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跟着一群穿军装的人去了卫生所,人很多,没人注意到姜梨,等医生为宋川检查完,让人把他抬到病房时,姜梨才见到他,一个多月没见,宋川好像又瘦了,轮廓分明的脸庞愈发锋利,薄唇自然的抿着,睡着''的他没有醒来时的不耐和冷漠,到
和前世小叔睡着时很像。
姜梨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听旁边的营长跟她说宋川出事的事。
前几天下了两天大雨,耽误了回来的行程,回来的途中又碰见有渔民的渔船翻了,十几号人遇难,宋团长跳水救人的时候被落水的两个渔民抱着不放,三人都坠到海里,还是好多人腰上绑上绳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三个人救上来,宋团长平时水
性极好,有时候呛水难受一阵就过去了,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落水后就昏迷了,今天已经昏迷第三天了还没醒。
病房里来来去去了很多人,姜梨都不认识。
她安静的坐在床边,大家以为她太过伤心,也不敢打扰她,只有姜梨自己知道,她内心出奇的平静,说她冷心冷肺也好,说她绝情绝义也好,这些好像都牵动不了她的情绪,眼前的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两人毫无感情可言,姜梨对他仅存的一点
感情也仅仅只是他那张脸和小叔长的一样而已。
王团长和吴副团长提着东西转了一圈,两人走了没一会,徐政委也来了。
徐政委将带来的罐头水果放在桌上,然后坐在病床的床尾,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宋川,低头沉默了会儿,对姜梨说:“你别太难受,宋川这人身体好得很,说不定今晚就醒了,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就没怎么见他有过小病小灾。
姜梨抬头笑了下:“谢谢徐政委。”
她知道徐政委在安慰他,这个时候徐政委过来没有落井下石也是在姜梨的意料之中,徐家好歹得有一个拎得清的人,要不然他怎么能坐到政委的位置上。
徐政委坐了一会就走了,没过多会,又来了一个男人,年纪跟徐政委差不多大,头发剃的特别短,军装领口开了两个扣子,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头冒了一层汗不说,还带着大喘气,这人一进来就跑到宋川病床前,不信邪的摸了摸他额头,
拍了拍他的脸,粗犷的嗓音仔细听还带了点颤意:“宋团长、小宋、宋川,你给老子醒醒!”
姜梨抬头看向旁边高大的男人,对方眼里闪烁着泪花,这人她没见过。
“您是?”
她迟疑开口。
对方一愣,这才注意到病床旁坐着的姜梨,神色顿时一僵,转头吸了吸鼻子,手背一抹眼皮,扭头看向姜梨:“你就是弟妹吧,我跟宋团长是一个宿舍的,我叫范知学,你叫我范大哥就行。”
范知学在病房待了一会,临走前对姜梨说:“弟妹,我跟宋团长是一个团的,你有啥事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
姜梨起身送他:“谢谢范大哥。”
大半天的功夫,病房里来了好几拨人了,最后一波人走后,姜梨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又有人进来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一个月被张春荣逼着疯狂相看对象的徐夕妍,徐夕妍恶狠狠的瞪了眼姜梨,扑到宋川病床前,双手用力抓着宋川的手
臂,眼泪说掉就掉,哭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宋哥哥,你好好的怎么就昏迷了,宋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宋哥哥,你上次凶了我,我不生你的气了,你起来,起来再凶我一次都行。”
跟徐夕妍一起来的还有袁秀英,袁秀英拍了拍徐夕妍的后背,安慰道:“夕妍,你别哭了,要是宋团长知道你为她哭的这么伤心,他心里也不好受。”
**: ......
她起身靠窗站着,看着这对塑料姐妹假惺惺的演戏。
徐夕妍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肉麻,说到最后她一抹眼泪,起身生气的看向靠在窗前悠闲自得的姜梨,哪里有一点为丈夫担忧心疼的模样,徐夕妍气道:“宋哥哥遇到这样的事都是因为娶了你这个丧门星!你没来之前宋哥哥好得很,你一来宋哥哥就
出事,都是你克的他!”
