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颂今吸了吸鼻子,“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对上的人是姐姐,所以才会有点不一样而已......”
卞生烟反问:“你敢说你没装?”
隐瞒元家人的身份待在她身边,用百依百顺的态度迷惑她的判断。
如果不是这次的露馅,卞生烟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这家伙还有两幅面孔。
元颂今红着眼看她:“没有......”
卞生烟冲过来,单腿跪上床,一把掐住他的脸,语气冰凉:“元颂今,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吗?"
她刚刚开机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各路朋友发来的消息,现在外面关于卞、元两家的传闻满天飞,卞鸿南都快把她的电话打爆了,甚至还找到她秘书那里去问她现在的住址。
这座公寓,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安静,就他们两个人与世隔绝,纯属是因为她卞生烟行事谨慎,名下房产众多,但只有这里,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不出意外的话,卞鸿南现在已经跟元兴文夫妇俩吵过一遍了。
即便这婚事是指给卞生烟的,但元兴文跟姜婉瞒着卞家,在京城那么多权贵精英面前公然调换联姻对象,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对他们卞家的一种蔑视。
向来注重声誉的卞鸿南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家伙对她说谎。
元颂今泪花闪烁,与她对视的眸子湿漉漉的。
心口的痛苦变成双刃剑,分别刺向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
“对不起......姐姐,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你听我说完,说完我自己会离开的......说完,我就,我就再也不纠缠你了。”
元颂今哽咽着哀求道,眼角滴落的泪珠掉到卞生烟的手背上,如火山岩浆般滚烫。
卞生烟推开他,搬过一把椅子坐下,冷冷抱胸,一副审视的眼神看他。
“行啊,你说,说完就给我滚出去。”
她卞生烟自诩精明,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这回倒是反被人设计了一回。
不管这小子有什么难言之隐,欺骗就是欺骗,是谁来都没法改变的事实。
元颂今吸了吸鼻子,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不得已滚了半圈,俯身在枕头上蹭了蹭,这才道:“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声音很轻,身躯被困在被子里,只能像个蚕蛹宝宝一样歪在床上,除了抬起双腿蛄蛹几下,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这话的卞生烟越发气闷,恨不得上来踹他两脚。但见到裹成毛毛虫的元颂今,她硬生生忍住了。
末了,床上的人抬起脸,悻悻地对她道:“......要不姐姐,你来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青年语气有些虚,看向女子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微妙的怯意。
“行,我来问,你来说。”卞生烟往后靠了靠,脊背贴住椅子,长腿自然地跷起,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就散发了出来。
第一个问题就直击灵魂??
“你来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这句话深深伤害到了元颂今,他扁着嘴,十分委屈,但又倔强道:“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带着目的接近姐??"
话还没说完,卞生烟拿过桌子上的纸包就砸到了他头上:“第一个问题就开始撒谎是吧?”
“真的没有!”被砸中的元颂今闭上眼,缩了缩脖子,随即又睁开,大着胆子委屈叫道:“咱们当初所有的相遇不都是姐姐你先迈出来第一步的吗?”
卞生烟:“......”
仔细想来,好像当初的确都是她先挑明关系的,她被这家伙漂亮清纯的脸蛋所吸引,控制不住地多次到学校来找他,然后添加微信好友,再到后面给他过生日,送人回学校,还有强吻颂今……………
这些不都是她卞生烟先干的吗?
椅子上的人沉默了一下。
“那前面呢?会所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撞到我,你敢说这里面没有刻意为之的成分在吗?”
元颂今弱弱的开口:“那天晚上我已经解释过了呀,就是我们社团的一次活动,碰巧组长他们将地方选在了那里而已。而且......我第一次喝酒,不知道自己一杯就倒。还有......我怎么可能会事先知道姐姐就在那里呢?”
