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筠回想起往事,这玉锁挂坠,为何沈忌提前送给她了?
难道,沈忌也重生了?
她背上顿时一阵恶寒,如果沈忌也重生了,那他一定会提前杀了她的。
她接过玉锁挂坠,试探问道:“兄长方才,好像得罪了定王。”
沈忌心思缜密,不会像那些贵族子弟一般,因为齐冷不得正始帝喜爱就轻视他,相反,沈忌早就在相府说过:“定王一个皇子,能收服神武军那些武人,的确不简单,只可惜,陛下不喜欢他,否则,太子哪里争得过他?”
所以沈忌还是颇看得起齐冷的,也不知今日为何要得罪齐冷。
沈忌嗤了声:“我还要问你,你为何今夜和他在一起,可不要告诉我,又是凑巧。”
沈青筠浅笑盈盈:“这次不是凑巧,是他特地来寻我。”
“哦?他为何来寻你?”
“男子寻女子, 还能有什么事?”沈青筠状若无辜:“兄长是男子,应比我更是清楚。”
沈忌哼道:“我自然清楚。”
沈青筠见状,顿知沈忌方才得罪齐冷,又是因为他可怕的占有欲发作,那沈忌就应该没有重生。
否则,依照他狠毒的个性,早琢磨着怎么杀齐冷了,还会在这里和齐冷争风吃醋?
沈青筠松了一口气,沈忌又道:“凭他,还不配。”
只有能站在权势顶端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沈青筠,其余的,都不配。
沈忌和沈青筠走远时,齐冷却没有离去。
他只是定定看着沈青筠的背影。
从方才沈忌对他莫名的敌意能看出来,沈忌对沈青筠,只怕早已有了别的心思。
而他,到底是多么的糊涂,才在前世一次又一次将沈青筠送上了回相府的马车?
这一次,难道他又要眼睁睁的将沈青筠推入火坑吗?
齐冷咬牙,步如流星般,追上了沈青筠和沈忌。
沈忌停下脚步,嘴角弯起:“殿下怎么来了,莫非是想与我们一起看花灯么?”
齐冷轻笑一声:“沈娘子不看花灯了。”
沈忌慢慢收起笑容,眸中闪过一丝阴凉:“筠娘已经答应随我去看花灯了。”
“本王不许。”齐冷道:“本王偏要沈娘子陪同本王去看百戏。”
沈忌愣住,转瞬后已面含愠色:“殿下是想仗势欺人?”
“仗势又如何?”齐冷悠悠道:“本王是大齐的皇子,难道连这点权势都没有?”
沈忌指节慢慢握紧,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得罪齐冷,但情感上,他又压不住自己的嫉妒,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何,一看到齐冷,就莫名升起憎恨之心,就好像最心爱的东西曾经被他夺走一样。
正僵持间,一身便服的太子和嘉宜公主也走到了这里。
两人是来与民同乐的,太子还问嘉宜公主:“你身边的沈娘子去哪了?”
嘉宜公主心道,怎么一个个都在问筠娘,不过筠娘那般的模样和身段,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想争取一二。
嘉宜公主于是道:“筠娘和四哥闹了些误会,筠娘生了气,所以我让四哥寻她解释去了。”
太子若有所思,嘉宜公主又道:“皇兄,你不会对筠娘也......”
太子愣了下,然后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莫想太多。”
嘉宜公主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筠娘只有一个,总不能将她劈成两半,分给你和四哥吧。”
太子微微一笑:“别胡说。”
“但皇兄尚未娶太子妃,不知心中有无人选?”
太子闻言,藏起眼底的怅然,温声道:“这个由父皇定夺。
嘉宜公主撇撇嘴,父皇定夺,父皇又不想让太子皇兄娶权臣之女,又不想让他要将门之女,总之不能威胁到他皇位,所以太子妃的人选才迟迟未定。
而且看太子皇兄这模样,连争都不想争,还没有素来冷淡的四哥主动,看来筠娘和太子皇兄,八成是无缘了。
可惜,相比齐冷,嘉宜公主更想让沈青筠嫁给脾气温和、地位更高的太子。
嘉宜公主和太子一边观赏百戏,一边闲谈着,之后便看到了齐冷和沈青筠、沈忌三人。
嘉宜公主首先快步走近沈青筠:“筠娘,你怎么在这?”
她也敏锐发现了齐冷和沈忌的不对,嘉宜公主并不认识沈忌,于是问道:“这是怎么了?”
嘉宜公主不认识,但太子却认识沈忌,太子道:“这不是沈相的公子么?是与娘子相约来看百戏么?”