袁秀英在徐夕妍话屁股后面溜了一嘴:“对,你不仅是惹事精,还是个丧门星。”
姜梨朝她们走去,徐夕妍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会被她的气势压一头,顿时扬起下巴,挑衅的瞪着姜梨:“我说的不对吗?宋哥哥就是因为娶了你才会有这一灾!”
姜梨抬手给了徐夕妍一巴掌,这一巴掌她用了劲,打的她手心都麻了,徐夕妍半边脸也麻了,脑子嗡嗡的,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半张脸,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姜梨:“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姜梨冷冷看着她:“打你,一是因为你目无尊卑,我是你宋哥哥的媳妇,就是你嫂子,你一个小辈对长辈出言辱骂,该打,二是因为你宣扬封建迷信,我代替徐叔教训你,现在是新社会,你所在的地方是军区卫生所,你一口一
个克星丧门星,被其他人听见了举报你,被拉到劳改场改造是什么苦日子你应该清楚,我打你这一巴掌都是轻的。”
姜梨说完,趁两人怔愣的功夫,又给了袁秀英一巴掌。
她早就想收拾袁秀英了,奈何找不到机会,今天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袁秀英挨了一巴掌,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捂着又麻又疼的左脸大喊大叫:“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拼了!"
“你动她一下试试。”
嘈杂的病房里被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硬生生止住了,三人看向病床,一直陷入昏迷的宋川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男人坐起身,脊背靠在床头,许是刚醒,眉宇间还有些疲倦。
袁秀英僵在原地,举在半空中的手臂跟轮大锤似的滑稽。
徐夕妍率先反应过来,哭着凑到宋川身前,盯着被姜梨打红的脸蛋和一双哭的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宋川:“宋哥哥,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你看看”她偏了下头,哭的更委屈了:“我也是担心你才跟姜姐说了几句话,她竟然打我。”
袁秀英也回过神来,愤愤的放下手说:“宋团长,你媳妇也打了我,我们总不能平白无故挨了这两巴掌吧?!”
徐夕妍捂着脸说:“就是,宋哥哥,我爹娘都没打过我,她竟然打我!”
宋川搭下眼皮,目光凉飕飕的落在徐夕妍身上,话却是对她们二人说的:“你们刚才骂姜梨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是救人受伤昏迷,和姜梨有什么关系?就冲你们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我就能把你们送到劳改场让你们接受改教,她给你们两巴掌都是
仁慈了。”
徐夕妍僵住了,再一次被宋川的冷血无情伤的身体发颤。
袁秀英也被宋团长护犊子的一面气着了,但气又能咋样?宋团长和姜梨说的是事实,她真后悔刚才顺着徐夕妍的话骂姜梨,要不然也挨不了这一巴掌,真是打碎牙自己往肚里咽。
姜梨看着病床上的宋川,他和那天晚上在卫生所一样,不问缘由的帮她出头。
难道淹了一次水,把脑子又淹正常了?
“宋哥哥......”
徐夕妍喃喃出声。
宋川眼底浸着冷意:“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忘了?需不需要我去你们文工团当着你们团长和主任的面再重复一遍?”男人头往后微仰,睥睨着床边的徐夕妍:“我再提醒你一句,姜梨是我妻子,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我就不是口头训你了。”
徐夕妍这下彻底明白了二婶说的那句话,宋团长已经陷进姜梨那个温柔乡了,耳边风早把他脑子吹糊涂了,你再贴上去也没啥用了,还不如找个比宋川官还大的丈夫,压他们夫妻一头。
徐夕妍擦掉眼泪,转头恨恨的瞪了眼姜梨后转身跑了。
袁秀英见状,也不敢多待,捂着脸也跑了。
病房里一下子恢复了安静,姜梨看着病床上的宋川,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男人已经直起身,朝左边拍了拍:“过来。”
声音柔和了些,不同于刚才对徐夕妍时的冷厉。
姜梨心里蒙上了层层迷雾,她走过去坐在凳子上,抬眸看向宋川,人还是那个人,脸依旧没变过,但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姜梨心口一震,想到宋川跳海救人昏迷了三天,当初原主也是一头磕在门槛上没了,她穿过来了,那宋川会不会被
淹死了,现在宋川在身体里的灵魂不是他本人,而是......而是小叔?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梨心口就震的发麻。
或许玄幻的事真有可能同时发生在两人身上呢?
