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时间晚上十点半,是米兰时间的下午三点半,应屿带着徐添走进布雷拉艺术街区一幢造型古朴独特的建筑。
这里是一家拍卖行,每月一场的拍卖会将在半个小时后举槌。
这次的拍品以高珠和中国艺术品为主,应屿听说这次的拍品质量都不错,就绕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手信带回去的。
他都打算好了,要是实在没有,就给家里的女眷一人带一个包,至于他爸……………他就不用了。
他连飞机都捡他爸淘汰的,没钱给爸买礼物那不是正常的?
徐添去拿号码牌了,应屿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先进了会场,坐下后翻着手里的拍品目录。
大概是只看合不合眼缘,不考虑收藏价值有几何,所以他浏览的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儿就翻了快一半。
徐添过来的时候,他正微微歪着头看着手里的图册,嘴唇轻抿眉头紧皱,像是考虑什么重要的决定。
一时也不敢打扰他,只好默默在一旁坐下。
“徐添。”应屿习惯性的叫了声他的名字,叫完了才抬起头,松口气似的,“你来了正好,拍一下这几张照片,再去展品区拍一下实物图,一起发给太太。”
徐添闻言连忙接过图册,拍下他折过一角的几页,然后起身往外走,拍好实物图回来以后,给应屿看过,按他说的P好说明的文字,这才发给谢青溪。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十分,谢青溪刚从浴室出来,一边走一边擦着头发,晚上吃的是火锅,满身满头都是红油火锅那股油烟味。
一边擦头发,一边低头看着放在床上的手机。
蒋文悦给她发的信息,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市里采购剧组要用的化妆品。
肯定是要去的,正好可以看看现代戏和古装戏用的化妆品有没有什么不同。
她把毛巾顶在头上,抽空回复完蒋文悦的信息,刚要继续,就看见徐添连续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不由得一愣。
由于和徐添之间唯一的联系点就是应屿,所以谢青溪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不是应屿出什么事了。
连忙点开一看,却发现是好几张照片,梨形粉钻夺目的艳彩粉红色特别显眼,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挪开眼,继续看图片里的文字。
首先是人为P上去的一句:【董事长问您,是不是首饰盒里少了一枚这样的戒指?】
谢青溪:“......”这个风格,确定是应屿会说的话了:)
接着是拍卖行对戒指的具体介绍,除了常规的品牌和净度之类,还有两条很重要的信息。
一是这颗粉钻出自“粉钻故乡”阿盖尔矿。阿盖尔矿在三四年前就已经关闭了,最后一批三十五颗阿盖尔粉钻被某国际知名珠宝品牌全部收入囊中,意味着以后的阿盖尔粉钻将会越来越贵。
但谢青溪不在意这点,她更在意的是第二点,那就是它标注的克重,4.17克拉,多巧合,她的生日正好就是农历的四月十七。
巧合到她都忍不住觉得,这枚粉钻就应该是自己的。
而且应屿都这么问了,说明他确实有心拍下这枚粉钻,除非她不要。
可是她为什么不要?有什么理由不要?
