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月最后一句你说呢?嫂子?终于激得宋青时发火。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不擅家务也不擅针线碍着谁了?她一个半路杀出来的义妹,自作多情操起了婆婆的心,管得也太宽了吧?
宋青时可不是让自己受委屈的包子,“我说?我说你多管闲事!”
就是!谷雨也满肚子火,这个沈姑娘自己心里不痛快要闹得大家都不痛快是不是?青时是不擅家务也不擅针线,可她一直在学。
且她怎么尽挑青时短处说?怎么不说她点心做得好?怎么不说她摆摊赚到了钱?
她就是故意找茬!
沈盈月忽然红了眼圈,垂下头,“是我多事了......师父走了,我只有展大哥和嫂子两个亲人了。我是担心嫂子才多说了两句......我是被师父捡回去的孤儿,没有娘亲教导人情世故,说话欠妥,往后不敢再多嘴......嫂子,你别生气,我改。''
宋青时一口气噎再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她直觉她在演戏,可面上挑不出半点错来,任谁听了这番话都要说她是好意,只是不会说话罢了。
况且她还赔了不是。
谷雨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她怎么能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次回来从见到她开始就冷着脸说话冷冰冰,青时才驳一句,她忽然就红了眼圈委屈可怜起来,可真能!
不管是演的还是真情流露,她都觉得这个人惹嫌!
展昭也是皱眉,自从沈前辈去世,沈盈月就变得敏感多思,一句话不对就掉眼泪。便是知道是她说话不妥,才惹得宋青时生气,却还是要打圆场。
“盈月,你的好意我和青时心里明白,多谢。今日青时和谷雨请客吃饭,不要为了些微小事坏了兴致”
一句话揭过此事,转而对宋青时和谷雨道:“有些饿了,我们快些走吧。”
宋青时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挽着谷雨大步迈开步子,好好的心情都被她坏了!
展昭微微一叹,头隐隐作疼。沈盈方才确实过头了,既然称宋青时一声嫂子,便不能那般说话。
若是按她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宋青时岂不是得成日躲在开封府不得出门?再有说她不擅俗务,这更无从说起。他都不在意,便是展大嫂都不曾说过她一句不好,如何得到沈盈月指手画脚?
然而他却不好说沈盈,沈前辈病发突然多少有些因他拒了亲事的原因。愧疚自责加上救命的恩情,难免对沈盈月更多几分包容和忍耐。
沈前辈刚刚入土,她心中悲痛难免多思敏感,过些日子便好。
瞧着前头两个携手生气的姑娘,又是一叹,今回只能委屈她们了。一偏头,沈盈月也红着眼圈委屈。
更是头疼了!
“大哥,对不起,我扫兴了。"
“你也是一番好意,莫要多想。快些跟上,她们走远了。”
沈盈月点头嗯了一声追跟前头的人去,心中却是不满,自己还是比不过宋青时的分量。她的话不好听,却句句在理。宋青时直言她多管闲事,这不是骂人吗?
展大哥一句不说她,还让自己不要扫兴!
没关系,来日方长!
***
宋青时不想让沈盈月坏了心情,自己和谷雨辛苦几日赚到钱出来庆祝,为她坏了兴致不值得。
沈盈月想气她,她偏不让她如愿!
本来还想问问她想吃什么,现在算了,爱吃不吃!
沈盈月这会儿倒是安静没再作妖。
宋青时点了一壶果酒,喝起来甜甜的。
展昭抿了一口,不禁笑意攀上嘴角,这不是果汁吗?跟酒哪里沾边?瞧一眼跟谷雨说话的宋青时,她是抿一口眼睛亮一下,很是新奇喜欢的样子。
“莫要贪杯,担心喝醉。”
宋青时就喜欢甜口的东西,一下就把不开心抛开了,笑着道:“果酒不醉人的,谷雨,我们回头也酿果酒好不好?”
谷雨也喝得开心,“你还会酿果酒?”
她怎么正经事一件不会,会的都是填不饱肚子的事?
宋青时摇头,“我不会,张婶说不准会,回头我去问问。”
展昭笑看两个姑娘叽叽喳喳地讨论起用什么果子酿酒,方才的不愉快算是揭过了。
沈盈月举杯:“嫂子,谷雨,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生意兴隆。”
宋青时和谷雨笑意了一下,她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会儿怎么又祝她们生意兴隆?既然人家都先示好了,她们也不好摆脸色,便这样吧,往后绕开点便是。
“多谢!”宋青时笑着朝她举杯。
展昭也举杯,“二位,生意兴隆。”
宋青时对着展昭笑便真心起来,同他碰了杯,“待我们发财了去大酒楼庆祝!”
这一顿饭除了沈盈月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说话,其他人都吃得尽兴。
回去时宋青时没流连夜市的热闹,展昭赶了几天的路定然累了,就不拖他瞎逛了。待谷雨和沈盈月都各种往住处去,宋青时才吁了一口气。
抱怨起来:“沈姑娘怎么怪怪的?”
