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斯知道玛莲娜的母亲对凯伊有点意见,但她没想到她们之间矛盾有这么深,只是日常拜访也不被允许。
“你早上不是来找过玛莲娜吗?”伊利斯顺口问道。
“那时她妈妈不在。”凯伊戴上兜帽,蓬乱的红发被包裹在破旧的麻布帽子里,伊利斯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让她看到我会出大问题,最糟糕的是玛莲娜会和她吵起来,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闹得玛莲娜不开心......她不能生气,这对她的身体不好。”
伊利斯见凯伊在原地徘徊,她平静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引开她?”
她希望这边的事能快点处理完。
“天知道......她妈妈总是很难搞。”凯伊叹气,“你能不能帮我引开她,随便弄个什么理由,比如问路和搭话,总之别让她注意到我这边爬窗户。
“给我一瓶变形药剂。”伊利斯说。她知道凯伊随身带着这东西。
凯伊干脆地甩给她一瓶药,伊利斯还没拧开盖子,事情就发生了转机。
一个矮个子、看起来有点神经兮兮的瘦老头走到了玛莲娜的母亲面前,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就都变得面色难看了起来,后者脖子都涨红了。
“那长得像花生的老头是她们的房东。”凯伊缩回探出去的头。
“我们的机会来了。”伊利斯看向后边街道的阴影处,从这里绕过建筑物能进入另一个视线死角,“这里完全可以爬上去。”
伊利斯灵活地跳上围墙,顺着管道开始往上爬,然后抓住玛莲娜阁楼对面那栋楼的窗沿,只需要最后轻轻跳过去抓住玛莲娜的窗台她就能到她身边。
伊利斯注意到自己身体力量增强了不少,她感觉有些振奋。
………………以后夜行应该更不容易被抓住了,她在心里嘀咕。
凯伊看着伊利斯像猫一样轻松地翻墙,她眼睛瞪大,然后低声咒骂自己为何如此吃力。
伊利斯单手挂在窗沿上,她伸手抓住凯伊的手臂,把她朝上提拉,节约时间。
凯伊从口袋里掏出个实心的毛球敲打玛莲娜的窗户当做信号,半分钟后,窗户被缓缓打开,露出玛莲娜虚弱的面庞。
“快回床上,玛莲娜。”凯伊声音温和,“我马上就来,我给你带了药。”
玛莲娜不自觉地微笑着,在看到她身旁的伊利斯后愣了一下,也对她微笑,伊利斯也点头表示回礼。
“这是我的朋友。”凯伊简单地说。
她们翻进了玛莲娜的房间,伊利斯观察四周:地板又旧又破,还有几块翘起来了,房间里的家具只有一个衣柜,几个椅子,还兼具了置物架的功能,这里只有一张床,但并不简陋,床铺肉眼可见地松软舒适,几乎和房间格格不入。
......看得出来玛莲娜的母亲对她多么在乎,在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为了大部分时间也许都要躺卧的玛莲娜舒适而给她准备了她能给的最好的床。
凯伊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包,将她熬制好的药递给玛莲娜,还嘱咐道:“我改进了味道,不会苦。”
玛莲娜没有犹豫地喝下药,在凯伊的帮助下重新回到床上平躺下。
她歉意地看着凯伊和伊利斯:“真是抱歉,下次请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不用太在意。”伊利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点,“请好好休息吧,凯伊很担心你。”
“谢谢,你是个友善的人。”玛莲娜苍白的脸上笑容加深,“有你在凯伊身边我很放心。”
伊利斯赶紧阻止了她flag一般的发言。
她轻咳一声:“凯伊她很独立,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和照顾,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你的身体赶紧好起来。”
凯伊完全没听出伊利斯的言外之意,“玛莲娜,你这次到底是怎么突然发烧的?还有印象吗?”
玛莲娜的手抓着身下的床单,她陷入回忆:“上周母亲接到了几个编织工艺品和布艺玩具的委托,我也帮忙分担了一点点??”
“......你应该多休息。”凯伊并不赞同,“你的身体好不容易变好了些,不该让自己劳累!"
“不能什么都让妈妈一个人来承担,她已经很辛苦了。”玛莲娜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帮点小忙,但我可能太高估自己了,只是做了那么一点工作我就生病了,你说得对,也许我不该给妈妈添乱。
凯伊:“我没有这个意思......”
