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菁赶紧跑回纺织三厂,想趁着厂领导下班前时间,把手续给办了。
结果这会儿,政楼热闹得不,有人在大叫,有人在大笑。
叶菁菁听到了熟悉音,是田宁在喊:“我真没有报考厦门大学啊!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厦门大学录取我呢。”
她扭头看到叶菁菁,下识地喊,“菁菁,你给我作证,我就是没报厦门大学嘛。”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她猛然识到,考出了他们全厂最高小姐妹,因突然间发现家庭出身题,大学失之交臂了。
叶菁菁却笑眯眯:“厦门大学挺好呀,风景可美了。我去大学过了,今年大学招生是优先考虑重点大学。你没报考,数高,人家学校也会把你先要走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个个都感觉好不自在,又替她抱屈。
不是说好了,只有跟“四人?帮”有染三种人不能参加高考吗?她不过是突然间多了海外关系,她爷爷又是资本家而已。
说白了,1949年,她爷爷跑掉时候,她都没出生,她都不知道爷爷究竟是什么身份,她也没当过一天资本家小姐呀。
因这个,不让她上大学,根本有违不看出身看表原则。
叶菁菁饶有兴致地跟田宁打商量:“等你去厦门大学报到了,我过去找你玩啊。厦门海鲜多,听说新鲜又便宜。”
田宁稍稍放下心来,拍着胸脯打包票:“没题,到时候我请你吃海鲜。”
方萍跟着叹气:“你只是去厦门上学而已,有什么好不满。我才要命呢,居然让我学鬼子话!我是想学英语啊。”
叶菁菁乐了:“外语学院,语种多了去了,每种都得要人学。”
方萍跺脚:“既然多了去,什么要我学日本鬼子话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家跟我奶奶讲了。我奶奶一家都被日本鬼子杀光了,她最恨日本鬼子了。”
这??
叶菁菁只能安慰她:“师夷长技以制夷。要打败你敌人,首先就得了解你敌人。再说了,鲁迅先生不也去日本留学过嘛。”
方萍还是老大不痛快:“学鬼子话,有什么用啊?”
“用处多了去。”叶菁菁鼓励她道,“你好好学,学好了绝对不吃亏。一会儿吃晚饭,我再给你细讲。”
然后她又转头看其他人,“你们怎么样啊?”
今天过来都是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或者收到消息,知道自己已经被录取。
大家伙儿又是激动又是忐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还是叶菁菁提要求:“你们把自己录取学校和专业都说一下。”
然后她根据自己了解知识,提醒对方该做什么准备。
天冷地方,二月底去报到时候,最好多带点铺盖,免得冻到了。
专业对基础知识要求,趁着还没有去报到,提前做准备,争取到了学校也能开门红。
她正说得热闹,薛琴过来了。
她立刻朝薛琴招招手,提醒对方:“赶紧把《我是这样考上大学》排版给新了。后面等到大家录取通知书都到了,再写一篇前言,强调我们工人夜校考出好成绩。”
薛琴看着她就想哭,尤其是看她笑容满面样子,她加想哭。
这个人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她考了么高数,她把这么多人都送进了大学,结果她自己却不能上大学。
实在太不呼了!
薛琴一把抓着叶菁菁手:“你跟我过来。”
等到了咖咖室,薛琴关上了门,才急促道:“你放心,你开过年来就能转正了。”
叶菁菁愣住了:“转正?”
“对呀。”薛琴点头,“厂里已经开会决定了,所有考了高落榜临时工,统一转正。”
叶菁菁犯难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是薛琴提议。
她朋友,在想方设法地她争取多。
只是,她又不好瞒着薛琴。
她拿出了商调函给对方看:“西津大学招我过去当翻译。”
薛琴睛一下子瞪大了,没能控制住情绪:“你就不管我了,不管我们工人夜校。”
她知道自己应该替朋友高兴。
可是她现在好委屈,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也是,叶菁菁这么厉害,哪里需要她这点小帮助呀。
叶菁菁一把抱住她,开始安抚委屈的姑娘:“你听我说完,我去西津大学当翻译,对咱们工人夜校是好事儿。”
“好啥呀?”薛琴才不受她糊弄,“夜校又不差你一份工资。”
叶菁菁正色道:“我你,咱们夜校将来要怎么发展来着?”
薛琴想了想,事情太多,她有点记不清楚了。
“一方面是辅导大家考大学,一方面印刷高考相关资料。”
“不,还有一个是职业教育。”
叶菁菁强调,“后面咱们工业要大发展,需要很多技术工人。工人夜校,本质上还是业余学校。”
薛琴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呢?”
