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快快快,徐夕妍在外面跑步呢,我们快去看看。”
唐彩凤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就连郑芳也来了,两人拉着姜梨就往外跑,外面也有军嫂撒腿跑过去看热闹,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有一点小事大家都恨不得凑过去看热闹解闷,此时徐夕妍刚从半坡那边跑过来,她脸色阴沉难看,一边跑一边喊着
姜梨是我娘,声音很小,后面跟着的一群孩子起哄说她声音太小了,要她声音大点。
姜梨看到跟在徐夕妍身后的孩子,为首的是袁大山袁小山,还有郑芳家的两个孩子,高建国和高建成,再后面跟着其他军嫂的孩子,有很多都是她教过的学生。
徐夕妍从她们边上跑过去,唐彩凤起哄道:“声音大点啊,我们听不见。”
有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跟着附和:“我们听不见。”
徐夕妍攥紧手指,看着人群里的姜梨,恨不得冲过去抽她几巴掌!
要不是这个贱/女人,她至于这么丢人吗?!
“我们听不见,你声音大点啊。”
郑芳也吼了一嗓子。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徐夕妍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她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姜梨是我娘。”
唐彩凤哈哈大笑,故意打趣:“姜梨,你啥时候多了这么大一个闺女?”
姜梨耸了下肩:“刚得的。”
“哈哈哈哈哈…………..”
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声。
海岛说小也不小,徐夕妍围着海岛跑了大半天,从家属院到渔民村,都听见了她的声音,她身后跟着许多孩子,还有其他热心肠监督的妇女,徐夕妍声音一小,大家就说听不见,气的徐夕妍恨不得跳海算了。
姜梨看了会热闹就去了文工团,主任送的东西在陈主任那,姜梨看到花架和画板,她一个人拿不了,陈主任想说她帮姜梨送回去,正好宋团长过来了,姜梨看着突然出现在陈主任办公室门口的男人,愣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这个点还没下班,他应该还在团里呀。
男人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木头画架和画板,上前单手拎起:“我听范副团说你的东西送到陈主任这来了,怕你拿不动,过来帮你带回去。”
宋川力气大,左手拎着沉重的画架和画框,还拎着颜料,右手牵住她的手,他的手温热宽大,姜梨有些不太适应,她试着挣了挣,没挣脱他的手,陈主任和文工团的人都在,她也不好驳了宋川的面子,只能由着他。
姜梨走的慢,她看着前面高大健硕的背影,如果不是他身上这身军装,他几乎和小叔一样。
出海回来的他,和小叔一样给了她最好的避风港和安全感。
可姜梨还是不敢全身心的相信她,她怕自己打心里慢慢接受他,他会再次变得和之前一样冷漠刻薄,毕竟,他不是小叔。
姜梨低着头,就这么被他牵着走,快走过拐角的时候,碰见了从远处跑来的徐夕妍,她跑了大半天了,身上的衣服都见了水,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蛋红扑扑的,看着还挺可怜的,在她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孩子和大人,起哄着让她声
音大点。
徐夕妍远远的就看见了宋川,以前的宋川对她温柔体贴,将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在她几岁的时候,便经常黏着他,她从小就想过,等她长大了要嫁给宋川,做他的新娘,可是没过几年,他回家探亲,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们,他结婚了。
徐夕妍从小爱着的人便是宋川,即便他有了妻子她也不在乎。
她想,只要她足够努力,只要宋哥哥一直疼爱她,她一定能把宋哥哥抢过来。
可是自姜梨来到海岛后,一切都变了,以前疼爱她,事事向着徐家的宋哥哥和徐家划清界限,甚至对她冷脸相待,她好几次在路上碰见他,都想着跟他说说话,但都被他沉声训斥,然后冷漠离开。
好像以前那个宋哥哥忽然就消失了。
“宋哥哥......”
徐夕妍快接近宋川时,脚步慢慢停下,她可怜的看着宋川,希望宋川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能关心她,能帮她取消这个赌约,可是宋川连一丝余光都没施舍给她,他牵着姜梨的手,垂眸笑看着身边的女人,眉眼里的温柔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两人从她身边走过去,谁也没理她。
徐夕妍气的浑身颤抖,她攥紧手指,忍着眼睛里的泪,恨恨的看了眼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身后的孩子们不停的催促着,她将火气全撒给他们:“叫叫叫,你们都是狗吗,跟着我不放!”