他说的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一丝漏洞都看不出来。
这个说辞放在以前,卞生烟可能会相信。
但现在,得知了他是元家的小少爷之后,卞生烟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这家伙嘴里的话了。
“你要真是一个农村出身的普通大学生,那在会所遇到我还真有可能是意外。不过你现在......不,准确的来说,你,元小少爷,用点手段,从其他地方打听我的行踪倒也不是很难的事。”
元颂今抿了抿唇,不得不说卞生烟在其他事儿上的敏感度强的可怕。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他小电驴没电只能推着车回校的那个晚上之前,两人的每一次相遇,他都处心积虑计划了很久。
卞生烟的饮食口味,运动喜好,生活脾性,从外界断断续续传递来的消息中,他已了然于胸。
但唯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元宗明经常开玩笑说,像卞生烟那样的女人钟意的类型还不好?就那种乖巧听话的小鲜肉最是惹她们喜欢,听话,漂亮,身材好,最好还爱点运动,现在人不都喜欢那样的吗?
于是,大一刚军训结束完没多久,元颂今就开始了他的攻略计划。
因为科创软件项目的投资问题来学校进行交流参观那一天发生的事,卞生烟有跟他提起两人当天见过,但元颂今却茫然表示,说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然而实际上那一天的相遇,也是他精心策划了很久的。
元兴文有时候会在家里办公,经常需要秘书开车来递交一些文件。
也就是从那个秘书口中,元颂今意外得知,卞生烟对京北大学的某个科创软件项目很有兴趣,并很有可能参加几日后的交流会。
这件事被元颂今暗暗记在了心里,并在预计卞生烟应该到访的那天打了一个下午的篮球。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个项目的引荐人,也就是卞生烟的老朋友临时出差没能回来,因此她便推迟了来京北大学的时间。
可那会儿的元颂今压根不知道这事儿,以为是卞生烟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没能来。
为此,他只要没课,就会抱着球去篮球场,连续在那儿打了一个多星期的篮球,期盼能碰碰运气。
炎炎夏日,室外的气温高达30多度,出行的人都很少,就元颂今跟个不知道热的傻子一样,在球场闷头打球,甚至还差点中暑晕倒。
他没有其他合理合法的办法联系卞生烟,有的只是幼稚的头脑和一腔情愿的劲头。
这事儿还被挂上过表白墙,被人当做脑子有病议论了一阵,也让他出众的外貌和身段在京北大学出了名。
但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讥讽和恶意。
同寝室的室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他是个怪人,暗地里嘲弄他只会装逼,莫名其妙的行为举止令人难以理解。
不过这些,元颂今通通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终于见到了卞生烟,元颂今无比激动,恨不得跳起来将篮球架砸碎,但他找不到可以跟卞生烟搭上话的机会,于是只能累了坐在休息区,远远的看上她几眼。
中间那几秒的对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脏跳的极快。
元颂今确信,卞生烟一定看到了他。
但也仅仅只是几秒,她就移开了视线,径直开车走了。
元颂今很是难过。
攻略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
都怪元宗明瞎出的主意。
那会儿元宗明刚回来没几天,依旧是没对外声张他在家的消息。
回去后,元颂今就往那家伙的床底下丢了一罐子的蟑螂。
后来整个夜晚,元家都回荡着杀猪般的惨叫。
会所那晚上的事儿,真的纯属意外,元颂今完全没想到会在那里碰上卞生烟,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一杯就倒。
从卫生间出来,他本来是想装作迷路,然后找机会跟卞生烟搭上话,再顺理成章认识一下。
但他喝多了,回包厢的路找不到,脑子晕乎乎的,还差点摔倒。
不过,好在卞生烟及时上来扶住了他,后面还给他开一个房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视野模模糊糊间,他留意到卞生烟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元颂今心中万分窃喜。
看来自己的这张脸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就在他想进一步发展些什么的时候,酒劲儿上来,冲的他意识混沌,什么都想不了,最后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是第2天早上了。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就连其他一些,例如影视剧里一夜情后写了联系方式和问候语的纸条也没有发现。
啊,对,想起来了。
人家是一夜情,走之前留了张支票。
他是一夜醉,能有个鬼的纸条。
前台的人跟他说,卞生烟帮他付过房费了。
出酒店的时候,元颂今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姐姐果然是人美心善,那种时候面对他这种美色都能不为所动,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
可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他才不会老老实实全都抖露出来。
“那纯属是碰巧.....”元颂今鼓着腮帮子,有些落寞地说:“虽然是元家人,但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弄到姐姐你的行踪,我在元家的地位……………没有你想的那么高。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只负责上学读书,其他的事都接触不到。”
这话,从某个角度来说,一点不假。
卞生烟的信息,都是他从元兴文等人的日常交谈中偷偷总结记录的,根本没有专门去调查过。
所以元颂今丝毫不慌,在卞生烟冷厉的注视下,他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奶茶店的兼职也是假的了?”
