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霓虹灯四起,车子穿梭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
车里寂静得可怕,偶尔通过镜子看向车后座,看到的都是两张情绪算不上好的脸。
应慈落寞神伤,而应缇则是面无表情。
姐妹俩自上了车,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沉默着。
这种情况下,楼淮很是自觉,自觉地做好一个司机的角色,负责将两人送回家。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西堤一街,驶入应缇所在的那栋楼的地库,等门闸升起,楼淮一边适时问道:“应缇,车位是几号?”
应缇说:“左拐两个方向,26号。
楼淮照做,没一会,车子在26号的数字牌旁停下。
泊好车,楼淮下车,正要去开后车座的车门,应是却先他一步打开车门下车,随后应慈也跟着下车,她手里还抱着那个纸箱。
楼淮陪她们走到了电梯口,在电梯门开后,他双手摁在门框上,先是将车钥匙递给应缇,在应缇接过后,他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打算,请联系我,我会安排最好的资源。”
应缇看了他数秒,说:“有需要我会的。”
莫名的,楼淮松了口气,也就此收回手,任由电梯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合上。
他在电梯门口旁站了一会,直到手机响了,他才打开电梯,搭乘到了一楼,然后走出大楼,往小区门口走去。
余明接到他电话后就开车过来,这会见楼淮从西堤小区出来了,他赶忙打开后车座,楼淮却没着急坐进去,他手撑在门框上,问:“这边的房子进度怎么样?”
余明有些不好意思道:“楼小姐这套房子隔壁都住人了,一家是上班族,一家是家里有小孩要上学,都没有售出的意思。”
“那上下楼吗?”
“倒是有一套。”
楼淮扬扬眉,说:“走下程序,把那套买了。”
余明欲言又止。
楼淮不免问:“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余明斟酌了一会,说:“楼上倒是有一套,就是房子太小了。”
楼淮也没问到底有多小,只是说:“暂时需要使用,面积不用太在意,先把手续办了,这边进出的门卡以及车辆进出通行尽快落实。”
说完,他坐进车里。
余明绕过车上,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的时候,他通过镜子看了眼后座,这会靠在椅背上,右手揉着太阳穴,显然疲惫极了。
余明问:“送您回望京新景?”
楼淮嗯了声,末了,想起什么,说:“对了,我之前拜托周序整理过一份国外金融相关专业的学校资料,资料在我抽屉那个绿色U盘里,这几天我需要一份新的,麻烦你明天上班有空帮我重新整理一份。”
说完他不忘补上一句:“这周给我就行。
余明很是惶恐,都用到了‘麻烦''二字了,可见对这事的重视。
他想了下,问:“是为应小姐准备的吗?”
就在这时,楼淮停住揉压太阳穴的手,同时睁开眼,半晌,他笑了笑,说:“她目前志不在此。”
余明就不好再问了,只说:“我尽快整理出来给您。
楼淮说:“多找几所学校,最有优势的挑出来。”
余明说:“您放心,我会将各国的学校都筛选一遍。”
楼淮没说话了,继续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余明看了看他,犹豫半晌,还是说道:“下午养老院那边打来过电话,说是老爷子很不配合工作人员,摔了半屋子的东西。”"
说完,余明极是忐忑。尽管楼淮将老爷子送到养老院了,但楼观棋哪里肯安稳养老,享受了半辈子权利的人,最终只能落在养老院生活,于他哪里是养老,根本就是对他的侮辱。
是以,进去三个多月了,每隔两三天养老院都要打来电话。
每次都没有理睬,只是问:“这次他的诉求是什么?”
余明说:“想见您。”
楼淮就笑了声,满是嘲讽和拒绝:“和他讲我最近没空,过一段时间再说。”
余明便说:“那养老院那边?”
“多安排两个护工过去,他想做什么让他们配合,至于养老院那边损坏的东西照价赔偿。”
过去这三个月只要养老院那边传来楼观棋的消息,淮的回答不外乎以上几种。
老爷子也是能折腾,不如他的意就越作得厉害。
余明想,还是精力太过旺盛了,要是能早点认老服输,这个年纪也是承欢膝下的时候,偏偏还是掌控欲太过强烈,一切不按照自己意愿走的,都要一一处理掉。
最后,只能是自己被处理了。
余明开车前,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正闭眼小憩着,神情时而严肃,时而紧张。
也是,眼前自家老板最重要的事便是怎么追回应小姐,其余旁的人旁的事,只要是与这件事无关的,那都是完全可以一概不理。
想罢,他驱车,朝望京新景的方向驶去。
应缇和应慈回到家里。
李开珏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门口这边的声音了,和过去无数次一样,她人没离开厨房,只是声音传过来了:“小小慈,你们换下衣服,洗脸洗手,我这锅汤马上好。”
应缇应了声好,然后带应慈回卧室。
应慈神情很是低落。
应提到盥洗室拧了条温热的毛巾,拿出来给她擦脸,说:“过去这两年这么忙,正好趁这个时候休息下。”
应慈说:“姐,我不想去上海。”
应缇说:“哪里都不去,咱最近就待在家里。”
应慈却是被触碰了按钮了一样,突然崩溃起来:“我又没求着让他喜欢我,我不过是想离他近一点,我甚至都没打扰他,没对他死缠烂打,他为什么要派我去上海?组里还有上海那边调过来的同事,一直想着调回去,为什么正式的调岗名单是
我?"