“胡团长的媳妇骂人了!”
“婶子们,胡团长的媳妇骂我们是狗!”
说话的是高建国,这一嗓子可谓是把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人火气也激上来了,几十张嘴你一句我一句,骂的徐夕妍根本招架不住,她低着头赶紧跑回家,将院门重重关上,回屋的时候看见了躲在房间里吃桃酥的胡小兵,胡小兵看见徐夕妍回来,
吓得赶紧擦干净嘴,将桃酥藏在口袋,小声道:“娘,你回来了。
“谁让你偷吃的?!”
徐夕妍恶狠狠的走过去抢走胡小兵剩下的半块桃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胡小兵吓得躲在角落不敢说话。
“你爹是个自私鬼,你也是个自私鬼!什么东西都藏着偷偷吃!我在外面被人嘲笑,你在家里吃好的,凭什么!”
说着上前使劲拧胡小兵的胳膊和腰,伤都在衣服下面,只要胡小兵不脱衣服,别人就发现不了,徐夕妍将外面受的气全撒到胡小兵身上,他疼的哇哇哭,徐夕妍黑着脸警告她:“你要是敢哭出声,我把你牙拔了!”
胡小兵吓得捂住嘴,哭声从指缝呜呜溢出。
“妍妍,你在家吗?”
张春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徐夕妍又使劲拧了下胡小兵的胳膊,然后踢了他一脚说:“出去开门去!”
胡小兵踉跄起身,使劲揉了揉被徐夕妍掐疼的地方,抹掉眼泪去外面开门,张春荣不耐烦的等在外面,看见胡小兵红着眼睛给她开门,她推开他走进去,胡小兵一时不妨跌坐在地上,衣服下摆被风吹起,露出一片被掐的红紫的皮肤。
张春荣愣了一下,赶紧看了眼门外,见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她赶紧把门关上,一把拽起胡小兵,撩起他的衣袖和衣摆看了眼,手臂上和腰上背上都是被掐过的痕迹,张春荣想到先前她和老徐回家时正好撞见徐夕妍欺负徐明辉,徐夕妍在她们
家住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上次的事被发现,她一直不知道徐夕妍竟然能敢背着他们这么对明辉。
除了上一次,她之前有没有暗地里欺负过明辉?
张春荣心里对徐夕妍的气更大了,但她只能忍着,等待夕妍把胡团长的存折骗到手交给她,她再慢慢教训这个侄女。
“小姨,你怎么来了?”
徐夕妍从屋里出来,看见张春荣撩起胡小兵的衣服查看,脸色僵了僵。
张春荣松了手,拍了拍胡小兵的头:“行了,你回去吧。”
胡小兵低着头,路过徐夕妍时,吓得哆嗦着肩膀,贴着墙走进去跑回屋里,张春荣上前握住徐夕妍的手拍了拍:“妍妍,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行了,你也别委屈了,这次就当长个记性,下次可千万别再和姜梨打赌了,你自己看看,你今天在外面
不停的叫姜梨娘,把我和你二叔的面子都丢光了。”
张春荣越说,徐夕妍的脸色就越难看,直到徐夕妍快忍不住的时候,张春荣适时的换了话题:“你这孩子就算有气,也不能把气撒在小兵身上,他还是个孩子,要是让胡团长看见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徐夕妍低着头:“我就是气不过,我一提存折的事佑民就说我,小兵还背着我偷偷吃好吃的,我不气才怪。”
张春荣说:“行了,这事我就当没看见,你以后也注意点。”然后她拉着徐夕妍进了屋子,看见徐夕妍刚才从胡小兵屋里拿出来的半子桃酥,毫不客气的把网兜封好揣在怀里:“妍妍,你二叔快十天没回来了,家里的钱和票我给老家还寄去了一
些,现在家里吃的也不多,这些我就先拿回去给明辉吃,这些年你在家里住着,明辉啥好吃的都让着你,你现在嫁人了,有好东西也想着点自己弟弟。
徐夕妍被张春荣堵的说不出话,这些年她的确吃了徐家不少东西,眼下不过是一包桃酥,她要给她就行了。
这几天徐夕妍天天围着海岛跑步,喊着''姜梨是我娘''的话,后面经常跟着一群孩子起哄。
姜梨这几天没出去看热闹,在家里专心画画。
宋川将画架摆在院里的树下面,姜梨将颜料摆在桌上,观察了一天相片后,开始起笔描绘,中午的时候宋川回来一趟,看到姜梨在作画也没打扰她,他去厨房做好午饭,出来握住她的手,迎着小姑娘迷茫的眼神,他没忍住,蹲下身亲了下姜梨
的唇角,舌尖一卷,抵/开她的齿关,勾着她的小舌/吸吮。
姜梨:!!!
