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然一番话说的诚心,虞归晚自然也不会同她藏着掖着,当下便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她略一凝眸,便朝何清然道:“清然,我需得承认,此事对你有极大的风险,若是一个不慎,有可能你也会被背后之人抓住,到时,只怕就是免不了遭罪了。”
说及此,虞归晚连忙保证道:“但是你放心,我定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何清然闻言并不畏惧,反倒抿唇一笑,眸色一动道:“我都明白,只是.....我还想向太子殿下讨个恩典,不知查查可否替我转达。”
这世上的事,向来是风险与收获并存,她并不觉得,适当冒险有什么坏处。
更何况如今太子也掺和其中,何清然倒觉得,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听闻何清然有事相求,虞归晚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她不求回报,自己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她。
略一斟酌后, 虞归晚颔首道:“你有什么事,不妨同我说来,我定会一一转达给太子殿下,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定不会推辞。”
话音未落,便见何清然弯了弯眸子,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晓,当初何家是有同宫中的织造局合作,一起伺候圣上和宫中的贵人,如今我拿回何家,头等大事,便是想要重振何家昔日荣光,便斗胆想着,若是此事能成,可否替我向太
子殿下进言,重新将何家纳入织造局的合作人选中。”
何清然要求的事,说也不难,这宫中的贵人主子们海了去了,光凭织造局是绝不可能满足贵人们平日中的需求,免不了要同宫外的商家们合作。
对宫外的商家而言,能将自家东西献入宫中,一来是个极大的招牌,往后身价更是一飞冲天,成为一城乃至周边好几城追捧的人家。
二来嘛,便是有皇家作为后盾,任谁想要闹事的,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何清然想要这个东西也算是情理之中,于她而言,一介女子之身将将接手何家,若能将绣品送入宫中,周遭觊觎的人也要看看自己的脑袋长得牢不牢。
思虑再三后,虞归晚点点头道:“此事我会向太子殿下言明,估摸着应是问题不大。”
何清然闻言,悬着的心堪堪放下,抿唇一笑便道:“既如此,那清然先在此谢过查查。
说罢,她又道:“我今日上门时,可以用斗笠将脸遮了,应当不会叫幕后之人起了疑心,只是往后若是查查要联系我,便要更隐蔽些才是。”
虞归晚颔首,拧眉道:“说来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毕竟是在京城,许是不敢对你出手。”
“不会。”何清然笃定地摇摇头,神色中自有一丝肯定:“我明日便会上街,去瞧瞧那些铺子能够盘下来。”
“若我所料不错,那幕后之人如今因着容昭郡主一事万般小心,那知晓我上京了定会做出警告,毕竟....他应当也害怕陵城一事被捅到圣上的耳朵里。”
这朝中竟有那般多尸位素餐之人,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容忍不了的。
见何清然心中有数,虞归晚便暂且放下心来,笑道:“你既心中有数,我也放心些。”
“只是千万要注意,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虞归晚叮嘱后,心下总觉还不妥帖,蹙眉道:“要不,我从镇国公府寻两个有身手的武婢跟在你身边?”
何清然微微一笑,抬手拒绝道:“不必,我一路远上京城,身边是不缺武婢的。”
虞归晚听后这才微微放心,只同何清然说,若是有什么异常,一定要马上告诉她,只要她得闲,便会跟在何清然身边护着她。
只是这些也原是猜测罢了,幕后之人到底出不出手,还是个未知数。
二人聊完正事,虞归晚才将面前的桂花藕粉糖糕朝何清然跟前推了推退,笑道:“尝尝这个,不知你喜不喜甜,便吩咐她们备了这碟糕,若是不喜欢,我再吩咐人前去换。”
何清然不在意地摆摆手,她们这些做生意的,哪会有这般多的讲究,忙起来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伸手捏了一块糖糕,才同虞归晚聊起了闲话。
“那李月吟也是个苦命人,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她才是湛闻的原配妻子。”
提起湛闻,何清然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
她轻轻咬下一小口糕点,桂花香浓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化开,她舒服地眯了眯眼,才继续道:“我拿回家以后,李月吟同湛清茹本是无家可归,湛清茹倒是哭闹的紧,嚷嚷着何家乃是她父亲的资产,也有她的一份子。”
“李月吟是个看得清形势的,当即就带了湛清茹出去,自顾自寻了处小院子,替人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
“也是到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李月吟一直在攒自己的小金库。”
“她是个有手段的,当时我手下也缺人手,知晓了那些往事以后,我对她也不如往日憎恨,甚至还升起些同情的意味,便着人去将她们请了回来。”
说及此,她眸色一动,扭头冲虞归晚笑道:“你是不知道,湛清茹吃了些苦头,如今乖得跟什么似的。”
“终归也是我妹妹,到底有一份手足情谊在。”
“思来想去,我便给李月吟分了一些何家的股份,如今她倒是格外上心。”
见她面上一片释然,虞归晚心中一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然如今能豁达成这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人略说了几句话,何清然便起身告辞,这边虞归晚也吩咐雾隐给苏阑亭递去了口信,说是自己寻他一见。
另一边,钟家。
钟夫人所居的菡萏斋中,谭氏冷冷抬眸,瞧着面前站着的女子,眸中满是厌恶:“钟令嘉!本夫人的菡萏斋,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自打钟幼安嫁去谭家,钟夫人便狠狠恨上了钟令嘉,直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
不错,出现在菡萏斋门口的,正是钟令嘉本人。
昨日,她在房中思来想去,既是出不了钟家的门,那她也不能叫钟家人好过,眼下动不得钟俊浩,那就由谭氏来当这个倒霉蛋。
钟幼明对这个阿姊本就无所不应,因着将她软禁在院中多时,心中也对钟令嘉存了几分歉意,哪儿还会有不同意的,今儿个一早便亲自带着钟令嘉往菡萏斋来。
见钟幼明冷冷站在一旁,谭氏狠狠抬头,眸中的怒火浓郁地能化出实质,凝声道:“钟幼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不顾,一味站在这个贱人身边!”