姜梨盯着宋川漆黑深邃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一字一句问道:“小叔,是不是你?”
姜梨想努力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可男人眼底除了疑惑、诧异,转而像看傻子似的目光看她:“是我淹水又不是你淹水,你脑子还坏了?你来海岛那天就叫我小叔。”男人俯身逼近她,幽黑的眸凝着她:“我想知道你叫的小叔到底是谁?我和他长得
很像吗?他是你们村里的人?”
一连三个问题把姜梨心底燃起的希望瞬间浇灭。
她在奢望什么?
他只是对她施舍了一点好心向着她而已,她就感动的把他当做小叔了?
他怎么可能是小叔,如果他是小叔,怎么会不敢认她?
姜梨垂下眼睫,努力忍住眼底的呼之欲出的泪水,搭在床边的手指也用力蜷紧,宋川看着失魂落魄的姜梨,喉结滚动了几下,轻咳了声,主动岔开话题:“你吃过午饭了吗?”
床边的人没说话。
宋川又咳了一声:“姜梨。”
姜梨后知后觉抬头,眼底的泪已经回去了,恢复了先前疏离冷漠的态度:“怎么了?”
宋川:“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
“现在去食堂吃午饭。”
姜梨:……
“已经过饭点了。”
宋川:……………
宋川坚持下午要出院,说自己没事了。
医生过来给宋川做了全面检查,确定他没事了才准许他出院,出院的时候范知学来了,来的还有其他干部,被宋川几句话打发回去了,宋川住院没带东西,就穿着一身军装,范知学凑到宋川旁边,抬起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迎上宋川微蹙的眉
峰,范知学嘿了一声:“我扶你啊。”
*JII:......
“我又没伤到腿,用不着。”
他抽回手,站在病房外等去厕所的姜梨,没一会姜梨从过道拐角走来,人刚靠近,宋川便抬手搭在姜梨肩上,手掌一扣,让姜梨紧紧挨着他,姜梨一怔,抬头看他:“你干什么?”
宋川将身上一小部分力量压在她身上,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腿:“我右腿有旧伤,走路有些跛腿,不美观,需要你扶着。”
姜梨:…………………
她还真不习惯跟宋川这么近距离接触,且不说他不是小叔,就算他是小叔,她在现代和小叔也没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她小的时候小叔经常抱她,背她,但在她十八岁后,小叔慢慢的和她保持距离,注重男女有别的分寸,他常说,小梨长大
了,不能总让小叔抱了。
她真是有病,刚才竟然会觉得宋川是她小叔,要他真是小叔,以小叔的本性,一定会与她保持距离,不会跟她这么过分亲密。
姜梨忍着不适,任由宋川搂着她肩膀将她当做支撑力。
跟在身后的范知学:……………
装装装!你小子真能装。
刚还说腿没受伤,一看见媳妇就装,想抱媳妇直说呀,净搞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出了卫生所,范知学说:“弟妹,你们两先回去,我去副食店买点卤肉去你家,就当给宋团长庆祝他平安回来。”
姜梨:“好,我晚上再炒两盘菜。”
两人朝家属院走去,一路上宋川的手臂都搭在姜梨肩上,路过的人跟宋川打招呼,问他怎么了,男人都是那句话:“腿上有伤。”
两人回到家属院,路过袁家时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于是偏头看了眼,今天周日,孩子们都没上学,袁大山和袁小山在院子里围着一个男人转圈圈,嘴里高兴的喊着爹,袁小花站在屋檐下羡慕的看着他们,赵桂兰在叭叭的和男人说话,唐
彩凤不在院里,应该在厨房做饭。
想必这个男人就是唐彩凤的丈夫,袁国。
唐彩凤说她丈夫常年出海,一个月顶多回来一两次,有时候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算一算时间,她来海岛也两个月了,算是头一次见袁国。
宋川看了眼袁家小院,目光从赵桂兰脸上凉凉掠过。
