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城的第二天, 谢青溪陪着应屿去应酬,地点在容城下面的市县正阳的一个马术俱乐部。
据说是她昨晚刚认识的裴三小姐夫家的产业。
谢青溪很少会骑马,对马术一窍不通,只能说是会,但会的不多,翻身上马让马走走还行,速度一快她就开始慌了。
应屿倒是玩得很溜,穿戴上装备以后骑上一匹棕色的温血马,在马场里肆意的跑起来。
穿着黑色骑装的男人在马背上的模样意气风发,像在风中疾驰,谢青溪看着马蹄踏出的烟尘,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开跑车的样子。
他骨子里的冒险精神被稳重内敛遮掩得踪迹难觅,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有见过。
他掌控方向盘和缰绳的样子其实很好看很潇洒,是和平时西装革履的英俊不同风格的帅气,仿佛多了几分飞扬的少年气。
但谢青溪站在场边看着,却忽然有些心疼他。
他能和宋煜还有段昭徽成为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必然是因为性情投契三观相近,否则各种观念互相打架,早就掰了。
可三个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宋煜吊儿郎当纨绔风流,段昭徽要稳重一些,但也随性得很,他和薛暮云跟着应屿一起去林洲,后来应屿回城了,他们俩又去古镇,到现在都还在那边玩。
唯有应屿是最沉稳最内敛的,原因无非是肩上担子太沉太重,压得他轻快不起来。
所以他最讨厌变动和意外,任何的意外情况都可能打乱他既定的计划和脚步。
谢青溪以前很少会想到这一点,总觉得他强大到似乎无所不能,任何困难都不会难倒他。
直到自己也工作,每天都又忙又累,时不时还要应付意外情况,才意识到原来上班这件事真的能耗光一个人的所有精力。
难怪昨晚俞女士一提开学,不管幼儿园老师还是大学老师,都要垮脸。
“?????”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黑色,是应屿马靴的颜色,她愣了一下,随即仰起头。
应屿坐在马背上,弯腰俯身靠近她,打量着她的面色,问道:“怎么在这里发呆,被马吓到了?”
男人被马靴包裹着的腿步线条匀称又流畅,是那种透着力量美的好看,黑亮的靴面上有一层淡淡的浮尘,谢青溪看了一眼,谨慎的往后退了一不。
“在看你。”她实话实说。
应屿奇怪:“看我?看什么?”
这时谢青溪又不愿意说实话了,半真半假的道:“看你好看。”
应屿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真的?”他下意识的问道,眉头微蹙,满是不可置信。
谢青溪看着他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应屿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问她:“要跑一趟吗?”
谢青溪摇摇头:“不了,我不太会。”
“来试试?我跟你一起。”应屿说着,翻身从马上下来,极力怂恿她上去,“来都来了,不尝试一下很可惜。”
哒哒的马蹄声再次靠近,谢青溪和应屿不约而同的偏头去看,见俞女士骑着马过来,笑嘻嘻的问:“小溪需要教学吗?”
谢青溪还没张口,应屿就道:“我正准备带她跑一圈。”
“哦??”俞女士拖长了音调,朝谢青溪眨眨眼,“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啦。”
说完一拽缰绳,马蹄声便渐渐远走了。
谢青溪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才回头问应屿:“你不和严董他们谈事情吗?”