即便只是元家收养的孩子,那起码也不至于过到要去做兼职才能活的地步。
“是......”元颂今闭了闭眼,这个他没话说,声音很低地开口:“......只是帮一个认识的学姐顶两天班,她母亲生病了在住院,但是请假太久工作就保不住了,所以只能拜托我。”
很巧,就顶班了那几天的时间,卞生烟就撞上了他被客人刁难的场景。
其实一开始元颂今本想解释,但见卞生烟因为这事对他更加疼爱怜惜,贪心作祟,尝到甜头的元颂今只能将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身份信息是假的,勤俭贫苦的可怜人设是假的,唯一保真的,就只有他的纯天然脸蛋。
卞生烟眸色一沉,忍了又忍:“那短信的事你怎么解释?”
元颂今收敛了些,更加没什么底气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假扮元宗明骗你的......”
“不是故意?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卞生烟忽然拔高了音量吼道,她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
一想到昨夜在元宗明手机里看到的聊天记录,她就忍不住想弄死这家伙。
“你跟他说,这只是‘好玩而已''。元颂今,要我很好玩吗?要不是昨晚看到了你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对面那个人,从头像到名字再到朋友圈全都跟你一模一样,我真不敢信那会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说到最后,卞生烟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声质问。
她第一次遭到身边人的背刺,没准当初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这家伙脑子里想的是,她卞生烟这么容易就上钩沦陷了,真有意思。
玩弄感情,这换成谁,都是无法容忍的戏耍。
“我没有!”元颂今被这吼声惊得抖了抖,面色瞬间就白了。
他扑腾起来,急迫地解释道:“那都是我骗他的!他一直在追问我跟你之间短信的状况,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一开始,他把我的号码给出去,我收到了多条来源不明的讨伐谩骂,本来是想报警的,但后来,我结合短信内容,猜到了对面就是要跟元家联姻的姐姐你。”
元颂今咽了咽口水,“跟姐姐在一起后,我怕你发现对面的人不是我哥,更怕你们俩见上面,到时候,我就全都藏不住了。你又那么讨厌元家人,我就只好冷处理,隔三差五随便回复几条......正好元宗明也不想跟你对上,所以就给我转钱,让我
继续扮演他。”
讲完,他的啜泣声更大了,连哭带嚎的:“我知道错了!他的钱,我一分没动!他转了,我要是不收,就没法解释我的私心……………姐姐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把钱转回去,我一分都不要他的!”
说着,他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去拿桌子上的手机。
但手脚都在被子里,没有人从外面帮一把,元颂今根本出不来。
在床上折腾一会儿,他依旧只能躺着,像一条毛毛虫一样侧着面对卞生烟。
卞生烟目光冷厉,脸颊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打他一拳。
“所以,你是看到我讨厌元家,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我你的身份,是吗?”
元颂今很是怯弱地点了点头:“我看姐姐你对元家......很讨厌,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事实。怕你知道了我是元家的人,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难掩惧意:“会抛弃我。”
就像现在这样,他苦苦哀求,只为了能在这儿多停留一会儿。
卞生烟沉默了很久。
她确实是对之前的事有些怀疑,但是见元颂今回答得有理有据,实在找不出什么破绽,她才揭过了这些话题,继而打量了他几眼。
忽然,她一脸疑惑地锁眉出声:“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把枪,直直击中了元颂今的心口,令他浑身一颤。
但他掩饰的很好,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良久,元颂今才垂下眸,缓缓开口:“......没有,我之前,只在新闻上见过姐姐。”
卞生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索什么,眉心微皱,忽的,又无奈松开。
她本来只是想让他一下,但看这反应,元颂今应该没有理由说谎。
不过,她倒是对他之前的经历有些好奇。
当年收养的事,卞生烟了解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元家为了做慈善,彰显自己的公益事业心,所以从外省某个福利院里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儿。
而关于那个孩子的消息,媒体报道出来的是少之又少。
“在被元家收养之前,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爸妈是干什么的?家里发生了什么?”