她满脸的委屈。
应缇看着她,说:“凡是强迫自己的,违背自己的,我们都不要。”
应缇伸手帮她抚开脸颊上的碎发,说:“这次是你不要他,既然现在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想必是你思考过后的决定,别再为这件事忧虑了,好吗?”
应慈说:“上回我把你叫去参加我们的活动,是......”
她咬唇没往下说,她该如何说,说徐骋想见她?现在已经彻底和徐骋撕破局面了,恐怕以后就此再无往来了,这个时候,她要把姐姐牵扯进来吗?
姐姐是一定站在她这边的,无论她做了什么选择,姐姐永远只会站在她这边。
而那个懦夫,自己不会主动上前追求,却又忍不住想见姐姐,她已经帮过他几次见姐姐了,而姐姐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应缇见她欲言又止,像是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心一样,便问:“怎么了?”
应慈摇摇头,说:“只是想问那次活动你玩得开心吗?”
“我和周苒玩得挺开心的,过段时间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我们再去户外多活动几次,就当是散散心了。”
应慈说:“好。”
应缇说:“洗下脸,用冷水浸一下,待会别让妈妈看出异样了,省得她担心。”
应缇起身,就要朝盥洗室走去,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应慈抱住腰,“姐姐,对不起。”
应缇摸着她的脑袋,说:“对不起什么?你是我的妹妹,我们之前没有对不起。”
话落,腰间环住自己的那股力量倒是更紧了。
应缇笑了笑,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
外头餐厅传来李开珏的呼喊声,应缇应了声,又拍了拍应慈的肩膀,说:“去洗脸,我先出去,你收拾好再出来。”
晚上是五菜一汤,菜品很是丰盛。
应缇看着,走到厨房,接过李开珏手里的两碗饭,问:“妈今晚怎么多炒了一个菜?”
应缇和应慈吃得并不多,往常她们三个人都是三菜一汤居多。
李开珏说:“昨晚不是通宵了吗?给你们补补。”
李开珏补的方式也很简单,鱼肉都上,汤则是排骨炖肉心,外加一些洋参。
应缇说:“吃这么多,回头我又得进健身房多待一礼拜了。”
李开珏笑着瞪了她一眼,说:“那我给小慈补,你少吃点,小慈多吃点。”
说话间,应慈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听到这话笑着说:“妈,你让我多吃什么?”
应缇朝她看去,脸上白白净净的,哪里有刚才的委屈和泪流满面,她放下心。
这一晚算是安稳过去。
次日,应缇又叮嘱了应慈几句,匆忙出门。
再有几天就是暑假,先前拍摄的那部短剧也要上了,最近公司上下都在为这部剧忙碌着。
应缇本想请假在家陪应慈几天,应慈却说不用,她现在啥也不想,只要好好睡几天。
应缇明白这种时候,还是需要给她个人空间多一些,旁人说得太多,也不及她本人自己想得开。
应缇想着,反正左右她就白天不在家,晚上就算忙到再晚都会下班回去,应慈心理算是很强大的一个人,感情的事不过是她目前人生为止遇到的一个很小的困难,不至于就此困进去。
想罢,她照常上班。
只是每天下午都会打一通电话给应慈,确认妹妹的情况。
就在这忙碌而充实的节奏中,应是迎来了公司制作的第一部剧的上线播出。
上线那天正好是学生放暑假的第三天。
由于前期在投流营销这块下了巨大的功夫,是以,仅仅上线播出不到三天,这部剧前期投入所有的费用,已全部回本。
应缇她们看着后台监测到的数据,持续加大现有的营销宣传铺阵。
期间楼淮有给她的微信工作号打过一次电话。
是给她道喜的。
应缇回得还是那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楼淮说:“这次的成功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后的合作会更多了?”
“楼总愿意加大投资,我们很欢迎。”
很商业性的一句话。
淮听了,倒是很受用。
最起码,不论是将来还是现在,能和她并将作战的都只会是他。
楼淮说:“有时间吗?晚上有个饭局,里面有不少你的前辈,我觉得你多认识些人对你之后的规划会有一定帮助的。”
应缇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这个饭局大概率是他为她攒的。
她说:“时间不赶巧,今晚有别的安排。”
淮便问:“什么安排?”
应缇说:“这和你没关系吧?”
“你和别人约了?”
应缇没回答,但显然如此。
淮忽然就有些不淡定了,他甚至是有几分着急的,“谁,男的女的?我认识吗?”
应缇说:“楼淮,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如果没有工作上的问题就先这样了。”
她就要挂掉电话,却及时说道:“哪怕现在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追求者,能否在事情还未到没有转圜的余地,就判我死罪?”
尽管只是隔着手机,并未面对面,不知为何,应缇却能感觉得到,这会他一定是微低着脑袋,一副全然无计可施的模样。
很快,楼淮那愈加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流从手机那端传过来。
“应缇,别那么快就轻易判我出局。”