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枝彻底直起了身体, 严肃着脸,“老板,你不要开我玩笑了,要是伤口疼,我这就去给你喊医生。”
“我没开玩笑。”他看着她,认真说,“我是真想亲你了。”
孟南枝:“......”
太过直白的话砸得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没法应对,甚至有些懵了。
嘴唇干巴巴地动了动,而转开脸,胡乱收拾着病床床头里的纱布和棉签。
病房里重归安静,他不说话地看着她。
她也不说话,垂着眼安静地整理手里的东西。
大半时间缓慢流淌过去,霍锦西看着她手里第三遍打乱又重新整理的医护用品,出声道:“这次整理好就别再打乱了。”
孟南枝手上动作一顿,慢悠悠整理好,不再打乱了。
病房里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霍锦西忽而伸手,拉过她的手,一点点握紧。
脖间锋利的喉结滚了滚,主动谈起之前他逃避过去的话题:“南非回去之后还要离职吗?”
她之前在飞机上要说却被他打断的话,就是这句。
孟南枝抿唇,点了点头。
狭长的黑眸眯了眯,他问:“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离职?”
孟南枝沉默,嘴角紧紧抿着。
他定定地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门外又脚步声走过,应当是护士查房,问了问门口的保镖又走了。
半晌,霍锦西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不能是例外吗?”
他垂眸,看向握在手心的手,忽而一顿。
这次她没再第一时间就抽了回去,而昨天,她和他意识都非常清醒的状态下,他吻了她,她也并没有推开他。
之前的潘二,可没有机会亲到她,甚至连牵手都不能,只是动了一丝念头而已………………
他心底陡然生起一丝浓烈的生机,倏地抬眸盯着她,“不,南枝,我已经是例外了,对不对?”
孟南枝睫毛轻颤一下,泄露出了她心底的慌乱,后知后觉想要往回抽手。
霍锦西多么敏锐的一个人,霎时就抓到其中的破绽,他一把抓紧她的手,拉低她的身体:“南枝,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他敏锐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她的面容,不允许她逃避。
“既然对我有感情,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离职?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孟南枝避无可避,抬眸看他一眼,复又垂下,嘴唇蠕动说了两句。
“什么?”他越发贴近她。
呼吸间的热气相互交融,混到了各自的骨血里。
孟南枝抿唇,闭了下眼,一鼓作气说:“我们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和雇主发生情感纠葛!无论是雇主爱上保镖,或是保镖爱上雇主,都必须得离职!”
霍锦西一怔,那双深邃如墨玉的长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眉宇间光华流转,丝扰着窗外那温润月色,唇角笑意越来越重。
孟南枝不自在了,抬手胡乱掰扯着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故做冷肃:“南非回去之后??”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雇主呢?”他打断她的话,反握她的手。
孟南枝一顿:“......”
什么意思?
要辞退她了?
霍锦西闭上双眼,仰头贴上她的面颊,轻轻呼吸着她脸颊上的香气,“霍简卉已经回集团了,我现在不是你的雇主了。’
他睁开眼,侧目凝视着她:“你忘了?你真正的雇主是她,不是我。”
孟南枝:“......”
她………………还真的忘记了。
合同上的甲方确实是霍简卉霍总。
“现在呢?”霍锦西盯着她的唇角,眼底浓重的欲望没有一丝一毫地遮掩,“你可以吻我了吗?”