忽然被问到这些,元颂今眼瞳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停顿。
卞生烟猜到这个问题可能戳到了他心底的一些东西,但她狠了狠心,没有向从前一样出声安抚这个小可怜。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家伙的一切。
元颂今一个劲儿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排除他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现在,她要重新认识一下面前的这个元颂今。
“我......”床上的人犹豫了很久,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开口。
他回想起了梦中的那些画面,淡淡的落寞与哀伤在脸上交织出现。
“我本名,就是元颂今,是在6岁的时候被收养的。原本的家,在年城西溪县一个很穷的村子里。
元颂今说的很慢,像是不太愿意提起过去的事。
被收养的时候,元兴文跟姜婉想过,要给他改个名字,但元颂今摇头拒绝了,态度很是执拗。
原本他们并不想收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有了自己的记忆不说,性格也养成的差不多了,后期不好培养。
只是找遍福利院,再没有比他更优秀漂亮的男孩儿了。
好在,这个孩子平安长大了,没有出现什么奇怪扭曲的行为。
元兴文跟姜婉一直担心兄弟争家产的事,所以很少对他给予过多关注。后来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只知道读书学习,这才对他渐渐亲切起来。
原来他真的是年城西溪县人。
这一点没有说谎。
卞生烟眸色微动,没有言语,只静静坐着,等他说完。
元颂今叙述过去的时候,面上很是平静,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哀伤。
被子下,他的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只不过卞生烟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实际内心的焦灼。
“我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妈妈,他们说她病死了,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从小就跟爸爸一起生活。但我爸......他喜欢喝酒,又爱跟村里的人打牌赌博,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后面他得了绝症,没钱治,就去世了。我那几个大伯,没有人愿意接
纳我,后面我被送去福利院,运气好,没过多久,养父母他们就收养了我。”
这是他被送到福利院后,对每一个来询问他情况的人重复的一段话。
一字不差。
就连说这话时的语气,他都记得十分清楚,习惯性地开始表演起来。
当初就是这样,他骗过了福利院,骗过了警察,骗过了父母,才得到了在一个新家庭长大的机会。
可当在卞生烟面前提起的时候,元颂今竟真的感到委屈难过起来,眼角滑落的一行行泪,已经分不清是肌肉的记忆,还是撒谎了太久而发自内心的悲伤。
他美化了最不堪回首的那一部分,抹掉了母亲的存在,并再次选择了懦弱地隐瞒自己身上流淌着罪恶之血的证明,只为了能在卞生烟面前,留下一个平凡普通的形象。
说完,房间内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
元颂今小心翼翼地抬眼,就看到卞生烟紧紧皱起的眉头。
他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又下意识道歉说:“抱歉姐姐,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么多的,你??”
“这些事儿,怎么之前一直不跟我说?”
卞生烟放下腿,表情凝重,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元颂今平静的几句叙述,却完整涵盖了他六岁以前的人生。
“为什么要捏造一个身份骗我?”
如果早就知道他是元家的人,事情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
“我是个很贪心的人,听到姐姐说喜欢我,就想要更多。后面想坦白一切的时候,就退缩了。我真的很喜欢跟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我隐瞒这些,就是害怕你看不上我,没有别的想法,真的......”
说到最后,元颂今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淌下来,打湿了整个枕头。
“一个被收养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你面前呢......”
他自卑,胆怯,懦弱,无法提及的过去让他敏感不堪,为了能抓住面前的美好,只能用谎言来粉饰自己。
女子闭了闭眼,“我跟你之间的事,元家知不知道?”