“沈前辈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一时间缓不过来,且给她一点时间。”
宋青时嘟嘴,虽说能理解,却不能接受她无缘无故把心里的不痛快撒在自己身上。她又不欠她什么!
可是展昭欠了她师父的恩情,算了,为了展昭暂且忍一忍吧。
“她怎么突然叫我嫂子?”一下子把她叫老了不说,还像把她架在火上烤一般,浑身难受。
不受着还不行!
展昭同她并肩配合着她步子,“她如今只有我们俩个亲人了。”
宋青时在心里翻白眼,什么亲人?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吗?恐怕在她心里展昭才是亲人,她是捆绑的赠品。
展昭知道沈盈月今日惹她不快,确实是没眼色给人添堵。不怪她生气,她满心欢喜盼他回来,结果好心请客被莫名其妙说教。
低声道:“今日是她不对,看在我的面上,让她这一回,可好?”
“哼!”宋青时哼了一声:“看在沈前辈的面上这回便算了。”
他的面子也不好使!她的夫君为何要替别的女人赔不是?这个女人还故意给她添堵,讨厌死了!
展昭笑笑,伸手牵她,她夜间眼睛看不清,前头的路昏暗,担心她摔跤。平时她自己就贴上来了,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忽然就避嫌一般离他两步远。
宋青时就是故意避着他,她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姑娘,自然害羞。哪怕只是在心里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这种事哪有女孩子主动的?
自己主动的话,他怎么看她?
而且养了这么久也没养多少肉,还是豆芽菜一样的身材。她自己都嫌弃,怎么好意思让他瞧?
唉,只是牵个手,她怎么快进到坦诚相见了?
就说要保持距离嘛,一个不小心就想入非非了!
赶紧挣脱他的手,别扭道:“热......”
热?
展昭还是第一次被她拒绝,越发纳闷。天气是热,不至于手都不能牵吧?要说热,下午不比现在热?她还不是抱着自己不撒手?
她分明是在躲,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躲?
看着她快走进步去了前头,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也想不明白。
接下来她索性连话都不说了,到了院前才缓下步子。因出门时天色尚早,院中灯笼还未点亮。宋青时夜间眼睛看不清,只能慢慢走。
院门口立着几棵大树,遮了月光更显昏暗,于她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清,好在院中空旷并无绑脚之物。
展昭合了门,两步到她身旁再度牵起她的手,明显感觉她往回缩。
手下力道略施,握紧不松。
树影之下,宋青时抬头,眼里闪着点点波光,她看不清难以聚焦,眼神茫然地搜寻他的位置。
展昭眉心忽得一皱,心疼起来,不敢想象大嫂在雪地里发现她时她是什么境况。她的身子亏损得太过厉害,怕是还要将养一阵才能好些。
“为何躲我?”
“没……………”宋青时看不清索性低下头,手上再次试着挣开,“我慢些能走。”
“我不是同你说这个。”
“那说什么?”
“我身上长刺了?”
宋青时再不能装傻,脸一下就红了。她忍得辛苦,他非要挑开说,讨厌!
心里扭捏挣扎,还是忍不住贴了上去。环上他的腰,脸颊贴在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满足地叹息,想就这么抱着不撒手。
“才不是!”
展昭自己都没发现她粘上来的那一瞬,自己的嘴角翘了起来。
“你会不会嫌我太粘?像牛皮糖,扯不下来。”若是放任自己的心意,她出门也想粘着他。
“怎会?”
宋青时抬头,眼睛虽看不清,适应了黑暗之后依稀能模糊地看清他轮廓和发亮的双眸。望进他满是星芒的眼中,心再度痒了起来。
姑娘本就不是能藏心事的人,她以为夜色能隐藏心中渴望,却忘了展昭看得清。痴痴望着他的眼,手臂攀上他的脖颈,手指下意识地绕着他的发丝。
微微咬唇,自己若是趁着夜色偷个香会怎样?
看不清不碍事,总能亲到脸颊吧?
这种事于她而言需要莫大的勇气,脚尖悄悄踮起,刚凑近两分又迟疑地缩了回去。展昭岂能让她退缩?
略弯腰低头,凑近她唇边,清浅呼吸撒在最最娇嫩的花瓣上,彼此交融差半分便可触及。姑娘似受到惊吓,呼吸瞬时重了几分,往后缩起肩膀,绕在她指间的发丝被攥紧。
果酒的香气淡淡萦绕。
宋青时才发现果酒也能醉人。
然而,那香甜的滋味诱人缠绵,浅淡的香气勾着心底的馋。肩膀放松,收紧手臂,循着甜吻了上去。
眼皮发沉覆住模糊视野,呼吸间全是果酒独有的甜香,耳边听不见虫鸣,尽是血液奔腾的呼啸。
难以克制的情感,难以描述的感觉,能感知的唯有他的气息和节奏凌乱的心跳。
今夜月色并不怡人,却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