对于姜梨那天在卫生所舌战袁家母女的画面像播放电影似的在宋川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有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包括这句身体被当初被父母逼着娶了姜梨,又丢下姜梨离开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主人代替王团长出海视察演习,就是为了躲避姜梨,将他困在大海,让他什么也做不了,他重复着白天在另一个世界面对姜梨冰冷的墓碑,晚上穿过来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理智让他做不出毁了这个人一切的冲动,他要给自己留一
丝后路,抱着渺茫的希望,如果有一天真正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至少要给姜梨一个安全的、毫无任何负担压力的生活保障。
在卫生所醒来,看着窗外明亮的天色,那一刻没人知道宋川心里有多激动。
一他赌赢了。
回到家姜梨让宋川坐在外屋的凳子上,她洗手做饭。
夜幕将至,小院里陷入了灰蒙蒙的暗色,姜梨拉了下灯绳,没看宋川,径直去了厨房,身后传来有些跛的脚步声,姜梨回头就见宋川跛着一只脚缓慢的走进厨房,然后坐在灶口前,从灶台上拿起柴火点燃:“你做饭,我给你烧火。”
**: ......
哟,什么时候这么主动找活干了?
老式的灶台宋川打小就用过,他熟练的生了火,下意识摸了下,兜里没烟。
男人舌尖抵了抵下颚,压下那股子烟瘾,掀起眼皮看向在菜板前洗菜切菜的姜梨,暖黄的灯光自上而下酒在小姑娘身上,她的眉眼少了前世的活泼爱笑,倒是多了几分对这个世界的无奈和冷漠。
“宋团长,弟妹,我过来了??”
大老远就听见范知学的嗓门,话刚落,外屋的门从外推开,范知学见外屋没人,喊了一声,宋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在这。”
范知学对身后的林兵和王团长说:“来来来,快进来。”
厨房里,姜梨听着好像除了范副团,还有其他人,于是抬脚出去,宋川跟在她身后,外屋除了范知学,还有林兵和王团长,林兵将手里的一提桃酥放在桌上,叫了一声:“宋团长,嫂子。”
宋川点了下头,姜梨笑着应了一声。
范知学把手里一堆东西放在桌上:“呐,这些是我从卫生所帮你们带回来的,这几样式是我在副食店买的卤货。”说着把卤货递给姜梨:“弟妹,你把这些装到碗里。”
姜梨:“好,你们先坐,我去做饭。”
说罢提着东西去了厨房,宋川看了眼姜梨的背影,薄唇抿紧了几分,对王团长他们说:“你们先坐,我去厨房帮忙。”
王团长笑道:“团里都说宋团长媳妇,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
厨房里,姜梨看着走进来的宋川:“你怎么来了?王团长他们过来了,你把他们晾在外面合适吗?”
宋川接过她手里的刀,垂下眸遮去眼底的心疼:“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姜梨:
我呸!
就知道这狗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范知学是个爱说话的人,只要有他在,场子就冷不下来。
外屋说话跟相声似的,时不时的还喊一声厨房里的宋川,宋川给锅里倒油,和范知学说了两句,低头看了眼坐在灶口前的姜梨,眼底浸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火别太大,菜容易糊。”
姜梨用烧火棍刨了刨里里面的火,橘红色的火焰闪烁在小姑娘清丽漂亮的脸蛋上,衬的那双眉眼愈发动人,宋川说了句:“离锅远点,别烫着。”
说完,将菜倒进油锅里。
姜梨拨了拨灶火里的火星子,抬头看向炒菜的男人,油锅里烟雾缭绕,朦胧了男人冷俊的脸庞,男人的眸微眯着,头朝一侧歪了些,姜梨忽的想到在现代时,小叔在那三十平米的屋子里炒菜时,习惯性的一手掌勺,一手拿着铲子,头朝一侧微
歪,嘴里叼着烟对她说:“小梨,拿个盘子过来。”
记忆里的画面逐渐与现实重叠,姜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抽烟吗?"