谢青溪按捺着心里的小激动,继续看另外几张照片,一张是一条项链的照片,白钻组成的蝴蝶连接成项链,挂着一枚十多克拉的水滴状哥伦比亚祖母绿,色彩浓郁纯正,饱和度非常高,看上去很有气场。
所以徐添帮忙P的标注也是:【这是打算送给夫人的】。
除了两件首饰,还有一组屏风的艺术品,是来自国内两位已故的知名画家在三十年多前联合创作的作品。
那是一组双面异色的屏风,每一扇都是小叶紫檀制作的框架,下半部分是简洁的菱形花纹,看点都在上半部分的彩绘玻璃上,一面是传统的仕女图,几扇屏风上的图案连起来看就是一幅宋代大户人家女眷的四季消遣图,另一面也是中世纪的法
国上流阶级男女的交际场景,茶话会,舞会,打猎。
一中一洋,一内一外,几乎同一个时间节点上,不同地区的同阶层人在做什么,虽说特权阶级的生活代表不了整段国家历史,但管中窥豹,看起来依旧很有意思。
但最重要的,是这组屏风的风格,刚好和他们在容城那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匹配,所以应屿的意思也是要拍下来放在那套房子里用。
谢青溪看完徐添发过来的全部照片,回了他一句辛苦了,转头就给应屿发信息。
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了,应屿靠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无聊的看着台上播放的VCR,在心里计算距离自己的目标拍品还有多少件东西。
那组玻璃屏风排序很靠前,没多久便到了,他刚示意徐添开始报价,手里的手机就抖动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谢青溪发来的消息。
他太太显然心情很好,一句“我看到你要送我的礼物啦,我很喜欢”后面,还跟着[老公你怎么这么好啊]和[给你一百个亲亲]的表情包。
图片里的卡通小姑娘脸圆圆的,还红扑扑,看上去格外讨喜,应屿看了一阵失笑,在脑子里自动转换成谢青溪的脸,仿佛看见她十几岁时脸上还挂着婴儿肥的样子。
那时候他只觉得是家里多了个妹妹,来往也不多,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哪里会想到,多年后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每每想起和谢青溪的初见,应屿都忍不住想感慨一句世事无常多变,谁也想不到一个插肩而过的人会不会和自己发生什么故事。
他回复谢青溪:【一百个亲亲可不够。】
“徐添。”他发完信息,抬头转脸看向隔壁。
徐添以为他有什么新指示,连忙停止报价,凑近他,“董事长?”
“帮我改签一下机票,改成在容城落地,那枚戒指拍完后先去帮我提一下货。”应屿低声吩咐道,末了还添一句,“辛苦了。”
徐添:“......”您也知道我辛苦啊!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的,我马上去办。”徐添答应道,在确定可以拿下那组屏风以后,他起身匆匆离开座位。
然后在粉钻戒指开拍之前回来,告诉应屿,新的航班信息已经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但是,“您真的不等最后一件拍品拍下后再回去吗?”
真的不等我一起吗?老板!!!
应屿笑笑,声音温和:“我相信你的能力,东西过关后麻烦你送到应公馆,让我妈签收就可以。”
徐添噎了两秒,随即淡定应好。
那枚粉钻戒指最后是拍到了八百四十万美元左右的价格,换算过来大概是六千多万,应屿觉得是一个很适合的价格,满意的点点头。
距离那条祖母绿项链还有好一段时间,徐添先去办领了提货手续,最后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保险箱递给等候在门外的车上的应屿。
还不忘嘱咐跟随应屿先行回国的两位保镖:“一定要注意安全。”
简直是肉身携带巨款!万一碰上亡命之徒那可就完啦!
应屿失笑,对徐添和留下来的另外两位保镖温声道:“你们也注意安全。”
说完敲敲前面的座椅背,车窗缓缓升上来,车辆朝着机场的方向快速行进。
这是一趟很漫长的旅程,当地时间九点半,应屿从米兰的马尔彭萨机场起飞,第二天早上七点之前在中转站迪拜落地,可以休息四个小时。
在这四个小时里他也没闲着,逛了一圈机场的免税店,买些乱七八糟不知道好不好吃的零食,让谢青溪到时候可以和同事分享。
当他再次踏上飞机,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此时的谢青溪已经身在市区的商场专柜,一边看着架子上和柜台里的化妆品,一边听蒋文悦给她分析这部剧的造型设计。
