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之巅,残阳若血。
远处群峰呈黛色,仙台楼阁绵延其上,犹如万里,一眼望不尽。而这其中最高的山峰之上,满庭芳菲,星树摇曳,登临而上之时,云雾缭绕在雕栏之下,让人仿佛如坠云端。
九霄阁弟子分列两侧,而悬崖之上,更有一亭台高悬,其中泠泠琴音传出,恍若天宫之上。
一曲毕, 九霄阁阁主抚掌而叹:“容仙长之琴音,普天之下再难寻。若非你如今已是剑阁阁主,老夫哪怕厚着脸皮,也要去问你一句,愿不愿入老夫这九霄阁内啊。”
此番赞叹情真意切,然而坐在他对面之人,嘴角依旧弧度不变,温和道:“阁主谬赞。”
银色衣衫上落有蓝色符文,好似漫漫星河绵延其上。
公子只应见画,定非尘土间人。
玉覃秋神色愈发赞叹,道:“剑阁弟子,合该是容仙长这样。”
容阙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道:“阁主此番邀约,可是有事相商。”
提起此事,玉覃秋面容上的赞叹淡去,道:“不知仙长可听说,褚家寻到‘剑尊转世一事?”
自从这消息传出后,褚家那位家主就再也不曾出现在人前,叫众人连试探都无从下手。
“听说褚家主在那海上明月楼中,终日不出,到叫我等心生忧虑。”玉覃秋亲自为容倒上了一杯茶,面上浮上了些许担忧,“千山试炼在即,若是褚家家主不到,恐怕又要徒生事端。
他一贯是这样,举手抬足之间,颇有几分凡尘世家贵族的风度翩翩,当年不知惹了多少女修心折。
不然,也不成那惊动世人的合欢城之乱。
然而坐在对面的仙人,却比他年轻时要更加出彩。
公子如玉端方,沉浮之间,不动声色。
只见容阙抿了口茶,好似半点没有察觉出玉秋的试探,温声道:“此次千山试炼乃凤君一力促成,便是东海褚家,也要给凤君几分薄面。”
见他不接话茬,玉覃秋心中微微一沉,皮笑肉不笑道:“说起这个,近日倒是还有一则传言,说是那一学宫中出现了一位容貌和剑尊极为相似的女弟子,就连褚家主也曾错认,青鸟一叶花那位,更是为此,赶赴学宫中。”
“也不知,这两人,孰真孰假?”
远处飞鸟振翅,云霭低垂,清风浮动之间,尽显九霄风月之色。
容阙收回目光,轻轻叹息:“阁主为何如此关切此事?”
玉覃秋长叹一声,抚着长须,目光中满是追忆:“剑尊.......剑尊天赋异禀,她所持的那把‘不可剑”,更是世无其二的仙剑,与她神魂相通,当时候,谁都觉得她盛凝玉当真能斩出一条天下无二的剑道,直上九重之天。”
容阙抚琴的动作一顿,抬眼道:“那把剑,名为‘无缺''。”
玉覃秋一愣,旋即想起来,笑道:“是是是,后来也不知为何改成了‘无缺剑,只是老夫觉得,还是‘不可''更适合她??早年曾听归海说过,你们剑阁那《九重剑》的最后一重,就是名为''不可见''。”
容阙道:“师妹大概是因此而名。”
玉覃秋摇摇头:“老夫倒是觉得不止于此。’
当年那盛明月啊,意气风发,世无可敌。
哪怕比她修为高的,在这世间也总有牵绊顾忌,没她身上那股不怕死的劲儿。
一柄''不可剑'',当真是做尽世间不可为之事,斩尽世间不可斩之人。
“只是她做事,未免太过苛刻,不近人情。”
玉覃秋面色倏地转冷,讽刺的一笑:“别的不说,自从她盛凝玉当上那剑尊后,闹出了多少事?就连凤栖的儿子都……………”
他止住话头,看向对面容,又是一叹。
“我只你是她师兄,定然偏袒于她,只是她做事太过偏激,从不容情,引得许多人私下怨声载道。”
“哪怕不提旁人,你看那青鸟一叶花掌门,凤族少君凤潇声??甚至你小师妹宁骄,还有如今的剑阁央长老,他们谁不是曾与剑尊交好,最后不都受不住她那脾气,与她闹翻?就连她的未婚夫??如今的褚家家主褚季野,当年也并非对她一心一
意,早些年里,此事几乎是人人皆知。”
“看在曾与你师父的情分上,老夫且劝一句,若是......若是她当真回来了,容仙长该劝劝她,悔改些罢。
玉覃秋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忧虑。
倒真是像极了一位为了相熟之人的徒弟耗费心神的长辈。
直到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玉覃秋抬头,只见对面之人正看着他。
这位被誉为“第一公子”的容仙长满目温和慈悲,语调不疾不徐,可说出的话语却是毫不留情。
“阁主如此关切在下师妹,可是还放不下当年合欢城的那场大火?”
