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利明顿老夫人简直想要尖叫,她不明白向来精明的管家太太怎么在这件事上就犯了糊涂。
米亚要离开这里难道她就不会给她身边塞上几个仆人吗?
本来就因为伦敦的事情而心力交瘁的利明顿老夫人快要被管家太太给气的昏过去,她明明交代了她要好好的看顾米亚,不要让她感到不满,结果她就是这么看顾的吗?
可管家太太也感觉很委屈,“我有按照您的要求满足玛丽娜小姐的所有要求…………………”
对方这段时间在梅克希尔庄园里简直称得上是作威作福,要什么有什么,她从来都不反驳她的意见,反而是这位小姐有事没事经常给她甩脸子,她都忍耐下来了,怎么不算是好好看顾呢?
“你!”利明顿老夫人看着管家太太那一脸委屈的样子,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最终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来什么话,而是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想要静一静。”
她一脸疲惫的说,真的不想要继续跟管家太太说下去了,怕自己气死!
等到对方离开了这里,利明顿老夫人才用充满了沧桑的声音问贴身女仆,“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当初也是一个精明的人,应该不难看出来米亚的重要性,怎么就不明白要好好的笼络她呢?而且那孩子去了苏格兰,跟这边的联系简直弱到快要没有,正是需要有人在她身边作为桥梁纽带的时候!
结果可倒好,她这边忙的要死,又回来的晚,没来得及顾上这件事,她的好管家太太更是完全没有想到要把这个疏忽给弥补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贴身女仆默不吭声,只是伸手去给利明顿老夫人按摩疼的要命的头。
这种事情她该怎么说?
管家太太向来瞧不起利明顿老夫人以外的人这种事情是能说的吗?
还是算了吧,过几年她就能拿到退休金了,多什么事?反正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管家太太也管不着她,忍忍就过去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利明顿老夫人见贴身女仆不说话只当是她不好说管家太太的坏话,但是心情却一直都好不起来。
虽然米亚跑到了苏格兰去距离伦敦更远了,而且也不像是巴斯这样在社交季外有着大量的贵族聚集,但人在眼皮子底下跟不在眼皮子底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尤其是她身边还没有自己的人,连有事情通报一声都做不到就让她更加烦恼了。
“莉莉还是老了………………”她叹息一声,开始思考让管家太太退休的事情。
一个思维迟钝的人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面了,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钱没有权的利明顿老夫人了,而是掌控着伯爵的权力的伯爵曾祖母,需要更加谨慎跟缜密思维的管家太太,汤普森太太的行为已经充分展示了她并不适
合这个职务。
她背后的贴身女仆就当做没有听到自己雇主的话。
管家太太也才五十多岁不到六十,比利明顿老夫人年纪还小呢,老什么老?
说到底就是仗着自己亲妈是利明顿老夫人出嫁之前的贴身女仆才走到了这个位置,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苦,更别说是经历职场各种危机了,有优越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踢到了铁板而已,伯爵小姐跟伯爵可不是平时那些巴结着老夫人的穷亲戚,他们是老夫人权力的来源。即使年纪再小,在外面流浪的再久,他们也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对此指指点点,汤普森太太一定是忘记了
终究有一天,这个家做主的会是利明顿伯爵,而不是利明顿老夫人………………咦?
贴身女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难道说管家太太是觉得伯爵活不到成年吗?
她隐隐约约的记得当初利明顿老夫人是怎么在她们面前述说潜藏的危机的,其中伯爵的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她该不会真的把这种可能给当成了必定发生的事情了吧?
还是说布鲁萨德少爷对她承诺了什么?
恍惚之间,贴身女仆的记忆又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天,她看到布鲁萨德少爷跟汤普森太太一前一后衣衫不整的从储藏室走了出来…………………
晃了晃脑袋,她没有敢继续想下去,这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了。不该记得的事情就不要记得,当一个聋子,当一个瞎子,当一个哑巴,都比当一个聪明人要好!