“不急于这一时,在灰尘里谈也不方便。”应屿解释道,询问的看她一眼,又看看马。
谢青溪还是摇头,但这次没有完全拒绝,“我骑我的,两个人一起上去,会把它压坏的。’
边说边轻轻摸了摸马的脸,又摸摸它的耳朵。
应屿眉头一挑,说了句:“我太太真是个好人,可怜这个,体谅那个。
谢青溪抬眼,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脸上有些发热。
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想得理不饶人。”
应屿笑笑,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温和的眼神里有笑意流淌。
“这是好事。
顿了顿,他接着示意:“上马,我们走走。”
谢青溪哦了声,扭头摸摸自己的那匹枣红色的马,紧接着也翻身上去,见她顺利上马坐好了,应屿才松口气。
还提起以前闹过的笑话:“看了别人双人上马的视频,觉得动作很帅气,我们三个决定试试,结果不管谁和谁搭档,最后都会摔下来。”
“幸好我没跟你上马。”谢青溪接嘴,满脸庆幸,“不然丢脸的就是我了。
应屿又笑起来,甚至还点点头。
一人一骑围着马场边缘慢慢的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聊些闲话,比如家里的猫狗,比如庄女士和应乔?不知道还出不出去,还有别人家的事,想到什么说什么。
结婚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漫无目的地闲聊,没有任何主题,也无须结论或结果。
后来看见严他们在比赛,他们就停下来观赏,俞女士邀应屿一起下场,却被他摇头婉拒。
一直到大家玩够了要休息,进了休息室后听到他们开始聊生意上的事,谢青溪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带着商务性质的应酬,而不是郊游。
盛小姐也在,聊起了可以治疗帕金森病的神经外科手术,应屿说归云医院也开展有这项手术,但手术量不大,技术水平和容医大附属脑科医院之类的综合性大医院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这些是谢青溪聊不上的话题,她只能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时不时和俞女士聊几句娱乐圈的八卦。
她不再试图融入自己不懂的圈子,也不再自怜自艾,觉得自己不如别人。
因为工作以后,她明白并且接受了一个事实,就是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有属于它的合适位置。
她在剧组,合适的位置是化妆助理,回到家,她就是应屿的太太,只需要把自己分?的事做好,就已经很好了。
??这些应屿曾经数次向她强调,但没有被她听进心里的话,工作只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她彻底记住。
倒是应屿,想起她说过的话,担心她觉得无聊,时不时就看她一眼。
已经到中午饭点,俞女士问大家想吃什么,“要不去吃桑拿鸡?离这儿不远的容南有一家还不错的,正宗走地鸡,绝对不是从养鸡场收购回来冒充的,老板自己就有养鸡场,就在店后面山上,那个山头都是他家的,种了满山的果木,天然养鸡
场,漫山遍野都是咯咯哒。”
“那就去这家。”盛小姐立刻点头同意。
但俞女士接着开玩笑道:“不过这种农家乐没什么很好的环境,应不会怪我们招待不周吧?”
应屿失笑:“怎么会,要不是严太太愿意带路,可能我一辈子都找不到。”
食材新鲜的农家乐,在讲究食材新鲜的地方永远不缺客人,所以也用不着宣传,于是便连外地人都很少知道了。
说着看一眼在旁边捧着茶杯笑眯眯的谢青溪,那笑是从眼睛透出来,不像以往那样只是客套的浮在脸上。
察觉到她的高兴,应屿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明显起来。
也玩笑道:“我太太现在连路边摊都能吃了,我什么档次,敢跟我太太比啊?”
谢青溪一愣,旋即回过神,有些嗔怪的伸手拍他,“不准拿我当挡箭牌。”
“路边摊怎么了,路边摊才好吃呢,那叫镬气。”盛小姐用纠正的语气回道,意思大概就是你真是不识货。
谢青溪憋着笑连连点头,应屿有些无奈的捏捏她的胳膊。
俞女士倒是立刻表示反对:“那是不干净,路边摊有几个卫生状况好的?也不怕吃了拉肚子。”
“不干不净吃着没病,没听说过啊?”盛小姐明摆着还记昨天被提醒开学了的丑,故意呛声道。
偏偏严董还点点头,这可把俞女士给无语坏了,一边掐他胳膊,一边骂:“你们这些学医的,居然说这种话,真是学到狗肚子去了!”
谢青溪看着他们吵闹,忍俊不禁的一直笑,应屿看着她的笑脸,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忽然问了个和今天任何话题都毫不相干的问题:“容城最近的楼市怎么样?"
大家一愣:“应董要买房吗?”