几乎是话音未落,玉秋已然坐不住,一用衣袖,灵力在周身涌动掀起风雪落花阵阵。
“你让我如何放下!”
玉覃秋如今也已是修仙界里备受尊崇的人物了,但仍然无法忘却当年之事。
“那是我的女儿??????容阙,那是我唯一的女儿!”
“她病了那么多年,那是唯一的,我可以治好她的机会………………”
脑中又浮现出了昔日之事。
寒玉衣选择更名改姓,叛出九霄阁离去时,面容病弱苍白,眼中却透着与之不符的决绝坚韧。
与当初他的夫人寒如素一模一样。
玉覃秋从来不敢细想那日之事。
只要一想起,他的心头恨意就再难消除。
“她分明、分明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分明、分明衣儿和她关系也曾那般好......”
说道最后,玉覃秋的语气愈发激烈,几乎是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怨恨。
“老夫当年,甚至应允,要治好你那师弟的腿!”
容微微抬眸。
无数看不见的灵力化作千丝万缕,在玉秋身边若隐若现,慢慢的渗上了黑红之色。
倘若有人能看到此景,定然会惊得连连后退,说不出都会眼一闭,昏厥过去。
??这分明就是近些年来,扰乱十四洲不得安宁的傀儡之障!
容阙看得见一切,他愉悦的勾起嘴角。
“褚家所寻到的那人,我未曾谋面,但清一学宫的弟子,我却恰巧有过一面之缘。”
“不是?”
容摇摇头:“不是。”
端的是光风霁月,一派朗朗,好似天生无欲无求,无不可告人之事。
与他那位扬名天下的师妹相比,这位代阁主活得干净剔透,不起半点尘念。
玉覃秋冷冷地看向容阙,嘲讽:“容阙仙长双目有疾,近些年来越发视物模糊,可别是看错了。
这话说得难听至极,出口后玉覃秋自己都是一惊。
他从不会如此直言,尤其是对面之人如今身份不可小觑,怎么今日却在容阙面前,屡屡控制不住脾气?
玉覃秋缓了缓神,主动亲手为容续上了茶:“一时失言,容仙长见谅。”
容依旧神色温和:“无碍,当年之事,是明月做得鲁莽,阁主放心不下亲生骨肉,更是世间常情。”
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溪水流淌之音,悦耳醉人。
容阙笑了笑,指尖从弦上抬起,看向对面之人。
“只是,阁主也该知道,如我等之人,观人观物,行走世间,用的从不是双眼。”
那日,他虽未听见那弟子开口,却也没听见他师妹的心跳。
LAR......
倘若她回来,他该会第一个知晓。
玉覃秋和容对视,须臾后,朗然大笑:“容小友心性超然,是我所不及也!”
容阙不是音修,胜似音修。
而音修辨物,从来不是用眼,而是用耳朵去听,去“看”。
只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玉覃秋确认道:“看来那清一学宫的弟子当真不是了?也对,听说她已有道侣,可惜那褚季野一派真心错付,倒是在学宫前闹了笑话。”
容阙嘴角向上挑起,摩挲着手中茶杯,垂眸而笑:“倘若剑尊当真回来,自该由我剑阁供奉。”
玉覃秋:“你的意思是,如今在海上明月楼的那位,也并非剑尊?”
容阙无声而笑:“阁主可还记得天机阁的预言?”
这谁能忘记?
玉覃秋想也不想道:“百年倏忽,明月将出。万世俯首,恶行皆诛。”他品了品其中的意思,忽得反应过来。
“你是说?”