但是米亚显然不这么认为。
“一个人的未来有很多的选择,但是当你注定坐在一个位置上,能够做出的选择就不多了。你可以不去贪图权力,但是属于自己的权力也不能放手,过于善良跟软弱大多数时候得到的不是心存感激,而是变本加厉的被索取。”请的老师还在辞职
的路上,米亚只能亲自给亚瑟上课。
搞得她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头老黄牛,每天需要忙碌的事情一堆,连抽出时间去小镇上观察自己居住地的时间都没有,就更不用提跑到格拉斯哥这个苏格兰最大的城市去了解周围环境了,郁闷的要命。
偏偏这个时候亚瑟还还总是惦记着他的那个打猎游戏,心思飘的都快要到了爱尔兰!
于是米亚祭出了文字灌顶大法,每天从早上念到晚上,把小亚瑟给摧残像是被霜打了的小白菜,整个人都变得巴巴的,好不可怜。
“我想要出去玩………………”他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感觉眼睛已经开始发晕,看亲姐的身影都是摇摇晃晃的。
“还记得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吗?”米亚没回应他的请求,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要好好学习。”亚瑟扁嘴,可怜兮兮的说,“可是老师还没有来,我就不能休息一段时间吗?”
出于对利明顿家族的那些教师的不信任,米亚非常干脆的辞掉了所有的家庭教师,所以现在的亚瑟是没有老师在教导的。而她自己聘请的老师要到位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空白就让亚瑟的心彻底的野了起来。
“勤奋会让学习进步,懒惰会让学习退步,老师没来你就不上课不学习了吗?你不会以为你已经有了可以不用学习的资本了吧?”米亚对亚瑟的这种态度很不满。
在梅克希尔的时候因为高压你天天都认真学习,到了苏格兰之后没有了压力就直接不学了是吧?
知道她每天做教案做的有多么的辛苦吗?
放下书本,米亚捏了捏手指,发出了格楞格楞的声音,仔细观察起来了亚瑟的小脸,寻找着好掐的落手点。
被姐姐收拾过几次的亚瑟瞬间就警觉了起来,立刻从软绵绵的姿势恢复成为了正襟危坐,“我学!我学!我努力学习!”
他高声呼喊着,还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本厚厚的书,坚决不要再被亲姐给掐脸蛋儿弹脑壳!
要命,米亚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种恶习啊?
脸真的好痛!
“......我看你真是欠揍。”米亚看着这小家伙前后两张脸,觉得这个弟弟怕不是有几分的被虐心态?
“才不是!”亚瑟撅起了嘴,“我只是想要休息一段时间而已,在梅克希尔的时候每天都生活的好辛苦!”
在巴斯待着的时候他不得不每天努力学习,争取早日摆脱那种被人控制的生活,现在到了苏格兰,能自己做主了当然会想要放松一下,不再继续过那种天天没完没了读书的日子。
打猎不香吗?还是骑马不香?或者是去湖里游泳不香?
这里简直有太多好玩的东西了,让他完全不想要继续过那种沉闷的日子。
“你都休息了快半个月了!”米亚觉得这小混蛋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他们搬到这里都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她忙着处理宅子里面的各种事情的时候这小家伙天天疯跑疯玩,就差没直接冲出苏格兰,走向爱尔兰了,这都不叫放松还有什么是放松?
可是休息也要有个度,他是个小孩子而不是已经定了型的学者,哪能这么一直胡乱的玩下去?都不讲究个张弛有道,学业跟玩乐相辅相成的吗?
米亚觉得是她给这破孩子的自由过了度,才导致了他现在这么疯!
暗自下定决心待会儿回去再加一个之前犹豫不决的老师,好好治一治这小屁孩儿的乱来。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多了一门功课的亚瑟精神了一会儿之后又试图用撒娇来获得免除每天学习的痛苦,“可是我也学了好长时间了啊,我们都离开巴斯了,就不能多休息一段时间吗?”
他晃着米亚的手臂,想要用自己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来打动姐姐大人的铁石心肠,“上一天课休一天嘛,好嘛~”
然而米亚要是能被他的撒娇打动的话,就不是她了,伸出食指点在亚瑟的额头上,米亚把他摁倒在了椅子上,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不行。”
还上一天课休一天,做什么美梦呢?
休想!