谢青溪的眼皮顿时一跳,忽然想起在林洲时这人就想买房的事。
“是有这个打算,有房的话,以后来容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虽然酒店也很好,但自己的房子会更方便点。”应屿笑应道。
谢青溪嘴角轻轻一抽,当时在林洲他是不是也这个说法?图个方便。
最让她无语的是,当时只有他们俩在,她听了立刻就拦了下来,现在呢?
“说得有道理,酒店是有一定安全隐患的,比如偷拍之类,多高档都有这种风险,概率大小问题而已。”盛小姐点点头。
俞女士则是认为:“一线城市的房产不会那么容易贬值的,买了要再出手也容易,还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是真不错。”
严董在这种事上说不上一点话,因为:“我们家买房是太太做决定的,她觉得可行,那就是可行。”
谢青溪:“......”完啦!我们家又要买房子了!!!
你有这钱,给我买黄金多好啊!
果然应屿下一句就是问:“你们觉得买在哪里比较合适?”
大家一面往外走,一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楼盘,谢青溪一路默默无语的听着,想阻止,又不知道还说什么。
置办固定资产是不会有错的,房子比纸币保值,但是她敢肯定,应屿并不是出于投资或者丰富资产种类才想买房。
应屿听严董他们推荐房产听得入神,以至于虽然拉着她的手,但却没发现她的沉默。
直到走到停车场,他才问俞女士:“你们居住的别墅区,有闲置的空房么?”
严家住在位于容城翠湖公园北边的翠湖悦府,往西走就是容城动物园,别墅区的北面还有大片山林,风景十分优美怡人,而且离市区没有这么远。
这个项目应屿非常了解,因为这个别墅区的物业公司,就是归云集团旗下的归云物业。
所以前面那一大通了解容城房产市场的对话,都是为了这一句做的铺垫罢了。
俞女士高兴道:“应该有的,一百多栋别墅,不可能每栋都有人,我帮你们问问,等我好消息。”
她这是直接就默认应屿和谢青溪会和自己成为邻居了,笑眯眯的同谢青溪道:“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喝茶了,我记得你昨天的披肩上猫猫狗狗,是不是也养了?好啊,我们都养了的,以后可以带出来一起玩。”
说着指指盛小姐,“她家猫狗多,还有秋秋,她家大猫很漂亮的。”
说得谢青溪都心动了,想要阻止应屿买房的念头顿时淡了一点。
她笑着应好,和应屿一起上了车,原本想要劝他作罢的话犹豫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喝了下午茶,盛小姐说要去接老公下班,提前离开了,俞女士邀请应屿和谢青溪一起吃晚饭,但他们因为要去小姨那儿,只好婉拒。
曲云锦上一次见谢青溪是她还没出去工作前,当时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劲,提醒应屿要带她去找心理医生聊聊。
这次见她,便特地拉着她打量了好半天,才放心道:“看起来好多了,也精神多了,好好好,没事就好。”
谢青溪很赧然,当时因为自己的事劳动了几乎所有人。
因为她和应屿要过来,家里做了一大桌菜,掌勺的是池正和池南雪父子俩,俩人在小姨的殷切催促下,抱着不能浪费小姨父和表弟的一片心意的想法,把肚子吃了个溜圆。
回到酒店之后觉得根本坐不住,太撑了,只好下楼散步。
直到这时,谢青溪才说起买房的事,“真的有必要吗?我们都不一定会来住,会不会浪费了?”
应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之前说喜欢俞女士,现在还喜欢吗?”