“目前几乎所有古装剧,除了仙侠是真的架空以外,其他的,就算它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架空王朝,在做造型设计时基本都会有一个参考朝代,那么你就要搞清楚在这个时代的代表性妆容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嘴唇,什么样的面,是淡扫蛾眉还是浓妆艳抹,不同阶层的女性可以用什么的发饰,等等,千万不能把清代的东西用到宋代去,那样会看起来非常奇怪,还容易被观众纠错。”
“像我们现在这部戏,它明确的将时代背景设置在了清代,女主角是一个汉族女子,清政府入关之后,在制定服饰制度的时候,确立了“男从女不从''的规矩,就是男子必须从满俗,而女子则可以满女从满俗、汉女从汉俗,所以清代的汉族女子在
妆容上很多都延续了明代的风格传统,比较低眉顺眼,比较端庄,走的是温良恭俭让那种风格......[1]
谢青溪边听边点头,回忆着在剧本围读时看的角色造型图,画像里的女子大多形态楚楚动人,低眉顺眼,面清淡,眉头高眉尾低,眉身修长纤细。
但同时为了表现女主角不同于普通女子的人物性格,将她的眉眼在此基础上进行调整,眼尾微微上扬,唇线清晰,以此表现她的开朗大胆和坚毅。
需要的化妆品一样接一样放进篮子里,在专柜转悠一圈,基本都采购完了,蒋文悦道:“行了,去结账,剩下的几样不急着用的,我回去以后上网买。”
结账的时候蒋文悦和孟静在前面一个扫码付钱开发/票,一个将东西都装进袋子里,谢青溪和涂景莹在背后等着。
谢青溪在看手机,应屿不久前给她发了消息,说今天会回国。
突然涂景莹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小溪,你昨晚跟林念慈她们一块儿去吃饭了?”
谢青溪先是一愣,点点头说是,随即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又被拍到了?”
涂景莹抿着唇点点头,侧过手机让她看自己的屏幕。
那是一张明显是工作人员角度拍的她和林念慈、严巧巧一起走在路上的背影照,路灯光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地上,有些歪斜的靠近在一起。
等她看完,涂景莹退出照片,回到微博正文页面,是林念慈的,她还发了一句:【是许久未见的旧朋友、新朋友。】
“林念慈和严巧巧以前认识的么?”徐景莹好奇的跟她打听,“以前没听说过啊,这是她们第一次合作吧?"
谢青溪收回目光,笑笑反问道:“那你怎么还猜她们以前认识?”
徐景莹刚想说旧朋友啊,但话到嘴边又愣住,吃惊的看向谢青溪。
“......啊?意思是......你以前跟林念慈就认识啊?”
所以新朋友是严巧巧,旧朋友是她?那个许久未见的定语,也是只加给她一人的?
谢青溪微笑着点点头。
徐景莹继续惊讶的追问:“你们居然认识?怎么认识吧?”
“朋友介绍的。”谢青溪淡淡的解释道,“不过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徐景莹闻言没想太多,只感慨道:“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没想到你们会认识,你认识严巧巧那是因为她是严家的小姐,她嫂子跟你认识,可是你跟林念慈......真的是没想到。”
主要是俩人看起来完全不像能认识的样子,生活的圈子不同,来往的人也不同,似乎是两个完全不搭噶的人。
“是啊,所以说是缘分嘛。”谢青溪点头嗯了声。
前面蒋文悦和孟静收拾好东西,回过头问她们在说什么,涂景莹立马就把这消息告诉她们。
见她们的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涂景莹就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是吧,我就说,没想到吧?天啊,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六度空间理论嘛。”蒋文悦惊讶完又笑道。
一行人说笑着往餐厅走,谢青溪问接下来她们是什么工作,蒋文悦说:“没我们什么事了,主要就是私底下再熟悉熟悉剧本和剧组场地,接下来是演员剧本围读,跟我们没太大关系。”
顿了顿又说:“哦,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给各位主演定妆,要拍定妆照的。”
孟静笑道:“我觉得最受折磨的就是叶编剧,那天我还听她吐槽,说每个人都要跟她打招呼,强制社交了属于是。”
这部剧的编剧叶心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用时下的流行语言来说就是,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人,剧组这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跟她打招呼,实在让她觉得心累。
大家听了这话都忍俊不禁:“我们是受一周折磨,她是受半个月折磨,真够难的。”
“还不一定呢。”徐景莹笑道,“万一有人要改戏,是吧?"