“如今只是一甲子。”容阙坐在亭中,唇畔的笑容收敛了些许。
“远远不及。”
“百年倏忽,明月将出。万世俯首,恶行皆诛。”
刚出正殿,风清郦就叫住了前方天机阁长老。
他难得敛起了一身风流无度,低眉顺眼道,“关于这道预言,不知长老,可否为我解惑?”
阮姝平静道:“此则预言乃是从《天书残卷》中浮现,吾辈才疏学浅,不敢妄自解言。”
然而风清郦却仍不放过。
“风云起,天地动,拂尘一卦乾坤定。天机阁阮长老的威名,天底下谁人不知谁认不晓?
他说这话时并非避着旁人,恰逢正殿商议千山试炼之事刚散,不少其余门派的长老,皆放慢了脚步。
感受到明里暗里的目光,阮姝神色柔和,没有半点紧张,不卑不亢的开口。
“风掌门谬赞,只是此乃《天书残卷》之言,恐天底下,只有辛门主能为您解惑了。”
阮姝口中的“辛门主”自然就是天机阁门主辛追望了。
风清郦心中不耐。
那辛追望常年窝在那天星洲的一亩三分地中,神龙不见首尾,哪怕是递上拜帖,都不一定能见到人,哪里是凭借三言两语,就能见到的?
风清郦知晓问不出什么消息,疏懒敷衍道:“多谢阮长老告知。”
下一秒,灵力悬起,风清郦已不见了踪影。
与其在此处耗费光阴,不如提前去那东海之畔,见上一见那传闻中的“剑尊转世”。
风清郦做事从不喜掩饰,身边人知晓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掌门去那东海,倘若那人是假的......”
“自然是杀了她。”
那长老与身边人对视一眼,再度小心试探道:“倘若为真??”
“为真?”
风清郦不知想起了什么,撑着头嗤笑一声。
底下人摸不着头脑,正当以为这位风掌门大抵有些感怀旧情时,却忽得灵力爆发,一阵烈烈杀气袭来!
不知何时,倦红尘已经握在了风清郦的手中,他一字一顿道:“那自然,更要杀了她。”
另一边,阮姝心中隐隐有些忧虑。
无论是东海之事,还是如今那频频而出的魔种,和尘器之上的那则预言。
山雨欲来。
阮姝摸出了一张信笺鸢,落下几笔,却并不是飞向天星洲。
云梦泽,千毒窟
有一女子斜坐高位,望向远方。
她的背影姿态温软,意态如幽花未艳,一派秀丽含蓄之美。
哪怕不见正面,也该知晓,这是个美人。
“门主。”
一位弟子垂首而立:“前日去往东海的弟子传信而来。”
被称为“门主”的女子转过身,左边的面容淡而柔美,似幽兰自芳,然而等她完全转过脸时,却见那右半边的脸上,赫然是毒纹密布,形状宛如毒蝎,可怖又骇人。
底下弟子心头一颤,却并非害怕,而是关切。
他们这些人聚集在千毒窟,身上都有些毛病,不是容貌丑陋,就生有残缺。
这样不正姿容之人,是无法拜入十四洲仙门的,也只有寒玉衣会收留他们。
不止如此,寒门主甚至动用旧日关系,为他们争取来了去往那一学宫的机会,哪怕只有寥寥几人能往,这份心,底下弟子,依旧感激不尽。
“门主,您身上的毒素,是又复发了么?”
寒玉衣刚要开口,嗓中却泛起痒意。
她咳嗽了几声,从轻声到三十六房,看得弟子们心疼极了。
“门主??”