元颂今赶紧摇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我被换成了跟姐姐联姻的对象......他们最近确实猜到我恋爱了,可不知道我的另一半就是你。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他们骗我说只是给大哥的庆生宴.......”
他眼圈红红的,鼻音很重,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完全找不出毛病:“早知道昨晚是给我们俩设的局,我才不会傻乎乎地站出来呢......”
听完,卞生烟忽然起身,来到床边,抽了一张纸给他擦脸。
“元家既然想这么做了,就代表他们是铁了心要拆散你和你的另一半。只是没想到就那么巧,你的另一半,是我。”
元家忽然这么刚,是她始料未及的,但现在听到元颂今的解释,一切倒是都说得通了。
元兴文夫妇俩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事,可又实在想让元颂今跟她结婚。
而这件事,一旦跟卞家提,绝对会严重影响两家的关系。
于是元家就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换人的联姻消息,一不做二不休,强行将这件事散播给所有人。
反正外面卞、元两家要联姻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换了人又怎样,不都一样是元家的少爷,哪点亏待她卞生烟了呢?
只是没想到,一向顾及两家关系的卞生烟会发飙,在所有人面前毫不留情面地直接断绝了跟元家的关系。
而可怜的元颂今,完全是被他们当枪使了。
今天敢当众换人联姻,明天就能骑到她卞生烟头上去。
这口气,她根本咽不下。
床上的青年呆呆地躺在她怀里,神色茫然,结结巴巴地难以置信道:“姐姐......你、你不生我气了?”
卞生烟表情冷淡:“我没说原谅你。”
元颂今嘴巴一扁,又要哭出来,卞生烟直接捏住了他的脸蛋,命令道:“憋住,再哭我真的要打你了。”
元颂今立马听话,只一声不吭地滴眼泪。
解释完一切,卞生烟心底对元家的厌恶更是多了几分。
尤其是他们拿元颂今出来做局,还做到了她头上,恨不得抱死她这颗摇钱树的嘴脸,让人无比恶心。
但还有一点让她想不通。
元兴文跟姜婉两个,到底为什么要把事情闹这么大,也要阻止他们的儿子元宗明跟卞家结婚?
卞生烟知道自己精明好胜的性子在圈子里人尽皆知,外人对她的评价她都一清二楚。
可元宗明应该也知道,自己即便真的同意跟元家联姻,婚后两人也都是各玩各的,不谈感情,谁都不用管彼此。
就这种宽松自由的联姻,元家却支支吾吾阻止元宗明跟她碰上,还顶着巨大的风险在所有人面前把小儿子介绍出来。
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实在令人费解。
元颂今一边抽噎一边说:“姐姐......我都说完了,东西你不用扔,我现在就去收拾,马上就走,以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听到这,卞生烟扭头,表情有些阴森。她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问:“还冷不冷?”
元颂今感受了一下,身上还是冷冰冰的,于是他点头:“还冷......”
卞生烟伸出胳膊,给他卷得更紧了些:“冷就继续躺着。”
元颂今呆呆问道:“姐姐不是说......再也不想见我了吗?”
“你这不是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了吗?”
元颂今怔了怔,随即喜出望外地昂起了脑袋,用力蹭了蹭卞生烟的手臂,激动到快要哭出来:“姐姐......”
卞生烟毫不留情地抽出了手臂,转而将桌上的冰袋拿过来,摁在了他脸上:“别动,消肿。”
元颂今被冰得一激灵,但还是立马听话躺下,一动不动地挨着卞生烟的大腿,哭肿了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也不舍得挪开。
冰敷结束,卞生烟终于将他从被子里掏出来,撩开上衣仔细看了看。
元颂今肚子上有一大片明显的淤青,是她昨晚踹的,青紫色的色块都聚集在左侧腹部,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瞥见卞生烟眼里一闪而过的自责,元颂今赶紧说:“没事的姐姐,这我早就不疼了。”
于是卞生烟顺手捶了一拳,床上的人立马疼成了虾米,蜷缩成一团,差点又晕过去。
“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她冷着眉斥道。
元颂今面色痛苦,但还是冲她挤出来一抹笑容。
姐姐原谅他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