吃完午饭已经有点晚了,等回到驻地,时间更是到了傍晚。
谢青溪不清楚应屿搭乘的航班上有没有网络,但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落地时跟自己说一声。
发完后也没等着看有没有回复,直接就收起手机去找赵蓉她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等吃完晚饭再回到酒店,谢青溪澡都洗完了,差点就晚上十点的时候,才看到应屿发来的信息,说他已经平安落地。
谢青溪松了口气,回复他注意安全,等他回了个好,便丢下手机放心的去吹头发和护肤去了。
繁复的一整套护肤流程走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再点上香薰蜡烛,坐在床上看了会儿剧本,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下床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刚钻进被窝,就听见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应屿,便立刻高兴的接起,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已经到家了,就听他已经抢先开口。
温和平静的声音里还有一丝淡淡的疲倦:“下来大堂接我一下。”
谢青溪万没想到,应屿回国后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容城到她这儿来了。
听到应屿让她下楼去接他的那一刻,谢青溪整个人都呆愣住,半晌才啊了声,反问道:“你确定吗?大堂,我们酒店的?”
应屿闻言失笑,嗯了声:“是,我确定。”
谢青溪还是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真的确定吗?是在佳德酒店的大堂?”
这下应屿的声音就变成哭笑不得了,“确定,以及百分百肯定,你再不下来,大堂的值班前台就要报警把你老公抓走了。”
正在一边忙碌一边偷听热闹的前台小哥:“???”
谢青溪这才终于肯定,应屿是真的来了,震惊过后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那你等两分钟,我马上下来!”
她挂断电话,连睡衣都懒得换,踩着拖鞋就往外冲。
平时都很快的电梯,这会儿却觉得那么慢,十六楼怎么那么高,好久都不见到一楼。
电梯一停,门才刚开到一半,她就不怕死的冲了出去,毫无顾忌的闷头向大堂方向跑。
远远的看见应屿站在大堂的柜台边上,手里还扶着行李箱拉杆,低头看着手机。
她向他跑去。
从未有过这么一刻,想要立刻和他拥抱,和他亲吻,好倾诉分开这些天以来堆积如山的思念。
明明没有分开几天,半个月都不到,但这种情绪突如其来,毫无征兆,似乎也全无理由。
就像这种思念的情绪在见到他以后,才突然冒出来,并且立刻变得清晰动人。
听见拖鞋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啪嗒啪嗒声,应屿抬起头,看见穿着一身白底熊猫图案长袖睡衣的妻子披头散发的向自己跑来,顿时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眼看着谢青溪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张开手,一把将跑到跟前的人抱进了怀里。
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应屿那颗因为长途飞行还没缓过来像是在半空中晃荡的心,顷刻间便落地变得安定下来。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颈边,笑着问她:“怎么跑这么快?头发也不梳,像个小疯子。”
从小到大都没跟“疯”字沾过边,谢青溪闻言不由得脸上发热,嗫嚅着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抬手抱住他的背,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应屿侧头用嘴唇贴了贴她的耳垂,笑着问道:“你也想我,是不是?”
声音柔和平缓,带着笑意,又似乎有些期待。
谢青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更高了,但还是点点头,很诚实的嗯了声。
应屿这下满意了,把脸往她颈窝里用力埋进去,深深汲取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和暖意。
半晌才叹出口气,声音闷闷的:“小溪,我想把你带回家去。”
谢青溪闻言笑起来,努力抬手摸索到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她现在已经明白,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想把她带回家去,不是什么威胁和不满,而是应屿表达感情的口头禅。
意思是,他想她了,想要她回家。
“你来也一样的。”她小声的道,“就像现在这样。”
应屿笑起来,想起来以前每次他去林洲,虽然离开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不舍,可是去之前,她总说太麻烦了要不别来了吧。
可现在她会说,你来也是一样的。
等于是在说,我回不去,你来吧。这不是主动邀请是什么。
应屿抱着她笑,转头想亲她,被她偏头躲开,“......先上楼。”
应屿动作一顿,笑着松开她,但胳膊依旧圈在她腰上,回头对跟着的两个保镖道:“你们自己办一下入住。”
“辛苦你们送应屿过来。”谢青溪闻言忙补充,“李哥在七楼,715,有事可以找他。”
“谢谢太太,这是我们的分内事。”保镖应着,见她拉着应屿就要走,忙将提着的保险箱递过去。
应屿接过,又递给谢青溪,笑道:“自己的礼物自己拿?”
