是不太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宋野低头看她。
蒋南舒收回目光,低下头转身,开门后,听到隔壁门也开了,她还是转头看过去,对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说了句:“谢谢你带我出去吃东西。”
宋野一顿,转身看她。
他带她出去的初衷,是想让她开心,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她不开心的罪魁祸首。
两人隔着一道走廊的距离,沉默地对视。
就在蒋南舒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眼底深沉的情绪已经收敛,直视着她,低声开口:“晚安。”
这一晚,蒋南舒不出意外的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早上醒来的时候,闹钟还没响。
房间里黑漆漆的,她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还在梦里。
心慌意乱地摸到手机按亮屏幕,发现才七点,外面天还是黑的。
又躺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睡意,她索性爬起来。
她吃完早饭,给周佳乐发了条信息,说给她带份早饭。又等小贝吃饱,才去换衣服化妆。出门前犹豫了几秒,还是提着小贝出去了。
她把航空箱放在宋野家门口,低头给他发了条信息。
shu:[小贝我放你家门口了。]
她走到电梯门口,按下电梯。
电梯门开时,宋野也正好推开门。她今天出门比平时早了半小时,他收到她消息时,正在洗漱。
蒋南舒若无其事地看他一眼,指指门口的航空箱,“我先走了。”
公司里,周佳乐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的港式茶点,转头问:“南舒,你们昨晚真去吃港式茶点啦?我还以为......”
“以为我找借口避开?”蒋南舒笑了下,“赶紧吃吧,有点冷了。”
周佳乐笑笑:“好,谢谢啊。”
周佳乐没追问昨晚的事,让蒋南舒松了口气。像周佳乐这种同事是让人相处的最舒服的,平时很八卦,但比较有分寸感。
宋野来公司后,跟策划组开了个会,讨论下一阶段的策划案。
梁运开口:“不等测试数据出来再写吗?”
“为什么要等?”宋野冷冰冰地扫向他。
梁运又不说话了。
李意可不惯着他,哼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测试数据如果不好,老板又想砍项目?所以下一阶段也不用写了?”
想法被戳破,梁运脸上挂不住,他是希望这个项目能被砍掉,因为这个项目组他现在快待不下去了,每天都憋屈得不行。如果这个项目砍掉,公司还能尽早开新项目,最好是他擅长的卡牌游戏。
宋野看着梁运:“既然你对下一阶段策划没想法,那就交给李意。”
李意眼睛一亮,抢在梁运开口前飞速说:“好的,没问题。”
梁运张了张嘴,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看向宋野:“我有想法。”
“那行,你也可以写一份。”宋野冷淡地收回目光。
这几天大家的工作重点都在30号的玩家测试上,测试前一天出了个小意外,有两个原本要参加测试的玩家不来了。
幸好之前运营组提前做了准备,联系了两个能来的备选玩家。
李意写了两天策划案,有个问题想问宋野意见,进办公室时竟然看到他哥在抽烟,他愣了一下,又看了眼桌上的烟灰缸,里面已经有好个烟头了,看来抽的还不少。
“哥,你不是不抽烟吗?”
李意觉得奇怪,什么事能让他哥破戒抽烟,还烦成这样。
宋野懒散地靠着椅背,没搭理他,慢慢吐了口烟,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什么事?”
“你是不是担心测试结果不好?”李意也担心,因为这次测试不仅是宋野立足的第一战,还事关项目能不能做下去。
李意的全部身家都还压在里面,他都没宋野这么愁……………他突然想到南舒,眯了下眼:“不是因为测试吧?是跟未来嫂子不顺利?”
宋野终于拿正眼看他:“没事就出去。”
“看来我猜对了。”李意小声嘀咕,对上宋野冰冷的目光,连忙改口说正事,“我觉得我们可以设计一些更适合十二三岁玩家的玩法,这样能吸引更多的年轻用户,因为他们是未来游戏的重要潜力消费群体。”
“比如你?”宋野冷嗤一声,“做游戏不要代入自己,你十二三岁玩游戏没人管,但如果这个游戏吸引大量未成年人,你想等着被投诉?”
李意被骂了一通,自觉滚出办公室。
他经过茶水间,看到蒋南舒在那打咖啡。
蒋南舒端着咖啡转身,看到懒洋洋倚着门框的李意,愣了一下,“找我有事?”
李意看着她,说:“嫂子,你跟我吵架了?”
蒋南舒差点把咖啡酒了,幸好及时稳住,她皱了下眉:“我不是你嫂子,别在公司乱叫。
李意倒也没纠结称呼,直接问:“我哥跟你吵架了?我好多年没看到他抽烟了。
嗯?
其实她跟宋野算不上吵架吧?