男人说的滴水不漏:“经常在宿舍抽。”
姜梨“哦”了一声,原来他也抽烟,她还以为他不抽呢。
这个年代不像新世纪,食品种类丰富随意挑选,这里只有常见的几种蔬菜,宋川炒了一份酸辣白菜一份最普通的土豆丝,和食堂师傅的手艺差不多,他怕正常发挥,姜梨一眼识出破绽。
等饭菜端出去的时候,姜梨忽的想起来,看向宋川:“我今天早上抓的海鲜还在凤嫂那呢。”
宋川:“吃完饭我去拿。”
范知学打了一斤白酒,想给宋川好好接接风,上次宋川带回来的酒杯还在,姜梨取出来放在桌上,范知学拧开酒瓶盖子给几人倒上酒,一帮老爷们说的都是部队的一些琐事,再聊一些海上的事,姜梨安静的坐在宋川边上吃饭,碗里忽然多了两
块肉,她顺着筷子的方向看去,便见宋川拿着酒杯,不知道和范知学说了什么,唇角噙着笑意,微一仰头喝完了杯里的酒。
男人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垂眸看她:“怎么了?”
姜梨摇头:“没事。”
她就是觉得宋川从出海回来后变了,不再对她冷眼相待,也不再对她指责挑毛病了,难不成他脑子真被海水泡正常了?
范知学问:“宋团长,你今晚睡哪?"
宋川:“以后都睡家里。”
林兵正好吃完了,起身笑道:“宋团长,我回宿舍帮你抱被褥去。”
姜梨:………………
林兵一走,三人又喝了半杯酒,王团长说起宋川和徐家的事,范知学一拍桌子,朝宋川竖起大拇指:“我觉得你这事干的爷们!”
王团长笑道:“小宋,我也觉得这事你没做错。”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倏地传来剧烈的争吵声,唐彩凤的嗓门大:“袁国!我伺候你们一家老小,我还伺候错了啊!我是欺负你娘了还是骂你妹子了,你这么欺负我!你啥都听她们说,你啥时候信过我?!”
“你要没干这些事,我老娘和秀英能说你吗!”
“我老娘把我养大不容易,我娶你进门也是让你跟我一块伺候我老娘的,你就是这么伺候的!”
袁国也是个大嗓门,两人的吵架声瞬间惊动了周围的邻居。
这个点正好是吃完饭的点,大家伙都在院子说话消食,听见动静一个个都跟找到娱乐节目似的,全跑出去看热闹去了,姜梨也出去了,一出门就搬了个小板凳放到墙角,踩上去趴在墙头看向隔壁袁家,袁家院子的灯亮着,门大开着,外面已经
围了不少人,袁国和唐彩凤站在院中间拉扯着。
袁国力气大,拽着唐彩凤的胳膊差点把她拉个趔趄摔倒:“回屋!给我娘和秀英赔个不是!”
“我啥也没做,凭啥让我赔不是!”唐彩凤双手抓着袁国的手臂想要挣脱他的拉拽,她的力气虽然大,但远远比不了袁国,几乎被袁国拖着回屋,唐彩凤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泥鳅似的蛄蛹:“我就不进屋,就不进去!她们娘两冤枉我!老娘就是死
也不进去!”
袁国脸色铁青难看,使劲一搜就将唐彩凤起来,让袁大山把门关了。
虽说大家现在都在互相监督,但监督的是重男轻女的事,人家两口子闹矛盾她们也管不上,大家几乎都是看热闹的,趴在墙头就露出一个脑袋的姜梨忽然大喊道:“袁营长打媳妇了,袁家一家子欺负女性同志!大家快去妇联队找妇女主任!”
