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繁咽下嘴里的糕点,“出宫?去哪儿?”
“宫外好多好玩的。”
严青一吹牛就肆无忌惮,“尤其是今晚还是花灯节,有踩着高跷的戏人,还有胡姬跳舞,杂耍的,说书的,什么都有。”
虞繁眼睛亮晶晶的,“这么有趣儿啊。”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宫里,自那以后再没有出去过。
她认真的问,“那我们怎么出去啊?"
严青一愣。
他原本想说走出去就行,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虞繁的特殊性。
他即便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帝王对公主的保护密不透风,估计不会让虞繁出宫。
虞繁哼了一声,故意刺激他,“做不到的事就别乱说。”
“谁说的,我有法子。”
严青挺了挺胸膛,对上虞繁圆圆的眼睛,又有些心虚道,“你介意钻狗洞吗?”
哈?
片刻后,虞繁换了身宫女的衣服,要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严与开门。
婢女快哭了。
她又不是真公主,哪敢不给皇帝开门。
虞繁安慰她,“放心,你就说公主不想见他,他要是敢硬闯,这个月都别来我宫里。”
婢女哆哆嗦嗦的,“殿下,您可早点回来。”
“一定一定。”
打点好宫里上下,虞繁穿着宫女装,跟在严青身后低着头快步走出去。
临近宫墙时,碰到巡守的侍卫,她吓得慌忙侧过身去,不想这个举动反而引起了侍卫注意,几个人朝这里走近。
严青立刻挡在前面,“放肆。”
侍卫立刻跪下,“宸王殿下。”
“滚开,别在这儿碍本王的眼。”
侍卫犹豫了一下,“殿下,这个宫女是......”
严青眼睛一瞪,“本王的事你也敢问?”
不得不说,严青平时看着傻里傻气的,凶起来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样子。
那几个侍卫不敢再多言。
严青赶紧带着虞繁匆匆走了。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为首的那个侍卫犹豫了一下,回头道,“你们继续巡逻,我去禀报。’
“是。”
虞繁从宫里出来,欢快的连连蹦了几下。
严青忍不住说,“要不然回头我请旨,你和我一起出去得了,边疆虽然苦寒,但风景优美,别有一番滋味,比宫里有趣多了。”
他以为虞繁又会心动,但虞繁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我不去,我出去了皇兄怎么办,难道要留他一个人在宫里吗?”
严青一愣,“这话怎么说,什么叫一个人,满宫的人伺候他,万臣拥拜。”
虞繁摇了摇头,还是重复那句话。
“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严青也没强求,耸了一下肩,“好吧。”
他其实也是刚回京城,但牛皮都吹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虞繁去玩。
找了一家听书的瓦舍,在二楼雅间,虞繁听的津津有味的,桌子上是腌梅子和清茶,和宫里往日的吃食点心没法比,但她还是吃的眉开眼笑的。
严青凑过去,“怎么样,有趣儿吧。”
虞繁点点头,“下次想带哥哥也来。”
严青一噎,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听完了说书,眼见着时间不早了,严青招了小二问了问,塞了几个铜板,打听了京里哪家食肆最有名。
小二买一赠一,不仅说了吃食,连杂耍的地方也说了,“京里新开的西芳阁,里面来了胡姬跳舞,美得不行。”
虞繁在旁边连连开口,“看跳舞,要去这个。”
小二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过两个人都没在意,急急出去找吃的了。
虞繁没在外面吃过东西,只觉得处处新奇,都是宫里没有的。
严青嗤笑,“哪里是宫里没有,明明是这些东西太粗鄙了,宫里的贵人瞧不上。”
虞繁随口道,“我们在冷宫里,连这个也吃不上呢。”
严青顿了顿。
他知道虞繁曾经和陛下在冷宫里过了一段苦日子。
他动了动唇瓣,正想说点什么,却见虞繁筷子随意点了点,“这道菜好吃,能不能打包带回宫里,给哥哥尝尝看。”
严青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颇为无语,“你能不能别三言两句都带着他,你忘了你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又带这个又带那个,生怕他发现不了是不是?”
说话间,却见外面一队羽林卫急匆匆走过。
两个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看个清楚。
两个脑袋齐齐往下探。
虞繁小声,“是出什么事了吗?”
记得当初哥哥逼宫时,到处都是这样的羽林卫,血腥味经久不散。
严青嘀咕,“像是在抓什么人的样子。”
虞繁迷惑,“抓贼吗?”