她还是每天把小贝交给他,只不过都是放门口,再发信息让他出来拿。晚上下班回去,也是让他送出门口。
不过,宋野送了一天,就不送了。
让她自己进去拿。
两人心里都憋着点气,但肯定算不上吵架。
顶多......算冷战。
也可能是她单方面在冷战。
她看向李意,笑了下:“我觉得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的策划案吧,还有明天的玩家测试,你不紧张吗?”
李意觉得,这两人某种地方还真是挺相配的,他唛了一声,转身走了。刚走两步,又转回来堵了路。
“我哥后天生日。
蒋南舒抬头看他:“那又怎么样?我还要送他礼物吗?”
对方油盐不进,李意没辙,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蒋南舒抿了抿唇,她以什么身份立场送他礼物啊?不送......当不记得好了。
第二天玩家测试,宋野让每个组去两个人,围观玩家测试。鹿晓薇自己不去,大概还是不想跟宋野有过多交集,把机会让给了李俊逸,蒋南舒是自己申请去的。
所有玩家入场,启动游戏,大家围在监测屏后看着。当初因为宣传稿提前泄露,他们把宣传视频放了出去,玩家对这个游戏已经有了期待,大地图探索一打开,玩家都表现得比较兴奋,开始互相交流。
“咦,打斗的手感竟然还不错。大招的动作挺帅的,特效做的不错。”
“角色设计不错,我还挺喜欢里面这个小姐姐的。”
“这个操作是怎么做?”
“我看一下啊,我来试试......”
宋野靠着椅背,冷声道:“记录一下,这个玩家卡住的步骤。测试后看看,是否要调整新手引导。”
蒋南舒没挤过去,站在外围有点被挡了视线,正好会议室里似乎人手不足,她想了想,说:“我可以进去帮忙吗?”
盯着监控屏的宋野听到她的声音,没回头:“嗯。”
李俊逸看蒋南舒进去了,也低头问宋野:“野哥,我也进去看看?”
监控屏里多了道纤细的身影,宋野看着监控里的蒋南舒,淡淡地“嗯”了声。
蒋南舒看到有个年轻玩家最开始察觉到NPC的不一样,他反复测试那个NPC的反应,“啊?这个NPC有点意思啊,每次反应都不一样,好像跟别的游戏里的NPC不一样。”
旁边的玩家反馈:“我也发现了,我刚刚揍了他一顿,差点被坑死。”
蒋南舒忍不住笑,这事她也干过。
那个玩家听到笑声,转头看过来,看到南舒也笑了一下:“可以操作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也这么玩过。”
那个玩家又问:“这个NPC有点特别啊,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姐姐,可以透露一点吧?"
蒋南舒:“加了AI模型。”
其他玩家一听,也开始测试这个NPC的不同反应操作。
测试结束后,玩家纷纷起身,一边走出会议室一边交流沟通,蒋南舒站在旁边让玩家先出去。
刚刚跟她聊天的年轻玩家走在她旁边,压低声音问:“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明晚一起跨年呀?”
蒋南舒抬头对他笑了下:“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玩家叹了口气:“好吧,我就知道,你这么漂亮,肯定不是单身。”
蒋南舒也没反驳,微笑默认,省得多事。
监控屏前已经没几个人,都去做善后工作了。宋野正想关掉监控,就隐约听到了蒋南舒跟玩家的话。
他看着蒋南舒走出会议室,才摘掉耳机,关掉监控。
等做完善后工作,送走玩家,已经是晚上了。
宋野在群里发话:[明天下午策划开会,总结这次测试发现的主要问题和反馈。]
运营李俊逸:[运营这边的数据统计,测试报告和玩家问卷什么时候交?]
宋野:[两天后。]
研发陈炀:[老大,有个问题。]
宋野:[说。]
研发陈炀:[元旦放假吗?一天也成啊!]
宋野:[一天。]
研发高小坤:[@陈炀蠢货!你怎么不说两天?]
研发陈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想问又不敢问,你们巴不得要三天假吧?这么想放假那你们当什么哑巴!]