谢青溪愣了一下,旋即震惊的瞪大双眼,拉着他就赶紧走,真是服了这人,这么贵的东西揣一路,直接跨越重洋到容城来,她都不敢想两位保镖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她走得又急又快,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跑起来,逗得应屿一阵好笑,劝她:“不用这么担心,没事的。”
谢青溪闻言一个急刹车,扭身举起手,比划成枪指着他,满脸都是严肃:“你再说一遍?”
应屿被她这反应逗乐,伸手捉住她的手指,接着包住整只手,一边进电梯,一边笑着调侃她:“你现在是越来越凶了。”
谢青溪瞪着他,半天没说话。
待电梯门徐徐合拢,她才动了动,直接投进应屿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不缺钱花,不想继承你的遗产,也不想当寡妇。”
这人总是教育她是一套,自己做又是另一套。
她出去一趟,恨不得让八十个保镖跟着,反复强调外面局势不稳定,如何如何危险,可是他呢,带着几千万的东西,身后只跟着两个保镖,就这么大剌剌的回来了。
这会儿外面的局势就稳定了,安全了是吧?
谢青溪都不敢想,如果半道上有点什么差池,她和家里人该怎么办,还有集团又该如何风雨飘摇,姨丈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忍着失去独子的痛苦出来主持大局。
还有两位跟着他的保镖,又要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说是说拿钱办事,他们的工作职责就是保护应屿的安全,可没有人会想死。
这些事光是想想,谢青溪就忍不住冷汗直冒。
应屿原本只觉得她的反应好玩,比起以前真的是大胆多了,都敢那样指着他了诶,有意思。
甚至到她扑进怀里时,都还想调侃她这是在投怀送抱。
可没一会儿,就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立刻便知道,自己的冲动行为将她吓坏了。
连忙低头认错:“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顿了顿,觉得似乎也不能让她放心,但又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她相信,想了想才说:“我手机上装个定位软件,你担心我骗你的时候,就查一查?”
谢青溪一愣,立刻便从自己的想象里回神,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向他。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丈夫主动要让妻子随时可以定位到自己的位置的。
至少在他们身边,和他们差不多条件的人家里,应屿应该是头一个。
随时能定位到对方在哪里,似乎是有些冒犯,也显得对对方不那么信任,但谢青溪可不愿意因为这点顾虑就错过这个好几会。
天知道他下一次主动提出这种要求,会是猴年马月啊。
于是她立刻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骗我。”
应屿看着她发红的眼圈,还有眼里的紧张,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头吻在她的眼皮上。
“是我说的,不骗你。”
“那......我要是看到你去酒店,你也可以接受?”
问的时候,谢青溪紧盯着应屿的眼睛和脸,要看他的第一反应。
应屿回视着她,目光清亮,神情坦然,反问她道:“你会先向我求证,再给我定罪的是吗,法官大人?”
谢青溪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觉的出神,闻言只能靠本能反应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没事了。”应屿低头和她额头贴额头,语气轻松,“说不定和我一起去酒店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太太到时候要是抓一放一,我要抗议的。”
谢青溪不好意思,趴回他的肩膀上,嘟囔着反驳:“才不会。
应屿失笑,刚想说什么,电梯就停了,他便推着行李箱拥着她出了电梯往客房方向走。
等她刷卡开门的时候,又忍不住要低头去亲她,谢青溪下意识伸手推开他,刚好门也开了,俩人便这样拉扯着有些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屋里。
门嘭一声被关上。
林念慈刚好送助理出来,亲眼目睹应屿和谢青溪搂抱拉扯的一幕,先是一愣,旋即认出了男人是谁,不由得惊讶不已。
印象里应屿虽然很依赖谢青溪,但却不会这么......
