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学宫宫规不是七七四十九条么?!”盛凝玉扔了笔,不可思议地转过身,“什么时候变成九九八十一条了?!"
“让我看看......哈,学宫内部发生之事由学宫内部处理,不可上报凡尘官府?疯了吧!这东西也要写在宫规里么?非否师兄,谁是改的规矩啊?”
原不恕冷淡道:“这是为谁改的规矩,你当真不知道吗?”
往往都是凡人向他们这些修道者求救,偏当年有一人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将学宫之事上报了人间官府,她又运气极好的遇上一个犯轴的官员,最后居然真的把几个修士扔到了人间大牢。
可巧那人是当年学宫的风云人物,此事一出,引得无数弟子争相模仿,一时间人间大牢几乎人满为患。
盛凝玉:“。”
反应过来这似乎是自己干的荒唐事,盛凝玉轻咳一声,乖乖把地上的笔捡了起来,又懒得再抄,索性以笔为剑,小幅度在指中转着。
她若无其事道:“这规矩改得好,真好。”她将那多出来的宫规过了一遍,喃喃自语:“加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竟然没有把“一学宫禁用飞雪消融符''加上?"
原不恕懒得在这件事上多言,他伸出手指飞出一道灵力,定住了盛凝玉动作:“你昨日,与谢干镜如何说的?”
这位菩提仙君当年可谓是天下闻名,谁都知道谢家骄子,只是闻之者众,见其者少。
即便是出现在人前,谢干镜也从来头戴幂篱,遮住面容,被谢家仙侍围在其中,就像是那谢家独有的池中菩提莲,不染丝毫尘埃。
刚巧,原不恕也不是什么善于交际之人。
所以哪怕父亲教导过这位菩提仙君,原不恕也几乎没见过他的真容。
盛凝玉知道原不想想问什么,摇摇头:“灵骨不是他的。”
她原本也以为,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半截灵骨就是谢干镜的,可在一番试探后,盛凝玉几乎排除了这种可能。
说实话,触碰到持有自己灵骨之人时的疼痛,饶是盛凝玉都需要极力压抑控制,可谢干镜在她几次触碰时,却都没什么反应。
原不恕的眉头微微松开:“那你和他......”
“就这样吧。”盛凝玉看得很开,用笔换了个小小剑花,洒脱道,“我们以前应该是朋友,现在么,我觉得倒也不差。”
朋友?
原不恕总觉得不像。
原不恕:“防人之心不可无,学宫内有我,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比起原不恕的思虑,盛凝玉反倒不那么在乎。
虽然谢干镜否认了“刎颈之交”的说法,但仅仅凭借只言片语,盛凝玉也能确定,在那些被她遗落的记忆中,她和谢干镜一定感情甚笃,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不是盛凝玉没想过别的可能,但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个性,虽说动辄就将“喜欢”挂在嘴边,随口就能说出一连串夸人的话,但在对待未来道侣的这件事上,她绝无可能背信弃义、另结新欢。
哪怕在知道褚长安与小师妹暗生情愫后,盛凝玉想的也是赶紧解除婚约,而非直接另觅他人。
所以,谢干镜一定只会是她的朋友,关系很好的那种朋友。
而且盛凝玉算了算,她记忆出错,大概与当年谢家覆灭之事有关。
当年谢家窝藏魔种,企图颠覆三界的事曾轰动一时,又很快被压制,如今想来,这件事也透着满满的怪异。
若是她当时认识谢干镜,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依照她曾经的脾气,不把这事查的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决不罢休??更遑论,眼睁睁的看着谢干镜被褚家欺负了。
还订什么婚?不把褚家扬了,都对不起她曾经被人暗地里取的“混世魔头”的名头!
综上所言,盛凝玉合理猜测,也许覆灭谢家之人,正是篡改她记忆之人也说不定?
而她若要论证此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寻当年之人问个清楚。
比如,凤潇声。
盛凝玉当年与她最是相熟。
若是她放下了兄长之事………………
??我们少君当年不是和剑尊大吵一架么?“银竹城''就是那之后改了名字。”凤九天小声道,“逐,谓之“驱赶”,大家都明白少君的意思,她是真的恨极了明月剑尊?!”