群里一片寂静,没人回话,陈炀觉得自己活像个小丑。
这个项目还在开发阶段,又正好碰上玩家测试刚结束,他们还能去跨个年再休息一天,别的项目组如果遇上游戏更新或活动,可能元旦都是在公司过的。
元旦要是不想加班,那今晚就得加班。大家都自觉地留下加班,蒋南舒明晚还要跟程嘉嘉看演唱会,得把时间腾出来,今晚大概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鹿晓薇端着水杯回到工位上,站在扫了一眼运营组的人,说:“我们分配一下任务。”
蒋南舒抬头看了她一眼:“麻烦组长在群里分配一下,我怕记不住。
鹿晓薇脸色僵了僵,不屑地哼了声:“行,不就两句话吗?我还不知道你记性这么差。”
“我也不是记性差。”蒋南舒不咸不淡地说,“以前被人坑过,所以工作上的事还是留个记录比较好。”
她也没指名道姓,只说是以前,鹿晓薇如果跟她理论吵起来,就变相承认自己坑过她了。她咬咬牙,转身坐回工位上,在安静许久的群里发消息,分配工作。
周佳乐摸出手机给蒋南舒私聊:[机智。]
蒋南舒也是没办法,她跟鹿晓薇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不防备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坑一把。
深夜十一点多,周围人陆续收拾东西回家,周佳乐看鹿晓薇都走了,也起身要走了,“南舒,要不要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晚一点。”蒋南舒还在整理数据分析,头也没抬。
周佳乐凑过来,小声说:“野哥也没走,你晚点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哦。”
蒋南舒抬头看她:“......拜拜。”
周佳乐笑嘻嘻地走了。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蒋南舒瞥了一眼。
S: [视频]
蒋南舒:[?]
她拿过手机,点开那个视频??是宋野家的一段监控视频,视频里小贝正在笼子,还叫个不停。
S: [一起回去?]
蒋南舒在对话框里打字:不用了.....
想想又觉得有点矫情,等会回去还要去他家领小贝,又删掉了。
shu:[好,我去公司楼下等你吧。]
那边沉默几秒,回复:[嗯。]
蒋南舒还在收拾东西,听到办公室门开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宋野拿着车钥匙,从办公室里出来,抬眸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几分钟后,她收拾好东西下楼,发现宋野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了。今晚好像比前两天更冷了,她拉开车门,碰到车把手都觉得手要冻僵了。
上车后,她搓着手,放到唇边呼了呼气。
宋野转头看她一眼,把暖气调高,踩下油门把车开出去。
车上开了广播,蒋南舒也没注意看时间,转头看了会儿窗外,忽然听到主播说:“离午夜还有一分钟,马上就是今年最后一天了......"
她愣了一下,转回头,看向汽车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突然有点后悔跟他一起回家了。一分钟很快,在她一晃神的功夫,时间就跳到了零点。
要不......说句“生日快乐”好了。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正要开口,他的手机先一步响了,因为自动连了蓝牙,把广播也打断了。
宋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皱了下眉。
“不接吗?”蒋南舒看了眼屏幕,“林曜打来的。”
宋野不耐烦地接通电话,林曜的声音环绕在车厢里:“生日快乐啊,明晚.....不对,是今晚,给你安排好了啊。”
“不去。”其实宋野这几年很少过生日,也不喜欢林曜整的那些活动,嫌麻烦和尴尬,“明晚有事,把你那些整活取消了,换一天。”
“你有啥事啊!明晚还加班啊?”林曜无奈了。
宋野:“元旦吧。”
“行吧,那元旦上你家吃火锅算了,你那地方大,叫上徐浩他们一起聚一聚。”
“嗯。”
林曜又说:“再祝你早日脱单吧,别老过这和尚的日子了。”
宋野漫不经心地目视前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似乎笑了声:“谢了,已经在追了。”
“什么??”林曜震惊大喊,“你追谁?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南舒:“......”
她要不要出个声,吓吓林曜?
“先挂了,见面再说。”宋野被他吵得耳朵疼,直接把电话挂了。
此时车已经开进小区路口,蒋南舒沉默了几秒,转头对他说了句:“生日快乐啊。”
宋野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还是听林曜说了才想起。
他十八岁生日那年,蒋南舒放假回家,躲在房间里掐着点给他打电话,在那一年的最后一分钟跟他说“生日快乐”,又在零点之后,跟他说“新年快乐”。
说完两个祝福,她很得意:“你一下收到两个祝福,高兴吧?”
宋野握着手机,笑了声:“嗯。”
蒋南舒:“那我明年还给你打。”
宋野:“就不能当面说?”
蒋南舒偷乐,又有些为难:“我努力一点。
宋野不想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又说:“我可以去找你。”
“谢了。”宋野把车开进车库,随口问了句,“你约了程嘉嘉一起跨年?"
“你怎么知道?”蒋南舒转头看他。
“猜的。”宋野似乎笑了声,嘴角勾着,心情很好的模样。
蒋南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在这人过生日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回到家门口,蒋南舒把小贝从他家带出来,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宋野,“你......等我一下。”
她把小贝带回家,门敞着。
宋野懒散地倚着门框,听到她翻箱倒柜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蒋南舒哒哒哒小跑出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一股脑塞到他怀里:“送你的生日礼物,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小贝。”
宋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两大袋猫粮和两盒猫罐头还有两个逗猫玩具。
他咬了下后槽牙,垂眼睨她,都被逗乐了。
真是有够敷衍的。
还不如不送。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