“喜欢。”谢青溪立刻点头,“她很热情,不是那种明明不喜欢我,还要跟我热络的热情,跟她聊天也很开心。”
她自认不擅长交朋友,那么俞女士的主动和热情,就恰好给了她们能成为朋友的机会。
应屿点头嗯了声,“那就好。”
“不管是一年只来住一次,还是几年才来住一次,都可以,只要你来了,就可以和喜欢的朋友离得近一点,我不在的时候,也有人陪你说话陪你去玩,就不会无聊了。”
他买房子的理由那么长,需要解释那么长一段,但又那么简单,只是希望她的日常能不那么无聊。
因为他知道自己太忙,不可能时时陪伴她。
谢青溪一愣,眼睛不争气的开始变酸,忙低下头去掩饰。
应屿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抱歉:“以前我都没注意到,现在知道了,我会考虑得在周全点。”
说得有些语焉不详,但意思谢青溪全都明白。
她的眼睛这次更不争气了,差点兜不住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一把抱住应屿,应屿愣了一下,想把她拉开看看这是怎么了。
但她却一反常态的坚持赖在他身上,连声音都带着潮气:“让我抱抱你,应屿,就一会儿,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的,应屿失笑着环抱住她的背,歪头贴贴她的脸。
他嘴笨,好听的话一直不会说,所以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安慰她,最后只好说了句:“别怕,都会变好的。”
谢青溪这天晚上难得的喝了酒,应屿起初不肯,因为记得她有点酒精过敏。
“没关系的,只喝一点点。”谢青溪难得的任性,“而且我带了氯雷他定来的。”
见应屿还是不同意,她便说:“我高兴,想喝一点,也不可以吗?”
应屿神情一顿,对上她在夜色里的眼神,那眼神比白天时更加柔和,像世上最柔软的绸缎,将他完全包围。
他听见自己骤然变快的心跳节拍,连声带都被影响,阻拦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一杯。”他最后妥协道。
她又变回乖巧的模样,应好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带着一贯柔和的笑意。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应屿这次无比确信自己的直觉。
其实不用整整一杯,只要三分之二杯就能让流量不好的谢青溪变得头脑昏沉。
酒意上涌的同时,似乎连同胆气都得到了壮大。
她靠在窗边,转身去吻应屿的唇,在他的犹豫和半推半就之下,将他推倒在床边,腿一跨,就坐上了他的腿。
应屿半晌才反应过来,错愕地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时,看见她已经变得酡红的脸孔。
“小......”他想问她是不是醉了,可都没来得及把她名字叫完,就被她低头亲了在嘴巴上。
淡淡的香水味和酒香同时向他袭来,柔软的唇在他嘴唇上贴了贴,然后咬一下他的鼻尖,又有些心虚的用舌尖点一点。
她依样画葫芦似的,将他的脸颊描摹了无数遍,但就是不再亲吻他的嘴唇。
她一定是故意的,应屿的大脑停机的同时,觉得有些暗恼。
但这也许是他的太太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大胆,主动的调戏和勾引他,有一点恶劣,但很俏皮可爱。
他抬手扣住她的脖颈后面,在她要挣扎的前一秒,腰上用力一转,就将她放倒在床上。
天花板的灯光直接落入眼底时,谢青溪被光线刺激得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好意思到脸都开始冒烟了,却并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她就喜欢看他被自己挑动情绪的样子。
她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和他一起陷入柔软的床铺里,听见他有些急促的喘息声从她的耳膜穿过,直达大脑深处,疯狂的撩动她的神经。
应屿的手贴在她的背上,在她腰窝和后颈轻一下重一下有节奏地揉着,她觉得浑身酸软,下意识要推开他,却被他扣住手腕,低头沿着她的手腕内侧一点点往上吻。
身体上升的温度逼出了一身的汗来,她觉得空气都开始变得稠滞,心慌得厉害,忍不住拒绝道:“应屿,不要了......我不想玩了………………”
应屿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嗤的笑出声来。
“现在想不玩了,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在这种事上他向来比谢青溪大胆得多,只是以前她都对夫妻之事的态度并不热衷,有时候甚至是有些勉强的,他也不敢太过分,既怕会吓到她,又怕会惹恼她。
但今天不一样,是她先起的头。
他拉着她的手贴上自己胸口,低声哄她:“别生气,我让你摸回来,这总行了吧?”