她心思全扎在画里面,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眼前就是宋川近在咫尺的脸庞和灼热的呼吸。
舌尖被吸的有些麻,她挣扎着想推开宋川,男人动作更快,攥住她的另一只手反弓在她身后,她被迫仰起头,傲人的地方紧紧贴着男人健硕的胸膛,夏天的衣服单薄的厉害,姜梨甚至能感觉到那里被他肌肉/挤/压着。
她小脸通红,直到快喘不上气的时候宋川才松开她。
眼前的这张脸和小叔一模一样,姜梨现在已经分不清他和小叔的区别在哪里,有时候恍惚间,好像觉得亲她的人就是小叔,那种背/德的羞耻感让她每次都想躲得远远的,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自己会对将她养大的小叔多出男女之情。
即便他不是小叔,可那种感觉让姜梨羞耻的厉害。
她偏开头,唇畔和宋川的薄唇间拉出透明的液,姜梨耳朵更红了,心也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宋川好像不打算放过她,他歪了下头,舔去她唇上的津液,漆黑的眸里充满了极强的掠夺,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眼睛。
“小梨。”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尤其这声小梨”,让姜梨瞬间恍惚,好像此刻蹲在她身前,抱着她,亲着她的男人就是小叔。
宋川亲了亲姜梨的眼睫,又埋头在她脖颈处,闻着独属于小姑娘身上的香甜气息,身体里的火气却越烧越旺,抱着姜梨的手臂逐渐收紧,欲/望驱使他舔/着姜梨细白的脖颈,顺着她的耳垂/舔/舐,姜梨嘤咛一声,偏着头躲不开,娇小的身躯不停
的发颤,院门半开着,这时候人都在家里吃饭,路上没几个人。
“外面有人,你放开我。”
姜梨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娇软,耳蜗湿润润的,带着宋川灼热的气息。
男人忽然看向她,浓黑的眸底似是点亮了灯盏:“那我们回屋继续,可以吗?”
宋川在试探姜梨,看着小姑娘脸色更红了,又羞又气,最后鼓着小脸瞪着他,咬牙道:“不行!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松了力道,她这次一下子就挣开了,起身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收拾桌子上的颜料,宋川看着姜梨红的能滴血的耳尖,没再为难她,起身去了厨房,点了根烟平息了一会火气,才将饭菜端出去。
吃饭的时候,姜梨恨不得把脑袋埋在碗里。
*JI: ......
男人给她碗里加了点肉:“把头抬起来。”
姜梨没说话,但还是照做,微微抬起头,就是不看宋川。
唇畔似乎还有些酥麻,呼吸间,好像还残留着宋川的气息,就算她低着头依旧能感觉到落在她头上的目光,姜梨快速吃饭完,放下就要往屋里走,只是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攥住,男人抱着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抱起放在门后
面的柜子上。
她惊呼一声,吓得双手用力抓住宋川的肩膀,明眸里充满了戒备:“你你你要干什么?!”
宋川似是笑了下,抱着她腰的手松开,下一瞬捏住她的两颊下颔,低头重重的吮吸了片刻,完全不给姜梨任何缓冲的机会,姜梨被亲的脸颊潮红,险些喘不上气,她踢了踢双腿,使劲推搡着他,但完全推不动。
宋川没太过分,舌头一卷,将小姑娘唇边的津液卷进去,手指捏了捏她红的能滴血的耳尖,声音沙哑的厉害:“从今天开始,你躲我一次,我亲你一次,亲到你听话为止。”
他要是再不强硬点,小姑娘只会缩在龟壳里逃避。
宋川指腹重重捻过被他亲的红肿的唇,掀起眼皮睨着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我没跟你开玩笑,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着,再度低头。
姜梨吓得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墙上,双手用力捂住唇,连连点头,声音从指缝里溢出来:“我信我信!”