“呜呜呜??”亚瑟捂住了脸Cos??怪,企图蒙混过关,可惜另外一个当事人根本就不上当。
“你还记得你的宏伟愿望吗?”看他这样,米亚微微一笑,吐出了恶魔低语自问自答,“你说你长大之后要亲手从帕特里西娅手里面夺回她从你这里拿走的东西,可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学,长大之后靠什么来跟她作对?”
真以为靠着伯爵的身份就能彻底的把自己的权力拿回来啊?
便宜祖父虽然干了不少缺德事,可是人家也是正经的公学跟大学优秀毕业生,别管是学的什么,成绩确实是好,而且政治手段也不差,要不是因为出现了亚瑟这个更容易控制操纵的继承人的话,还不一定就死的这么快呢!
可亚瑟有什么?
本来就被物理隔离各种关系网络了,自己不努力难道还指望别人帮忙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从巴斯离开的很轻松?”米亚精准的戳中了亚瑟的心思,然后否定了这个答案,“不是的,这只是因为我们的运气好。
她垂下眼睛看着亚瑟,语气严肃,“你应该感谢多米尼克跟埃穆雷尔的死亡,他们让帕特里西娅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去处理后续的事情,才没有把更多的精神放到我们的身上;也应该感谢她为了笼络我不在你的耳边挑唆你反抗她而给了我那么多的
遗产让我们有足够的金钱可以使用;更应该感谢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作为一个不够稳定的盟友让她无法毫无顾忌的对我们为所欲为。亚瑟,这所有的一切从来都不简单,你只是看到了我们离开了巴斯,可是这后呢?"
........之后我们还要去结交那些在全世界各地旅行的贵族的继承人们。”亚瑟的语气弱了起来,他没忘记自己当初的雄心壮志。
“所以你就靠着打猎跟打飞盘来结交那些继承人吗?不谈理念,不谈思想,也不谈艺术跟文化?”不要把所有的贵族都当成是蠢猪!
尤其是那些继承人们。
即使这群人的三观再是扭曲的,可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注定了他们不是好糊弄的人,脑袋空空只会吃喝玩乐得到的只可能是鄙视而不是尊重。哦,或许有时候还是冤大头也说不定?
要做那个手握权力,让别人都来讨好的人,天天这么咸鱼可还行?
他又不是她这个真正想要当咸鱼的人!
“我错了。”亚瑟被米亚给说的垂头丧气,乖乖认错。
最近这段时间他确实是太过放纵了,以至于都有了懈怠的心思。可是就像是米亚说的那样,他想要做一个掌控权力的人,一个让别人都在他面前低头的人,这么放纵自己确实不行。
“每天六个小时课程,表现好的话可以给你开放靶场,能做得到吗?”听到亚瑟真心认错,米亚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能!”亚瑟抬头响亮的回答。
时间嘛,挤挤就有了,每天六个小时而已。去掉了睡觉的九个小时之后,还有将近十个小时可以任由自己支配,怎么不能抽出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很好,那么今天我们就从历史开始学习。”米亚笑眯眯的摸了摸亚瑟的小脑袋,决定把历史上那些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而完蛋的贵族们拎出来给亚瑟好好上一课,让他了解一下什么叫做悲惨的结局。
如果时间够的话,还能讲述一下傀儡们的经历,让他涨点见识,明白为什么会有争权夺利这种事情,利明顿老夫人跟当年的莫里斯?利明顿又是怎么从互相扶持走向了双方敌对然后一方彻底败退离开权力中心的。
可怜的亚瑟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样的遭遇,心里面全都是对自己不够上进的忏悔,他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跟本事,将来怎么夺回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些在上议院里的发言权就不用说了,光是罗斯玛丽庄园庄园这个利明顿家族传承了几百年时间的祖宅,他这个伯爵还没有去看过呢!
这是一个伯爵应该有的待遇吗?
不,是利明顿老夫人不喜欢别人违逆自己的控制权,就连没有什么太大象征意味的祖宅也不想要让他入驻??即使她自己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想到这里,原本被各种玩乐给勾住了心思的亚瑟立刻重新振作了起来,就连听着米亚讲述那些失去了权力的贵族历史们都听的格外有精神了。
而且听着听着还延伸出来一点儿独特的思想,“这么看,一个贵族的爵位好像也不是很难操作?”
原来历史上有那么多的贵族都是买来的吗?