卷翘的睫毛止不住地轻颤,她看左边,看右边,就是不敢看分寸之内的他。
霍锦西无奈轻笑:“想要你吻我,比登天都难。”
他仰头,轻轻地含住她的嘴唇,一寸寸舔舐过她的唇肉。
孟南枝呼吸紊乱了,抬手想要抵着他,但想到他的伤口,推抵变成了轻轻地搭着。
霍锦西察觉到她的软化,抬手圈住她的腰,仰头越发逼近她,温柔的舔舐变成了又深又重的吮吸。
他叩开她的齿关,湿软舌尖霸道地横扫进去,她的舌、她的齿,她的上颚,一寸都没放过,重重地舔舐而过。
上颚多么敏感的地方,孟南枝缩起了肩膀。
他吻得太重太深,她呼吸不过来也承受不住,不敢抬手推他的肩膀,只能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头越来越往后,身体快被折成一道半弧。
霍锦西抬手扶了一下她的后脑,微微退开了些,只唇瓣黏着唇瓣,缓慢地厮磨着。
灼热呼吸相融,他睁眼看着此时的她。
下合的眼睫像羽毛一样轻轻颤动,往日清冷面容上染上了一丝红晕,几缕凌乱发丝从额头垂下,美得耀眼夺目,美得动人心魄。
他轻轻放开她,笔直的目光仍旧放在她的脸上,抬手抚了抚。
孟南枝垂着眼避开他的视线,她知道自己脸颊肯定很烫也很红。
她第一次和人接吻,原以为应该是跟昨天一般脉脉温情,没成想今天的他像是彻底撕破了伪装,吻得又重又狠,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吃入腹。
明明是极其粗鲁的动作,可在他身上,却又不讨厌,或许是归根于他给她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好印象,归根于他这张完美无瑕的皮囊。
她不敢想,一个吻都能这么凶的人,做起爱来………………
打住打住,你在想些什么!
孟南枝脸越发红了,飞快转过身,面向着洗手间。
心底念起了杂七杂八的经文,都是从前跟在师父身边上早课时通读的那些。
“去睡吧,旁边有床。”他在她身后出声。
孟南枝转头看他一眼,见他目光依旧放在自己身上,她身上霎时火烧火燎,赶忙站起来,抬手挠了下下颌。
“那我去休息了,晚上要是伤口疼你喊我。”
“嗯。”霍锦西应,却又伸手,“再抱一下。”
孟南枝抿了抿唇,俯身过去要抱他,他却侧了下头,再次吻了吻她的唇瓣,而后双手圈住她的脊背,紧紧地抱住。
几分钟之后,“要不跟我睡一个床?”他侧脸,在她耳边问。
热热的气息直袭她耳朵,孟南枝又痒又难耐,飞快摇头:“不行,这里是医院……………”
“也就是说,不是医院就行了?”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孟南枝:“…………”
轻轻推开他,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旁边的陪护床。
霍锦西舔了下嘴唇,勾唇一笑,片刻,他往后靠回去,重新在床上躺平。
麻醉其实早就过去,伤口一阵一阵地疼着,可他唇角却依旧挂着愉悦餍足的笑意。
以至于第二天江淮丙提着早餐来到病房,见老板被医生围着换药,那一堆堆沾满血的纱布看着他都跟着疼,结果一抬眸,他老板在那微微笑着。
这是......疼笑了?
他摸不着头脑,也没那个胆子敢上前去问老板笑些什么,默默地把饭菜拿出来放到会客厅,招呼了站得最远的孟南枝过来吃饭。
病床前,医生给霍锦西换完药,重新裹了纱布,这次的换药医生是个年轻帅哥,说的也是英语,叮嘱他近几天伤口不能碰水,甚至开玩笑地说他心情不错,身体也健康,伤口恢复起来会很快。
孟南枝看去一眼,本意是在听医生的话,然而目光刚在医生身上落下,病床上就投来一道深邃的视线,她一顿,默默转开了眼。
医生和护士出去之后,霍锦西从床上坐起来,江淮丙忙过去扶起他,察觉他想下地,小声问:“老板,你要去洗手间?”
霍锦西摇头,看了眼他摆放在病房外会客厅的饭菜,淡声说:“吃饭。”
江淮丙急忙阻止他:“老板,你的饭菜我单独打包了,你现在还不能下地啊,小心伤口绷开......”
霍锦西撩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嗦。”
江淮丙气急:“现在不是您逞能的时候,说不能下地就不能下地......”
霍锦西一把挥开他的手,扶着床边就要自行下床,侧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扶住他,冷清严肃的声音传来:“说不能下地就不能下地。”
霍锦西抬眸看向她,孟南枝不躲闪,笔直严肃地望着他。
两相对峙,眼神交锋,谁也不让谁。
江淮丙在旁边左看看、右看看,赶忙出声打圆场:“要不………………”
霍锦西却忽然笑了笑,“好,不下地就不下地。”而后往回靠了回去。
当真不想下地了。
江淮丙:“......”
这么管用?