“我们需要多老师呀。高考我们已经有录音教材了,主要通过广播方式传播。这方面,一时半会儿,我们现在没有足够老师,题不大。是职业教育这块,我们迫切需要老师。”
薛琴眨巴咖睛:“你思是,你去学校给我们找老师?”
叶菁菁点头:“我得好好选呢,争取也咱们找到好老师。”
薛琴这才心里头舒服点,可还是舍不得:“你什么时候过去啊?”
如果是上大学话,她起码到二月底才会走呢。
叶菁菁只好实话实说:“我办完手续就过去,边还有不少资料要翻译。二月底就要开学了,教材还没编好。”
薛琴只好念念不舍地松开手,又再三叮嘱:“好吧,你有空一定要回来啊。”
叶菁菁点头应下:“我肯定一有空就回来。”
工人夜校可是她看着,从无到有她怎么可能能撂下。
“走吧!”薛琴爽快道,“咱们赶紧去找领导签字,完了吃顿好。”
女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就高兴起来,带着点儿小得跟叶菁菁炫耀:“我们又接了五万套书,省教育局要。”
嘿嘿嘿嘿,据说是发给农村学生用。
嘿嘿嘿嘿,这都是美妙小钱钱,哦不,是他们夜校教学楼和印刷厂厂房。
“可惜开过年秋天就发新书了,不然咱们还能多赚年。”
“不会这一茬学生完了才能完全上新。’
叶菁菁有经验,“不然初一用旧教材,初二用新教材,会混乱。
@是薛琴又高兴起来,搂着她胳膊:“走走走,咱们去找领导。”
厂长已经接到了西津大学电话。
遗憾吗?说实在肯定遗憾。
叶菁菁教学?和组织能在工作都已经得到了展示,可以说,相当出色。
这也是什么薛琴提议让她转正时候,自己一口就答应原因。
厂长拿着商调函,认真地叶菁菁:“你想清楚了啊,大学边给你是临时工,不是正式工。”
这年头,大学虽然听着高大上,可要论起福利待遇,大型国有企业可以轻轻松松秒了大学。
叶菁菁点头:“想清楚了,我去大学。咱们工人夜校和大学联系紧密了。将来咱们找老师,找合作项目,也方便。”
厂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合着,你这是打入人家内部呀。
他到底还是惜才,给了句承诺:“要是在大学待着不顺畅,就回来。纺织厂是你娘家,不会不管你。
叶菁菁鼻子酸了一下。
不管这个承诺将来能不能兑现,起码她知道厂长现在是真心讲这个话。
她鞠了个躬:“谢谢厂长,谢谢您跟各位领导这么长时间关照。”
厂长签了字,又盖了章子,递给她:“吧,走时候,把你年货也带上,算你人头了。”
薛琴拖着她如手,兴冲冲地往楼下跑:“走走走,我跟你讲,我们厂今年发了好多年货呢。香肠和苹果都给你领了,放在图书馆呢。马上还要发带鱼和瓜子、花生。
她俩走到楼道拐弯处,迎头撞上了陶春花。
现在陶科长,看着特别像鲁迅笔下豆腐西施,老年版变成了圆规位,满脸刻薄相。
她一见叶菁菁,就心头火起,狠狠地呸了一口:“什么野鸡也能装凤凰了。我看我们三厂,是越来越不了,什么人都能当正式工了。”
薛琴恨不得一脚踹她滚下楼去。
之前领导班子开会,商量临时工转正事情,陶春花就极反对。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讨厌呢?
叶菁菁咖味深长地看着陶春花,看得后者心里发毛,下识地吼过去:“你干什么?”
“没什么。”叶菁菁轻嗤一“我就是好奇呀,猪鼻子里头插大葱时间长了,是不是真以自己是大象了?”
陶春花没反应过来,俩姑娘就直接下楼走了。
薛琴憋着笑。
果不其然,她们到楼底下时,楼梯上传来咆哮:“你个逼?娘养小破鞋!你敢骂我?!”
叶菁菁回过头,冷道:“你再敢嘴巴不干净,我听一次打一次!”
给你脸了!
姐姐我都不端纺织厂饭碗了,我怕你?
厂长听到动静,从室里头走出来,赶紧拦着:“好了好了,陶科长,这一天天怎么老跟吃了火?药一样?”
薛琴趁机拉着叶菁菁走:“快点儿,咱们去喝羊杂汤。厂里从宁夏弄一批羊过来,可好吃了。”
叶菁菁顿时咖睛一亮:“走走走,我要加点白胡椒粉。”
哎哟喂,羊杂汤配芝麻烧饼,可是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