伊利斯没有加入她们的对话。
她四处观察,感受房间里的气息,在升为二阶后,她的感知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玛莲娜突然看向她:“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为什么这问?”伊利斯驻足,她表情不变,好不胆怯地对玛莲娜说。
她上次和玛莲娜见面时服用了变形药水,不是自己真实的模样,她不可能知道。
“只是有这种朦胧的感觉??”玛莲娜说,“可能是我搞错了。”
伊利斯点头,她注意到玛莲娜的疑惑,但她没有接话。
凯伊此时已经从地上起来了,她望向楼下,玛莲娜的母亲还在和房东交谈,两人已经停止了争论。
她收拾好包,对伊利斯说:“我们该走了。
伊利斯膝盖已经抬了起来,她手扶着窗框,离开前忽地看向玛丽莲:“你们接到的工艺品编织的委托是从哪里来的?是编织什么样的工艺品和玩具?”
凯伊的步子停住了,她下意识张口想问伊利斯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但先前和伊利斯配合产生的那点默契告诉她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
“是一家叫做杜尔维尔的饰品店的委托,他们准备在金鹿节的花车上售卖的低价编织手环和编织装饰品,还有布艺玩具。”玛莲娜说,她敏锐地反问:“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用了不干净的廉价材料让你生病了,或者是过敏了。”伊利斯说,“我建议你暂时远离那些东西。”
玛莲娜颔首,温和地接受了她的建议:“......好的,谢谢你,我会和妈妈提这件事的,你们离开时注意安全。”
她们翻墙离开,回到大路上后,凯伊问伊利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可不信你给玛莲娜的解释。”
“我只是有点怀疑。”伊利斯说,“玛莲娜居然能认出我,这让我怀疑她有可能灵感很高。”
“也许只是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本就是灵感的一种体现。“
凯伊差点跳起来:“等等,可她并不是超凡者??”
“这就是问题所在。”伊利斯说,“不是超凡者,就意味着她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灵感高带来的影响,更容易生病。如果那些编制材料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很可能导致她生病。”
“编织材料能有什么不干净的,该死,我一开始以为你说的“脏’是指的卫生问题!”凯伊愤愤地说,但很快她脸色难看了起来,“我听说有人会扒那些死人衣服切割成小块布料重新低价贩卖。”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难怪你让她暂时远离那些东西。”凯伊彻底理解了,“谢了,如果只有我未必能看出这个问题。”
她和伊利斯一起拐进另一条小路,这边靠近金槐花后街,从这里穿过时凯伊抓紧自己的包。
一些倚在墙边,三五人围在一起的小团体,还有锁在石墙角落的蓬头垢面的人都下意识扫过凯伊的包,在注意到它干瘪的本质后又移开了视线看向伊利斯的包??里面是她要用到的仪式材料和一本书,包被撑得有棱有角的。
她用锐利地眼神扫过每一个试图打探她情况的人。
难民似乎又变多了,纽特最近越发不安稳了,伊利斯心想。
从这条窒息的小巷出去后,凯伊主动问起伊利斯:“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去你家了再说。”她说。
凯伊不再说话,她们沉默地赶路,回到凯伊的家之后,她利索地将门上锁,把包扔到角落里。
伊利斯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保密措施,确保我们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事不被透露出去。”
凯伊迅速表示自己的态度,她举起双手:“我明白,就按你说的做。毕竟口头承诺是最无法让人安心的,这道理我完全明白,你需要我做什么?”
“一个仪式。”伊利斯说,“我们互相给对方交付一个秘密,这两个秘密的分量必须等价,仪式完成后,双方都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自己被交付的那个秘密。”
凯伊托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问:“怎么判断秘密是否等价?”
伊利斯从包里开始取出材料:“这个仪式有契约之神见证,由?来判断。”
“那我没问题了。”凯伊顺从地摊开手。
伊利斯在地面开始绘制仪式的法阵,法阵是一个巨大的环形,中间是两个并列的小圆,一个天秤贯穿在其中,在环形中间写下符文后法阵就算完成,伊利斯将仪式需要的香料、干花、混合研磨粉和精油摆放在正确的位置,和凯伊一人一边分别走进了两个天秤两端的圆圈之中。
“智慧的、永远不受蒙蔽的,世间所有契约的见证者、守护者,伟大的契约之神纳格尔,请您作为裁判,告知此阵中二位结契者所交换的秘密是否等价。”
伴随着魔力的注入,暗紫色的光点亮阵法的线条,在吟唱咒语之后,两人面对面的中间处浮现出一盏银色的天秤。
伊利斯交付的秘密是:“我是暗之民。”
在这番话脱口而出后,天秤的右侧猛地向下倾斜,碰到了底部。
她直勾勾地看着凯伊。
“我杀过人。”凯伊说。
天秤左侧微微下降,但远不够和右侧齐平。
凯伊:“......不止一个。
天枰左侧继续下降。
暗紫色的光芒打在她脸上,模糊了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