“老毛病罢了。”
寒玉衣令众人退下,心情却是极好。
她身上的毛病越来越重,只说明了一件事。
??宴如朝要醒了。
她当年命数已尽,本就该是个已死之人,是宴如朝动用秘法,以活人之身入恶鬼之道,逆行经脉,生生为她续了命。
代价就是,每年十年的鬼养日,他会陷入不知世事的昏迷之中,而此消彼长,这段时日,会是寒玉衣身体最好的日子。
一旦宴如朝苏醒,所有的痛苦又会慢慢转回她的身上。
但寒玉衣没有什么不满足的,相反,每当这时候,她的心情会十分愉悦。
她的疼痛,代表着宴如朝的苏醒。
??这是她选定的人。
而上天也证明,无论是道侣还是友人,她都没有看错。
寒玉衣柔美的脸上泛起浅淡笑意。
理论上每年的鬼养日,她都该留在鬼楼内,陪在宴如朝身边,只是今年有了清一学宫之事,她提前出来处理诸事。
譬如方才那弟子所呈上的信笺鸢,并非出自东海,而是出自清一学宫。
上头只有寥寥数语。
【风云海起,鬼楼中。】
寒玉衣指尖有一簇鬼火,腾然而上,刹那间,信笺鸢化为灰烬。
“风清郦,褚季野......”
寒玉衣轻声呢喃。
看来,她要尽快回到鬼沧楼中了。
“我那日说师姐骗了我,并非因这双腿之事。”
央修竹看着抱着仙鹤大黄的盛凝玉,缓缓开口。
如今外头已是隆冬时节,只是在这四时景中,春日如故,温暖依旧。
梨花树下,故人音容与记忆中似乎没有分毫差别。
听央修竹如此说,盛凝玉抚摸大黄尾羽的动作慢了下来,斜起眼:“当年,你难道没怨过我?”
央修竹嘴角不自觉绷紧:“当年之事,我确实心动。”
盛凝玉点点头。
她当然感受得到那时候师弟对她的疏远,甚至是浅薄的起过一丝怨恨。
“这很正常。”她冲着央修竹笑了笑。
盛凝玉想,将心比心,倘若有人阻止她拿回灵骨??不,甚至不用她。
倘若有人阻止谢干镜复仇,又或是再次利用谢干镜的血肉做些什么,她怕是也无法容忍。
央修竹如今愿意见她,已经出乎意料了。
至于往昔那些恩怨情仇,若他愿意,大可一笑置之。
“不,师姐,并非如此!”央修竹有些着急的转过轮椅,对盛凝玉道,“那东西会勾起心魔??甚至和如今的傀儡之障,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此刻语速加快几乎有些颠倒。
“倘若那时候没有师姐拦住我,如今,我怕是也成了那毫无理智的魔族......甚至是一颗魔种了。”
抚摸大黄的手停下,盛凝玉面上的笑容淡去些许:“这是怎么回事?”
央修竹毫不隐瞒的将这些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合欢城正是傀儡之障第一次起的地方,后来有人曾妄图动用那秘法,却忍受不住痛楚,化为了不人不魔的怪物,而后忽得浑身血肉炸开,整个人化作了万千红丝………………”
“幸得祁青崖前辈在那处镇压。”央修竹顿了顿,“小师妹,就是那时候认识的祁前辈。”
提起宁骄,想起之前几次相见时她的所作所为,盛凝玉眉心微不可查的皱起。
央修竹显然也不想让她烦心,飞速掠过宁骄之事。
“......在静心修习后,我已明悟。”
当年若非有盛凝玉出手阻止,他当真用了九霄阁阁主玉秋的法子站起来??哪怕是被蒙在鼓里,他也践踏在无数人的累累白骨之上。
“我定会心魔缠身。”央修竹看向了自己的手,低声道,“那时,恐怕当真再也拿不起剑了。”
盛凝玉:“我答应了你会寻到让你站起来的法子,却没有做到。”
央修竹摇了摇头:“师姐,我说的也不是这个。”
树影摇曳,花香在鼻端若隐若现。
央修竹道:“师姐,你对我隐瞒了身份。”
盛凝玉轻咳一声,有些不敢直视修竹那双清澈的眼睛:“我那夜不就和你说了么?实在是…….……”
央修竹倔强道:“但师姐还是骗了我。”
盛凝玉:“。”
央修竹垂下眼,接住了一朵梨花,紧紧捏住了那多花瓣。
“师姐,还不愿认我。”
她骗了他。
她不愿让他知晓。
这才是最让央修竹难过的事。
梨花花瓣漫天纷飞,但是有一场大雪将至。
央修竹从来死脑筋,盛凝玉最是搞不定这个师弟。
但她近来发现,有人可以。
盛凝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求助。
她对不远处那道人影挥了挥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谢干镜,我们在这儿!”