谢青溪窘得不行,脑袋埋在他肩窝里不肯出来,先前勾他的勇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嘟囔着反驳:“谁生气了,我才没那么小气.......谁要摸、你不要脸......”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以前是不敢说,怕他不高兴,现在她可不担心了。
大概是因为学会了更在意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应屿最近表现出来的退步,让她有勇气得寸进尺。
应屿索性低下头,咬着她的耳垂,笑起来时热气酒在她的耳朵上,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我说错了,请你帮帮我,可以么?”
谢青溪觉得自己浑身烫得厉害,羞得厉害,又觉得刺激,他们以前这个时候不会说这种话的。
她跟随着应屿的动作起起伏伏,这一刻还在云端飘飘然,下一秒就跌入水底几欲窒息,一时是爱人,一时只剩动物本能,接吻与啃完交织在一起,灯影里的影子难舍难分。
第二天醒来都不敢仔细回想当时的混乱,谢青溪藏在被子里,听见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水声,不知道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听到了,她竟然觉得有些恍如昨日的怀念感。
水声突然停了,浴室门拉开,穿着浴袍的男人擦着头发走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他胸口上一道淡红的划痕,还有一枚清晰的牙印,下意识的往被子里躲。
“醒了?”应屿看过去,和她讲话,“醒了就起来,准备回去了。”
听她哦了声,接着问:“什么时候回剧组?”
“明天去看看爸妈,后天走。”谢青溪应道,见他脸色立刻变得不快,忙解释道,“我请假就请到后天。”
有请假就有销假,她又不是工作结束出组了。
应屿看着她眨了一下眼,嘴角一勾,“你可真是个遵守劳动纪律的好员工。”
这话一听就不像是夸人的!
谢青溪本来想说在家多待一天就多扣一天工资呢,可一看他脸色就不敢了,都能想到说完以后这人八成会说,我给你钱你别去了。
见她讷讷的,一副小心又无辜的模样,应屿顿时什么气都没了,叹口气催促道:“快起来吧。”
顿了顿,又说:“我让徐添给你安排?要去就早点,免得天黑了还在路上,不安全。”
她松了口气应好,等洗漱完出来,见应屿正在看手机,领带随意扔在床上,便自动过去将领带拿起。
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胳膊,示意他低头。
应屿放下手机,微微弯腰,低头向她靠近,让她将领带绕过自己的脖颈,在胸前打成整齐的领带结。
过去七年里,几乎每一个清晨都是这样拉开序幕的,无比熟悉的动作和场景,仿佛已经刻在他们的血液里,成为一种本能。
应屿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心里忽然有些惆怅,脱口说了句:“以后再想让你给我打领带,恐怕是难了,像过节一样。”
谢青溪一愣,抬眼看向他,目光惊讶。
他立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的紧抿住嘴唇,甚至视线也向一旁偏移。
离得太近,谢青溪清楚无比的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自在和懊恼,片刻错愕过后,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应屿难得的心里一阵打鼓,觉得有点慌。
谢青溪摇摇头,帮他整理好衣领,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里,踮起脚拥抱住他。
声音比平时更加温柔,“应屿,你也别怕,我不会让这件事变成你的节日的,其实比起工作,你才是更重要的。”
她松开他的肩膀,微微仰起头,和他四目相对,继续道:“我知道你讨厌变化,知道你很喜欢以前的生活,这次是我自私,想要......”
似乎是没有立刻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她卡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想要拥有一点自我,或者是有一点个人空间和生活,总之就是,我想有一点自己的东西,所以才导致你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我知道你很紧张,但是都会好的,对我来说,最重要
的还是你。
她仰着头问他:“你会陪我一直到最后的是不是?小姨会离开我,未来的孩子会离开我,但你不会,对不对?”
问完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突然就变得湿润,连同表情都从松弛柔和,变成了带着期待的紧绷。
应屿怔怔地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又详细的解释这件事。
原来他的担忧和不安,他的不适和焦虑,她都知道,都看在眼里。
于是他立刻便觉得委屈起来,眼底像是涨了潮,被天光映得闪光,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愣愣的开口,却是问她:“你最重要的不是妈吗?”