??欺负女性同志的话一出,还真有人去了妇联队。
姜梨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袁国和唐彩凤的目光,袁国皱眉看着姜梨,还没搞清楚她是谁,赵桂兰就从屋里跑出来了,身后跟着袁秀英,母女两脸拉的老长,赵桂兰一看见姜梨就来气,又被她刚才那一嗓子气得不轻,指着她就骂:“你胡咧咧啥胡
咧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儿子打媳妇了?!”
姜梨两只手指了指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赵桂兰:……………
* : ......
王团长他们在姜梨跑出来的时候也跟着出来了,隔壁发生的事他们没看见,但听也听出来了,范知学胳膊肘碰了下宋川:“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你媳妇真厉害,一人战人一家。”
闹剧还在持续发展,袁秀英一看见姜梨就想到今天在医院挨她的那一巴掌,顿时火气再次冲上来,和她娘一样,手指着姜梨就要开口骂人,结果声音刚冲出嗓子眼就看见宋团长走到姜梨身边,漆黑幽冷的目光冷冷的睨着她们,在宋团长边上,
还有王团长和范副团长。
袁秀英“你你你你”了半天,差点被自己憋死。
赵桂兰也看见了,气势一下子弱了一截。
袁国也看见墙头对面的宋川和王团长他们,手上动作一顿,竟是让唐彩凤挣脱,一骨碌爬起来,双手重重往他身上一推,袁国一时没防住,往后趔趄了几步坐在地上,这下好了,赵桂兰不乐意,扑上去和唐彩凤撕打起来,揪着唐彩凤的头发骂
她,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唐彩凤这一个月硬气了不少,猛地一下又被婆婆这么欺负,也受不了了,扯着赵桂兰的头发和她对打。
袁秀英一看她娘挨打了,也冲过去帮忙。
袁小花看见亲娘挨打了,哭着鼻子跑过去抱住唐彩凤,赵桂兰母女的巴掌和拳头有一半都落在了袁小花身上,袁小花哭的特别凄惨,姜梨脸色都变了,勾着袁家母女跟着她的话茬走:“你们母女两就知道欺负儿媳和孙女,重男轻女,把她们不当
人!”
赵桂兰这会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注意姜梨给她挖的坑,不过脑子的吼出来:“老婆子我就是重男轻女咋了!女娃娃都是赔钱货!我今天就是要打死她!”
这话一出,人群里本来就要上来劝架拉架的人更气愤了,有的人上去拉开她们,有的人跑去妇联队举报,袁国在一片乱糟糟的氛围里终于挤进人群和军嫂们拉开了打架的几个人,一个是他亲娘,一个是亲妹子,还有个是媳妇和女儿,袁国想到
刚才在屋里,他娘和他妹子委屈的说他这两个月不在家里,唐彩凤一直欺负她们,还克扣她们的口粮,他还问了大山小山,两个儿子没说话,但附和着他娘点了点头。
袁国这才生气,跟唐彩凤吵了一架,拽着她要给他娘和妹子道歉。
谁知道事情一下子变成了这样,看他娘和妹子刚才的架势,哪里像是被他媳妇欺负的。
平时他都在海上待着,一年最多能回十来次家,每次在家里顶多待一两天就走了,也没咋出去,就在家里陪着老娘媳妇孩子,这会听着院子里围上来的军嫂们说他娘这些年对唐彩凤和小花欺负辱骂,重男轻女,把儿媳妇和孙女不当人,和他娘
还有秀英之前说的话完全相反。
姜梨在一旁拱火:“嫂子们说的对,我来海岛两个月了,天天听见赵奶奶骂凤嫂,还骂小花是赔钱货,骂的可难听了,袁营长,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那你总该信嫂子们说的话,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冤枉赵奶奶了?”