“操作倒是不难操作,但是想要一个能够世袭的就不是很容易了,能世袭还有足够的权力就更是难上加难。”米亚眨了一下眼睛,想起来了某个把首相按在地上摩擦要求对方给自己的兄弟批发爵位的家伙。
从这个过往的历史来看,靠着军功拿到贵族的称号还真是自古以来的套路,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包括那位后来拒绝了女王封爵的首相,即使做了一堆的坑事,直接把大英帝国落山的速度给推进了一大步,依然靠着战争时期坚定的站位跟操作获
得了这个机会。
“那你能给自己买一个吗?”亚瑟好奇的问。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姐姐其实是一个比曾祖母更加聪明有智慧的人??不然也不能带着他从巴斯逃出来。
虽然她说那是运气,可能够跟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这种比狐狸还要狡猾的人成为盟友又怎么是仅仅是运气就能够做到的?
还有那些被划到她名下的财富,他们的曾祖母必定是认为她对她有足够的威胁才会做出来这种收买人心的行为,而且未必不是在挑拨姐弟两个之间的关系,毕竟那些遗产他其实没有分到多少,大部分的非限定继承的财物都送到了米亚那里,很
容易因为分配不均匀而导致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破裂。
这并不仅仅只是亚瑟的猜测,他是真的听过梅克希尔庄园的仆人说过这种话。
他不能确定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还是这些人真的这么认为,但如果没有安娜还有波尔他们在自己的身边,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在他耳边挑唆他跟米亚之间的关系。一次两次他不在意,十次二十次他还能不在意吗?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他记得米亚讲过这个道理,而且亲密的亲人之间伤害起对方来才是最厉害的,因为他们熟知对方所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可以进行精准打击的弱点。
要是他跟米亚之间有了裂痕会变成什么样呢?
亚瑟继续回忆米亚曾经给自己上过的课程,怎样给自己人工创造盟友。
分化本来牢固的关系,然后趁虚而入,用利益进行诱惑......这不就是他的那位曾祖母正在做的事情吗?
只要他跟米亚之间的关系破裂了,那帕特里西娅就能够借此机会分别跟他们两个人联合成为盟友对付另外一个人,她自己则是在他们的背后美美隐身,看着两个人因为利益打的你来我往,最后削减了自己的力量,再也没有办法跟她作…………………
“果然逃出梅克希尔是最正确的一个选择!”亚瑟忍不住脱口而出,引来了米亚的侧目,这跟买爵位有什么关系?
“呃,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亚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话题给扯了回来,“能买吗?”
他觉得曾祖母大人的行为方式其实是有点儿偏移的。
光是把他的权力给拿走了又能怎么样?
按照米亚的理念,一件事,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干涉跟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干涉,得到的结果是不同的。
就像是利明顿伯爵这个头衔所具备的那些权力,如果帕特里西娅肯使用她手里的人脉给自己操作一个爵位,甚至是一个可以世袭的爵位,那她说不定将来就能把原本属于利明顿伯爵这个位置的权力给真的彻底弄到自己的手里??虽然其中一些
东西不能转移,可是能够转移的那些已经足够创造出来一个有实力的贵族位置。
他们的祖父莫里斯当初做的事情就跟这种操作很像,有些本来是他的母亲争取运作来的权力,最终在跟他争夺权力权力失败之后彻底成为了利明顿伯爵的权力,她为什么就没有想着要这么操作一下呢?
“暂时买不了。”米亚给出的答案让亚瑟有些好奇,“为什么?”
“时代不同了,现在不是王室一家说的算。”米亚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而且这种东西也要看层次,低级的没有什么用,高级的操作起来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我暂时不具备这些条件。”
要是利明顿伯爵的权力现在还在亚瑟的手里面的话,还能够运作一下给自己搞个贵族的爵位,即使短时间里面只是有头衔没有实权也无所谓,慢慢来总是能够让这个爵位的好处落实在实处的。
可问题是姐弟两个现在手里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更别提权力了,真要是把这种想法给露出来一点儿痕迹的话,说不定还提醒了某些人新思路,容易对利明顿伯爵这个爵位的利益造成损伤,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那怎么才能具备这种条件?”亚瑟好奇,“福尔摩斯先生这个盟友能起到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