凤九天是凤族小辈,对于凤潇声的事情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听他这么说,盛凝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垂死挣扎:“纵使以往如此,如今时过境迁,说不定当年截杀凤时间之事,少君已经??"
“嘘!你给我小点声!”
凤九天先被她直白的话语弄得人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后慌忙过来要捂住她的嘴。
“这件事在我们逐月城无人敢提!??你可别在学堂里乱说,小心被传到少君耳朵里,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盛凝玉赶紧自己捂住嘴,给出了明白''的眼神,继而压低声音,小声道:“有这么夸张么?那你上次怎么还说少君和剑尊最相配?”
凤九天的耳朵飞上红霞,有些羞涩的低着头,扭扭捏捏道:“我就喜欢宿命之敌,相爱相杀这一口嘛。”
盛凝玉:“......”
盛凝玉坐的离他远了一些,面无表情:“好好说话。”
凤九天轻咳一声,理直气壮:“所以我不是因为这个,被掌事惩戒了么。总之王道友你信我,我用一百遍宫规发誓,我们少君是真的讨厌剑尊??几乎到恨的地步了。”
“你是不知道,据说当年剑尊深陷弥天境的消息传来后,不少人惋惜不已,纷纷观望我们少君的态度。那些人都以为恩怨会因身死而消,谁知我们少君直接下令,逐月城内不许旁人惋惜,不许旁人多提,若是找到剑尊的尸体,也要送到她面前
来,我们私下都猜,她要鞭尸泄愤呢!”
盛凝玉:“倒也不一定......”
“有一次,褚家找到了一个容貌极为肖似剑尊的女子,然而就在路过逐月城时,被我们少君撞见了。天啊,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血腥!少君直接令人剥了那女子的皮,高悬城楼,曝尸七日,从此之后,再没有人胆敢在少君面前提起剑尊一
句!”
难得有人胆大到愿意听这些,凤九天兴致高昂,摇着手中折扇,颇有几分茶馆说书先生的风采:“区区六十年,对我们凤族而言,也就是闭个关的功夫。我看呐,距离少君放下这段恩怨,起码还要多加个零。”
盛凝玉:“。
她放弃挣扎了。
看来与其期待风潇声愿意给她什么提示,不如先求求谢干镜,别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才是。
“怕什么?”
谢干镜坐在书桌对面,听完她的话,撑着头笑起来:“我倒是以为,她不会杀你。”
盛凝玉嘴角一抽,操控着灵力完成课业,头也不回道:“不杀我,但把我锁起来折磨个几百年解恨么???对了,你不写课业么?”
谢千镜偏过头,语调轻柔:“我以为当年剑尊大人和这位凤君是至交好友,怎么如今也这样疑心?”
盛凝玉抬眸:“你若闲的无事,写完了课业,就来帮我写。”
免得这样多的废话。
谢干镜莞尔:“我不必写这些,先前说过的,我入学宫是为了护卫学宫安危。”
让一个魔来守护清一学宫弟子的安危,原道均真的老糊涂了不成?
就算他真的糊涂了,凤潇声那家伙难道也不清醒了?
“这道符?少了一笔。”
盛凝玉思绪一顿。
点在她书案上的手指修长,指尖如玉,手背上还有青筋鼓起,看着就极其漂亮。
这么好看,她当年居然也下得去手。
盛凝玉漫不经心道:“我故意的,气死褚长安才好。”
话音落下,那本该落在课业上的灵丝却卷了卷,在谢干镜的手指上打了好几个结。
七歪八扭,与这漂亮的手指全然不配。
谢干镜抬首,就见盛凝玉对他扬眉一笑,执起他的手,兴致勃勃道:“你手腕上的竟然真的好了。”
谢干镜不甚在意:“我的伤一向好得快。”
盛凝玉:“这算不上什么厉害的本事。能让自己不受伤,才是真的厉害。”
“比如?”
“比如我啊。”
盛凝玉丢开笔,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一手抵在后脑勺,得意道:“你既然以前就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当年在学宫打架有多厉害!”