“袁营长,你是一名军人,难道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
宋川低沉的声音在姜梨耳边响起,姜梨一时不防,险些摔倒地上,宋川及时抱住她的腰,男人手臂遒劲有力,即使隔着衣服姜梨也能感受到那只手臂传递过来的力量,她脚下踩着板凳,即使是这样,也就将将与宋川身高持平,两人又离得近,
男人灼热的呼吸丝丝缕缕的渗入她的气息里。
姜梨:………
她往后微微挪了一点点,想避开他的触碰。
和小叔长着一样容貌的男人和自己这么亲密,姜梨实在别扭的很,而且他现在就算护着她,也掩盖不了他先前的种种行为。
姜梨觉得恶心。
她挣开宋川的手臂跳下板凳,头也不回的说:“我去隔壁拿海鲜。”
王团长也跟着说:“袁营长,你身为一个营的营长,连自己家都管不好,还咋管一个营?你自己看看,你娘和你妹子把你媳妇和女儿打成啥样了,这像话吗?你一个当家的有一点作为没有?!”
范知学也说:“袁营长,眼睛擦亮点吧,别啥事都听自己家人的,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你媳妇。”
袁国被几个人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而且对面三人都是领导干部。
他嘴动了动,好半天才回道:“我知道了。”
他刚说完,妇联队的人就来了,身后跟着举报的几个军嫂,有人嗓门大,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妇联主任来了,大家都让让。”
围了一院子的人自动往两变站开,腾出一条一人过的小道,赵桂兰和袁秀英看着妇联队的几个人,这下是真慌了,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被姜梨激的说了重男轻女的话,妇联主任看了眼唐彩凤和袁小花乱糟糟的头发和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
脸上还有好几个巴掌印,要多惨有多惨,倒是赵桂兰和袁秀英身上看不出什么伤。
妇联主任皱眉道:“有人举报你们家有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我看也不用调查了,眼下已经事实明了了。”不等赵桂兰说话,妇联主任又堵住她的嘴:“上次在卫生所我们妇联队都给你做过思想工作了,你还犯这种错误,你们两看看,把人家母女
打成啥样了,有你这么当婆婆奶奶的吗?那不是亲儿媳妇亲孙女,咋还下死手呢。”
身后的人也气愤的指责赵桂兰,一人一句把赵桂兰这些年针对唐彩凤和袁小花的事说了个明明白白,姜梨就站在人群里看热闹,今晚这一遭,赵桂兰和袁秀英不会好过,袁营长再想对唐彩凤动手也得掂量掂量,他们一家人也不敢再动不动的说
把唐彩凤赶回娘家的话了。
袁国听着满院子全是指责他老娘和妹子的声音,眼里对这母女两仅存的希望彻底没了,原来这些年他每次回到家,老娘和妹子说的话全是假的,受欺负的不是她们母女两,而是他媳妇和女儿。
赵桂兰见所有人针对自己和女儿,彻底绷不住了,往地上一坐便开始嚎了:“你们都欺负我一个老太太,非把我这个老太太逼死了你们才舒服是不是?”
说完老太太趴在地上用脑门磕地,好像使劲磕一磕就能见阎王爷似的。
袁秀英蹲下身扶着赵桂兰,哭着鼻子指责满院子的人:“你们是不是非得逼死我娘才高兴!”
满院子人:………………
这母女两可真会倒打一耙。
在一片闹哄哄的人群中,宋川看到姜梨挤到唐彩凤身后,小手轻轻扯了扯袁小花的衣服,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没过一会,袁小花忽然眼睛一闭晕过去了,这一可吓坏了唐彩凤,她尖叫的抱住软绵绵的袁小花,哭嚎着叫小花的名字,
在三个孩子中,袁小花是唐彩凤心里最疼爱的孩子,不论发生什么,小花永远站在她这个娘的身边,陪着她一起面对风雨。
王团长的注意力都在那对蛮不讲理的母女身上,没注意到姜梨的小动作,范知学注意到了,他胳膊肘碰了碰宋川,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声说:“宋团长,你媳妇乃高人也。”
要是唐彩凤晕倒,袁小花一个孩子再哭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可袁小花晕倒就不同了,唐彩凤身为一个母亲,母爱的爆发力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