沈忌指甲掐进手心,锐痛倒让他头脑清醒了些,如今太子和嘉宜公主在这,沈忌就算再抑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也不敢同时得罪太子和齐冷,以及嘉宜公主三人,他于是勉强拱手,向太子和嘉宜公主草草行了个礼:“只是碰巧遇见筠娘罢了,定王殿下说要与筠娘一起看百戏,那在下也不打搅
了。
太子微微颔首,倒是嘉宜公主还说了句:“沈公子可以一起去看呀。”
沈忌推脱:“府中还有要事,恕在下无法陪同。”
嘉宜公主“哦”了声:“既有要事,那我也不留沈公子了。”
沈忌点点头,正准备憋着一肚子气离开时,齐冷却瞥了眼沈青筠手中的玉锁吊坠,然后从她手中取过,对沈忌冷声道:“沈公子玉坠忘拿了。”
沈忌又是一愣,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忍气吞声接过:“多谢殿下。”
沈忌走后,四人自然是一起去看百戏,嘉宜公主想去看履火,所谓履火,就是令人赤脚过火,然后脚底毫发无伤,嘉宜公主以前在宫宴看过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四人往套索方向去时,嘉宜公主兴致勃勃问沈青筠:“父皇说那是障眼法,但是我睁着两只眼睛,都没看出这障眼法是怎么使的。”
沈青筠抿嘴笑道:“若能让公主看出,那也不叫障眼法了。
“我今日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御楼前是人山人海,而往相府的方向,沈忌独自一人坐于马车上,手上还握着那个玉锁吊坠。
欢声笑语阵阵传了过来,沈忌只觉笑声如此刺耳,刺耳到他想杀人。
他想杀了齐冷。
齐冷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肖想沈青筠么?至于沈青筠,居然还任凭齐冷纠缠。
他真想杀了齐冷,然后将沈青筠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
想到此刻沈青筠或许与齐冷言笑宴宴,沈忌愈发觉得胸腔憋闷,眼神也愈来愈空洞。
忽然他砰的一声,摔倒在马车里,他身体剧烈抽搐着,嘴角也流出白沫,喉咙中发出嗬嗬怪声,他的癫痫又发作了。
赶车的车夫也听到马车里动静,车夫犹豫了下,但还是没有去照顾沈忌。
沈忌根本不想让人看到他癫痫发作的模样。
曾经有一个贴身婢女看到过,后来那婢女就被沈忌借故打死了,当时婢女被堵了嘴杖责,奄奄一息,沈忌却只是负手冷漠看着,所以相府的下人都知道,公子就算癫痫发作一命呜呼了,都不愿他们去救他。
车轮滚滚,马车内的沈忌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牙关紧咬,浑身不断抽搐,但意识昏迷的时候,他还紧紧握着那个玉锁吊坠。
喉咙更不自觉嗬嗬含糊喊着两个字:“筠娘......”
正在看履火的沈青筠自然不知晓沈忌癫痫发作,事实上,就算她知晓,她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因为谁会去同情一个将她一手拉入地狱的男人?
伶人脚下是熊熊火焰,嘉宜公主看得目不转睛,沈青筠却侧目,去看温润如玉的太子。
太子看得也很入迷,沈青筠心中却道,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慈幼局那场大火?
其实根本没有大火。
他当初派人来接她时,她就被反绑着双手,囚在慈幼局的一间厢房中,沈忌一边捂着她的嘴,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神仙哥哥派人接你了。”
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她多么想喊出声,但是嘴巴却被沈忌大学捂住,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眼睁睁听着太子派来的随从扼腕叹道:“真的不在人世了吗?”
“那丫头福薄,没这个福气。”
随从叹息了阵,然后沈青筠又听到一阵??脚步声,随从已经走了。
沈青筠陷入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之后,她被囚了整整四年,从十岁被囚到十四岁,期间她若是想逃的话,沈忌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四年后,眼见她的锋利性子渐渐被磨平,再也不敢逃了,沈忌才将她接来建安,伪装是沈相之女,利用她游走于权贵之间,谋取权势。
沈相给沈忌取名,单字一个忌,本意是想让他有所顾忌,但没想到事与愿违,此人偏偏毫无顾忌。
而且因为他不能为官,他心理扭曲到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攫取无上权势。
在被囚禁的无数个岁月中,沈青筠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沈忌!
纵然她知晓,沈忌在相处中慢慢对她产生了极强的占有欲,他似乎喜欢上了她,也在期待她的回应,但谁会爱上一个折磨自己的男人呢?反正沈青筠不会。
沈青筠盯着太子侧脸的时候,齐冷也在盯着她,她的眼神是他重生以来从没见过的柔和,齐冷心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泛起了酸楚。
什么时候,她才能用那种眼神看他呢?
四人中,齐冷在看沈青筠,沈青筠在看太子,太子则盯着火焰,表情茫然哀痛,只有嘉宜公主是在欢欢乐乐看着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