他不由得侧头看去。
孟南枝一脸平淡,拿起两个枕头垫在病人身后,见他还是有些不舒服,侧过身摇起床。
江淮丙默默后退,看来他俩又和好了,不闹别扭就好了。
就昨天那个氛围,看着他都捉急。
霍锦西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约翰内斯堡的会议已经开完,接下来就要前往开普省的发电基地了。
中午十二点,几辆黑色奔驰载着一行人进入坦博国际机场VIP专用通道,波音767-300私人商务机停在前方待起飞跑道里。
江开明下车就仰头直视着庞然大物,激动得直搓手:“值了值了!这次来约堡真是值了,能坐一次老板的私人飞机!”
孟南枝路过他,稀奇地看了眼。
她第一次坐这架私人飞机时也没这么激动,怎么这位分公司的副总这么激动?
包括分公司的两位经理和总工程师都是一脸激动,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舷梯。
不多时飞机起飞,空少推来了午餐。
分公司的几位都在客舱里的舷窗旁小卡座上边吃边看风景,霍锦西也不管他们,只给了孟南枝一眼,就进了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午餐,孟南枝跟着进去,想起上一次在这架飞机上用餐时两人刚闹了别扭,谁也不理谁。
准确地说是她单方面不理他,孟南枝就一阵尴尬,硬着头皮在已经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暗暗祈祷着江淮丙跟分公司的领导们唠完嗑赶紧进来吃饭,不然实在是太尴尬了。
空少仍旧是一脸标准微笑,端来了佐餐的红酒。
霍锦西拿起筷子,将自己餐盘里的牛肉全部夹在她碗里。
他动作顺畅自然,一脸如常。
可空少就在旁边倒酒,孟南枝到底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忙一把盖住碗,“老板,您吃您的,我这边也有!”
霍锦西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她也跟着抬眸。
眼神有一丝控诉,这还有外人在着呢!
霍锦西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勾唇浅笑。
他今天穿的是浅灰色高定衬衣,版型修身,领口没打领带,松着一颗纽扣,能看见一截性感白皙的锁骨。
他皮相向来完美,尤其这丝侵略性极其强的浅浅笑意,更是蛊惑人心,孟南枝无端脸热。
霍锦西解释道:“我伤口还没好完全,不能吃牛肉。”边说边把剩下的全部都夹给她,孟南枝不得不挪开手。
空少忙道歉,霍锦西让他下去,而后抬眸,漆黑的瞳仁笔直地看向她,唇角挂着笑意:“这下总可以了吧?”
孟南枝不说话,拿起筷子就干饭。
中午两点,飞机在开普敦国际机场降落。
前来接应的车除了是一应低调的黑色奔驰之外,还有一辆加长版林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用英语礼貌地问好,而后直直朝着霍锦西伸手,说他们部长欢迎他的到来。
霍锦西看了眼车,再看了眼眼前的男人,轻挑眉尾,伸手跟他握了握手,而后转身吩咐江淮丙跟着江开明他们一起先去基地,自己则带着孟南枝和李章王畅一起朝着黑色林肯走去。
商务车驶过繁华的开普敦大道,最终驶进了一座欧式建筑里。
刚在停车坪停好车,后座车门就被戴着白手套的侍者打开了,一中年男人等在外边,微笑着上前:“Hale,欢迎来到美丽的开普敦。”
霍锦西下车,与之握了握手,礼貌问好后,跟着一起往大楼里走去。
孟南枝快速观察了一眼,欧式大楼中间有一座高高耸立的钟楼,使整个欧式建筑更具庄重感。
等进了高级会客厅,孟南枝才知道机场接应那个男人所说的部长是开普省自然资源部部长。
在约翰内斯堡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了,对此表示深深地歉意,同时也恳请霍元集团不要放弃此次建立在开普省西部的再生能源发电项目,对此内阁会再次加大投资和治安整治的力度,确保霍元集团发电项目能顺利竣工。
双方就项目进展长谈了一下午。
到四点时才从开普敦市政厅出来。
坐上车,霍锦西往后靠着椅背,拿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孟南枝默默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喝口水吧。”
霍锦西靠了会儿,将眼镜递给她,接过水喝了口,看着车窗外的城市,忽而转头问她:“想不想出去逛逛?”