闻言,钟幼明懒懒瞥她一眼,也不愿再装下去,只淡淡道:“谁是我的母亲,钟夫人心中不是有数么?”
他眸色渐冷,轻声道:“若是再从你口中听见辱骂我阿姊的话,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谭氏闻言,忍不住瑟缩一下,紧接着便是更加冷漠的脸色,抬眸问钟令嘉道:“不知大娘子来我这菡萏斋做什么,难不成是叫我瞧瞧你们这姊弟情深的一幕?”
她将姊弟情深几字咬的极重,话中不无讽刺意味。
钟令嘉不怒反笑,仪态万千地走至钟夫人面前,忽而回首问钟幼明道:“可否叫我同钟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见钟幼明面上流露出些许为难,钟令嘉当即一笑道:“罢了,就是这般也无妨。”
说罢,她轻轻蹲下身子,同坐在圈椅中的谭氏平视,笑吟吟道:“钟夫人可知道,幼安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么?”
提及钟幼安,钟夫人原本尚且能维持住的假面忽然龟裂了一个角,她忍不住皱眉道:“休想拿幼安威胁我。”
幼安嫁去的是她的娘家,虽说不够富贵,却也是受不得什么罪的。
因着钟幼明的钳制,就连她也许久不曾出过菡萏斋,因此也不了解钟幼安如今过得怎样。
见状,钟令嘉惋惜一笑:“看来钟夫人并不知道了。”
说罢,她忽然闭口不言,目光中却充满了遗憾之意。
谭氏被她这目光看的发毛,只觉背后汗毛竖起,当即便道:“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来便是,何苦这么卖关子。”
闻言,钟令嘉轻轻勾了勾红唇,转身至谭氏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微微勾了勾手,一旁的婢子便适时将热茶奉上。
就在谭氏忍不住要发怒时,钟令嘉才悠悠道:“当初你那好侄子本就是为了仕途一片平顺,才娶的钟幼安,可惜到了现在,钟家于他都并无半点助益,甚至因着钟幼安的缘故,钟俊浩在朝中甚至屡屡打压,您说,以谭家的行事,会如何对待我那
可怜的妹妹呢?"
钟幼安就是谭氏的心尖尖,钟令嘉此话,无疑就是拿着针在往谭氏的心尖上刺。
还不待谭氏回神,钟令嘉便道:“夫人还不知道吧,妹妹嫁入谭家这么久,也没能给你侄子诞下一子延绵香火。”
“谭家早就在传,说是钟幼安水性杨花,婚前便与人私通,才会这般坏了身子。
“眼下谭军早就将自己那宠爱的通房提成侍妾了,还放下话来,只待其诞下长子,便要将其提成平妻。”
“到了那时,只怕妹妹的日子,许是更加难过了。”
说及此,钟令嘉微微一笑,眸中似有挑衅之意。
谭氏见状,忍不住便想要端起手中茶盏往钟令嘉身上泼去,见她动作,钟令嘉丝毫不动,就连眸中也毫无半点波澜。
就在谭氏捏到杯盏的一瞬间,钟幼明便一掌将杯盏打落,滚烫的茶水瞬间溅了谭氏一身,叫她狼狈不已。
至此,谭氏再也忍无可忍,厉声道:“钟幼明!钟令嘉!待老爷回来,我定要他好好处置你们!”
闻言,钟令嘉颇为不屑地一笑,极为优雅地站起身,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恭候夫人了。”
说罢,她才盈盈转身,出了菡萏斋,身后,钟幼明自然立即跟上。
待出了菡萏斋后,钟幼明才神色复杂道:“为何要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