什么都听她的,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听妈妈话了。
谢青溪一噎,鸡同鸭讲的挫败感又出现了,忍不住想睡他,“......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应屿辩解了一句,低头一把抱住她,把下巴压在她肩膀上,声音愈发委屈,“我只是说不想你吃苦,你没必要去工作,你就要跟我离婚,妈跟你说我是担心你吃苦,你就听进去了,有没有这回事?”
谢青溪能说没有吗?她一时讪讪,语气也软了下来,讷讷的反驳:“那个时候......是负面情绪占上风啊......”
应屿想说那就是你潜意识里的真心话,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反复提一件事很像祥林嫂。
于是他沉默半晌,最后说了句:“以后不准你拿离婚来吓我。”
谢青溪想起他当时破防的样子,忍不住心虚,“我不是故意的......你那个时候的脸色也好吓人!”
应屿回忆一下当时自己跳脚的姿态,觉得有些丢脸,顿时就沉默了。
半晌才说:“我跟你道歉,对不住。”
谢青溪嗯了声:“那我也跟你道歉。”
夫妻之间,又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是别把离婚这个词挂嘴边的好。
说顺嘴了,万一成真就是覆水难收。
她轻轻拍了两下应屿的背,安抚他:“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别担心,好好吃饭睡觉,一个人觉得难受的话……………”
话没说完,应屿就嘴快的接了句:“你回来陪我?”
WEX: "......"
“......想得真美。”她无语的掐住他胳膊上一块肉,用指甲抠了抠,继续道,“晚上要是睡不着,就让东南西北上去陪你,可能有另一道呼吸声在,你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应屿和她额头抵着额头,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这样有用?”
“妈妈走的时候,我有一段要每天晚上听着广播才能睡着。”谢青溪解释,“就是觉得屋子太大了,空荡荡的,让人觉得窒息。”
她的神情很平静,只是在客观的描述自己的感受,应屿听了却沉默良久。
他想安慰她,又说不出什么很有用的话,最后只能将她搂进怀里,贴了贴她的脸,干巴巴的说了句:“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谢青溪嗯了声,他又说:“有空我去看你。”
“这就不用了吧......”谢青溪婉拒,“跑来跑去太累了,而且......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现代戏不会拍很久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应屿追问。
谢青溪想了想,说:“大概九月底,具体哪天还不确定。”
说着瞥一眼他的脸色,保证道:“等确定了时间,我第一个告诉你。
“我过完国庆很快就回来了。”她信誓旦旦。
应屿无语:“看来你中秋也不能在家。”
谢青溪闻言有些讪讪,这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中秋节确实肯定不在家。
她有些眼巴巴的望着应屿,嘴唇微微抿着,神色可怜又无奈。
应屿很快就心软了,他发现当她固执起来,坚持某件事之后,他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
只好道:“等你回来了,我去接你?”
谢青溪松了口气,忙点头应好。
应屿抱着她,低头在她头顶蹭了一下,叹口气:“你......”
似乎想说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又停下来不说了。
谢青溪也没有问,只抬手拍拍他的背,任由他抱着。
似乎是在离开家以后,和他的距离拉开了,她得以更好的观察他们这段婚姻,还有他这个人,才发现在原来他这么依赖自己,也没有自己以为的这么强大而无所不能。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拥有了很多很多,但内心还是缺少了一点什么的普通人。
就好像她这样,明明什么都有了,不愁吃不愁穿,愿意的话可以环游世界,有钱的人可以做的事可以找乐子真的太多了。
可她偏偏就被憋得抑郁症都要出来了,只能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开始学着去接纳应屿的不完美和脆弱,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婚礼誓词中说的“彼此包容,互相扶持”到底是什么具体含义。
他们难得交心,觉得彼此的距离变近许多,应屿抱着她一时有些舍不得撒手。
等了半天还没见老板和老板娘下来的徐特助要考虑的就多了,我的衣食父母,您们还记得我在等您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