孟南枝摇头:“不是说这边不安全么,就不出去了。”
霍锦西拧上瓶盖,抬手拉过她的手,“开普敦比约堡要安全些,你们女孩子到一个地方不都喜欢去打卡么。”
“接下来没什么事了,我陪你去逛逛。”
孟南枝垂首看着手里的眼镜,薄薄的无边框镜片,银白色金属镜腿,眼镜和人一样,都有着一股冷感。
从前她也这样认为,可他拉着她的手时,是热热的温度。
孟南枝第一次来开普敦,在此之前连开普敦是南非的立法首都她都不知道,更别说好玩的地方。
她想了一圈也不知道去哪,想起江淮丙他们先去的发电基地,忽然说:“我想去看看集团的发电基地。”
霍锦西一顿,“现在?”
“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霍锦西接过她手里的眼镜,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不容易来一个地方,你却只想着要去基地。”
车里还有人呢,孟南枝抬手扒开他的手。
霍锦西轻笑一声,转过身,吩咐了声,黑色轿车往一条大道驶去。
很多年以后,孟南枝再回想起跟霍锦西接过的吻当中,要属最浪漫的,就是刚来开普敦的那个傍晚。
直升机螺旋桨转动嗡鸣声直击耳膜,一副降噪耳机忽然压在她的头顶上,孟南枝赶忙抬手按住,戴好后转头看去。
他戴着黑色的护目镜,头戴黑色降噪耳机,耳机之下,下颌棱角锋利冷漠,暗灰色高级质感的衬衣紧贴着他的身躯,紧实的肌理透过衬衣显现出来。
忽然,他转头看了过来,黑色护目镜镜片好像也阻挡不了他眼底的深邃,笔直地望进了她的心底。
“怕?”
孟南枝飞快摇头,将护目镜戴好。
她是第一次坐直升机,起飞时的后座力强得她一把抓住座位,唇角绷得直直的。
片刻,一只温热的手覆了下来,一点一点把她的手从座位上拉起,稳稳地握在手心里。
直等飞出很远孟南枝才知道基地离市中心很远,开车得两三个小时左右,要是他们开车过去,估计到基地时天也就黑了。
而直升飞机却很快,四十多分钟就飞越了好望角,直达西海岸。
远远地便可看见几座小高塔围着一座笔直竖立的最高塔,塔尖亮着刺目的光,周围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小镜面电力板,横铺整个山脉与平地,像太阳系的行星一般围着中间的高塔。
刚开始看见的时候孟南枝以为是又一海岸,然而随着飞机越来越近,她才看清那居然是小镜面电力板。
夕阳的余光折射在电力板上,散发着星光般的闪闪波光,像一片湖,而那最远的地平线上,落日与橙黄色晚霞交辉相印。
孟南枝不由得摘下护目镜,从高空远远地看了过去。那样大面积的基地,基地上的星光与地平线上的晚霞,都美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我们集团的再生能源发电基地吗?”
霍锦西看着她,看那夕阳余光落在她的眼眸里,瞳仁透成茶棕色的琥珀,看她嘴角惊叹的笑容,看她一颦一笑。
直等她转头看过来,光从她耳后和发丝间透了出来。
他才说:“是的。”
光影照在他的脸颊上,模糊而又梦幻,这是他一手投资建成的项目,他厉害到仅仅只是一个提议,便能产生她无法想象的利益能量。
孟南枝想起最早看见这个项目书时的震撼。
这是南非截至目前为止最大的可再生能源项目,也是非洲首个塔式熔盐光热发电项目。
若项目竣工,最高峰期预计将为二十万个南非家庭提供清洁式可靠电源,抵消近四百多万吨碳化排废污染,创作出超两万个工作岗位,为南非大部分中低家庭提供了就业机会。
他站在金字塔顶端,是那样厉害的人,却因为她一句话,陪她盘旋在这里,看这个超级工程。
蓝粉渐变的天空,是那样美丽。
晚霞聚在地平线之上,如同滚滚燃烧的烈火。
霍锦西缓缓摘下护目镜,漆黑狭长的双眸露了出来,四目相对,视线缠绵滚烫。
他倾身靠过来,唇瓣渡着落日的温暖印在她的唇上,孟南枝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