想当年,她天赋太好,其实早就可以入清一学宫,只是在修为不稳时,盛凝玉拒绝踏出剑阁一步。
她好面子,最是容不得自己被他人打败。
就是打架,也该是她打别人才对。
“我知道。”谢干镜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顿了顿,拾起被丢到他面前的书卷,垂眼时提笔从容,轻描淡写道,“但没见过。”
也是。
因着那道预言,谢家的这位菩提仙君好像没有来过清一学宫。
盛凝玉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遗憾,她想了想,一把将手摁在了谢干镜面前的课业上,扬唇道:“你等着,我找机会一定让你见见!”
盛凝玉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说起这些事时,她的语调扬起,没有一丝之前的沉重顾虑,全是少年意气。
谢干镜轻轻一笑:“好,我等着。”
这话本来也就是盛凝玉随口一言,她至多是想着之后拿回在褚长安那阴阳镜上的灵骨后,找个机会把褚家人打一顿,却没想到这机会来的这样快。
这件事的起因,是纪青芜受了伤。
伤口落在右手,不重,只是盛凝玉一眼便看见。
她凑过去,装似不经意道:“今日你去听了哪位长老的课?这般有趣,是动了法器么?”
纪青芜摇摇头:“是天机阁的前辈授课,教我们温养调动神识,没有用上法器。”
天机阁?
因为不喜欢这鬼地方,盛凝玉特意让原不想把她安排到了其他人的课上。
她来清一学宫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修习,故而课程也排的松散,又有原不想坐镇,香别韵撑腰,没人敢说她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
盛凝玉一把抓住了原殊和的手,凑近了他的脖颈:“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殊和有些慌乱的向后躲去,用一只手捂住了伤口:“不小心被灵力划到,小伤而已,王......王师姐不必介怀。”
药有灵:“分明是??”
“好了!”原殊和难得有些发火,“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要再多言。”
原殊和看向盛凝玉,心底十分愧疚。
他已从兄长那里知道了真相。
“半截灵骨”之事纯属是他多虑,而王道友的身份就是先前父亲说得那样,她与谢道友都与原家有旧。
兄长还特意提醒他,为了减轻麻烦,在外时就称呼“王道友''''谢道友”免得旁人联想,又起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当真是坎坷的一对道侣。
原殊和心想,自己绝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药有灵憋屈:“好吧,我听师兄的。”
盛凝玉见原殊和顾左右而言他,有些等不及了。
她如今假借的是云望宫的名头,就将自己当做了半个云望宫的人,而云望宫弟子几次三番的受伤,盛凝玉自觉十分没面子。
她今日势必要弄清真相!
然而还不等盛凝玉再凑近细看,一只手落在她的后颈处,轻轻按了按。
“你们在做什么?”
扭头就撞见谢干镜笑意盈盈的眼眸,然而对上那张笑如春花的面容,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盛凝玉默默松开了手。
药有灵被吓得汗涔涔,全不敢开口,最后还是原殊和有些僵硬道:“此处不方便多言,我们,我们去前头坐下说。”
几人聚在一处,七嘴八舌,闹了半天,盛凝玉总算理清了过程。
罪魁祸首她再熟悉不过了。
??褚乐,和那些褚家人。
“王道友你是没看见,那家伙仗着褚家和天机阁关系好,在课上简直是无法无天!那天机阁的长老根本不曾管他,但我们稍有动静,就会被他责骂。”
“可不是么!他动手就是“巧合''、''意外'',我们动手就是''不敬师长”、“毫无规矩”、“没有容人之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盛凝玉虽没看见,却也猜到了。
而且她大致猜到褚乐这样做的原因。
他
在用欺负她同门的方式报复她。
当真幼稚可笑。
他们正抱怨着,又有一人加入。
往日里金光闪闪的小少爷,此刻垂头丧气,郁闷不已。
他一过来就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头埋在胳膊里,闷声不语,惹得周围弟子的抱怨都小声了许多。
药有灵做口型:[他怎么啦?]
纪青芜摇摇头:[不知道,大概被师长责罚了吧?]