“不知道呀。”
算了。
两个脑袋又缩回去。
严青催促她,“你快点吃,不是要看胡姬跳舞吗?咱们还得早点回宫呢。”
“烦死了你,下次我自己出来。"
然而两个人并不知道,此刻宫里早就翻了天了。
先是皇帝下朝后,侍卫禀报了今日遇到了宸王的可疑行径。皇帝只拧着眉头思索一瞬,便抬脚去了公主宫里。
接下来,便是帝王的勃然大怒。
公主宫里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为首的那个婢女更是抖若筛糠,哭的要昏过去了,“殿下随着宸王走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严与此刻面色阴沉的可怕,仿佛顷刻就要把所有人推出去斩了一样。
但最后一丝理智拉回了他。
虞繁一向护着她宫里的人,要是他动了,怕是回来又要和自己发脾气。
前提是,他的妹妹还会回来。
而不是和那个男人......私奔了。
男人双目赤红,已经不像是一个处事不惊的帝王,反而像是跑了妻子的丈夫,无能狂怒。
他冷冰冰的下了旨意,“让羽林卫封上京城所有的出入口,每条街都要搜个遍,一旦找到人,宸王立刻给朕关押起来,至于公主……………”
严与咬了一下牙,顿了顿,“即刻通禀朕前去。”
127......
“哇!好漂亮!!!"
虞繁一踏进西芳阁就忍不住赞叹,和宫里的金殿玉砌不同,这里处处繁花堆叠,轻纱做缦,呼吸间都能闻到一股香粉味,随处可闻女子的娇笑,甚至还有面容俊朗的男子赤着胸膛来回走,虞繁匆匆别开眼,心里有点慌乱。
两个人刚走进来就有人迎上。
见是男女客同来,那人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二位是找姑娘还是公子。”
虞繁兴冲冲的指着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胡姬,“我们来看跳舞的。”
严青在旁边明白过来什么,想要去搜虞繁说话,可虞繁第一次来这么好玩的地方,已经自顾自的往里走了。
严青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找个雅间,来两壶清酒。”
结果等去了二楼,虞繁又不乐意了。
“咱们干嘛不去大厅,这里又看不见跳舞。”
严青面色严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这是青楼,咱们怕是来错地方了。”
虞繁也跟着一惜。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从前在话本子里也看见过。
她也跟着有点慌,“那怎么办?我们走吗?还有别的地方能看跳舞吗?"
这功夫了,她还惦记着看胡姬。
严青皱紧眉头,正待开口,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他推开门看了一眼,正听见为首的那个羽林卫举着令牌冷声道,“圣上有旨,查封西芳阁,所有人跪下,谁若有动作,以叛贼罪论处,当场诛杀。”
严青眉头一跳,赶紧反手关上门。
虞繁凑过来,“怎么了?给我看看。”
严青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开口,“繁繁,我感觉,那些人,好像是来找我们的。”
“啊?”
“陛下要来了。”严青慌慌张张的把门锁上,又觉得这门禁不住羽林卫两脚,急的满屋子乱转。
虞繁被带动的也有点心里发慌。
“那怎么办啊?”
严青的目光挪到窗边,“跑吧。”
“啊?”虞繁一惜,“跑哪儿去。”
严青飞速说,“我先跑,到时候你就说你自己出来的。”
虞繁这下子明白过来了,脸都气红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拿我当替罪羊?”
“大难临头各自飞吧小祖宗。”
严青瞥了一眼二楼的高度,估计要摔个鼻青脸肿的,他想了想,索性去解腰带,想绑在窗户上顺下去。
虞繁气的去找他的腰带不让他动,“你想自己跑!你做梦,你讲不讲义气啊?”
“一个人被抓总比两个人好。”严青急得满头大汗,“陛下宠你,不能拿你怎么样。况且,是你说要出来我才带你的。”
“你!你!明明是你......”
虞繁快要气死了。
正在两个人争论间,门咣当被踹开了,几个羽林卫站在门口,最中央的男人一身绛紫色的衣袍,通身的贵气,却面色阴沉的可怕,骇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严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滚着怒气,脑仁生疼,从听到下属来报,说公主在青楼小倌,他就险些没掀了桌子。
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虞繁扯着别的男人的腰带,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样子。
他恨的快吐出血来。
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拿下!”
虞繁还没等反应过来,几个羽林卫就冲过来,压着严青跪下,从背后扭住了他的手。
严青大喊大叫,颇有叫破喉咙的趋势,“陛下,皇兄,我冤枉啊我,是繁繁求着我出来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虞繁恨不得把他嘴堵上。
她仰着头,眼睛圆圆的,带着恳求似的开口,“哥哥,我没有,你信我。”
帝王垂眼看她,半晌,淡笑一声。
“宝宝,你太贪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