白衣青年似乎笑了笑,不过一眨眼就落在了两人面前。
琼姿玉影,白衣好似萦绕春烟。
他看着盛凝玉,被她一下就揪住了衣袖,非但不气,反而眼中笑意蔓延。
“怎么了?”
盛凝玉言简意赅的扭曲事实:“我那日急着找你,没和师弟解释清楚,现在师弟生气了。”
是的,那一日盛凝玉并没有和央修竹完全说清。
她从他口中套出,是谢干镜提醒后,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句:“那他在哪儿?”
那时的央修竹被问得一愣,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见盛凝玉一下没了笑,他又神使鬼差的补充道:“若是没走,应当还在试练台左侧高楼下,第三棵梨花树后。”
盛凝玉当即道:“好,我先去找他。”
央修竹完全不明白:“师姐为何这般着急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渐渐严肃了起来。
“可是那位魔尊心怀不轨,意图在学宫内散播魔气,操控十四洲各门派弟子......”
不止如此,央修竹甚至想到,是否凤族那位少君同意这位魔尊入学宫内,也是被他胁迫?
毕竟那位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仅仅一个照面,如央修竹这般心性之人,也险些被他影响????
“你在想什么呢?"
一道满含困惑的嗓音打断了央修竹的思绪,他抬起头,只见自己的师姐奇怪的看着他。
“我去找他,只是怕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没人陪他玩,也没人陪他说话,多无聊啊。”盛凝玉越说越忧虑,眉头彻底蹙起,“而且最近各门派长老齐聚,万一......万一他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央修竹:“......”
饶是他这些年来处理剑阁诸事,自认已见多识广,也被盛凝玉这漫不着边际的理由噎住。
他硬是缓了片刻,才生硬的开口:“师姐,他是魔尊。”
盛凝玉比他更不解,她挠挠头:“魔尊怎么了?”
央修竹心头划过千言万语,最后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
“师姐为什么确定,他等在那里?”
盛凝玉一愣,思考了一会儿,缓慢道:“我不知道。
但莫名其妙,她就是觉得,谢干镜一定在等她。
就好像在什么年岁里,在类似梨花雨的大雪中,也有人曾走出高台,站在雪里孤零零的等着她许多次。
央修竹实在好奇,他跟着盛凝玉去了哪里,愕然地发现谢干镜居然真的没有走。
“看吧,我就说!”
盛凝玉见自己猜中了,又愉快的笑了起来。
她拍了拍央师弟的肩,高深莫测道:“你师姐这点预判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
央修竹面无表情的想,这根本不是常人该有的预判力。
??师姐!这可是如今公认的魔尊!
只是央修竹尚未来得及开口,身旁之人已经运起灵力奔向了拿梨花树下的青年。
也不知说了什么,原先与他交谈时冷若霜雪的青年弯起眉眼,笑容温柔的好似一旁落下的梨花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容于世的疏离清冷。
冰雪消融,神魔垂首。落入了红尘中。
太奇怪了。
无论是青年的行为,还是他对师姐时的神情。
而以往一向最敏锐的师姐,居然当真被此人糊弄了过去,还觉得他会被人“欺负”。
央修竹心中觉得匪夷所思,但莫名其妙,他的脑中闹出了曾经盛凝玉的话。
【......真是,你怎么和那人一样,听不得这些似的。】
【等日后,我一定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央修竹豁然抬头,似有所悟。
盛凝玉被他炽热的目光吓了一跳,抬起手迟疑的在他面前挥了挥:“我就是说,让师弟你先要声张此事,你不必………………
不必反应如此之大吧?
央修竹摇摇头:“此事不必师姐说,我也会保守秘密。”
盛凝玉奇怪的和谢干镜对视一眼,看向央修竹:“那师弟是想起什么了?”没说几句正经的话,她又忍不住玩笑:“怎么像是突然顿悟似的?原来见着我后,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么?”
央修竹没有反驳,他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定定的看向盛凝玉??身边的谢干镜。
明悟,了然,感叹………………
万般复杂的情绪一一在央修竹眼中划过。
他道:“??原来,这位谢道友就是师姐那年想要介绍给我认识的人啊。”
盛凝玉:“?”
不是,她以前又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