另外有一半壁宗弟子加入: [天机阁长老今日说,若他再出言不逊,就去告诉你们的香夫人和原宫主,让他不必再来他的课上了。]
金献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让香别韵和原不恕伤心生气。
原殊和担忧道:[他许久没说话了。]
千毒窟的弟子不知从何处探出头来:[你们好歹是他同门,谁去委婉的问问? ]
下一刻,九霄阁弟子从树丛里里钻了出来:[他今日是帮我们说话,才被责骂,还请诸位问得时候委婉一些。]
千毒窟弟子翻了个白眼,换了座位,并不想和九霄阁坐在一处。
众人互相看看,原殊和刚想开口,就见一人伸出手摆了摆,示意她来。
一是王九道友。
众弟子皆舒了口气。
他们想,当日面对褚家刁难,王九道友游刃有余地控住了全场,几句话就让那褚乐羞愤而逃,如今不过是试探??
盛凝玉几步上前,拍了拍金献的肩,从侧面歪过头:“你哭啦?”
众弟子:“......
”
啊啊啊啊啊啊还不如他们上呢!
金献原本是有泪意,眼眶都湿了,愣是被盛凝玉这一巴掌拍了回去。
他抽了下鼻子,抬起头,闷闷不乐道:“我才没哭。”
金献遥小声嘟囔:“但是他不公平。”
凭什么褚乐骂他就可以,他骂回去就不行?
盛凝玉想了想:“那你下次不骂他,只对他说’多用成语’四个字,他保准被你气死。”
金献遥破涕而笑,又立刻收住,板着脸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众人纷纷开口安抚着金献,谢干镜漫不经心的听着,突然藏在衣袖下的小指被人用灵丝勾了勾。
尚不及他偏过头,耳廓处就感受到了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有些像是那日的鲜血,但又比鲜血更令谢干镜愉悦。
这真是个怪事。
谢干镜想,他作为魔,就该喜欢鲜血与杀戮才是,怎么会有比之更喜欢的东西呢?
盛凝玉并不知身边人在想什么,她凑近对方,小声道:“谢干镜,想不想看我打架?”
在场各门各派林立,可她只在和他悄声言语。
谢干镜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小指上的灵丝有些淡化了,谢干镜心头竟然升起了微妙的遗憾。
他道:“想。”
盛凝玉笑了,挑起眉梢,用气音道:“你若想看,马上就可以。”
于是众多义愤填膺的声音之中,忽得插入了一道清越的女声。
“求助于师长固然可靠。然修仙之途漫漫,若是他人再逢此类,师长皆不在身旁,诸位又想如何应对?难不成千里传音,令师长赶到么?”
“且师长之法,大抵只能将人扫地而出,那人只需沉寂几年几月,便可做得无事发生,再现人前。他日相逢,若是在论道之场,又或宴饮之所,光明正大之时,诸位还需委屈自己,称其一声''师长'',岂又不心中憋闷?"
这话简直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当即有人再也忍不住,直接拍案而起:“我去找他对峙!大不了就回青鸟一叶花,老娘不干了!”
一双手落在肩膀,将她按下。
力道不大,但这位青鸟一叶花弟子却不由顺着她的意思而行。
“这位道友颇有胆色,实在令在下敬佩。只是此事何须单枪匹马,损毁自身?”盛凝玉站在她身后,她面上覆着面具,可言谈间自带的一般疏狂之意,若昭昭明月,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她招招手,凑近了众人,嗓音略哑,自带一种蛊惑人心之感。
“我倒是有些许模糊的想法,还望诸位道友指教。”
折腾这种程度的事,对于盛凝玉而言,全然没有难度。
三日后。
又是一次天机阁长老的课。
这节课他讲的是如何用神识召唤法器,起先课堂上极为安静,他还自以为自己已经驯服了这帮弟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说今日有许多大人物要来,剑阁的代阁主和山海不夜城的城主及其夫人宁骄都在其中。
若是褚家主也来,看到他如此优待褚家子,定然会对他颇为赏识。
“现在,请尝试??啊!”
不等这位长老得意完,在他下令放出神识的刹那,整个课堂彻底乱了套!
先是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竟是在他的座位下放了一张飞雪消融符,随着他坐下的瞬间,“轰”的一声符?骤然炸开!正当此时,药有灵抓住机会,迅速捻起一道飞雪消融符,直冲褚乐而去。
褚乐冷笑一声,正欲躲避,却不料青鸟一叶花的弟子也同时出手,数道灵力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张花形的巨网,竟是将褚家人的退路完全封死,下一秒,无数的爆裂声在课堂上响起!