又或者他们私下一直都这么亲密,只是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
跟着她的助理也是很多年的了,知道她和宋煜的过去,当然也早就见过应屿,但也同样好几年没见过他了,见状也是愣了愣才看向林念慈。
小声求证道:“那是应董吧?”
林念慈点点头,她就忍不住咋舌:“这才几天,就来探班了?宋......以前听说应董离不开太太,原来是真的啊?"
以前宋煜和段昭徽这么调侃应屿,他们都当是闲谈时的笑话,从没当真过。
毕竟周围实在太多现成例子了,什么爱妻宠妻女儿奴,那都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还不是照样在外头彩旗飘飘,或者追生儿子。
别说有钱男人了,就是普通男人,只要一查手机,就没几个女朋友或者老婆能笑着从对象手机里走出来。
再听说应屿和谢青溪是因为父母撮合才结的婚,便以为他们也差不多。
但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和他们以前以为的有所出入。
“那是人家的事,记住不要在应和小溪姐面前嚼这种舌根。”林念慈叮嘱助理道。
助理忙点点头,“姐你放心,我有数的。”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记得叫我。”林念慈笑笑,拍拍助理肩膀,看她走了,又看一眼谢青溪的房门,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谢青溪和应屿都没注意到林念慈出来过,进了房间后谢青溪自在了,不再推拒应屿的亲近,被他搂住时干脆靠进他怀里,姿态特别柔顺。
应屿捏捏她的脸,笑着逗她:“是不是因为收到礼物,才这么听话?”
谢青溪推他一把,很没好气:“我有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吗?”
那是肯定没有,应屿亲昵的亲亲她的面颊,笑着叹口气:“还是回家好。”
“这是酒店,不是家。”谢青溪提醒道,觉得他像是昏了头。
“我知道。”应屿含糊的答应着,偏头咬住她嘴唇。
气氛很快就变得稠热,谢青溪先是任他予取予求,直到觉得呼吸憋闷起来了,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一丝清明在此刻及时钻进了脑海里,谢青溪猛然清醒,立刻用劲推了几下应屿的肩膀:“不行不行,你还没洗澡!哎呀,脏死了!”
应屿停下动作,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她被看得都要开始缩脖子了,这才哼了声,低头一口咬在她鼻尖上。
“……...…你怎么咬人。”谢青溪觉得有些委屈。
拜托,他没洗澡诶!这不脏吗!她说实话还有错了?
但应屿的说法是:“你嫌弃我。”
听起来他也很委屈。
谢青溪赧然,忙亲了一下他的脸,“我没有,怎么会......就是提醒你......”
她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表情柔和,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他整个网在其中。
过去的这些年,她就是这样为他亲手打造出来一个可供他完全放松绝对舒适区,但在过去,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重要。
应屿低头,把脸贴在她脖颈上,懒洋洋的嗯了声。
过了好半晌才肯松开她爬起来,一边扯下领带随手一扔,一边解着衣扣往卫生间走。
谢青溪捡起他的领带,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乱扔东西。”
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边就有一条皮带晃了晃,示意她去接一下。
这人就是故意折腾她,谢青溪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接过皮带以后在墙上甩了一下,故意凶巴巴的问他:“快交出保险箱密码,饶你不死!”
应屿被逗得嗤一下笑出声来,干脆从里面探头出来,先报了个密码,然后问她:“女大王,想让我死很容易的,你等我洗完澡。”
谢青溪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上立刻又一红。
咬了一下嘴唇忍不住大声:“......应屿你耍流氓!”
好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会开黄腔!
但是回答她的,是应屿关上门之前露出的那个揶揄又调侃的微笑。
谢青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