宋川抱她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你画画吧,洗锅碗的事我来干。”
温柔的好像刚才强/警告她的人不是他。
姜梨瞪他一眼,想躲回屋里,转头又想起他刚才的警告,又气鼓鼓的走出院子坐在板凳边上看画,宋川也出来了,弯腰端盘子的时候,姜梨瞥了眼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撇了一眼又贼溜溜的收回视线,一直等宋川进屋她才松了口气。
她努力把心思放在画作上,看了眼照片里的建筑,凌空描摹了一下,可是铅笔落在画纸上,怎么描都缺少了些感觉,而且说实话,她也没去过港岛,在现代的时候也就经常看一些港剧,就在她仔细琢磨的时候,身后忽的传来宋川低沉磁性的声
音:“往这边描点,收尾的时候力道轻一点。”
男人握住姜梨的手,带着她在画作勾勒出港岛建筑的楼层,他的手温热宽厚,指腹上有茧子,和小叔手上的茧子差不多。
姜梨心口忽的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宋川单膝蹲在她身后,健硕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男人脸庞线条流畅精雕,眉骨下的眸微微眯着,嘴里咬着烟,烟雾弥漫时,朦胧了那张冷俊的五官,这熟悉的一面将姜梨瞬间拉回曾经的记忆,当初
老师给她们布置的美术作业,描绘建筑物,她怎么下笔都觉得不对,是小叔握着她的手,帮她一笔一笔描摹出来。
小叔是干建筑的,画图纸和描摹建筑是他的强项。
可眼前的宋川,又怎么知道港岛的建筑特点在哪里?
烟头的火星缓缓吞噬着,烟雾徐徐上升,男人又眯了眯眸,喉结吞咽了几下后,怀里的小姑娘忽然低低的叫了声:“小叔。”
宋川动作几不可察的僵了一瞬,他垂眸看了眼姜梨痴痴的望着他,璀亮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姜梨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宋川,观察他的神色反应,可是在她叫出小叔时,宋川的反应依旧平淡,他甚至嗤笑一声,说道:“等今年回家,我倒要看看
你叫的小叔是谁,和我长得究竟有多像。''
姜梨:…………………
她低下头,心里也没多少失望。
早在她预料之中的,不是吗?
如果他真是小叔,怎么可能不认她?如果他真是小叔,小叔怎么可能会亲她?更不可能说出刚才在屋里的那番话。
他就不是这种人。
“画好了。”
宋川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夹着烟弹了弹烟灰,看了眼表上的时间:“不懂的留着,等我回来教你。”
姜梨看到困扰她一天的地方被宋川巧妙的几笔勾勒出来,线条锋利,收尾力度很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从这几笔里看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姜梨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港岛的建筑物特点?”
宋川咂了一口烟,烟雾溢出薄唇:“两年前出任务,在港岛待了十几天。”
姜梨:…………………
呢。
原来如此。
不过他还挺聪明的,待了十几天就观察出港岛的建筑特点。
有了宋川描绘的几笔,剩下的姜梨也完成的很快,这幅画断断续续画了八天,徐夕妍也围着海岛跑了八天,每天姜梨都能听见徐夕妍嘴里喊着“姜梨是我娘”,每听到一次,她就忍不住笑一次。
这天中午,姜梨去了一趟供销社,在路上碰见了张春荣,她没搭理张春荣,径直走了。
张春荣冷哼一声,和旁边的军嫂说:“你看看她那样,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画画得第一被国营画坊的人看上了吗,傲的眼睛都望天了。”
那军嫂和郑芳关系好,闻言附和着郑芳,但心里也挺酸的。
听说姜梨画画得了第一,领了两个新暖水壶和搪瓷缸,还被国营画坊的人看上了,前几天唐彩凤和郑芳到处说呢,国营画坊给姜梨一个月开五十块钱的工资呢,加上她小学老师的工资,一个月都快一百块了,这眼红了不少人。
其实张春荣话是这么说,她也眼红。
要是知道姜梨本事这么大,这么能挣钱,她当初就不偏着徐夕妍了,还不如好好巴结宋团长和姜梨,再让明辉认个干亲,说不定现在也不会和丈夫关系闹僵,和宋团长关系,但一切都晚了。
妍妍嫁给胡团长,她还想着从胡团长那捞点好处,没想到那个老男人抠门的厉害,存折到现在都不给妍妍。
姜梨从供销社出来,又碰见了从那头跑过来的除夕妍,徐夕妍一看见姜梨就恨得牙痒痒,她应该跑了大半圈了,身上汗唧唧的,额前的刘海都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姜梨笑眯眯的迎着徐夕妍愤恨的眼神:“哟,真是辛苦你了,大中午的还在跑步
徐夕妍:!!!