这就是盛凝玉给他们提供的方式。
一个字,炸!
什么“阵型”,什么“口舌之争”,都不如直接炸个干干净净来的痛快!
有天机阁弟子怒道:“你们简直无尊法!”
想起盛凝玉之前的教导,金献遥干巴巴道:“啊,你会用成语啦。”
殊不知,就因为他这语气,愈发显得嘲讽。
褚家人瞬间红了脸:“休要胡言乱语!”
金献遥找到了乐趣,上蹿下跳:“嘿!你们也会啦?不如你们两方比比,谁说的成语更多?”
天机阁弟子和褚家人当即被气了个倒仰。
都是少年人,最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其他弟子见状,再不顾之前的矜持,加入了战局,其余门派的弟子也不甘示弱,纷纷显出法器,施展法术。一时间,课堂之中法器飞舞,道道不同色的灵力纵横,大家各展神通,混战成一片。
盛凝玉在其中欢乐补刀。
作为一个如今只有半根不知名灵骨的残疾人士,她绝不正面硬刚,而是在众人的掩护之下,这踹一脚,那勾一下,仗着当年翻墙偷跑练出来的隐匿本事,甚至让褚家和天机阁弟子的内部起了内乱。
就在这时,却有几个褚家子弟察觉到了不对。
褚雁书收起手,迟疑地对身旁人道:“我怎么觉得,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呢?”
身旁人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看清楚,他们分明??"
“嗯?好像真的不是针对我们?”
“当然不是针对你们啦。”
一位半壁宗弟子甩了下头发,横刀身前,还不忘笑道:“我们知道,你们中也有许多无辜之人,最大的错处不在你们身上。”
这也是昨日,王九道友对他们说的话。
“??褚乐固然有错,是该教训。但是那天机阁长老的偏颇才是最大的祸根,等你们先解了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有功夫就往他身上招呼就行了。”
反正有谢干镜在,盛凝玉知道,这些学生的安全有保障的。
但那天机阁的长老就说不定了。
爆炸轰鸣,群“仙”乱舞,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最后甚至已经分不清门派,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壮观的群架场面。
“??全部住手。”
声音沉沉,然而比声音更快的,是那人的法器。
是阴阳镜!是褚家的家主来了!
有些弟子当即心中发憷,主动停手不敢造次,有些弟子却正打红了眼,恨不得挣脱灵威继续打个痛快,还有些人…………………
盛凝玉克制不住的向悬空的阴阳镜望去。
见有一天机阁弟子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弟子身后,她心中一动,索性两眼一闭就当没看见,顺势借着对方的灵力向西北面飞去。
“王道友小心!”
“王道友没事吧?!”
盛凝玉全然不顾。
非常近了。
她想,只要自己碰到阴阳镜??
下一秒身体骤然失重,有人更先一步赶来,灵威之大,竟然逼得褚长安收回了阴阳镜!
失策!
盛凝玉没有了目标,只得临时抽出了几丝灵力垫在身下,半跪着落地。
还好,没丢脸。
盛凝玉心中夸赞自己真是反应迅速,而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安静。
太安静了。
若说之前闹腾得众人像是被煮沸的锅,那么现在全场寂静的仿佛夜幕下沉睡的湖面。
落针可闻。
盛凝玉蓦地回过神,她垂着脸,却见一片红得火烧似的衣角逐渐侵入了她的余光。
起先是赤红烈焰,而后又是雪白缟素。
......应该不会吧?
盛凝玉安慰自己,不会这么巧,凤潇声不会这么空闲,而且她虽本体是白凤凰,却素来只爱红衣??
“你是云望宫弟子?”
上方一道淡漠又温和的女声响起,落在盛凝玉耳中,却不亚于惊雷炸响。
混在人群中的凤九天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语气颤抖:“少、少君。”
盛凝玉:“......”
说真的,她也没想到,自己从棺材里出来后,运气能背成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名满天下的凤族少君没有理睬自己的族人,而是落定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云望宫弟子身旁。
不顾众人惊异探寻的目光,风潇声再一次开口,平静的语调略微沉下,每一个字都好似一下重击,让听闻者心尖颤动。
“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