贱人!
老天爷能不能把这个贱人收了!
“姜老师。”跟在徐夕妍身后的孩子们看见姜梨,都纷纷打招呼,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大人也热情的朝姜梨打招呼,她们可都听说了,姜梨现在靠画画挣钱,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她要是能把画画得本事交给自家孩子,那她们的孩子长大以后是
不是也能靠画画挣钱了。
姜梨一一打过招呼,看了眼徐夕妍逐渐跑远的身影,脸上的笑意也淡了。
只能说这个女人作茧自缚,活该。
交画日期还有七天,姜梨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当天晚上唐彩凤趴在墙头问道:“姜梨,今天我和郑芳去海边看了眼,前几天不是涨潮了吗?我们看今天差不多要退潮了,明天一早去赶海,去不去?”
姜梨点头:“去!”
她想吃爆炒小龙虾和蟹黄拌饭。
团里今天应该有点忙,等姜梨睡着了宋川还没回来,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听见外面淅沥的水声,还以为下雨了,吓得一下子爬起来要去外面把花架搬进来,结果着急忙慌的跑出去,便看见宋川光着膀子站在井边洗澡,男人身上就
穿了一件刚及膝盖的单薄竖条纹短裤,裤子沾了水贴在肌肉紧实的大腿上,就连裆-部沉甸甸的地方也勾勒出来。
姜梨的脸刷的一下爆红,捂着脸就回屋了。
宋川看了眼屋门口晃过白生生的一截小腰,舌尖刮过后槽牙,低头吐了口浊气,又拎起一桶凉水兜头浇下。
姜梨躲回屋里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的画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宋川搬进来了,她进屋插上门,又缩回被窝里,听着外面渐渐消失的水声,然后是脚步声,姜梨下意识攥紧夏凉被,盯着屋门下面的缝隙,身影来回经过两次,然后后是隔壁关门的声
音。
姜梨松了口气,头现在枕头里,慢慢又陷入了睡眠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前看见了宋川光着膀子的一幕,梦里面竟然也看见了小叔光着膀子,他腰间只系着围巾,人鱼线腹肌紧实,手臂匀称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他从浴室出来,走到架子前时,姜梨看见他解开了浴巾。
姜梨吓得尖叫一声,捂着眼睛背过身,直到听见开门声才转身看去,小叔换上了浴袍,去了隔壁书房,姜梨看了眼架子上随意搭着的浴巾,莫名想到宋川亲吻她的画面,有种脚趾扣地,恨不得钻地缝的羞耻感,她犹豫了一会,也去了隔壁书
房,看到小叔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在描画什么。
上次梦见小叔,他在客厅沙发酗酒,后来每每想起这事,她都担心小叔,也不知道他在现代怎么样。
现在看着小叔完好无损,姜梨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叔。’
即使小叔听不见,姜梨还是顺口叫他。
她走过去站在宋川边上,鼻息间是小叔身上淡淡的沐浴香,他描画了几笔,从桌上烟盒里取了根烟叼在嘴里,姜梨看他从抽屉拿了个打火机弯头点燃,头靠在靠椅后背,咂了口烟缓缓吐出,那模样和前几天宋川握着她的手画画时如出一辙。
难道真的有人不仅长相一样,动作习惯也相似的吗?
姜梨觉得自己疯了,看着往日将她抚养长大的小叔,脑子里竟然总是想起宋川亲吻她的画面,甚至将宋川带入小叔,姜梨实在待不住了,起身冲着墙就穿出去了,然后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挂满了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和她上次看到的一样。
姜梨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照片,是大学毕业的那天,她和同学手拉着手开怀大笑,她记得当时没有人拍照片,这里怎么会出现这张照片?且不说它了,房间里有太多她没见过的照片,就好像从小到大,她的人生一直活在一张相机里。
姜梨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惊悚,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和床头的墙壁,墙的那边便是小叔的书房。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照片,会不会是...………小叔拍的?
姜梨梦的昏昏沉沉的,第二天是被号角声吵醒的,她睁开眼,望着老旧的漆黑房梁有些怔神。
外面传来叩门声:“醒了吗?”
姜梨坐起身:“起了。”
宋川道:“刚才唐嫂子来找过你,你们今天越好去赶海。”
姜梨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
她爬起来穿上衣服,出去快速洗脸刷牙,收拾完宋川饭菜都端到桌上了,看着姜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宋川皱了皱眉:“慢点吃,不着急这一会。”
姜梨:“哦。”
她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等唐彩凤和郑芳来找她的时候,她刚好吃完了,起身去厨房背上背篓,被宋川招手:“我走了。”
今天赶海的人挺多的,只是在路上就碰见了不少人,而且还碰见了围着海岛跑步的徐夕妍,徐夕妍应该天刚亮就起来了,只是海岛也不小,她还没跑完天就亮了,这会看见姜梨,徐夕妍原本累的虚脱的身体一下子又来了火气。
唐彩凤哈哈大笑:“她才跑了九天,还有二十一天呢。”
徐夕妍听着那些人的叫声,气的跑回家里关上门,将家里的板凳挨个砸了一遍,胡小兵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听着徐夕妍砸了好一会东西才安静下来,她看向那扇关着的屋门,坐在板凳上冷冷的看着。
凭什么姜梨一个农村来的人样样都比她好?
凭什么她就能得到宋哥哥的喜欢,而自己就不行?她不就是会画画吗,有什么还好得意的!
想到画画,徐夕妍又想起这段时间海岛传的消息,姜梨比赛参加得奖的画被国营画坊看上了,前段时间国营画坊的主任和陈主任一起去了姜梨家里,请她去国营画坊工作,给她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
她凭什么能拿这么高的工资!凭什么!
徐夕妍越想越气,为什么她样样都比她好,样样都要压她一头!明明姜梨没来之前,她才是海岛一枝花,是文工团台柱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可是她现在的一切都被姜梨抢走了。
徐夕妍用力抓了抓头发,目光再次看向紧闭的那扇门,然后将头发捋了捋,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声音刻意温柔了许多:“小兵,你出来,娘跟你说说话。
屋里的胡小兵双手抓着门闩,没敢开门,他想等爹回来再出去,可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哄着他出去,她说她错了,以前是她不对,不该打他,让他出来看看他身上的伤,徐夕妍嘴巴不停,她早上跑了一圈没喝水,现在嘴巴干的厉害,却
还是压着火气哄着胡小兵,没一会,胡小兵拉开门闩,小心翼翼的走出来看着她。
徐夕妍脸上带着笑容,蹲下身握住胡小兵的手,胡小兵吓得身子一抖就想往后躲,徐夕妍用力抓住他:“没事没事,娘不打你,以前是娘不对,以后娘一定对你好,好不好?”
胡小兵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间变了个态度,他也不敢多问,犹豫了一会轻轻点头。
徐夕妍笑道:“我就知道小兵最听话了。”
“来。
徐夕妍拉着胡小兵去了她和胡团长的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一片桃酥递给他:“吃吧。”
胡小兵不敢伸手,小心翼翼的观察徐夕妍的脸色,徐夕妍将桃酥塞到他手里,摸了摸他的头:“让你吃你就吃。”
胡小兵不敢不听她的话,低下头小口的吃着桃酥,一片桃酥他吃十几分钟,也差点将徐夕妍仅存的耐心耗尽,等胡小兵吃完,徐夕妍温柔的问道:“娘现在好不好?”
胡小兵轻轻点头:“好。
徐夕妍循循善诱:“那你愿不愿意让娘都像今天一样对你好?”
胡小兵小心翼翼的点头:“愿意。”
“那你愿不愿意帮娘做一件事,要是做好了,娘以后都对你这么好,好不好?”
胡小兵紧张的揪着手指,问道:“娘想让我做啥事?”
徐夕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胡小兵脸色忽然一变,吓得连连摇头,步子也忍不住往后退,徐夕妍一把抓住他:“小兵,只要你干好了,娘保证以后都对你像现在一样好,明天一早娘就去食品站排队买一条猪排骨给你炖排骨吃怎么样?”
徐夕妍蹲下身,摸着胡小兵的头,又开始装委屈:“小兵,你看这些天多少人笑话娘,娘心里有怨气,这股怨气不撒出来娘憋屈的慌,你就帮帮娘好不好?”
最后在徐夕妍的不断劝说下,胡小兵终于点头:“娘,那我试试。”
徐夕妍笑道:“真是个乖孩子。”
姜梨本来以为赶海的人顶多比上一次多一点,没想到这一次赶海的人超级多,大人小孩全扎堆了。
唐彩凤和郑芳都有些纳闷,高建国高建成和袁大山袁小山一起去别的地方玩去了,袁小花留在身边帮她们捡海货,这次捡的东西不多,但是小龙虾捡了不少,袁小花帮姜梨拎着背篓,姜梨看见几只螃蟹横着往海里爬,兴奋的朝袁小花招手:“小
花,快把镊子拿过来!”
姜梨和袁小花抓螃蟹抓的起劲,郑芳和唐彩凤挤进渔民堆里,打听消息,好奇这次赶海人咋这么多。
快中午的时候海滩上的人才慢慢走完,高建国他们一帮孩子举着旗子在玩打仗的游戏,唐彩凤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姜梨晒的红扑扑的脸蛋,笑道:“哎哟,姜梨,我发现这个夏天你咋晒都晒不黑,不像我,太阳一晒就黢黑。”
郑芳说:“我也是,这几天的太阳也太毒了。”
姜梨这次捡的东西不多,袁小花抢着要背背篓,姜梨就由着她去了,唐彩凤碰了碰姜梨的手臂:“诶,你知道为啥这次赶海的人多吗?”
姜梨好奇:“为什么?”
唐
彩凤叹了一声:“听说外面正在闹饥荒呢,城里食品站和供销社东西越来越少,国营饭店的饭也没以前的份量多了,有些厂子食堂现在做的饭全是清汤寡水,我刚刚还挺别人说,东峰岛的供销社和食品站的东西现在也越来越少了,好多人怕吃
不上东西,就想着赶海能多捡点海货给晒干了给老家亲戚邮寄点。”
迹。
郑芳说:“我刚才和一个老婶子说话,她前几天刚从远嫁的闺女家回来,她闺女嫁到外地农村,说现在本来是丰收季节,可地里粮食产量不高,公社大队都发愁,粮食产量不够就没法给上面交差,年底老百姓们也分不到粮食,只能饿肚子。”
姜梨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灾荒就这么严重了。
今年只是个开始,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三年,姜梨不敢想这三年要饿死多少人,她一时间也没了捡到小龙虾时的高兴心里,等回去了给公婆和爸妈写封信,问问家里的情况,实在不行,她和宋川在这边多买点粮食给他们寄回去。
几个人刚走到外面家属院岗亭这边,就看见又几个熟脸的军嫂跑过来,她们看见姜梨,其中一人说:“老师,快快快,你家进贼了!”
还有个军嫂跑的气喘吁吁:“那人从你家墙上翻过去摔伤腿,在里面哼哼唧唧的,听声音像个孩子,那你快回家开门看看啥情况。”
姜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快画好的那幅画!
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怀疑对象是徐明辉。
显然唐彩凤和郑芳也想到的是徐明辉,毕竟上次就是这小子翻墙进去烧了宋团长家的被褥。
几个人快速跑回去,姜梨看见家门外站了好几个军嫂,有人说:“我听声音有点像胡团长家的小儿子?”
姜梨眉尖一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掏出钥匙开门,一群人冲进去,便看见胡团长的小儿子胡小兵坐在地上抱着脚,哭的眼泪鼻涕横流,身上的衣服沾的都是土,整个跟土娃一样,姜梨下意识看向院里的屋门,屋门上锁,没有被人砸开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